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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生换你一次初相遇

她是他此生最意外的遇见。
彼时,他回国不久,以所谓成功人士的身份到B大做讲座。结束时,他谢绝了别人的陪同,一个人循着心意,履着步子在偌大的校园中闲逛。
五月末的时节,满目都是新绿,空气中清爽得一尘不染。各色的花出入在成片的绿意中,花满枝桠,红霞晕染下,点点泛着羞涩。身边走过成双成对的年轻情侣,笑靥如花,张扬而美好,与身边的美景相得益彰。心底沉寂已久的那些与年少时相关的记忆也渐渐被入目的景致勾起,唇边不由地染上笑意。
过了下课时间,小道上行人寥寥,他只漫不经意地踱着步子,目光随意的游弋,可是那一幕就这样不期然撞入他的眼帘,如同电影画面的切割,镜头的转换,让他的视线瞬间定格。
满树的槐花不甘寂寞,恣意地绽放着,可繁花树下那抹身影却显得那样凄凉落寞,旁若无人地蹲坐着拥着自己,哭得那样隐忍、无助,仿佛迷了路的孩童一般。身边不断有人路过,指指点点,而她全然沉浸在自己悲伤里,那样忘我。傍晚的微光落在她身上,投下星点斑驳,氤氲起薄薄一层明黄,她深处其中,如同一张泛黄的旧式照片,唯美而心碎。
他从来都不是个多情的人,可是那一刻,心底的柔波被什么触动,冷漠在悄然瓦解,远远地站在着,注视着那个羸弱瘦削的背影。似乎,除了她之外,入目的风景都黯然失色,心底眼里都只是那让人心疼的柔弱。
或许,他应该走开,可是脚步却停住,久久地驻足,心里的情愫随着那个抽搐的背影起起伏伏。心疼,怜惜,伤感……那是第一次从他身体里萌发出诸如此类的情绪,仿佛是那一刻,她的眼泪全都落进了他的心里,让悲伤也一并迂回绵延。
他从未想过,自认为沉静隐忍的性格,会在某一个傍晚,会被一个陌生的女子打破,并且毫无理由。上天似乎有意安排下了这幕场景,某一天的某个地点,他荒废的灵魂,遇到了类似心动的邂逅……

 
       第一章  宣布主权(1) [本章字数:3766 最新更新时间:2011-04-19 15:2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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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
安以若回到家,一室清冷。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上楼的时候特地注意了自家停车位上并没有林牧之的车。
四月的天气,空气里浮着阴雨天特有的霉味,房子里却是丝毫没有人气。
关门,换鞋 ,进厨房,倒水。
水太凉,喝的太急,从心底冷到皮肤。
以若的手指不经意间拂过流理台。呵,才几天不在家,都起了一层灰了。
转身的时候看到餐桌上的那张压在杯子下的便笺,寥寥几字,笔力遒劲:
出差一周,勿念!
以若拿出字条,看看落款的日期,已是一天前了。
这是他们之间最频繁的交流了,有事外出,出差办公之类,想知会一声的留张便笺。至于对方会不会看到,那并不在考虑之列。

仔细端详着便笺,以林牧之的名气,不知道把他的这些便笺收藏着,以后能不能办个拍卖会什么的。
以若笑自己够无聊的。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房子里很静,静的仿佛能听见呼吸的回音。唯有墙脚的座钟,滴滴答答不知疲倦。
安以若已经习惯一个人对这一室的空气,呼吸着安静。这世上有人负责温情脉脉的幸福,就同样有人要负责独守空房的寂寞。而她就是后者。
以若想,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她习惯了每日回家后的一室清冷,就像习惯了早上七点的闹铃和晚上七点的新闻。她习惯了林牧之若即若离的情绪,就像习惯了四月忽冷忽热的天气。

草草吃了点东西,收拾好房间,看看时间,快到九点,真好,久违了的最佳睡眠时间。
新换的床单和被子,有一种催人入眠的味道。
拉高了被子,把自己埋进被窝。疲惫就是一样好,加速入眠。以若在意识混沌前想着。
可是安以若才入眠不久就被手机铃声惊醒。
浑浑噩噩伸手开灯捞手机,看看屏幕上显示的“林牧之”不由眉头一皱。
按接听键,“喂!”
“是我!”那头作答。
“嗯……”
“没什么事,你现在在家?”估计是察觉到以若的声音中的睡意。
“恩,正睡着呢!”
 “哦,那你休息吧,我这边要去吃中饭!”
还没等以若回过神,已经被挂了电话,自己还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呢,敢情他是来查勤的不成?
看看手机屏幕,原来林牧之之前还打过两个电话,估计自己睡太沉,没听见。
真是奇怪,平时他们俩很少通电话的,他出差十天半个月也是常事,今天是怎么了?扰人清梦,午夜凶铃!
刚才好不容易酝酿的睡意都没了。躺了好久,以若也没有再入睡的念头。索性起床去翻自己平常收藏的碟。
不经意间翻到一张《蓝色大门》。以若顿了好久,这张碟,不知什么时候混在这里面。记得当时自己都整理干净了的。最终,碟片被放进机子里。
以若把自己裹进被子,看着屏幕。
台湾的小众电影,把每一个画面和镜头都拍得很精致。蓝色的海水,透过稀稀落落树叶洒下的阳光,飞扬的衬衫。镜头前那张恣意的笑脸,纯真的少年脸上清澈的眼神。一个个镜头温馨的摄人心魄。那样的年纪,每一句对白,每一个眼神,每一次撒娇,甜蜜却不腻人。
是谁说的,每一个长大的人都要看一次《蓝色大门》。以若想着,到了自己这个时候,确实需要拿这样的片子缅怀那些逝去的年岁,来对照自己的曾经。
呵,那时的桂纶镁,多纯,天然去雕饰。
电影结束,以若再一次开始矫情地怀念。
对过去的怀念是对现实的不满。
现实她不满吗?而过去又离自己多远?当时只道是年少,如今回首已惘然!
影片最后的,孟克柔的独白说,三年五年后,我们会变成怎么样的大人?
三年五年前,自己会想过,有一天她会像今天一样吗,成为林牧之的妻,过着一段相安无事,貌合神离,不知所以的婚姻生活?
恍恍惚惚,以若只觉得自己在做梦。
梦中的场景不是她的大学吗,她浮在空中,看在白衣少年嘴角含笑的等在女生公寓前。看到年轻的男女牵手甜蜜的走在梧桐树下,看到男生温柔得帮她拂开遮住眼角的碎发……女孩笑得幸福,笑得甜蜜。以若分明看到那是自己,可是却怎么也看清楚那男孩的脸……她寸步不能的目送着他们离开,一步一步渐行渐远。无能为力的目睹自己的青春散场……

今年的春天来的特别晚,天热了冷,暖了寒,已经是四月初的天气,但是安若还是忍不住在雪纺单衣外加了件外套。如今处在街上,迎着风,骨头也有点冷酥酥的。
走进小区,才找回温暖的感觉。
父母之前都是中学教师,住的房子也是早前学校分配的老式公寓。并没有电梯。以若徒步走到三楼。敲了敲门。一会后,过来开门的是自己的母亲。
安母倒是惊讶:“怎么回来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又出门看了看。
“妈,你别看了,就我一人。”安以若换了鞋,快步进客厅,把自己扔进沙发里。“累死了!”
“牧之,怎么没一起过来啊?”安母关了门过来,“你们吵架了?”
“没有,他出差了,我过来蹭饭的。”以若口气里有掩不住的疲惫。
“你呀,还好意思说,先坐会,你爸也没醒,让他先睡着,饭待会就好了。”安母起身进厨房。

以若半躺在沙发上。
和林牧之吵架?她倒是想知道他们吵架会是什么样子。和林牧之结婚快1年,将近300个日子,除去两人上班出差和睡觉的时间,两人可能真正在一起的时间连100天都要打个八折了。平常能说上几句话都不错了,哪有时间吵架啊,再说,像林牧之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会吵架?天方夜谈!

饭桌上,难得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饭。自从安父手术后,这样的日子真的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安父睡醒后精神头倒也不错,也问起林牧之怎么没来,席间还不停地给以若夹菜。这幅场景,仿佛是年少时的自己,只是那时候,父亲的身体还是硬朗的。
想起这些,口里的饭味同嚼蜡。

饭后,以若被父亲拉着下棋。
她的棋也是小时候父亲教的。那时候年纪小,性子皮,父亲让她学下棋收收心,后来到也是无心插柳,让她弄了个市里面的青少年围棋冠军回来,一时间还被邻里间传为美谈。
只是晚上,以若静不下心,一直连着几盘都是以若输。

安父也有些乏了。
“爸,你累了要不先睡吧,我们改天再下!”
安父摇摇手,“小若,不了,下次咱爷俩能好好说话又不知是几时了。我这身子骨是拖一天少一天了。”
无奈却又真实。
“爸,你说的是哪里的话,你这么说我可生气了。”
“小若,说真的,爸自己到无所谓,早走晚走终究是要走的,你有牧之,我就放心了。但是,我就是怕你妈妈以后一个人。你们以后有空要过来多陪陪她。”
“爸!”以若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小若,你和牧之要好好过。他虽然表达不多,但是我看得出来他是个有心的孩子。有些人,有些事并不只是要用眼睛看,还要用心去发现的。不要到最后错过的却是离自己最近的人。”安父的一席话说的耐人寻味,安以若虽然状似无心的听,但是字字落进心里。

安以若直到回到“景都”还在思索在父亲的话。
很久以前,真的是很久以前,她也曾幻想过,“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神话,只是主角不是林牧之而已。她以为,他们只是偏离轨道的行星,彼此交错,最后终将各自回到正轨。现在,忽然有一个人对她说,其实他们是适合一起过日子,一起变老的。初听,像是说着是别人的故事。
看着空荡荡的左半边床,仿佛心空了一块,了无睡意。
房间外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
安以若的心“咯噔”一声。

反正也睡不着,起身下床,还是决定去看看,心里踏实。
轻手轻脚的刚开了卧室的门,客厅的灯就被摁亮了 。突入的光线让以若一下子适应不过来,不由得用手挡了挡,片刻后才看清,这“半夜入室”的不正是林牧之吗?一下子倒不知道说什么了。
林牧之也奇怪,看着楞在卧室门口的安以若,虽然穿着睡衣,但表情神态却不像是被惊醒的样子。
“怎么还没睡呢?”林牧之把行李放在玄关处,也懒得拿进来,换了鞋就往厨房倒水。
安以若回神,“你怎么这个点还回来,也不嫌折腾人。”

林牧之没答话,喝了水懒洋洋的瘫在沙发上闭目。
安以若翻白眼了,总是这样,爱搭理你,搭理几句,不想搭理了,问他跟问空气一样,好在自己也习惯了。
“你晚上吃过没?”她基于关心的问一句,
“飞机上吃了点。”林牧之闭着双眼,淡然地回一句。
安以若本想说,要不我再给你做点什么吃吧,但一想起冰箱也好几天没关照过了,终究没说。
林牧之起身,“你回去睡吧,我先洗个澡。”
去更衣室拿了干净的睡衣就往浴室去了。
安以若怏怏的,拖沓着回卧室,开着床头灯,翻着床头的杂志。

浴室的水声停了,过了会,林牧之湿着头发就出来了。这样的林牧之看着真无害,以若想着。
林牧之擦着头发,看看墙上的挂钟,“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怎么还不睡?”
安以若合上杂志,放在一边,“半夜被某人吵着睡不着!”这倒是实话,一晚上翻来覆去没睡着,他确实该付一半责任。
“你事情都处理好了?”虽不知道他到底处理什么事,但是看他疲惫的样子,知道定是棘手的。
“还行吧!”林牧之擦了头发,绕到床的左边,掀起半边的被子躺下。
“喂,你不把头发吹干,当心明天起来头疼。”
“再说吧,现在就想好好睡一觉了。你也早点睡吧。”说完林牧之关了自己那边的床头灯,已经闭着眼睛了。

安以若靠在床头借着灯光,细细地打量着林牧之。这几天想来应该是极累的,否则像他这样注重细节的人,怎么可能任由胡渣冒出来。她认识的林牧之人前人后总是一副谦谦公子的形象,纤尘不染的,少有此刻这样颓败的一面。

林牧之的呼吸渐渐地均匀。
安以若也躺下,侧身面对着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下巴,新生的胡渣有点扎手,让她的心里也毛毛的,不禁又想起父亲的话。
林牧之不知是习惯,还是有所感觉,伸手拥住以若,依旧睡着。
以若也往他怀里蹭了蹭,头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规律的心跳,忽然觉得无比安心,一整晚的烦躁也尘埃落定。对自己来说,也许他的怀抱不是最合适的,但是却是离她最近的。一直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如同溺水,浮浮沉沉,或许林牧之就是她以后唯一的浮木了,即使不能脱离苦海,但最起码她不会在生活中溺亡。
 
       第一章  宣布主权(2) [本章字数:4058 最新更新时间:2011-04-19 15:21:2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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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若没有嗜睡赖床的习惯,即使晚上睡得再晚,到了点自然就醒了
起来的时候,不忍吵醒林牧之,他一向都是睡眠极浅的,所以轻手轻脚的洗漱好,就去厨房准备早餐。
用了小米熬了粥,盛了一小蝶从母亲家带的酱菜。趁着粥凉的空档,下楼去小区外的那家有名的包子铺买了两人份的包子。
回来之后发现,林牧之还没醒,想想林牧之的口味,又煎了两个鸡蛋。

