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关于诗歌,我一直有个或许不太成熟的观点:好诗,都不宜太长,或者说不会太长。为何这么说?盖在我看来一切好诗必须有诗意作为支撑,缺乏诗意的诗,只是文字的堆砌,不成其为“诗”,更遑论好诗。而所谓的“诗意”,实在是一个很微妙的东西,大多数时候,它只是作者某个瞬间的感觉或情调,这种感觉或情调需要诗人用极其精炼的文字加以表达,才能达到一种似乎说到了又似乎没有说透的效果,给读者以无限想象玩味的空间。类似传统国画中的“留白”。如果作者的文笔不够精炼,所用的文字太多,那么排除掉口号式、语录式的东西,大抵就只能靠着作者的经验、学识之类去敷衍和铺陈了,那少得可怜的一点点诗意,就犹如一小包速溶咖啡加进了两大升水,顷刻间被稀释得无影无踪。而诗意寡淡的诗歌,断然算不得第一流的好诗!
白居易一生中写了很多首长诗,如《长恨歌》、《琵琶行》等等,尽管脍炙人口,艺术技巧上也确实高出一般同侪,但若以我上述标准来观照,仍然算不得他第一流的作品;反倒是《问刘十九》这样的短诗,我以为才真正代表了白居易诗歌创作的精华。短短二十个字,绿蚁新酒、红泥火炉、温馨待雪,暖屋诚邀......反差强烈的意象,家常朴素的对白,呈现出一幅余音袅袅,充满情趣的生活画面,而在画面之外的,是温暖的友情,是恬淡闲适的心境——诗意尽在其中也。
由白居易的这首小诗,我不禁想起了苏东坡的名作《记承天寺夜游》,文不长,不妨全文抄录:“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寥寥不足百字,日记体式的喃喃自语,与其说是散文,不如说是诗歌。千载之下,一如《问刘十九》这样的小诗,让人心生几乎毫无道理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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