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书法必须打好古汉语基础

导论 书法学习与古汉语水平的正相关性

可以明确地讲，无论你是什么学历，也无论你目前从事什么职业，更无论你此前学习的是什么专业，如果要想在书法上真正有所进步，古汉语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我个人一点不成熟的看法是：对于成年人书法学习者而言，无论是否有老师指导，你的书法水平提高的程度如何，最终还是取决于你的自学能力。

而在书法学习过程中，自学也好，有老师教也好，要想看到自己水平的长进，尤其是认知的提高和眼界的扩宽，那么古汉语的重要性就变得尤其重要了。原因很简单：我们在接触各种碑帖、学习书法理论等过程中，最终也要同文字尤其是跟古汉语文字材料打交道的。如果我们的古汉语水平不够，你的书法认知，就会一直停留在表面，而不能深入其中。

提高古汉语能力的方式多种多样。如果中小学时代就能够喜欢看各种古书，那么这种“无意识”的提高效果是最好的。但作为成年人，或许我们已经错过了这种自发式的学习机会，在这种时候，自学一些教材，找出一些古汉语的规律，并在具体的文字材料中去分析验证。这种方法，是比较适合成年人学习的。

我们一直强调书法的最重要基础是古汉语而不是临帖功底，就是着眼于你后续的提高。临帖本身，如果我们只要坚持下去，就能够看到比较明显的效果。但要在书法“境界”上更上层楼，那就一定要提高古汉语水平。所以说，书法学习进度快慢，其实与古汉语水平的高低有着密切的正相关。总而言之，我们还是希望所有学员都能对古汉语重要性有着足够的认识。

第一节 古汉语与现代汉语的关系

古汉语的三个发展阶段

一、先秦阶段

先秦阶段的古汉语，句式相对更为简单，因此阶段仍属于古文字使用阶段，对于一些字的具体释义，至今仍有很多可以研究的地方。对于书法学习者而言，我们在学习先秦典籍的同时，也可以多参考古文字学界的一些最新研究成果。

二、两汉至五代

从书法角度来说，两汉至五代，各种书法材料最为完备，也非常丰富多彩，原创性的碑、帖数量都非常丰富。尤其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北碑、南帖都是活生生的古汉语材料。相对来说，碑保留原生态古汉语材料要更强一些，原因是没有经过人为改造。而这段时间的帖，很多墨迹没有流传下来，尤其是刻帖，断字、错字的情况比较多。

三、五代至明清

五代以后，古汉语与现代汉语的距离感就越来越近了。宋代以后的大量手札中，我们甚至可以看到“呵呵”这样的网络语言常用词。明清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是说着现代汉语，而写文言文的文章。这种语言/文章的分离现象，也直接促进了白话文即现代汉语的兴起。尽管如此，汉字文化圈的传承性或说保守性极强。即使到了今天，文言文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仍无时不刻发挥着重要影响。比如水平比较高的文章，我们经常也得有意用四字句，大量的古汉语用词，变成了现代汉语中的所谓成语。这些都是古汉语在现代汉语中发挥作用的直接例子。

第二节 古汉语动词的几个用法

一、名词动用

“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水，本为名词，在句子作动词“游泳”的意思。其实名词动用，不仅古汉语里有，现代汉语也有，实际上所有语言种类都存在。

二、使动用法

项伯杀人，臣活之。活，使……活下来。使动用法，在古汉语中是非常普遍的。

三、意动用法

渔人甚异之。异，以……为异，即“认为此事很奇怪”。使动用法和意动用法，更多是为了语言表达的简洁性。尤其是格律诗当中，很多对仗句式中，常规动词用法，与使动用法和意动用法结合起来，能够使对仗的内容显得更为丰富。