以若转身置盘子的时候,看着一身清爽的林牧之靠在餐厅的门边,安安静静一句话没有。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只是说“吃早饭吧,但是事先说好,你出差四天,你早上习惯吃的那个牌子的吐司和牛奶我都没有买过,所以你将就一下,和我吃一样的吧。”

林牧之觉得那种憋闷的感觉又来了“安以若,你就不能把你的没心没肺收一下,我这次去了五天!”
“哦,是吗?”自己这几天也忙,哪里还有心思记着他出差几天呢。和以往一样,他在与不在,日子并没有多少波澜。
看着安以若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林牧之忽然觉得一阵挫败。自己这几天紧赶慢赶的,硬是把一礼拜的日程缩短了两天,又赶在半夜回来。也说不上为什么,只是觉得想见她了。她倒好,电话短信没一个。连自己到底不在几天也不清楚。
林牧之懒得再搭理她,坐在餐桌旁吃早餐,粥糯糯暖暖,酱菜爽口下饭,这种感觉仿佛久违的温柔。
以若见他不说话,以为是早餐不合他胃口。“吃不下的话,你待会回去再吃点吧。”
“其实我并不喜欢吐司加牛奶。”林牧之边喝粥,淡淡说了一句。
“啊?那你不是一直都这样吃吗?”这到让安以若很是奇怪。
“不过是一个人图方便罢了!你后来一直没问我啊,只是按我以前的方式做,我也不好说不吃吧。”口气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似地,和安以若较着劲。
倒像是自己的错了,安以若想着。不过看着对面的男人在一室阳光的清晨和自己吃一样的早餐,以若忽然觉得这种感觉比一个人单独吃要来的好。
这样的宁静的清晨,这样的阳光,两个人,分享同一份早餐的满足,心里也暖暖的。所谓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也就如此吧。如果这一辈子的每一个清晨都能这样,何尝不是幸福呢?真这样,她也许可以和林牧之相携一辈子。可是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幸福,那是一种太抽象的东西,不能设定,也无法预料。

难得有一个早上是和林牧之一起出门的。
以若整理好下楼的时候,见他已经坐在车里等她了。
算起来结婚这么久,林牧之送安以若上班的次数到还真是屈指可数。一来两人都习惯各走各的。再是和林牧之走在一起,就是在身边安一颗定时炸弹呢,说不定哪天就能在电视新闻报刊上看到自己,她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以若迟迟不敢上车。
林牧之不耐烦了,“安以若,你的丈夫要为你当一次车夫,让你这么为难吗?”
安以若看看表,也没多少时间好磨蹭了,林牧之的户口本上毕竟登记的是自己名字,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待安以若坐好,关上门。林牧之侧身过来,帮她系安全带,下巴擦过她的嘴唇。
以若怔住了,鼻息间都只是林牧之惯用的须后水的味道,分明是很淡的,在她闻起来,却感到脸耳根都一阵火热。
以若假装若无其事的看窗外,可却分明感到自己心跳加快。

离杂志社还有一个路口的时候,安以若让林牧之停住,“我这边下车吧。”
林牧之停了车,转头看正在解安全带的安以若;“安以若,我就这么见不得光?”
“是啊,就怕你见光被别人抢了。好了好了,我先走了,再见!”
安以若已经步下车门,向车内的林牧之挥挥手,对他那副明显不悦的脸视而不见。
林牧之踩了油门就冲了出去。

看着校对无误的文档,按下保存键。
安以若摘下眼镜,伸了伸胳膊。起身去茶水间泡茶,倚在窗口看脚下的一世繁华。
一整天都因为早上那个擦边球的“吻”弄的心神不宁,总觉得周围尽是林牧之清爽的味道。她和林牧之除了感情,该有的关系都有了,而自己却因为这个连亲吻都称不上的暧昧搅乱心湖,倒觉得自己像白目的小女生了。
安以若不由得鄙视自己。

於一淼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安以若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你这是沉思什么呢?茶都凉了。”於一淼慵懒的坐在以若的位置上,“我可否有幸请你吃顿饭?”
安以若回过神,冲她翻了白眼:“於主编,你吩咐,我做下属都能不敢吗?”
整理好桌上的东西,以若提上手袋,“走吧,你买单我奉陪!”
安以若和於一淼的口味是极相近的,两人都是无辣不欢的人。所以通常一起吃饭都选择市中心这家有名的“川味居”。
不过看着眼前的於一淼,安以若还是自愧不如的。谁能想到人前妩媚多娇,八面玲珑的於总编吃起辣来竟是这般的没有样子。
认识於一淼,纯粹是偶然。当年大学的时候,自己装一文艺小青年混进校文学社。於一淼长她两届,她进文学社的时候,恰逢她退出,只是时常听闻前一任的社长如何有才干。某一个雨天,安以若参加完文学社的聚会回去的时候看到和自己一路的一个女生没带伞,好心的和她拼了一路。后来才知道,那人就是於一淼。这一直被於一淼笑称他们的初次相见就像许仙和白娘子。
虽然於一淼没提过自己的家境,但是以若知道,她定是出自富裕之家的。不过毕业后,她非但没有回家族企业当个安心的二世祖,反而自己办起杂志,而且在五年的时间,成为B市甚至在大半个南国都打出了知名度。
 
於一淼吃得尽兴了,才让嘴巴和手停下来,恢复往日的优雅。
“以若,我们接下来准备再开设一个栏目。类似名人录这样的,专门介绍精英海龟。我准备把它交给你负责。你在做人物专访这方面毕竟经验比较足。”
“看在钱的面子上,我勉强答应吧。”以若笑笑。
“你可别答应的那么快,我怕你到时候会后悔,因为我现在暂时确定第一个要采访的是…”
於一淼的话还没说完,安以若的手机响了。
以若看看屏幕上显示偌大的“林牧之”,不由得眉头一皱,
接起手机。
“你现在有时间吗?”林牧之那边背景嘈杂,貌似挺热闹的。
“和一淼姐吃饭,怎么?”
“也没什么,哥几个聚会,让我把你叫出来。”
以若本能地抗拒,“恐怕不行了,我们待会可能还要回去讨论下一期杂志的主题。你们自己好好玩吧。”
通话稍稍停顿了几秒,才听到林牧之说:“那你忙吧,待会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那,我先挂了。”她再一次不假思索的拒绝,并挂了电话。

对面的於一淼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我记得我把下期杂志的主题和你说了啊!”
安以若白了她一眼。
“安以若,你不要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林牧之不是别人,他的名字印在你的结婚证上!我也真佩服你们还可以生活这么久。”於一淼喝口茶润了润喉,“你不让林牧之走进你的生活圈,也拒绝进入他的生活圈,真不明白你们当时是怎么会想到结婚的,你这种刺猬,林牧之是不是要武装到牙齿啊?”
用不着旁人说,安以若也知道自己的毛病,但是当拒绝变成了一种习惯,就和性格无关了,只是时间积累下的结果而已。
她一直以为彼此独立,是自己想要的,或许也是林牧之要的。可是她从未想过,她的拒绝,林牧之真的会介意吗?

“川味居”出来后,被於一淼拖着去逛街。安以若对这种耗费人力物力的活动倒不是很热衷,何况现在父亲的病又是一笔大的支出,花钱的事能省则省了。和於一淼去逛街,自己也只当个陪客。
只是路过一个男装精品店的时候,在橱窗外看到模特身上的那件淡蓝的衬衫,不由得停住了。想着,穿在林牧之身上定是好看的。平常只见他穿暗色的衣裳,衣橱里没一件亮色的。
被於一淼看穿心思,怂恿着进了店,看了到衣服更爱不释手了。 之前也没帮他置办过衣物,只是凭着自己的直觉要了相应的尺码,又要了搭配的领带。倒是一笔不小的钱,但是奇怪的是,出手的时候却不觉心疼,反而有点小小的满足和期待。
出来的时候,被於一淼取笑了,说自己分明一副已婚妇女样,出门逛街自己东西没一件,倒是帮自己的男人置办了。
为了驳於一淼的话,以若最后给自己买了条丝巾。

安以若走进小区的时候,特地看了看手机的时间,已经过了11点了。
入夜的小区静地只听得见草丛中的几声不知名的虫叫,一个人走在路灯下,只有影子伴着自己且行且远,倒是有几分落寞,但是看着自己手中的袋子,安以若的心中浮起小小的期待,不知道林牧之到时候会是怎样的一副反应?
想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开门的时候,屋内一片漆黑。
摁亮了客厅的灯,在玄关换了鞋,却闻到一室的烟味,不由得有些疑惑。
把东西放一边,步入客厅喝水。看到林牧之鞋都没换地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烟灰缸里还留着几根烟蒂和一根没有抽完就摁灭的烟。
这样的他,除了免不了的应酬之外,平常倒是没见过的。
“林牧之,你大半夜干嘛装神弄鬼?”再看看茶几和地面 ,“你存心给我找麻烦呢?”
转身去拿他的拖鞋和垃圾桶。
林牧之不发一言,只是看着安以若,眼神像一只锐利的猫。
安以若被他看着发毛,“干嘛?”
林牧之看着放在一边的袋子,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却分明笑的讽刺。 “安以若,你不想和我出去,不想见我朋友,你直说一句,我难道还会不肯?你犯得着用工作来搪塞我吗?”
安以若睨了他一眼,“你晚上喝醉了?”
懒得理他,继续收拾他弄的烂摊子。
“怎么样,购物愉快吗?衣服比我那帮酒肉朋友更有吸引力吧!”
安以若停下手中的活,“林牧之,敢情你大晚上的就是要找我的茬对吧?”
懒得再和他做口舌之争,晚上体力已经消耗够多的了,哪里还有精力和他理论。草草收拾了一下,以若就往卧室走,回过身对林牧之说了一句:“到厨房用开水兑点白醋,我想你需要要醒醒酒。”

洗好澡走出浴室的时候,看到林牧之已经收拾好自己,躺在床上了。以若见他一副打量的眼神,嘴角含笑,分明又不像刚才冷嘲热讽的样子。
看到他就来气,装作视若无睹,以若走到床边,掀起被子躺下,关了自己这边的灯,准备睡觉。
恍惚间觉得,林牧之也关了灯靠近自己躺下。
安以若又往床边挪了挪。
林牧之却把她往自己怀里拖。
懒得再挣扎,以若闭着眼,却分明感到,林牧之的唇印上自己耳根,又逐渐的往她脸上挪。手也不安分的伸进她的睡衣内,所到之处,惹得阵阵鸡皮疙瘩。
安以若侧过身子,“林牧之,晚上我很累,想睡了。”
只是这一句,林牧之便没有再越雷池一步。
在这件事上,他向来是体现了极很好的绅士风度,除非她愿意,否则绝不会霸王硬上弓。以若一般也不会拒绝,只是晚上是真的没那心思,本来就累,后来他还跟自己闹别扭。
不想想太多,闭上眼,以若开始酝酿睡意,也没心情想林牧之心里会不会有疙瘩。
半睡不醒间仿佛听到林牧之低沉地说了一句:“谢谢。”
 
       第一章 宣布主权(3) [本章字数:4323 最新更新时间:2011-04-19 15:2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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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了一地。
安以若总觉得昨晚睡不踏实,从一个梦跌进另一个梦,直到晨曦微露的时候才恍惚地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左边已经没人了,自己这边的被角被掖的很好,想来,林牧之是早早起来了。
转身去捞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看时间,快要八点半了。呵,第一次睡到这么晚,幸好是周六。可是明明记得,手机的闹钟设置和工作日一样,今天怎么没响?
去浴室洗漱完,走进进餐厅的时候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餐桌上已经有了现成的早餐,还冒着热气,仿佛算好她起来的时间似的,林牧之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在了对面。
“起来了,那吃饭吧!”林牧之招呼着,看到以若的脸色,稍稍皱眉。
安以若鬼使神差地坐下,“这,怎么回事?”
林牧之已经开始喝粥了,“什么怎么回事,买的啊!”
以若嗤之以鼻,真是自己多想了,林牧之可是真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平时连厨房都没进过的人,指望他给自己做顿吃的,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我就知道!”以若回他一记鄙夷的眼神。
“你那什么表情呢?让你吃上热乎的早餐,还不知好歹!”
“好了好了,谢谢你赏我一口饭吃,行了吧?”
“收起你那副虚伪的嘴脸,我不过是礼尚往来!”
“恩?”以若转念一想,“你说昨天的衬衫?”
“恩!”林牧之倒是腼腆起来。
安以若一想起就来气,“谁说那是给你买的?”
“你别说这淡蓝色是给你爸爸买的,你确定你爸会穿那颜色?”他一副了然在心的表情。
“店里买一送一,我只是担心人家库存太多!”
林牧之白了她一眼,知道她就是死鸭子嘴硬,也没和她争,继续自己的早餐。

安以若又开始鄙视自己了,每次和他争嘴最终结果都是他沉默,但明显自己也没占到半点上风,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场?
再看看对面的林牧之,即使是吃豆浆油条,也能吃出一副吃西餐的优雅!这场景到让她想起当初读大学的时候,一个室友给咱们的中式早餐起的西洋名字,觉得好笑,一时没忍住,就笑出口了。
林牧之诧异的打量她。
“林牧之,你知道你现在吃的叫什么吗?”
“皮蛋瘦肉粥,肉包和油条这些还有别名吗?”
“不知道吧!”她有些洋洋自得。然后指着粥,“这是中式松花蛋烩特选猪肩肉配水晶香稻浓汤。”又指着油条,“这是精选花生油炸发酵咸味法棍。还有这个包子,这叫精致小麦面饼裹浓汁肉眼扒 。”
安以若得意洋洋,林牧之却不置可否,嘴角也没抽一下,眼神在她身上没停留一秒,继续用餐。
也不知道配合笑一下,以若自己也觉得没劲,埋头喝粥。

