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故乡的童年往事(上)
在新中国开国大典“隆隆”的礼炮声响过不久,我便出生在北京——这块世人瞩目、国人向往的圣土之上,在我之前已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先我而来。我是生在西城区新文化街附近的文昌胡同,长在崇文区南河槽的首院胡同。
听妈妈讲,我是一岁多以后才开始记事的,所以对文昌胡同没有太多的记忆,只依稀记得那里有姑妈,记得院儿门口经常高高的挂着一排排的,长长的、宽宽的各种颜色的布,长大后才知道那里曾有一个规模不大的染坊。
搬到南河槽首院胡同的童年往事,至今历历在目。五十年代初期,在崇文门大街的花儿市和磁器口之间有一条向东拐的路,进路口不远,有一个叫“榄杆市”的公共汽车站点,站点南边有一条不宽的街道叫南河槽。顺着南河槽奔南走不了几步,就看见西边有条大胡同,胡同不长,走到顶头,又看见一条长长的南北方向的胡同,这就是首院胡同。深深的胡同里,青灰色的砖瓦建筑,东面是一道高高的围墙,西面除了高高的围墙,还有两座高台阶的院门,整条胡同的路面铺满了大方砖。胡同的尽头,有座灰瓦挑檐为顶,底下两扇深漆大门紧靠两根粗粗的同颜色的圆柱,高高的门槛两边蹲着两个石门礅儿的院门,进了门洞,对面是一堵影壁墙,影壁的东西侧面有两个小点的院门,我家就住西院北房。这是个典型的北京小四合院儿,这里有我快乐的童年。
小时侯,北京的气候是夏天闷热,冬天干冷。不论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家家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自家门口点火生炉子。炉子不大,是铁皮的,可以随便移动。生火时,把劈柴点燃扔进炉膛,再倒进煤球,火口放一个拔火罐,排烟助燃(此罐铁皮制作,二尺多长、一边口大一边口小,中间有一个象暖水瓶上的把儿),只一会儿,呼呼的火苗就会蹿出火口。天暖和时,搁在家门口做饭烧水。冬天,就得搬进屋里取暖。不管何时,入睡之前总得熄火。一是那时的煤球不比粮食便宜,二是夜里炉子在屋里燃着会煤气中毒。
每天等大人们点完炉子,归置完院子,我们几个孩子便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儿里玩。玩着玩着,就玩到了胡同口,若是听见有卖煮花生的、卖五香蚕豆的吆喝声,我们会顺着吆喝声把卖东西的人领进院儿里,大人们大都能领会我们的意思。若是听见“酱豆腐,臭豆腐,王致和的酱豆腐!”一类的吆喝声,即使吆喝的人到了跟前,我们也是跟没听见一样。
有时,我也能跟着上学的哥哥姐姐们打打牙祭,那就得早早起床,还得自己穿好衣服,老老实实的洗漱完毕,屁颠屁颠地跟在他们身后,到南河槽街口的早餐摊点喝豆汁。一人一碗刚熬好的豆汁,吃着焦圈、烧饼,就着用芹菜、胡萝卜、苤蓝、红柿子椒等拌成的小凉菜,那个酸、那个甜、那个脆、那个香……别提有多美了!吃完后,哥哥姐姐把我送回胡同口,一个人往家走的路上,恨不得见谁告谁。
有时,我们在院儿里听见“噌……噌……”的声音,也会撒腿往胡同口跑,因为知道是剃头师傅来了。等师傅把剃头挑子一放,架起洗头的铜盆,我们就围成一个圈,看师傅给坐在凳子上的人理发、刮胡子、刮脸,一看就是半天,好象也是一种享受似的。
留在故乡的童年往事(下)
夏天的晚上,人们都在院儿里乘凉。大人们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摇着芭蕉扇,一边扇风,一边聊天。我们则躺到铺在
冬天胡同里冷,只能在屋里玩,也有好些难忘的趣事。有一天,东屋大娘儿出门,她闺女大荣叫我和西屋李婶儿家的小四儿去她家玩。一进门儿,我们就上了大木床,正好床前挂着一块布帘,我们便以帘为幕,表演起各自的拿手节目。小四儿长的最漂亮,先唱了布娃娃的歌:“我的小布娃娃,我的小布娃娃,头上扎个蝴蝶,象朵玫瑰花……”,歌声还没落,胖乎乎的大荣接着就唱起了:“老黄牛呀肥又大,土改以后到我家,干起活来顶呱呱……”。还没轮到我唱,小四儿又唱起了:“嘿啦啦啦啦嘿啦啦啦,天空出彩霞呀地上开红花呀,中国人民力量大,打败了美国兵呀全国人民拍手笑呀……”,这时大荣赶紧
还有一回,外边下着大雪,妈妈坐在床边哄着弟弟(此时又有了两个弟弟),姐姐在书桌前教我认字,两个哥哥和李家小二(就是小四儿的哥哥)、胡同院儿里张家小二围着火炉说话。不知说到了什么,大哥缠着妈妈买空竹,妈妈不答应。大哥左说右说,眼泪都快出来了,
在这个胡同和院儿里,除了玩,我还知道了好些事。比如知道了每年的十月一日是“国庆节”,因为那天,胡同里的院门都挂起了鲜艳的五星红旗,上了学的哥哥姐姐们有的要参加天安门广场的游行,有的参加公园的游园活动。我们那天也在大孩子的带领下,一手捏一块小手绢儿,排成长长的一溜儿,随着“呛呛一呛嘁”的节奏,在胡同里扭来扭去,一直扭到南河槽大街上,引来好多行人驻足观看。
我在这里见识过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后万、千、百大面额的第一版人民币,也是在这里第一次认识了以元、角、分为单位的新的人民币。新人民币启用的第一天,我用妈妈给我的一分钱纸币(黄颜色、大卡车图案),去胡同口的小门脸儿买了三个又大又甜的甜核杏!
一九五八年,随着父亲工作的调动,我离开了南河槽首院胡同,离开了胡同里所有和我一起嬉戏玩耍、一起调皮捣蛋、一起长大的童年伙伴……
前年,当我刚一解脱了每天八小时的束缚后,第一件事,就是和姐姐一道去京,重访故地。只是那里除了8路公共汽车“榄杆市”的站点没变外,我们所熟悉的胡同里的四合院儿,早已变成每平米万元以上的高楼大厦住宅小区;那个充满诱惑的小门脸儿也被繁华的现代化大世贸商场所替代;童年的伙伴,因为搬迁,也都不知了去向。
北京,在成为享誉世界大都市的同时,那留有我童年美好记忆的故乡也随之消失了……
感谢秋翁兄长,把将要消失的浓浓的乡情、厚厚的京味儿,凝固在了博文里。感谢秋翁兄长,让那留有我童年美好记忆的故乡深深镌刻在我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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