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狟先森
看一个军事将领的战略眼光高不高，有没有驾驭全局的能力，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看，首先这个将领能不能对全局作出通盘的考虑和正确的判断，并预见下一步的行动；其次，这个人能不能就当前情况进行细致缜密的分析后制定恰当的方针。
以这两条为标准，我们来看看一生长于政治权术的蒋介石，在决定国共命运的三大战役前夜，战略眼光如何？
1947年12月，蒋介石在全面内战打了一年半的时候，估计了一下形势，他认为虽然这一年半国军“将士牺牲，至为惨重”，但是却达到了最初确定的战略任务。那么老蒋说的战略任务是什么呢？第一是占领了中共“首脑部所在地延安”，第二是收复了沂蒙山区和烟台海口。
老蒋认为就这两项，足以斩断中共的政治中心和神经中枢，让中共失去了赖以凭借的经济根据地和对外交通的海口。分析老蒋的思路，他的指导方针就是：用自己的兵力和武器装备优势，以夺取地方为目标，占领重要城市，控制交通线，对各个解放区进行“分区清剿”。
老蒋的这一套战略方针曾经在给军官讲话时，有过清楚的解释。他认为国共正在进行现代化战争，因此需要控制交通，而要控制交通就要占领大城市，之后便能以大城市为中心，把军事力量向周围延伸和辐射，并且切断周围村庄中共的据点。
老蒋分析得还挺到位，但是这种思路基本上还是20年代北伐时的“城市中心论”的打法。占领一个个城市，如何保证之后进攻时能有足够的兵力？兵力全部分布在一个个城市中，如何保证不反被周围的解放军包饺子。老蒋大概是太相信自己军队的实力而看不到战场形势的转变。
1948年，战场形势反转，解放军这边不仅没有因为丢失延安而群龙无首、不知所措，反而在大别山站稳脚跟后开始在全线发起猛烈的进攻。这其中有几个重要的战役：陕北的宜川战役、晋南的临汾战役、晋中战役、洛阳战役等。
这些战役的结果之一就是完全打破了蒋介石之前的战略思路。解放军不仅没有被分地剿除，自己反而因兵力过于分散而屡遭重创。单就1948年6-7月的豫东战役来说，国民党寿年兵团主力和黄百韬兵团一部，共9万人全部被歼灭。至此，中原地区解放军占据优势地位。
蒋介石一心一意想着通过城市解决掉周围的解放军，可是随着解放军重新收复了被国民党军侵占的延安，先后攻克临汾、洛阳、开封、襄阳等国民党军坚固设防的城市，使不少原来被分割的解放区连成一片。国民党起初占领的城市反被解放军包了饺子。
蒋介石有些心慌了，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办法。陕北宜川之战后，蒋介石就应该看到四面出击的打法要吃大亏，但是在日记里的总结却是“将领腐败无能，前途黯淡，环境险恶。”难道将领是这个时候才开始腐败？大概蒋介石是诚心信仰基督，每次战斗失败，都是 “自信其必蒙天佑，且有转败为胜、转危为安之一日”这类的话。
图：豫东战役中的粟裕（左二）
决战在即，蒋介石既不能调整原有战略，又不能很好地加以分析总结，只相信那个“天佑”的上帝，结果怎么会好？
眼看着长江以北就没了，蒋介石再也不能等着“天佑”了，决定召开一次三年来军事总结大会。这次会议非常正式，有关部门前期准备了11天，这种气氛让所有人都觉得委员长要动真格了！
没想到，五天的总结大会再一次让将领们失望了，这次会议没有制定任何重大战略决策。
1948年8月2日，会议前一天，刚履新国防部长的何应钦，批评蒋介石喜欢不经过国防部搞越级指挥以及独揽人事大权，造成前线将领应敌被动。蒋介石把这种批评却看成是何应钦想把作战失败的锅往自己身上甩，大为不满。结果这样一次改革军事指挥体制的机会就泡汤了。
图：何应钦
会议从8月3日开始。蒋介石非常重视，每天都来。不过他每天来的目的用一句歌词形容就是“每天起床第一句，先给自己打个气。”
第一天开会，老蒋胡侃了一顿天下局势，然后就开始训斥与会的将领精神颓废、信心动摇，天天只知道往失败方向去想。他说只要大家把这份训诫听进去了“一定能够激发良知，痛彻悔改，自然军事便可转危为安，转败为胜，那么这次军事检讨会议就是今后成功的关键。”结果，检讨会变成了“鸡汤会”，将领们也一脸懵逼。
从第二天开始，由将领轮番做报告，蒋介石进行点评。老蒋没让大家失望，每次都是一碗热鸡汤。他讲到“官兵如能将操典纲领十五条切实做到，何愁乱之不平。”因此规定，军队每月须讲解此十五条一次。之后三天老蒋又提出将领不要带家属，将领之间要搞好关系，大多数是枝节问题。蒋介石最后自己都觉得“言多重复，令听者失望。”
马上就大战在即，却还看不到自己战略部署的问题所在，反而纠结于这些早已存在的枝节问题。也许蒋介石是个政治场高手，但是作为一名军人，确实目光短浅，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事统帅。
参考资料：
1、郭汝瑰：《郭汝瑰回忆录》，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
2、金冲及：《蒋介石是怎样应对三大战略决战的》，《近代史研究》，2010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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