安以若他们虽然是搬出来独住的,但是基本上隔一两周都会回去大宅和林牧之父母吃饭。
说起林牧之的父母,虽然出身富贵,但待安以若是极好的。尤其是林母,在没和林牧之结婚前,就说要收安以若做干女儿。后来自己和林牧之的婚事,他们二老也是喜闻乐见的。

以若收拾好准备出门,林牧之已经在等他了,穿着一件浅灰的薄开司米外套,换下西装的他多了几分平易近人而少了几分的尖锐冷漠。
不过以若看着林牧之打底的那件黑色衬衫,皱了皱眉。
“林牧之,你是回家吃饭,又不是去谈判,现在都春天了,还整天一副暗沉沉的!”
 林牧之看看自己,寻常打扮,并没什么不妥。
以若想起自己买的那件衬衫,又走回卧室找出,递给他,“给个面子吧!”
林牧之虽不甚情愿,但也不想扫了安以若的兴。
转身进了衣帽间。

再出来,林牧之已是另一番模样。看着他,以若忽然明白了衣架子的含义,林牧之这种人,愣是能把麻袋都能穿出时尚的范儿。不过也佩服自己的眼光果然不错。大小合身,颜色也衬他肤色。这样多好,看着多养眼。所谓男色当前,不就是说的面前的林牧之么?安以若忽然觉得满足了某种虚荣感。
走过去,帮他拉平褶皱,整理好衣角。第一次这样扮演一个妻子的角色。
“好了,走吧!”
以若一句,喊回神情恍惚的林牧之。


车内很静,林牧之的车和他人一样,除了一瓶车载香水,收拾得连张可以听的CD都没有。
真是够没情调的,以若在心里腹诽一句。只能转头看窗外算不得风景的风景。
林牧之忽然想起什么,问了一句,“安以若,你就没打算学车吗?你预备打车一辈子?”
学车,这两个字在以若心中是一个伤疤。多年来不敢触及,今天却被林牧之提起,分明觉得心里深深地割了个口子。
“我,有惧车症!”以若戚戚然的开口。
人家说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这只是单纯的心有余悸,而她的惧怕分明代表着永世都不想重温的回忆。
“哦?怎么没听你说起过!”林牧之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都是些成年旧事,有什么好说的。我打车又没让你付钱,还是你嫌弃我坐你车?”
以若急于转开这个话题。
红灯起,林牧之停住, “难道你愿意坐我车?”
林牧之靠得太近,都能感觉他炙热的呼吸,分明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气场。
以若不由得往后缩,迟迟未答。

他们到大宅的时候,凑巧赶上林母招呼着陈妈上菜。
林母转身看到他们不由得假装嗔怪,“你们两个没心没肺的小鬼,每次都要凑在饭点回来,也不知道早一点过来陪我这个老太婆说说话。真是的。”
“妈,都是我不好,出门耽误了点时间!”
“小若,你可别帮牧之说话,准是他工作起来忘记时间吧!”说完,给了林牧之一记凛冽的眼神,“有了工作忘了娘。”
林牧之看着眼前这对和谐婆媳,哪有自己插足的余地。“妈,我去叫爸吃饭!”逃也似的上楼了。
 这情景,分明像极了每次自己和林牧之回娘家的状况,林牧之不就扮演着自己现在的角色吗?以若不由得笑了。

认识林母,算是巧合。
几年前,以若在一家咖啡馆做采访。不经意间察觉邻桌的林母冒着冷汗,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紧紧抓着胸口,以若立即意识到这时急性心肌梗塞的症状。赶忙放下采访将她送到了医院。后来医生直夸,幸好以若当时急救措施做得好,才没有出现大的纰漏。
算起来,也因为这,才有了第一次和林牧之的照面。

饭桌上,林母不住地给以若夹菜,“以若你比上次来瘦了好多,怎么都不好好照顾自己呢?”
“妈,哪有呢,我可壮着呢?”
“还说,瘦的皮包骨了!唉,牧之,你这个老公怎么当的?”林母又怪到林牧之身上。
林牧之差点咽着,这又和自己有什么搭界的,家里又不是买不起米。
 “以若啊,你身子骨这样可不行,到时候生养可是很辛苦的呢,要不让陈妈跟过去,给你调理调理。”
这次换做安以若吃咽着了。和林牧之结婚将近一年,关于孩子的话题还是第一次摆上桌面。
以若拼命地以眼神示意林牧之,要他出来圆场,可是林牧之当做没看见一样,只顾自己吃饭。
“妈,这个……额……”倒是林父实在看不下去了,来救场。
“好了好了,吃饭吃饭,哪有你这样子的啊,孩子们现在还年轻,他们自己心里有数的,你这样搞得人家以若都难为情了!”
“好好好,不说这些,吃饭吃饭,以若你要多吃点呢!”林母又开始夹菜。
以若看着自己小山一样壮丽的碗,真有点无语。

“牧之,听说顾小二回来了,你们见过吗?”林父问林牧之。
“嗯,见过一次,他现在也正忙着接手公司!”
“嗯,他是应该手了,老顾这几年也不容易,我看他的身体也熬不住了,上次见他,竟认不出了。人啊,老了就不行了。”林父不由感慨。
然而“顾”这个姓,却不经意地触动了以若的某根神经。
原来,只是和回忆相关的一个字,一句话,都能撩拨记忆,解冻那些早已尘封的故人和旧事。
只是一个素昧平生的一个姓而已,世界又怎么可能小到如此地步?以若笑自己庸人自扰。

晚上本来胃就被塞得满满的,又听了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以若真觉得有点消化不良了,躺床上的时候,胃撑的难受。躺下后思绪混乱。满脑子都是孩子两个字。
不久,林牧之也收拾好进来,手里拿了杯蜂蜜水递给她,“胃不舒服吧,喝点会好些。”
她起身,怔怔的接过。水温刚好,胃稍稍舒坦了点。

林牧之掀开被子在她身侧躺下,以若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觉得他们这些天相处的时间前所未有的和谐,于是又躺了回去,背对着他。灯光下,要她在床上和他面面相对,实在不自在。
床头的灯被关了,林牧之的身子挨过来,从后面半搂住她。
周围是尽他的气息,她终于没办法装作毫无反应,于是翻了个身,面对他。
这个姿势仿佛是默许了一般,他的唇开始从侧面吻她的脖子。细腻灼热的吻一路往下,侵占她的肩膀、锁骨、胸口。手也开始在她身上进行另一番的节奏……他的技巧一向很好,又太熟悉她的身体??安以若只觉得皮肤下每一寸因子都在跳动!
他的嘴在她锁骨的那颗痣上啃咬留恋。
那颗痣只是安以若的一个胎记,可是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成了重要的道具。难道真如於一淼说的,是因为她这颗痣的位置生得性感?  
“专心一点。”他亲吻着她的胸,仿佛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狠狠地一口咬下去,含住不放。
以若一阵战栗。所有的思维仿佛短路。
意乱情迷之际,她咬住了唇,忍不住想,他怎么可能做到在白日里对她不冷不热之后,爆发出这样忘乎所以的热情?
对男人来说,情和欲,果然是可以分开的。
有一阵子告别了彼此的身体,事后安以若感觉并不是很舒服。
身上是汗水流过,腻得难受。可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这才是伤身动骨,累的只想闭上眼好好睡。
她想,自己果然是不适合运动的。
  
平静很久以后,林牧之仍然伏在她的身上,她微阖着眼睛,任由他去。他一直很安静,她以为他已经睡着,正打算把他从自己身上轻轻挪开,结果听到林牧之低低地说了一句:“安以若,明天和我去见一个朋友吧?”
安以若这个时候只想睡,咕哝一句:“恩。”
过了好久,林牧之都没说话,房间里静到听得见他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安以若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
可是朦朦胧胧间仿佛听到林牧之说了一句“你什么时候考虑妈的提议。”
以若顿觉得睡意全无。可是她实在又给不了答案。只好装睡,但装得着实难受,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林牧之帮她掖好被角。翻身安分地躺好。
房间里又恢复安静。可是空气里分明弥漫不安分着躁动。


第二天下午从大宅回来前,林母对以若笑了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偷偷把林牧之拉到一边,私下嘱咐什么。就连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看报的林父,也从眼镜后含笑的打量她。
安以若不由迷糊,看了看自己并无不妥,不由的犯疑惑。直到上车了,才问身边的林牧之:“你回来前,妈和你说什么?”
林牧之看她一眼,嘴角含笑,“你想知道?”
他越这样,她越急了,“你卖什么关子呢!”
林牧之不说话,继续笑。单手调低车内的后视镜,“你自己看吧。”
以若不解的看着镜子,猛然看到衣领边脖子上的一串红印,只要稍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由来。她顿时觉得又是怒又是窘,眼神狠狠地扫向林牧之,这时候,恨不得夺过他的方向盘,两人同归于尽了。
“安以若,赶紧收起你那股犀利的眼神吧,免得等会吓着我朋友。你这样怎么带得出去!”
“嫌我带不出去,就别带,我才不稀罕呢!”给他一个更犀利的眼神。
林牧之靠过来,声线暧昧 :“我只是印上我的私人印章,宣布主权。”
“去死!”安以若脸红,而这两个字也明显没有分量,听起来轻飘飘的,更像是情人间的娇嗔。
林牧之只是笑,心情大好。
他俩一路上倒也谈笑风生,只是更多时候,总觉得这样的微笑背后总隐藏着不知名的危机。如果我们都能预知,也许这世上就没有巧合一词。偶遇也好,注定也好,总有人,总有事要脱离轨道。
 
       第二章  不期而遇(1) [本章字数:4575 最新更新时间:2011-04-19 15:23: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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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置高雅的餐厅内,安以若和林牧之并排而坐,他点他的咖啡,她要她的茶。
林牧之边搅杯中的咖啡,举止优雅。
“安以若,你来西餐厅点茶,不觉得很奇怪吗?”
“有吗,我没觉得。”以若含了一口茶。是上等的碧螺春,只一口便唇齿留香。
林牧之没说话,只是轻啜着咖啡。
又是这样,他们之间永远只有开场白,说上两句话,就冷场了。
茶能静心,只是今日安以若却分明感到自己的烦躁蠢蠢欲动。她想开口打破沉默,可是又觉得无话可说。
茶有点凉了,等待愈发变得难熬。她也不知他那个所谓的朋友到底有多大牌,过来许久也迟迟不见本尊现身。她几次想开口说先走但又觉得不好意思,早知道如此,昨晚上就应该理智地拒绝的。

林牧之的手机铃声,适时的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嗯,到了啊,老位置,你过来吧!”
稍后,以若感到有人开门进来,而林牧之一句“煜城”,彻底把安以若从不安中惊醒。
以若回头,门口的顾煜城嘴角的弧度还来不及收敛,他的目光也不可思议地落在她身上。画面定格,镜头切割。
久违了四年的身影,就这样措手不及的出现在她面前。顾煜城,那真的是顾煜城。
以若只觉得瞬间大脑空白,忘记摆什么表情,忘记站成什么样的姿势,也忘记该以何种身份面对。
她看着顾煜城坐她对面,看他和林牧之寒暄,却始终没给自己一个正眼。
原来世界真的很小,相遇不过转身。原来故人相见,却不得不陌生相对。
故人,顾煜城还会拿自己当故人吗?如果可以,他会选择一辈子都没和她遇见吧。当年他这句话言犹在耳,仿佛是自己噩梦般的诅咒。
以若怔怔地坐下,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种突然的相遇。林牧之和顾煜城侃侃交谈,安以若却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不可自拔。
她无数次的设想过多年后自己和顾煜城再一次相遇的情节。也许在人来车往的十字路口,也许在人声鼎沸的商场,又或者在觥筹交错的饭局。到那时候,他有他的良人,他们相视一望,擦肩而过,一笑间泯尽恩仇,不谈过往,遗忘是非。
可是时间始终没有厚待她,多年前是这样,多年后亦然。她尚未收拾好自己的感情,他就这样以不期而遇的方式再度闯入她的生活。所有设想好的故事的场景和主角都换了。他是她丈夫的挚友,她是他挚友的妻子。现实竟然可以这样讽刺。
他这样对自己视而不见,对自己视若无睹。这样若无其事不是对她最好的报复方式吗?也好,如果他可以心里舒坦,就这样吧。
林牧之见以若一言不发,脸色不好,俯身过来问:“怎么,不舒服吗?”
以若回过神,对面的顾煜城只是看着他们。多年前,他一皱眉,她就能猜出他的心情,而现在他的表情却是那样的深不可测。
“没什么!”以若淡淡开口
 “忘了帮你们介绍。”林牧之指了指顾煜城。“以若,顾煜城,我的发小。”
林牧之转头看向以若,“煜城,这是……
“大嫂!”没等林牧之说完,顾煜城抢先一步,嘴角带着别有深意的弧度。
安以若只觉得心钝钝的疼,尽可能地想笑的自然,可是分明觉得嘴角抽搐。“你好!”
顾煜城,眼神愈发迷离,“你好!”
相互问侯,礼貌而疏离的对白,不带一点温度和感情。
“煜城,你这样见外干嘛?”林牧之怎么会察觉他们之间的眼神流转,风云变幻。
顾煜城只是笑,那种笑容有多冰冷,只有安以若知道。她只能假装不在意,假装不明了,自欺欺人得求一点心安理得。
“牧之,你当初不是抱定单身吗,看来大嫂果真是有魅力呢!”顾煜城说的轻描淡写,而眼神却是对着安以若,凛冽得像把刀。
以若乍听这一句,拿汤匙的手一个颤抖,滚烫的浓汤就这样洒在另一个手上。
手上火辣辣的疼,却及不上心里一分。
林牧之看到,立马用湿巾给她擦,温柔的责备,“怎么这样子不小心呢!”
安以若任凭林牧之用湿巾敷着伤处,再也没有勇气看顾煜城一眼,错过了他那显而易见的心痛。彼此都成了对方的看客。
“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她逃也似的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房间。
林牧之不解得看着以若出去的身影。

