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鹂
赵钱孙
一只黄鹂, 住在天的下面, 地的上面。一枝苏木可以栖身, 一片桐影可以遮荫。渴了有露珠, 饿了就去追逐虻蝇, 几乎一边游戏一边填了肚子。黄鹂酷爱唱歌，每日有板有眼练习, 她的婉啭歌喉, 总会引来鸟儿们静听。这真是一只美妙的黄鹂又在美妙的年龄。
一次, 她中了渊薮。掠鸟人把她卖给老头。老头关她在笼里。
黄鹂在笼中哭着嚎着挣着撞着, 她要冲出樊笼, 重返蓝天。也不知过了多少天昏地暗, 黄鹂终于昏死在笼底。当她苏醒过来, 饥饿和疲乏就爬满全身。她发现笼底居然还有一锺粟, 她用翅肢艰难地拨拉，啄食到几粒洒落的粟米。她又感到渴极, 转头逡巡，笼底一角还真有一水盂。黄鹂猛扑过去开怀痛饮，真想不到自来水的味道竟有那么甘冽…。
在盂水中, 黄鹂照见了憔悴脸庞, 两颊瘪凹, 眼珠凸铃, 脯毛毡结, 再无青春光华。我们的黄鹂沉思了：我为何要挣扎？为何要回蓝天？还不是想在自由的天地里展现自己的美丽。假如我争得自由却付出了美丽, 那自由对我还有什么意义？
正当黄鹂哲学冥思的当儿, 一只老雄猫就在笼外觊觎这个小可怜, 老猫猛可伸进爪子, 把黄鹂吓个魂胆逍遥, 一时间,一个瑟瑟抖, 一个嗷嗷叫。黄鹂总算看清了形势：她恰好呆在老雄猫够不着的地方。
黄鹂宽心了。黄鹂高兴了。黄鹂开始赞美起樊笼, 你虽是囚禁我, 但也在保护我、樊笼确实比大千世界小, 但我容身的空间只须樊笼这般大, 只要我能确定樊笼的空间是大千世界无限空间的一个组成部份, 我何尚不是在大千世界中遨游呢？我有什么理由怀疑自己是不自由呢？况且每天还供一盂水一锺粟，我不好好练我的歌喉，我对得起谁啊？我…
从此, 黄鹂又活泼、开朗起来, 她找回了青春, 更添几分成熟和媚妩。
一次, 老头带她去赛歌。黄鹂看到旧时友伴就在不远处嬉戏翻飞。 黄鹂兴奋极了, 她拚命喊、拚命唱, 她把新歌老歌唱了一遍又一遍, 格外动情, 格外传神。可是没有一只鸟儿朝她飞来, 也许在鸟儿们听来, 那不是鸟儿的歌。
当然,老头是满意的, 他的黄鹂在这次赛歌会上得了第一。
出处：老顽童网站 作者：赵钱孙 时间：2006年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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