四、意念被动句

“拜为上卿，以勇气闻于诸侯。”(《廉颇蔺相如列传》) 拜，被授予之意。字面上没有被怎么样的表达，但从上下文来理解属于被动意思，这就是意念被动句。意念被动句，同样也是为了文字表达的简洁性。其实呢，现代汉语也有大量意念被动句，只不过我们有时根本没有想过是意念被动句。随便举个例子：“天气有点冷了，咱们出去晒太阳吧。”晒太阳，从逻辑上讲，我们人类不可能拿出个太阳到银河系去“晒干”一下，而只能是“被太阳晒一下”。

第三节 古汉语的常见句式

一、判断句

总的来说，古汉语的判断句标准结构是：……者，……也。比如说：书者，心画也。在这个标准格式上，有时前面的“者”可以省略掉，有时后面的“也”省略掉。甚至有时候“者”和“也”都会省略掉。

二、否定句的宾语前置

古之人不余欺也！（苏轼《石钟山记》）。不余欺，正常结构为“不欺余”。这种宾语前置，实际上也可视为句式结构的倒装句，用于强调。比如英语中的大量倒装句，如“believe you me！”其正常结构应该是“you believe me”(大致意思是：俺是说真格的)。而古汉语否定句宾语前置在现代汉语中的一个遗留常用句，无疑是“时不我待”，其正常结构是“时不待我”。

三、四字句

古汉语发展的各个阶段，无论有这样那样的变化，有一个重要特点是一直保持的，那就是“四字句”。换句话说，如果要想文章显得比较高大上，通常要以四字句形式写成。古汉语的这种风格特点，在现在汉语中仍有所保留。

四、骈体文的重要位置

骈体文兴起于南北朝，一直到明清，一直是官方的正式文体。我们临写的各种正式碑刻，绝大部分都是骈体文，至少也有很多骈体文的因素在内。比如说北魏元氏皇家墓志系列、龙门二十品、《雁塔圣教序》、《书谱》等等，其基本体裁都是骈体文。我们在临写各种碑刻时，不能只看单个的字形，对于这些碑是讲什么内容，文章是什么体裁，都应该有所了解的。

第四节 如何在书法学习中活学活用并提高古汉语水平

一、碑帖文字判定和断句

我们在先秦书法史课程中讲过，对于甲骨文、金文等古文字，如果我们要进行考证，没有受过严格的古文字学训练，要做这项工作确实是很难很难的。但到了今文字阶段的隶书等碑帖，则古汉语水平到了一定程度后，则人人都可参与碑帖文字考释等工作。这些虽然都是很严肃的学术活动，但对于书法学习者而言，我们也可以通过这种活动来促进我们的书法学习，提高古汉语的水平，大不了我们的考证没有什么说服力罢了。但我们必须培养这方面的意识。

碑帖文字判定和断句等工作，当前我们做得还远远不够。如果比较有兴趣，我们可通过文献、碑帖互证，互考等方式，来确定碑刻某些笔画不清楚字的字形和字义等等。

举个例子：《封龙山颂》中有“理物含光”，而《衡方碑》中有“X泽戴仁”，有人将其释为“舍泽戴仁”，但我们将这个字与《封龙山颂》中的“含”字对照，发现二者写法一模一样，那就可以确定“X泽戴仁”应为“含泽戴仁”。这个例子，或许谈不上是什么考证或新发现，但我们平常就多注意这些方面的东西，长年坚持，必然也会有一些心得，或许一些新发现，甚至以前的碑帖考证专家也没有注意到。

二、书法理论著作的校定和解读

书法理论著作的校定，原因就在于：在这些著作历代刊印过程中，会出现多种版本，这时就需要将多个版本放在一起校定，并确定哪种版本最符合作者的最初意图。这方面的工作，我们的书法学术界同样做得也远远不够。所以说，如果你能够这些方面加以注意，不但提高了古汉语水平，同时也提高了自己对于书法理论的整体认识。

三、常见工具书推荐

一、《古汉语常用字字典》

二、《王力古汉语字典》

前者算是简装版，后者属于扩充版。如果有相应的电子字典，同样也很方便。在我们阅读碑帖文献过程中，如果遇到拿不准的字，最好去查一下字典。就算字典也没能给出你希望的答案，但起码也能够给我们一些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