安以若用冷水冲了冲手,看看镜中的自己,苍白的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恐慌和不安。
多年前,是否想过和顾煜城这样见面方式,她狼狈的躲在一角,连正视他的勇气都没有。以为自己修炼的无坚不摧,可是他只要一句便置自己万劫不复。她还在奢求什么,一报还一报,她欠他的不是吗?自己这样子自私的对他,他的云淡风轻比起自己当年的铁石心肠已经万分仁慈了。
安以若收拾好情绪,直到脸上再也看不出半点破绽,整理妥当,走出洗手间。

在包厢外的走廊,以若看到离自己十步开外,顾煜城背对着她说电话。
她停住,静静得看着他的背影,一如多年前的清瘦挺拔。
原来有一天她只能在他的视线之外,注视他的背影。就像很多次梦里,她漂浮在云雾里,看着曾经的自己和他留给她的背影。那样伤害过他,自己哪还能厚颜无耻,心安理得的站在他面前。
以若正想转身走开,恰好顾煜城打好电话转身。正面交锋,目光交错。不过只是十步的距离,却似乎是难以逾越的沧海。
两个人就这样站着僵持了几秒,最终顾煜城走了过来。
以若不知道是不是走廊灯光迷离才导致了错觉,似乎看到顾煜城眼中藏着些许的温柔缱绻。
顾煜城在以若面前停住,只是看她,并不说话。
气氛太过诡异,而顾煜城那种眼神之于安以若仿佛是一种凌迟。她欲抽身离开。却被顾煜城困在他和墙之间。
“安以若,我就这样让你怕得落荒而逃?”
他叫她安以若,而非曾经他说的专属于他的“安安”。
顾煜城仔细打量着以若,“你很有能耐嘛,是不是很幸运找到牧之这样好的终身饭票 ?”
该是怎么样深的一种恨意,让记忆中温文尔雅的顾煜城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以若已经无从知晓,此刻她只想逃开他那令她痛不欲生的目光。
她挣扎着推开他,慌乱中,碰到自己烫伤的手。忍不住惊呼一声。顾煜城骤然退后。
以若借着契机逃开,身后的顾煜城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挫败地用手狠狠地砸向旁边的墙。

一顿饭,以若吃得小心翼翼。直到坐进林牧之的车,她还不能从晚上这场不期而遇中平复过来。她没想过,顾煜城和林牧之是旧识,原来林父口中的顾小二竟然就是顾煜城。她只是后来知道顾煜城家是城中富豪,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圈子本来就小。
窗外一片漆黑,一如她的阴霾的心情。她试着调节情绪。
林牧之的车上没碟 她只好调到电台听歌。
陈奕迅略带沙哑的声音透过电波,静静得在车内流淌: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 只是寒喧
对你说一句 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连歌词都这么应景,以若不由笑得苦涩。
听到歌声,林牧之转头,“你也听他的歌?”
她奇怪,“还有谁听他的歌吗?”
林牧之忽然想起什么,笑笑,“煜城啊,不知道现在还听不听这些,当年,应该是高中吧,那时候陈奕迅出道不久,煜城很迷他,偷偷攒钱逃课去看他的演出会,后来被他父母一顿好打!”
以若越发好奇,当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未看他听过流行歌曲,竟然还会有这样子的事,这真不像她认识的顾煜城。
“他……还会这样?我是说看顾先生这样成熟稳重,不像做这样的事啊?”
“煜城他看起来做什么事都有分寸,但是比谁都犟。我和他从小在一个大院里长大,算起来快十年没没见过了。原本大学我们说好一起出国的,后来因为他哥哥出事,他没走成就留在国内。再后来我回来了,他却出去了,直到最近因为他父亲的身体回来接手公司。”
顾煜城的性格,以若岂能不清楚。曾经,他的故事里,她也是半个主角,而现在自己只是一个过客。
“他,都一个人吗?”以若假装若无其事的问。
“听说几年前为了他女朋友和家里闹的很僵,差点脱离关系。只是之后,不知道怎么分了,也许伤的深了就出去了。”
以若状似了然的点点头,虚伪这种东西,装着装着,就像模像样,最后变成本色出演。就像此刻的自己,明明说的是她的故事,却非要装的跟听别人的传说一样 。

路过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林牧之停车。
以若不解,直到后来看到他拿着一袋子烫伤药才明白过来。自己都差点忘了手上还有伤。
晚上安以若再一次做梦,场景一个又一个地转换,主角都是顾煜城。或者牵着她的手,温柔得唤她“安安”,又或者站在满树繁花下,温暖地对着她笑;忽而又看见他把自己护在身下,被车撞得鲜血淋淋,陡然场景转换,他换上一副冷漠的姿态,决绝得对自己说,安以若我宁愿没有遇见你……
 猛的惊醒,她发觉自己早已经冷汗涔涔……

南方的雨季总是这样冗长,才放晴了几天,又开始一阵一阵的下,断断续续,欲说还休。
安以若只觉得分外烦躁,连日来恍恍惚惚,如果不是手上还留着当日的伤,她几乎以为遇见顾煜城就是一场梦,醒后成空。可是美梦都是幻想的升级,而噩梦却是现实的预兆。
如果当年多给她五分钟,也许所有的故事都会重写。即便她和他不能再相濡以沫,最起码可以心安理得的相忘江湖,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在他恨意的目光中痛不欲生。
顾煜城!
三个字萦绕舌尖,以若却分明尝出一种苦涩。
纵使情深,奈何缘浅。
她在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遇见他,相知相爱,承诺不离不弃。她以为爱情就是两个人的天荒地老,无关家世金钱。可是当他母亲在她最窘迫的时候把支票扔在她面前,她还是出卖了他们的爱情,让一个谎言逼他远离。

安以若去於一淼的办公室交稿。於一淼正忙完手中的活,便叫住她。
“这几天怎么见你脸色这样差,难不成晚上纵欲过度?”
安以若已经没有心情再和於一淼开玩笑,“煜城回来了!”
於一淼知道他们所有的故事,她没必要对她遮遮掩掩,只是她只一个云淡风轻的“哦”字,倒是让安以若奇怪。
“你知道?”
於一淼轻啜了口茶,“知道,他回来时候还是我接的机。”
“那你怎么没和我说?”她只知这么些年来顾煜城和於一淼都保持着联系,但料想不到他回来第一个找的会是她。如果早知道,最起码心里好有所准备,不用把自己的狼狈地在他面前表演。
“还记得那个和你提过的人物专访么,后来就忘了和你说,我第一个暂定的对象就是煜城,他现在可是头号海归精英。”於一淼给以若下了一剂猛药。
以若首先想到的就是拒绝,“一淼姐,我还是……”
“安以若,瞧你那点出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却愈发懦弱了。敢情你这几天的魂不守舍都是因为顾煜城。”
以若无言,她确信顾煜城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劫,无可避免。
“以若,你还要用那段过去惩罚自己多久。那又不是你的错。当年没来得及和顾煜城说,你就现在和他说清楚。”
“一淼姐,让你担心!我和煜城之间,已经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的清楚的了!”
“那林牧之呢?”
於一淼的话惊醒了安以若。她都忘了她和顾煜城之间还隔着一个林牧之。只以为她们之间不干扰彼此生活,不过问经年往事。可是顾煜城,无论对她还是他都是一个特例。在林牧之打量的目光中惴惴不安,惶惶度日也终究不是个办法。可是把话说开了,以林牧之和自己的关系,即便不牵扯到彼此的感情,也总会给他和顾煜城这么多年的感情蒙上污点吧。
“以若,你什么时候才能对自己好点,你把每个人都考虑周全了,却惟独漏了自己,你这样,我看着真心疼!”

安以若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时候,林牧之的电话刚好打进来。
“下来吧,我在你们楼下,我们去吃饭!”
只是一句便挂了电话。
自从手烫伤后,家里就没开火。林牧之有应酬有饭局,她基本上要么回母亲那边,要么外边解决。
以若下楼,看到林牧之那辆黑色的大奔停在大楼不远处。这一带并不繁华,鲜少有好车,他这一停倒是引来不少注目的眼光,幸好他没下车,否则可不引起骚乱。
以若看了看四周没什么熟人,才开门进车。
林牧之睨她一眼,“安以若,怎么跟做贼似的?”
她也不和他辨,只是说,“你下次来,别把车停这,招人眼!”
林牧之从观后镜中看她安静得靠在窗边看外边的车水马龙,神情恍惚。她本来就是话不多的人,这几日更是分外安静,不和他斗嘴不也不和他争辩,只是一个人想事,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可是眼梢眉角分明藏着解不开的心事。
 
       第二章  不期而遇(2) [本章字数:4400 最新更新时间:2011-04-19 15:24:2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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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以若明明记得自己点的都是川菜,可是上来的时候却成了一个个清淡的杭帮菜,不由看看林牧之。
“安以若,你是故意糟蹋你的手吧,也不怕伤口溃烂!”林牧之细心地帮她布菜。
想想也是。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糟蹋不得。可是林牧之这几天似乎对自己格外上心,刷牙洗脸都帮她关照好,倒是让她有几分不自在。难不成还真是犯贱,受得住他的冷漠,却习惯不了他的温柔。
幸好这家店菜做的够精致,吃着舒坦,让她也暂时忘记连日来的不快。

出来的时候,林牧之去开车,她百无聊赖的站在门口等他。不远处站着几个人吵闹,旁边站在一堆人围观。远远听着,还不是小三当道,正妻胡闹的故事。
她不由暗自笑他们傻,自己的丑事非要闹到大街上,白白让人看了笑话。直到上了车,唇角还保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有什么好笑的事情?”他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忍不住问。
以若避而不答,只是问“林牧之,像你这样的成功人士,外面是不是也有几房太太?”
林牧之回过头看她“你会在乎吗”
“切,你爱找谁找谁?我才懒得管 !”
“安以若,你可真是贤妻呢。”
“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嘛,这点胸襟还是要的!”
她这答案并非林牧之所想要的,于是懒得和她在这个话题绕,也不再搭理的她。
安以若看到他只留给自己一个冷峻的侧脸,也觉得没味道。只是在一边安静的打量起他来,在心里暗暗地和另一个人做对比。
林牧之和顾煜城,外表都极出众。林牧之轮廓分明,更加冷峻些,而顾煜城线条柔和,温润如玉。两人平常都是话不多,但是顾煜城看着让人想亲近,而林牧之却是不怒自威,让人退避三舍。

 一直到家,林牧之都不发一言。
 安以若去洗漱的时候,他正出来,也不像前几日来那样叮嘱她别让伤口沾水,只是径直走去他的书房。
 以若看看他背影 ,也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脾气,好在自己也习惯他三天两头时不时的这样,便不再去琢磨。
 转身进浴室,洗手台上倒是帮自己挤好牙膏,倒好水了。


天气在回暖,可是安以若分明感觉到自己和林牧之的关系在降温,仿佛又回到之前对白不超过五句的日子。或者说是他们的生活是回归正常了,之前那样和谐的相处,安以若一直觉得不真实。
相处的时间又变得极少,除了在卧室,几乎碰不上面,说不上话了。林牧之又恢复那副不冷不热,不温不火,不言不语的状态。
他们的生活,主动权从来不在安以若,和谐与否都要看林牧之的心情而定。她只能尽量让自己适应他的脾气,就像适应南方四五月的梅雨天气。

安以若懒得再多想,整理手边的资料。
终究还是答应了於一淼,接下顾煜城的采访。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更何况以他和林牧之的关系,和顾煜城的见面的机会到底还是多得是。与其遮遮掩掩,躲躲藏藏,不如选择一种理所当然的方式碰面。又或许,安以若心中到底还是存在着小小的希冀。
顾煜城此次神秘的回国接手他父亲的产业,关于他的资料也极少,只有一些小幅的报道,很少涉及他的身世经历之类。
 以若手抚摸着一张报纸上那小幅的照片,只是一个侧脸,拍得不甚清晰,更像是偷拍的。她知道,她认识的顾煜城向来低调,不喜欢拍照也不喜欢曝光,只是这一次答应杂志社的采访,到底是卖於一淼一个人情又或者是其他,她无从而知。
他的故事里,自己曾是主角,而现在却要以一个陌生人和旁观者的身份去剖析他的过去,命运就是这样喜欢愚弄人们,兜兜转转,角色互换。

来到“顾氏”的时候,顾煜城的秘书只说他现在在开会,招呼以若她们在会客室等着。跟在以若旁边的小染是个实习生,第一次出来做采访,左顾右盼,东西张望,掩不住的好奇,“以若姐,听说顾总很帅呢,真想快点见着!”
以若只笑她小孩子心态,并不作答。
“哎,以若姐,据说顾总也是B大出来的,那么你们是校友咯,你之前见过他吗?当年他一定是个校园风云人物吧。”
小染无心的一句,终究触动了她回忆的琴弦。彼时的顾煜城就像一道最炫目的光,温暖了她的整个青春。
犹当年的九月,阳光正好,她站在万千的新生中,而他作为优秀学子的代表在主席台上致辞,那种仰望的姿态仿佛定格在昨天,无奈她和他之间已经恍若隔世。
以若竭力想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风平浪静,“听说过,但……没见过!”
正在此时,顾煜城推门进来。以若的这句话恰好入了顾煜城的耳,听着不由地心里发凉。他只靠在门边,冷眼旁观得看安以若如何开场。
只是两次的见面,以若却觉得一次比一次窘。第一次的落荒而逃,这一次的不知所措。连和他招呼的勇气都没有了,更不用说直视他。
多年以前,别人都说安以若温文大方,懂礼貌,知进退,但是惟独在顾煜城面前出糗犯错,时隔多年,而他依旧还是她的命门和软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终还是顾煜城化解了尴尬。
采访的问题按部就班,问的客套而疏离,丝毫不涉及隐私和情感。小染在旁边做着必要的笔录。时间久了,以若只当做平常的的名人采访。
采访做到一半的时候,顾煜城的秘书进来,各自在他们三人面前放了一杯咖啡。
她素来喝不惯这个,本想叫她给自己换杯开水就好,怎知顾煜城先她一步招呼:“给安小姐换杯绿茶!”
那位秘书虽是奇怪,倒也没多问,只拿着那杯咖啡退下。
以若抬头看着顾煜城。
不过是最寻常的待客语气,连眼神都没在她身上停留半秒,甚至连表情神态都丝毫不曾改变半分。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又能代表什么呢?她怎么还能奢求他记得她的喜好,她的习惯。如果能够让顾煜城对他淡然地释怀已经是对她莫大的恩赐了!
借着停顿的间隙,身旁的小染终究没耐住小女生的八卦心理:“顾总,像你这样年少有为的才俊,想必你的女朋友也一定很出色吧?”
这种问题在采访中一直是个忌讳,以若没料到小染问的如此直接,再开口阻止也不妥,只能等着顾煜城作答,心中泛起不安,却又藏着期待。
顾煜城并没有立刻回答,手抵着下巴,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对面的安以若,像在思索,像在回忆,神情耐人琢磨。仿佛是过了良久,淡淡的开口,眼神飘离,语气轻柔地如同三月的风:“在我心中,她一直很出色!只是……我们在很多年前分开了,不过,我知道,她现在很好。”
安以若原本等着他的否认或者沉默,乍听到顾煜城的话,让她飘在别处的目光骤然的回到他身上,似乎是难以置信。忽然觉得周遭所有的空气都被抽离,脑中反复回响的只是顾煜城这一句。

忘记是如何结束采访,如何走出“顾氏”大楼。
以若一个人安静的坐着街道的座椅上,看街上影影幢幢,熙熙嚷嚷。热闹是别人的,与她无关。也不知道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下午从“顾氏”出来到现在,就这样一直坐着想着。
一直来,都在拼命的逃离和顾煜城的回忆,只因为回忆太美满,而现实太不堪。她以为,他们的回忆只变成她一个人的念念不忘,原来,也是顾煜城的祭奠,并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孤芳自赏。
顾煜城说,她现在很好!这让安以若想起曾经听闻的那个故事:一对曾经的恋人偶遇,男的问:他好吗?
女的答:他很好!
男的又问:你好吗?
女的答:我很好,你好吗?
男的答:我也好!
女的再问:那她好吗?
男的说:她刚告诉我她很好!
这样简单而绕口的对白,曾经让自己一度心酸好久。而现在却已然成为自己的故事。
不知是风大了还是别的什么,眼角一阵阵地发酸,眼泪也无声无息地出来凭吊。此刻,这人来人往的街头,她已经顾不得什么气质风度,让她任性一回,放纵一回也好。
多年以前,也是这样的夜。几个小时前,她还冷漠的和顾煜城说分手,几个小时后,跌跌撞撞得跑到他公寓的楼下,就这样哭着坐着。顾煜城房间的灯亮了一个晚上,而她也在楼下陪那盏灯一个晚上。他不眠,她亦不休,只是却没有勇气上去收回她的话,更没有勇气去解释自己一手制造的谎言。天亮时,她无声无息的退场,把所有的悲伤和难过都打包,束之高阁,从此不再触碰,没心没肺的过一个人的生活。
而现在,以若几乎想不起,当初那些日日夜夜是怎么过来的,一个人躲着哭,一个人舔舐伤口,人前永远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这么多年来,以为再也没有什么能让自己砸开情绪的缺口,而今天终究又变得不堪一击。
距离上一次这样放肆的哭是什么时候呢?恐怕是四年前顾煜城出国的那个时候。最后一刻,等自己终于有勇气跑去机场和他坦白,顾煜城的那班飞机却在五分钟前已经起飞。只是五分钟而已,却划出她和他永远无法逾越的时空鸿沟。
她蹲在候机大厅,把脸埋进膝盖 ,旁若无人地哭,声嘶力竭,痛彻心肺。终于明白自己不仅失去了顾煜城,甚至连见他一面都成了空想。来往的人只当她亲友离别,情绪失控,这种桥段在这个场合早已见怪不怪了。
而自己终究要以多年的不安和愧疚以及怀恋,来为自己的谎言和自私买单。

风渐起,以若穿得单薄,只觉得又冷又累。
从手袋里掏出手机,看着一片黑屏,想来是自己下午采访的时候,关了手机就一直没开机。开机的时候,看着屏幕上跳出的18通的未接电话,无一不是林牧之的。呵,原来,有一日,自己也是被牵挂的。
安以若回拨过去,那头电话只嘟了一声便被接起,没等以若说话,林牧之便劈头盖脸的问:“安以若,你有没有作为女人的自觉呢,都不看几点了,也不回家,还给我关机!”
以若听着那头林牧之的声音,分明是责难的语气包裹着关切,又想起这几日来对自己不冷不热,忽然觉得刚刚收拾好的情绪,又破功了,忍不住又想流泪。
林牧之听她好久都没有答话,却似乎有些若有似无的哽咽,不由担心,“以若,你现在在哪里?”
安以若顿住,“我就回来,先这样吧!我挂了!”她只怕再讲下去会哭出声来。
挂掉电话的时候,以若站起,大概是坐久了,站起来的时候不由得一阵晕眩,腿脚也微微地麻了。
回家,这是一个多温暖的词啊!


安以若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原以为林牧之已经睡下了,可是她刚开门,客厅的灯就亮了
房间里还留着没有散尽的烟味。他的习惯,她是知道的,他平常并不抽烟的,可只要一有什么烦心事,总是习惯性的点烟,哪怕不抽,只是夹在手里,或者含在嘴边。
这是第一次回家不用对着一室清冷,还有一盏灯,一个人在等着自己。她离得远,林牧之的脸看的不甚真切,若梦似幻,总觉得不真实。心理打着腹稿,如何开口,如何解释。并不敢靠得太近,她不确定自己的脸色神情有没有好点,是否还留着流泪的残痕。她的脆弱一个人凭吊就好。
林牧之终究起身,走向安以若。房间里只亮了一盏壁灯,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他站在安以若面前,温柔的捧起她的脸,手轻轻在她脸上抚过:“安以若,你现在这样可真丑!”
她伪装得再好,终究瞒不了林牧之。他的动作细致温柔,以若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即使说她丑,她也没有力气争辩。
“好了,洗洗睡吧,不早了。”
他背过身,欲进卧室,安以若忽然拉住他,从身后用双手环着他的腰,脸静静的贴着他后背。那一刻,她能明显得感到林牧之的脊背僵直。
泪水无声无息地晕湿了他的睡衣。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安以若希望自己的脆弱能够有个臂膀可以收容,不再流离失所。如果这一刻,林牧之哪怕问一句你怎么了,她一定会一字一句,一丝一毫,毫不遮掩的告诉他自己和顾煜城的过往。她不想有朝一日,自己和顾煜城的故事会成为他们以后的心结。
林牧之只是反身抱着她,用一只手拨开她被眼泪晕湿沾在脸上的刘海。灯光投射下的一幕看似无比的和谐,可是两人的思绪却各自徘徊在自己的世界。她在等他询问,而他在等她解释,彼此谁也没说话,任凭空气游离。
 
       第二章  不期而遇(3) [本章字数:3500 最新更新时间:2011-04-19 15:25:2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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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两人都躺倒床上时,依旧没有一句话。以若陷在一室的黑暗中,转头看林牧之,忽然想起一句歌词:双人床中间隔着一片海!她在此端,而他在彼岸。他们每天住在一个屋檐下,睡在一张双人床上,而她却始终猜不透他的想法心思。又或者於一淼说的对,她从来没有花心思在林牧之身上。
以为林牧之早已入眠,却听见他淡淡一句:“安以若,以后这么晚不许一个人出去,不许手机关机!”只是一句,没有旁的。林牧之说话向来和他人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夜如墨染,安以若却觉得自己的思绪分外清晰。
她和林牧之之间,能称得上回忆的东西实在太少。
凭林牧之的身份地位,他要找一个能够和他真正举案齐眉,出双入对的妻,根本轮不到自己,可是他们就这样别扭的结合了。曾经某一日,她问过林牧之为什么娶她。他只一句:就是遇见了。简单明了,却耐人寻味。而她却始终不明了他话中的到底藏着什么意味。
自己寻思着,像林牧之这样的人,已经不需要一个光鲜靓丽的女人来帮衬就已经足够耀眼。而她不吵不闹,安分守己,渺小平凡,没有绯闻,不去炒作,也不会上头条,也许恰切巧随了他低调的性格。

在整理稿件的时候,於一淼过来,放了一张结婚请帖在以若的桌上,不由感慨:“又是一对想不开的人!”
以若睨她一眼,翻开请帖,是之前学校文学社一对相熟同事,才子佳人,佳偶天成。真好!
“以若,这一回,该把你们家林牧之带出去溜溜吧!”
於一淼不提,以若倒没想到。
出席婚礼倒是件喜庆的事,可是却也不由得发愁,以前那些相熟的同学都知她已婚,却不知道嫁的是林牧之。这种携带家属的场合要不要让林牧去?於一淼看出安以若的踯躅:“真不知道你怎么想,你是怕人家知道你嫁的是林牧之,还是觉得带他出去给你丢脸?好了好了 ,你自己好好想吧!我先把手头的事做完,再美美的送一对新人进入爱情的坟墓!”
安以若愣在座位上,想了好久,才拿出手机拨出林牧之的号码,好一会儿才被接起。
以若明明打好的腹稿,却不知道用那一句开场。
那头林牧之似乎等着不耐烦:“安以若,你打我电话就是让我听你呼吸的声音吗?”
“没,我只想问一下,你这个周六有空没?”说出口后,以若长舒一口气
“干嘛?”
“额……一个老同学结婚,说是带家属,所以……”
那头沉寂了好久,以若安静地等着他回答,一度以为他要推辞,不想自讨没趣,于是略写失望的开口:“算了,你要是没时间……”
“周六我没事!”
“哦,那回家再说!”以若怔怔的挂掉电话。

那头林牧之的特助傅琦进来把文件放在桌上,向林牧之汇报行程:“林总,这个周六上午我们要和华明建材的陈总签约。”
林牧之按了按眉心,“我还有事,让罗副总代为出席。”


婚礼现场布置在室外,又是郊区,空气好,风景也好,倒不像是来参加婚礼,仿佛是来度假一般。
林牧之和安以若一起出现的时候,终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他们鲜少出现在人前,仅有的几次也都是和林牧之的那帮较好的朋友吃饭聚会什么的,这是林牧之第一次出现在安以若的朋友圈子里。期间已经有不少人过来和以若寒暄,向林牧之敬酒。林牧之这样的人,就像Tiffany的珠宝,谁配上都会熠熠生辉。
安以若手挽着他,只觉得浑身不自在。看看林牧之,他倒是坦然的很,嘴角始终保持着似有若无的笑,弧度刚好,多一分太作,少一分太假。依旧是一袭西装,穿得风度翩然。
以若本想找个地方坐着。穿了细跟的高跟鞋,站得久了,小腿一阵发酸,穿高跟鞋的功力始终还是没练出来。
林牧之回过身看她,“累了?”
“恩!”反正在他面前也不必装。
“穿不惯高跟鞋干嘛折腾自己啊!”林牧之挽着她走向旁边的位置上。
安以若白了他一眼,又不是她自己要找罪受。只是碍于今天的场合和服装,不得已为之。
林牧之停住,用手把她额前掉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弯下身子在安以若旁耳语:“我有没有说你今天这样子很漂亮?”
虽然是林牧之的太太,但是安以若极少出席正式的场合,那些衣服配件什么的也不多,今天只是一袭淡紫的改良旗袍,头发也松松垮垮的绾了个髻。以若原本就皮肤白皙,个子高挑,今天这副打扮,妩媚又不失清秀。
只是林牧之的动作太过轻柔,举止太过亲密,气息太过暧昧,周围太多打量的目光,她的脸不由地泛红,颇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目光却对上十步开外并肩站的顾煜城和於一淼。於一淼含笑看着他们,而顾煜城的神色和目光太过复杂,以若来不及细想,只是下意识的松开挽着的林牧之的手。
她不想在人前和林牧之装亲昵,尤其不想在顾煜城面前。只是她怎么会没想到在这里会遇着顾煜城!多年以前,顾煜城常常会来文学社的办公室等她陪她,和每一个同事都处的极熟,还被他们笑称是文学社的倒插门女婿,今天被邀请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这种场合这种相遇,她实在不知道林牧之会怎么想。
看着顾煜城和於一淼向他们走来,以若只想拉着林牧之离开。
林牧之也不问顾煜城为什么在这里,只是指了指旁边的於一淼:“女朋友?”他只对於一淼耳闻几次,倒没有见过。
顾煜城看了看安以若,笑笑,不置可否。倒是於一淼伸手大方介绍:“林总,你好,我是於一淼,幸会!”
林牧之与她握手:“幸会!”
安以若受不了这种低压的气氛,拉着於一淼离开:“我们去看看新娘子!”

新娘休息室,几个女人絮絮叨叨,碎碎念念,而以若终究是没有心思,只想着外面的那两人会是怎么样的对白,怎么样的台词。她想过找个合理的时机,好好的和林牧之交代她的过往,虽然他不一定会在乎,但是最起码这样自己会心安理得,问心无愧。
“以若,想什么呢?”於一淼捧着酒杯过来。
以若回过神,看着於一淼,想起刚才林牧之和顾煜城的对白,“你和他……”
“我和顾煜城?呵,别说笑了。”以若分明见於一淼笑的苦涩,她的心思,她们之间彼此明白,心照不宣。
“一淼,你还在等吗?”
於一淼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安以若,你就喜欢瞎想,他??我等不起!好了好了,别说这些煞风景的话了,咱们可是为梅子贺喜来的。”
看着这样的於一淼,以若有些黯然。这世上,谁会是谁的劫,谁为谁画地为牢,虔诚守候。
“你们俩偷偷在这边说什么呢?”新娘梅紫转过身来,妆容精致,明艳动人,难怪都说女人当上新娘的那一刻是最美的。
“以若,今天你和牧之这对可是抢了我们的风头哦!只是,以前我还以为你会和……”梅紫终究没说下去。世事难料,摆在四年前,她们之间谁会相信安以若和顾煜城当年一对璧人,今日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她只是个局外人,并不知什么样的是非恩怨,消融了曾经的情深似海,只是觉得惋惜。上天总是看不惯太多的幸福美满。
以若知道她要说什么,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如今回首,才渐渐心灰意冷,明白命运的遥不可及。
“梅子,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怎么倒为我伤春悲秋了!快说说,怎么又答应你们家那位的求婚了啊!”安以若只能把话题绕开。
梅紫倒是坦然:“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啊?我们俩从高中的到现在,在一起都快十年了,我估计这一辈子算是逃不开他了,再找一个也麻烦!我算是想明白了,什么豪宅,名门,终究敌不过一个知根知底,彼此偕老的伴。我不求以后有多大富大贵,只要平平安安,一起老死,我就觉得幸福了!”
於一淼笑她,“你倒是未老先衰,少年老成哦!”
以若跟着笑,可是心里明了,这不就是婚姻的真谛吗?金钱,权势,装点得了生活,可终究填补不了感情。在我们内心深处,谁又不都希望爱能天长地久?只是流年太急,生活太真,我们一不小心就松开了曾经允诺永不松开的手,到最后不得不感慨,爱离婚姻很近,离心很远。

安以若不发一言地从新娘休息室走出,回前场的的路上正好碰上顾煜城,这个场合,无论是哪一处,终究无法遁形。
顾煜城渐渐走近,以若只是站着,目光却近乎贪婪地注视着。顾煜城的眉目如此清晰??如同烙印在她心上的样子。隔了那么多年,她第一次可以好好的,仔细的看他。他变了许多,但又似乎根本没有变。眉目,神情,甚至皱眉的姿态一如多年前。
她知道,那就是顾煜城,曾经属于自己的顾煜城。
 忽然想起那首词: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小径的两侧全是喜庆的花篮,而他们站在鲜花的河流中央,傻瓜一样地瞪视着对方,唯美心碎的像韩剧里的让人落泪的场景。
她以为她不能正常的发声,可是她声音居然流利清楚,既没有发颤,亦没有结巴,轻轻地叫出:“煜城!”像很多次梦里,他听不见的呼唤。
顾煜城无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空白了多年的容颜,此刻只想多看一眼。
安以若只当顾煜城是不想和自己多说一句,黯然擦肩。能说什么呢,多看一眼已是福气,更何况她的丈夫还在前面。默然擦肩,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顾煜城却在回神的刹那抓住安以若的手。
以若震惊,回首看他。
“你,好吗?”纵使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作一句最心碎的问候。
以若迟疑了许久,终究挣脱开他的手。
什么叫好?别人看的见的幸福她都有,而她心里的一块却永远填不满。好与不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很好。”安以若留下一句,踉跄的离开。脚步凌乱心碎。
 
       第三章  我爱你,只能到这里(1) [本章字数:3873 最新更新时间:2011-04-19 15:26: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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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谧的深夜,安以若再一次被梦惊醒。身旁的林牧之呼吸均匀,难得浅眠的他能够睡得如此安心。
寥廓的黑幕,什么也看不清,一如她的心,看不清归途,亦看不清来路。
既无睡意,索性起床,蹑手蹑脚的摸索着到客厅,把自己埋在摇椅中安安静静的想那些剥离自己生命已久的岁月。
安以若不相信缘分,却始终对命运深信不疑。就像她和顾煜城,遇见他,是命中注定,是失去她,也是在劫难逃。
她以为她的念念不忘,只是因为终究没有得到。后来才明白,她放弃的不仅仅只是一段年少的感情,也许那是她永远不能追悔的一生。
周迅曾说李亚鹏满足了她对男人的一切幻想,也许这句话也同样适用多年前的自己对顾煜城的感情。
她记忆中的顾煜城,有着清澈的眼神,温暖的微笑。他叫“安安”的时候,嗓音低沉,藏着深不见底的宠溺。可他们终究还是走散在时光的流里。
真正的遇见顾煜城是什么时候?仿佛是很久以前,又仿佛只是昨日。

那一年,刚进入大学,仗着年少,误打误撞得进了据说难如登天的文学社。认识顾煜城,才明白,张爱玲说的“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她和他就是一种凑巧的遇见。
文学社和学生会的小型联谊,安以若并不喜欢凑热闹,但还是被硬拉着去了。
不大的KTV包厢,昏暗的灯光,狭窄的空间,暧昧的气氛,调笑与对唱缠缠绵绵,正是情侣的梦工厂。
 待播曲目堆了满满的几屏。正是青春年少的孩子气,你一句我一句的抢。也有一堆人围着掷骰子,一杯一杯的拼酒。
安以若不唱歌也不喝酒,只是静静得坐在一边看着别人闹腾,快乐的气氛还是传到四肢百骸。目光扫过四周,尽是洒落一地的欢声笑语。但是对面的角落也分明也有一个人安静的旁观,迷蒙的灯光下,以若渐渐看清,那是开学第一天在台上致辞的学长,她记得他的名字??顾煜城。别人口中的顾煜城,传得神乎其神,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场合碰见他。
以若的眼神落在顾煜城身上良久。
他不唱,也没和别人一起闹。只是饶有兴致地听着,神情渐渐有些游离。杯中酒浅斟慢饮。安以若虽然不时和别人聊几句,只是心思却一直在怜惜地感受着他的怅然,游离在一室的热闹之外。
后来不知是谁起哄玩游戏。很俗很无聊,但却符合联谊的主题。在场的每个人排排坐,用嘴叼着杯子传递,谁把杯中的水弄洒了,就得受罚。打乱后的座位,凑巧顾煜城坐在自己的旁边,安以若只觉得整颗心悬着,惴惴不安。
杯子传到自己时,小心翼翼的用牙齿叼着。转身传给旁边的顾煜城。光线晕黄,但是她和顾煜城离得太近,安以若甚至能看的清顾煜城那颗藏着眉毛中的小小的痣,和他不易察觉的内双,脸上也依稀能感觉到顾煜城微热的吐气。安以若只觉得从脸颊热到耳根,最终没等顾煜城稳住,便早早的松了嘴,杯子里的水全洒在自己和顾煜城的身上。
身边的那群人跟着起哄,一定要他们受罚,给他们俩各自到了满满三大杯啤酒。以若有轻微的酒精过敏,平常也都是浅尝辄止,可任凭怎么推却,而那帮玩上瘾的人却始终不放过。
顾煜城站在对面,看着面前那个被众人折腾得快哭的女生,不由得出来救场:“好了好了,大家别再闹了,酒我代她喝了,让她给大家唱首歌吧!”说完也不等大家同意,急急地喝了摆在桌上的酒。
大家唏嘘鼓掌,嚷着顾煜城英雄救美。而安以若却说不出当时到底是什么感觉,面前的男生在人群之中,看着她微笑,只是一瞬间的插曲,却仿佛温暖了自己整个青春。
她跟着屏幕的歌词,低吟浅唱。王菲的《我愿意》被她诠释的很好,一室的闹腾的都尘埃落定。
只有安以若自己知道,那个叫做心动的因子,无声无息的出没在心底,无力抗拒。那次是她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唱歌,可是她唱得无比认真,一字一句,每个音节,每个旋律都仿佛是对一个人无声的告白。
也许爱情的最初起源是崇拜,是感激。而她任凭心动的种子在心底扎根发芽。

一大帮人散伙的时候,已近深夜了。大伙商量的时候才知,就安以若一个人是住在学校的西苑的。那地方是旧学生公寓,晚上出没的人不多。终究不放心人家一个女孩子回去,当然这护花使者的任务落到顾煜城的身上。
顾煜城也没有拒绝,倒是弄得安以若实在难为情。
他晚上其实被灌了不少的酒,可是仍然走得极稳,闲庭信步。安以若跟在后面,彼此都无言,只有旁边灌木丛的蛐蛐声,空气里弥漫着不知名的香气。
虽然有着夜色做掩护,但是安以若还是没敢直愣愣地盯着前面的顾煜城看,可能是心虚,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总之一个劲低着头,数着步子。
“小心!”顾煜城回头的时候,看到安以若差点撞上前面的路灯,眼明手快的拉住她 。
安以若回过神的时候,目光触及的是顾煜城领口的第一颗纽扣。他们忽然离得极近,安以若分明闻到淡淡的陌生气息,沾染着酒的芬芳那是属于顾煜城的味道。不由再一次脸红。安以若不好意思的退后几步:“谢谢!”
顾煜城看着眼前的女生,清清淡淡的如同夏日的凉风。“我是顾煜城!”
“我是安以若。”
“安以若?是安之若素的意思吗?”顾煜城咀嚼着她的名字。
以若不好意思点点头:“我爸爸希望女孩子娴静一点,可是偏偏我不让他省心。”
那时候的安以若,在陌生人前不言不语,可一打开话匣子,就滔滔不绝。他们就这样有一搭每一搭的聊着,也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只是说个不停。最后终于到了西苑的女生公寓,恰巧碰上宿管的阿姨要关大门了。那一刻,安以若忽然想起文学课的老师说的??我们把很短的路踩的很长,我们把很长的路踩的很短。
大妈见惯这种小情侣,也没生气。只笑呵呵的对着顾煜城说:“小伙子,下次早点送女朋友回来!”
安以若再一次脸红,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倒是顾煜城答的大方:“知道了,阿姨!”回过头看安以若:“那个……什么……你先进去吧!”
“恩,谢谢你送我回来!”小跑一段路后又回过头:“晚安哦!”
顾煜城看着那个一跳一跳的银灰色身影,渐渐消失在晦暗的夜色里。
多年以后,他一直记得那个春日的晚上,夜空如黑丝绒般,没有月亮,天上有许多碎银般的星子,风很大,吹得她的长发丝丝散乱。她笑起来有几分孩子般的纯真和淘气,露出左边一颗小虎牙,和两个深深的酒窝,连眼眸都溢满笑意,亮的像星子。
那一晚,顾煜城仿佛碰见了他生命中的精灵。
故事好像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开始了。偌大的校园里,渺小的两人却有了越来越多的“偶遇”、“巧遇”。在图书馆,在食堂,在草坪…他们保持着似有若无的暧昧,偶尔一起吃饭,偶尔一起温书,以朋友的名义相处,谁都没有把那层窗户纸戳破。
也许年少的暧昧,是爱情的第三种结局。

安以若进大学的第一个五一,七天的长假,对于初入大学的他们而言,回家心切。
她拖着小行李箱出女生公寓的时候,碰见顾煜城站在大门口的槐花树下。
她只站着,看着顾煜城向她走来,背景的槐花恣意绽放,一路芬繁相送。他站在她面前,阳光照着他的侧脸,弧度很美。他说:“安安,我在等你!”
五月的空气浸润了花香,闻着让人心旷神怡。
他帮她拿行李,送她去车站,两人一路无言,隔着五步的距离。那种微妙的气氛叫做暧昧,友情以上,恋人未满。
他磨破了嘴皮,说服了检票的阿姨,跟着她进到了站台。
上车的时候,顾煜城拉住她,无比严肃地说:“安安,我们以后在一起吧!”他没有说做我女朋友,也没有说我们交往,只说我们以后在一起。
人声鼎沸,她听的不甚真切,但又仿佛一字一句都烙进了心里。安以若脸红,急急的上车。
车开动的时候,她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一点一点变小。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大半个身子伸出窗口喊:“等我回来!!”
声音随风,飘到他的耳里。
他的身影已经凝聚成一个黑点了,可是她却似乎看到他的笑。
她确信他一定听的见。
于是所有的故事和情节都变得理所当然 。

年少的过去,于每个人而言,都是一个美梦。即便当时的生活很纯粹很简单,可是就是这种纯粹和简单,成了日后念念不忘。出了社会,现实就像墙上的一颗蚊子血,而过去,就像胸口的一颗朱砂痣。
还有哪一种爱情能有年少的爱情那样纯粹呢,不掺杂任何的杂质,只是因为看对眼,只是因为喜欢,只是为了享受在一起的感觉。

寝室的姐妹在说着顾煜城如何出类拔萃的时候,她躲在一旁偷偷的笑:她的男朋友是那样优秀的男子。那种美好,美得不真实,可是偏偏是属于她的。
那时的安以若常想,她的顾煜城,不是最帅的,但是他有着最温暖的笑,最清澈的眼神,最美的侧脸。他不是最多才多艺的,可是会在她生日的时候深情的给他唱生日歌。他宠她,爱她,让她。他们像校园中最寻常的情侣,一起牵手漫步在梧桐树下,一起去图书馆,一起上公共课,一起听报告。
顾煜城没事的时候喜欢一遍一遍“安安”地叫她。他说那是专属于他的称呼,那是他们之间的暗号。冬天的时候,他会捂着她的手放进他大衣的口袋,顾煜城的手很宽厚,握着他的手时候,安以若莫名的觉得安心??好像只要牵着他的手,闭上眼睛都不会在尘世走丢。难过的时候,顾煜城会给她买“不二家”的糖,因为以若坚信,糖的甜蜜能融化悲伤。那时的安以若还孩子气的疯狂的迷了着周杰伦,于是顾煜城不声不响排上三四个小时的队给她拿到周杰伦亲笔签名的专辑。夏天的天很热,他的衬衫都汗湿了,脸上都晒得脱皮,可是拿给她CD的时候却笑得那样明媚。
安以若没课的时候,常常喜欢腻着顾煜城去上他的专业课。顾煜城学的是建筑,安以若对那些专业术语和名词就像听天书,但是就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顾煜城每一节课都听的很认真,安以若只静静在一旁,偶尔看自己的书,偶尔在纸上信手涂鸦,煞有介事地写着??安以若,顾煜城,笔笔相连,字字相嵌。后来发现,她写顾煜城的名字,写的比自己的名字还好。又或者什么都不干,只是侧头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暗暗在心里勾勒他侧脸的线条。于是为了在纸上描绘他最俊的侧脸,安以若跑去美术学院学了整整三个月的素描。
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快。
 
       第三章  我爱你,只能到这里(2) [本章字数:3365 最新更新时间:2011-04-19 15:27: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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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三的下半个学期,安以若班级组织一次两个月的支教实习。云贵高原的一个小山村,地图上都找不出确切的位置。那时候顾煜城已经毕业,为了安以若也放弃出国,留在本校念研究生,等着她毕业和她一起去。那是安以若和顾煜城第一次隔着这那么长的时间见不到面。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出发前几天,顾煜城一遍一遍上网查那边的气候地理状况,又一样一样帮她置办物件,大大小小整整一箱,比她妈妈还仔细。看他忙碌的背影,她只觉得鼻子发酸。
一直到他送她上火车,她才觉得越发舍不得,虽然只有两个多月,可是总归是见不着他。

到了那边,状况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恶劣。没有水,没有电,没有信号。三顿饭,两顿吃的是玉米,还有有一顿半碗玉米半碗白饭。晚上睡觉的时候,蚊子成群成群的在身边绕,顾煜城准备的驱蚊水根本就派不上用场。来了不到一个礼拜,安以若就瘦了一圈,原本的婴儿肥变成了尖下巴。所幸看到那些孩子求知的眼眸,也不觉得苦了。
以若偶尔会点着煤油灯记日记,把对顾煜城的想念都化成文字,一字一句的倾诉给自己听。有时候半夜醒来睡不着,就抱着膝,一面对付着蚊子,一面在心里把自己和顾煜城的过往从头到脚想一遍,想的时候会笑,笑的时候会哭。
村里没有信号,每次她想打电话给时候,要整整翻过一座山头,到隔壁的村口,用公共电话打给顾煜城或者父母。
顾煜城在电话里问:“安安,你的声音怎么了?”
这边严重的缺水,安以若常常嘴唇是干的,喉咙也干巴巴的,声音总是哑哑的,怕他担心也没和他说实话,只说最近有点小感冒。
 那边的顾煜城沉默了好久,久到安以若以为又信号断了。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方听他说:“安安,你快回来吧,你不在,我觉得做什么都没意思。”
以若忽然觉得想哭,这是来这边第一次动了哭泣的念头,可是她只能极力忍着,一边又抚慰他:“就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就回来!”
断断续续说了好久,都舍不得挂电话,他在那边零零碎碎的叮嘱着,以若的眼泪在眼眶里徘徊,连说再见的勇气都没有。电话忙音许久了,她还无意识地拿着话筒杵在那里,直到后面的人催她。

五一,学校给孩子们放假。安以若百无聊赖,往年的五一,都有顾煜城陪着。今年没有父母,也没有顾煜城,在异乡的土地忽然觉得凄凉。那一刻分外的想听到顾煜城的声音,听他唤她“安安”。
她走在山道上,希望赶在太阳落山前,能给顾煜城打个电话。
静寂的山道上人烟罕至,她迷迷糊糊的觉得远处百来米的人影,身形像极了顾煜城,一样的瘦削挺拔。却不由低下头笑自己,准是想他想疯了,怎么可能是他呢?他们天南地北,天眼海角的,隔着大半个中国呢?最近常常这样,老是看花眼,老是出现幻觉。可是心中又多么期待,那要真的是他就好了。
恍惚之间感到被人抱住,那味道,那感觉,不是顾煜城还能是谁?她只觉得不相信,抬头看那张被放大的笑脸??那个酒窝,那个眉眼,那是她的顾煜城!她仍觉得不相信,仿佛只是自己瞬间做的一个梦,不敢出声,只怕一不小心惊醒了。
“安安,你傻了?”顾煜城不由舒了一口气,抱紧怀里的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安以若终于觉得那不是梦,伸手轻抚着顾煜城的面颊??嘴唇也干裂了,脸上也布满了尘土气,可是酒窝里却盛满了笑意。
安以若的心莫名的疼,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把他带到住处,倒了点水沾湿毛巾,拧干了给他擦脸,又给他倒了杯水,问:“怎么不声不响就来了?这地方怪不好找的。”
“我想你了!”顾煜城委屈得像个孩子。
安以若想说什么,可终究什么也说不出口,只好问“吃过饭没?”
顾煜城摇摇头:“上了火车,就忘了吃饭,只想着快一点找到你!”
安以若只觉得心疼,顾煜城那样的一个人,为了自己不吃不喝,千里迢迢地找来了。想给他做点吃的,可是住的地方什么也没有,想起之前带来的几桶泡面还没吃完,于是翻出来,用剩下不多的水烧开煮了一碗泡面。
烛火的光线里,他吃得那样香,真的是饿着了!

他们就地坐在外面聊天,点着篝火。
顾煜城坐在以若身旁,用手挥舞着,帮她赶走成群成群的蚊子。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以若不由发笑。她何其有幸,这一生能够和他相遇,那不是童话,是真正属于她的故事。
顾煜城回头的时候,安以若的嘴角还来不及收敛微笑,那样的微笑,在火光的映照下灿若莲花。顾煜城忽然觉得,千里之遥,只为赴她这个微笑。一下子看的呆了,不由侧身,他的吻就那样落在她唇上。明明干涩的唇,却温软得不可思议。
 从前他并没有吻过她,只是偶尔几次在脸颊或额头偷亲,这是第一次他们之间真正意义上的吻。
顾煜城放开她的时候,她的脸红到耳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把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口,他们之间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她以为他们可以永远就那样幸福下去,可是幸福是那样奢侈的东西。人说,乐不可极,乐极生悲??形容他们正好贴切。她的幸福,幸福到了极致,所以最后摔的那样粉碎。

顾煜城上研究生后,在学校旁租了一间公寓。二室一厅,不大,但是被安以若布置得很温馨。大件小件,都去家居市场一样一样的淘,或者只是在一些路边摊看着喜欢的小东西。顾煜城说她像个捡破烂的,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把那小小的70平的地方,当做一个家在布置。这个小小的公寓,收容了他们最大的快乐。

第一次见到顾煜城的母亲,安以若毫无准备。顾煜城不在,她只像往常一样的窝在他的公寓,看书听歌。有人按门铃,她只以为是顾煜城又没带钥匙,光着脚就跑去开门。
“煜城”两个字还吊在嘴边,就看清,门外站的是丰姿绰约贵妇。
贵妇皱眉,把安以若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安以若想起自己的这幅模样,一下子无所适从。
贵妇没多看她一眼,自顾自的进了门,自己找了地方坐下。
 
直到顾煜城回来叫了声“妈”,安以若才觉得他们母子眉目之间倒是十分相似,只是气场不同。
安以若弱弱得叫了声“阿姨”,顾母依旧搭也没搭理一声,只是目光直愣愣的看着顾煜城:“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家?”
“在我看来,那不是个家,那只是你和爸住的地方而已!”
安以若看着顾母惨白的脸,想阻止顾煜城再说。奈何顾母不领好意:“我们的家事,哪有你插嘴的份!”
以若悻悻然,终究什么也没说,自己只是个局外人,只是料想不到第一次和顾煜城的家人见面会是这样的情况。
顾煜城把以若护在身后,言辞恳切:“她不是别人!”
安以若惊讶的抬头,顾煜城这话虽然不是承诺,但是当着他的家人说出,却比承诺更重三分。
顾母离开的时候,顾煜城背着身站在窗前,甚至一句再见都没有。这完全不像安以若所认识的那个对谁都落落大方的顾煜城。她知道,他的心里藏着一个巨大的悲伤,有关他和他的家庭,而那个故事是她所不能触及的。
看这他那清冷的背影,房间的侧灯打在他的身上,而他却仿佛笼罩在一大片的落寞中。
以若静静的过去,从后面双手环着他,静静靠在他背上。如果言语的温度不够,那么给他一个怀抱温暖他的悲伤。让他知道最起码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顾煜城转身抱着她,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拉着她就地坐在窗边。
窗外是万家灯火,他断断续续对以若讲着他的故事。
“安安,你一定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哥哥吧?”
以若惊讶地看他,她一直以为他是家中的独子。
顾煜城嘴边浮起一抹笑,却苦涩万分:“我还有一个哥哥,只是他不在了!”顾煜城顿了好久,仿佛是回忆,又仿佛是逃离。
“我哥长我六岁,我们感情很好,年纪小的时候,总是屁颠屁颠得喜欢缠着他,他也不嫌我烦,什么东西都让给我。我被别的小孩欺负的时候,哥总是为我出头!小时候,爸妈忙事业 ,家里除了保姆就是我哥。他处处维护我,总想着给我最好最想要的东西。”顾煜城含笑的回忆起旧日时光:“哥从小就想当个医生,可是最后还是遵从了父亲的想法,出国读MBA。我们哥俩其实对那份家业都不屑,只有我知道,他那样做是牺牲了自己的理想来成全我的梦。高考完那一年,我爸非逼着我也出国,我死活不肯。和家里差点闹翻。哥听闻后第一时间从国外赶回来。只是我们都没有等到他回家。”
顾煜城没再说下去,起身开了窗,无言仰望着暗无天际的苍穹。夜很黑,只有几颗星稀疏地点缀。
他吸了口气重新说下去:“他坐的那班飞机失事了??我厌恶那个所谓的家,厌恶我自己。我们都是害死我哥的凶手。”
他的悲伤一点一滴的迂回在以若的心底。她知道,这时候,什么安慰的话语都分量太轻。她指着天际那颗最亮的星:“小时候,奶奶说,当身边最亲的人不在了,他会化作天上最亮的那颗星,静静默默地守护着人间的你。煜城,你哥只希望你平安快乐,如果他知道你现在这样子,他一定也会不好受的。相信我!”
爱他,不止分享他的喜悦,还要分担他的悲伤。
 
       第三章  我爱你,只能到这里(3) [本章字数:3511 最新更新时间:2011-04-19 15:28: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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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依旧平静无波的过着。所谓的生活好像就是这样,对于不快乐的事,总是选择自动屏蔽,不再提及。
大四那一年,安以若基本没课,随大流得跟着报了个驾校。顾煜城总说她学出师,以后就是一个马路杀手。话虽这么说,可一得空总是放教练假,自己手把手地教。
经年以后,安以若常想着,是不是上天已经预设好故事的情节,她和顾煜城注定要经历那场劫难,逃无可逃。
她至今想不起当时那一幕这怎么发生的。前一刻还和顾煜城在讨论着回家吃什么。车里的笑声还没有散尽,却被尖锐的刹车声淹没。那轰然的巨响,仿佛鬼魅的绝唱。一时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刹车的声音,车流终于暂时有了停顿。她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被顾煜城护在身下。她的额头擦伤了,伤口钝钝的疼。回过头去只见血蜿蜒地弥漫开来。全世界都仿佛静下来,静的她都能听见顾煜城的血一滴一滴,连续不断的往下淌。她想叫“煜城”,可是发现自己声音都在发抖。

她僵坐在急救室外。
一扇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护士小姐在帮她处理额头的伤口,酒精的刺激,让她疼得直发抖。交警在询问案发情况,肇事的司机满嘴的酒气,连连哈腰说着对不起。可是她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说不出。耳朵里只是嗡嗡响,而嘴里仿佛还弥漫着血腥味。她的头发上衣服上还留着血迹,在死神骤然袭来的刹那,他把她护在身下,却把自己抛出去。
他怎么那样傻?
高跟鞋扣地的声音凌乱急促,走廊的尽头,渐渐放大了顾母的身影。
她麻木的从座椅上站起,“阿姨”还没有叫出口,就被顾母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安以若看着顾母那个眼神,分明读出一种彻骨的恨意。
急救室的门打开,一堆穿着白卦的医生推着顾煜城出来。
顾母迎上去。急急的问:“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如果四十八小时内能够醒来就没什么大碍了,要是醒不来……”医生没有往下说。
安以若游离在人群之外。像个木偶人。她不确定,躺在那的是她的顾煜城吗?那个人没有了半分知觉,在氧气罩下的面容,白得像纸一样。仿佛一具没有任何意识的躯壳。
不,那不是她的顾煜城!
顾煜城被推进了病房,她跟着大部队一步一步的游离。进房间的时候,顾母拦着她:“你还想怎么样,煜城被你害得这么惨,你能心安理得的站在这里吗?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永远!”
仿佛灵魂被抽空了,安以若只能麻木的坐在病房外的座椅上。走廊空荡荡得,偶尔几声脚步,听得她的心发慌,仿佛死亡之音。
安母过来,就是看到这样的安以若,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浑身沾着血污,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抱着她扔在发抖的身子。语带哽咽的叫了一声:“小若!”
安以若看清了来人,眼神中才有了些许的光。靠在母亲的怀里那一刻,终于才敢哭出了声。
安母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小若,让妈妈看看,还有哪里受伤了?”
安以若摇头:“我没事,可是煜城……”终究说不出口,他会怎么样呢?那还是一个巨大的未知!
那两天,安母守着她,她守着顾煜城。她不可以离开他,一刻也不可以。
隔着门的玻璃,看到他仍旧无知无觉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药水一点一滴地渗透进他的肌肤。他只安详地躺在床上,时光仿佛凝固了一般。可是这种静谧让她心慌,仿佛只要她一闭眼,他就会永远这样安详地躺下去。

病房里陪着顾煜城的除了顾母,还有那个曾经和她拼一顶雨伞的女生??於一淼。那时她才知道她叫於一淼,和顾煜城家相熟得很,顾母中意的儿媳候选人。
初见时,两人都是微微的诧异,各自明了,相视一笑。
於一淼开门出来,看着端坐在门口的安以若,她本来就苗条,这两天越发显得消瘦,着实让人看了心疼。走过去拍了拍她。
“煜城醒了,要见你呢!”
安以若下半句还没听完,就跌跌撞撞的冲进了病房。
房间里没了别人,只剩下安以若和顾煜城。
他刚醒来,元气大伤,全身还裹在纱布,隐隐地透着血渍,可是脸上却毫无血色。瘦的连眉骨都露出来。经过了这场生死劫难,她得感谢上天,最起码没有把他带走。

顾煜城挣扎着想拿开氧气罩,却牵动了伤口,疼得满头大汗。以若急忙过去帮他弄好:“你先别急,医生说这现在还不能拿下来。”
看他在氧气罩下张了张嘴,以若明白他想说什么:“我没事,真的!你看!”摸了摸额头“就是这里留下点伤口,医生说可能会留疤??你以后不会嫌我丑吧!”
他摇了摇头,笑的很吃力。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很轻,但是以若听得很分明:“你?永?远?都?是?最?美?的!”
她每天呆在医院里,也没什么其他事做,就陪着他讲话。大多数时间都是她在讲他在听。
医生说他年轻,底子好,恢复得不错,但是依旧只能吃一些流食。粥熬得极稀,以若用勺子的喂给它。顾煜城喝了一点就不喝了。
“安安,我想吃你煮的饭!”
安以若把碗放到一边,用毛巾给他擦嘴:“等你好了,我就天天煮饭给你吃。”
顾煜城笑的灿烂:“你说的,不许耍赖,少一天都不行!”
他们都以为日子会如他们所想的那般纯粹。

顾母约安以若出去的那天,说得开门见山:“我希望等煜城病好后,你能够离开他。”
安以若一直以为顾母之前那一句??永远不要出现在顾煜城面前只是一句气话。她只以为只要和顾煜城真正的相爱就好,有哪一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子女真正找到属于他们的幸福。只是似乎她把一切都想得过于简单。
“阿姨,我不知道我有什么让你不满意,但是我不会离开他!”是的,她不会离开他,在他为她付出了那么多之后,在他们经历了生死劫难之后!她没有什么可以回报,除了坚定不移得站在他身边,给他更多的爱!
顾母笑的讽刺,“安小姐,我给你时间考虑!如果你的答复让我不满意,我自然有办法得到我满意的答复!”
顾母喝了口茶,气定神闲地继续:“我并不认为你配的上我们家煜城,前途,未来,你能带给他什么?生活,不是你们小孩子玩过家家。他这几年我们由着他闹,他和谁在一起,和谁玩,我们并不在意。但是他以后的生活还是要回到他正常的轨迹上去!你已经看到了,你这一次差点就害死他,下一次保不定会发生什么?我们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煜城是我们顾家唯一的希望!”
“安小姐一家现在其乐融融,父母工作稳定,你总不希望你们家起什么波澜吧?”
安以若惊得瞪大了眼睛,她不知,那样身份地位的一个人,居然同样用卑劣的威胁。

回到病房的时候,顾煜城还在睡,房间里飘着苏打水的味道,一室静谧。
安以若走到床边,帮他掖好被角。手轻轻地抚过他的脸颊??那些伤口,那些血渍,是他爱她的证据!。可是如果又有一天,他们的爱成了伤害他的理由,她会毫不犹豫的远离。
  兴许是她的手碰到他的伤口了,顾煜城微微的皱眉。阳光透过他浓密的睫毛,在脸上落下稀稀疏疏的影。安以若俯身,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很轻很柔。
年少的爱,不知道最终是否要败给无情的现实?既然未来不可知,那么她只能在还能爱他的时候,给他更多的爱!

陪着顾煜城那几日,安以若只像往常一样若无其事,喂他吃饭,陪他散步,给他讲笑话。可是对着顾母的时候,心中那股不安和恐惧还是像潮水一样袭向她。她明白,她的一个眼神,一句话语,都可以致自己于死地。她每天早晚一个电话打回家,所幸家中一切无恙。可是她分明觉得顾母的眼神中藏着巨大的危机。
顾煜城看着安以若,连日来总是恍恍惚惚,心不在焉,就连笑容都带着敷衍和游离。
不安就像连锁反应,安以若感觉得到顾煜城那试探的目光。
曾经,他们说好,彼此坦诚??可是她此刻要怎么说明?一边是至爱,一边是至亲,这个选择不是是非判断,也不可以多选。

顾煜城恢复很好,渐渐地可以下床,可以做复建。日子平静无波地过着,可是谁又知道底下是怎么样的波涛汹涌呢?
  安母回电话总是说一切安好,只叫以若好好照顾煜城。她也只以为种种不安只是自己多想,掩耳盗铃一样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护工照常早早的来病房,带着当日的报纸,递给安以若。??这是顾煜城住院来养成的习惯,小孩子一样每天缠着以若给他读报。
 安以若习惯性的翻到本城的新闻??如果可以,那一刻,她只希望瞬间失明??斗大的头条“B市特级教师安XX,涉嫌猥亵女学生!”。整整一个版面,大段大段的文字,配上女学生梨花带泪的图片。安以若只觉得天与地在瞬间崩塌。下一秒,她什么也顾不了,冲出了病房,只想着早点回家??她的父母,她的至亲,此刻正受着怎样的煎熬啊?如果这一刻,没有看到这个报道,是否他们还会瞒着掩着,只为给她一个心安理得。

家门口早已堵着大报小报的记者,摄影机,话筒,狭窄的过道,熙熙嚷嚷。
就连同一小区的有些大妈也混在人群中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看到安以若时,眼睛都亮了:“喏,这是他们家的女儿!”
以若还没明白过来,所有的镜头,所有的话筒都齐刷刷的移到了自己的面前。挤挤推推中,那巨大的摄影机砸到了安以若头,只觉得钝钝的疼,她什么也听不到了。
那些嘴脸,安以若只觉得恶心。那些所谓挖掘事实真相的媒体,原来对待丑闻,就像蚊子闻到了血,苍蝇见到了粪。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母亲拉进了屋里,费了好大的力才隔绝了那些誓不罢休的镜头。
 
       第三章  我爱你,只能到这里(4) [本章字数:4416 最新更新时间:2011-04-19 15:29: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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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里门外是两个世界,仿佛外面的纷纷扰扰都与这里无关。母亲回到了厨房摘菜,父亲在书房里练字,如她往常回家一般。可是她觉得心酸?原来这就是顾母所说的办法,一分不差的刺到自己的软肋。
父亲的为人,她岂能不知。三尺讲台,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耕耘了三十多年,他把那么多人送进了高等学府。他的书房里,摆着那么多奖杯,那么多证书,可是到头来终究抵不过一句恶语中伤,身败名裂只是瞬间风云。
这个屋子仿佛成了一座孤岛。以若深深地自责,若不是自己,父亲怎么会晚节不保。
看到以若,安父眼神中透着明了,若无其事的笑着:“人老了,连笔都拿不正了……”话还没说完,脚下一阵踉跄!
安以若连忙过去扶着:“爸,你怎么了!”
安父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可是嘴角的弧度还来不及展开,却在瞬间失去了意识。
以若一下子阵脚大乱,疾呼着:“妈,妈……快,快叫救护车!”

安父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那些记者面面相觑,却还不忘猛按快门。人性的丑恶在闪光灯下被无限放大。
救护车一声一声鸣笛,揪地安以若的心一阵一阵的疼。为什么她的幸福会选在同一时间退场?

原来生活就像多米若骨牌,噩梦仿佛也连锁反应。如果可以,安以若只希望自己永世不醒。
只是一个多月的时间,死神却连连像身边的人发出警告信。
看着医生指着给父亲拍的片子,说着连串她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却十分明了地告诉自己??感染性急性肾衰竭,死亡率70%。
关于生死的词语,从他们口中说出,却那样波澜不惊,仿佛只是说着寻常的天气一般。别人眼里的锥心泣血的悲剧,居然可以是极浅极浅的淡淡一句。

回病房的时候,父亲依然还在睡着,母亲在一边轻轻地用毛巾擦着他的手。明晃晃的阳光中,仿佛看得见跳动的尘埃颗粒。画面本身很美,可是又藏着怎么样悲伤的情节。
安母看到安以若的时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悄悄的退出来关上门!
安母望着以若,无奈的扯了下嘴角:“终究瞒不过你!”
以若只觉得所有的话都在嘴里打了结,心中浮的起悲伤难以言说。父亲从小教她至善至孝,可是她丝毫都没有践行。她活在父母用伤痛编织的美好生活中,不闻不问,没心没肺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也许,此刻她应该用眼泪来祭奠命运的戏弄,可是生活从来不相信眼泪!除了坚强,别无他法!
“小若,你别想太多!你爸瞒着你只是不想你担心!该用的方法我们都用过,洗肾,血透!也许真是命吧!”
“妈,我可以把肾换给爸!”
“小若,这也是你爸坚持要瞒着你的原因,他只希望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生活!”

心中的悲伤百转千回,她的父母,如果有一个离开她,她的生活就缺了一角,还谈什么平安喜乐?
生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她却是小小的蝼蚁!毫无招架的能力。

手机的铃声划破了诡异的安谧。以若看着手机的上跳动的“顾煜城”三个字。换做以前,这三字是自己的救命符,可是此刻,却像一只无形的手,扼着她的喉。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接起了电话,还没等她开口,顾煜城语气焦虑的问着:“安安,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整整一天没有见他,出来的时候也没打招呼,他定是急了。安以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看起来平淡无奇“没什么事,你先好好休息,我就过来!”
草草地挂了电话。他那样了解她,她只怕自己的一字一句泄露太多的情绪。
母亲抚了抚以若的脸:“煜城的电话吧,你去看他吧,你爸我照顾着!”
安以若只能点点头,临走前再看了看父亲。

安以若推着顾煜城在医院的园子里散步。
立夏刚过,满目都是新绿。?切都纤尘未染,只有安以若的脸上愁云密布。
推着他在树下坐下。
顾煜城看着远处的孩子嬉戏打闹,嘴角浮起浅浅的笑。回头看安以若时,她愣在那里想什么想的出神。扯了扯她的衣角,方才见她回过神。
以若问:“怎么了?”
顾煜城摇摇头,“安安,如果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安以若陪着笑:“我能我有什么事啊,我只求你快点健康起来!”
她的笑,笑的像浮云,仿佛片刻就要飞走,却在他心里投下大片不安的阴影。
“安安,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初夏的空气仿佛在瞬间静止,只剩下她们两人眉目间的波光流动。
顾煜城的表情是那样的虔诚。安以若分不清心中到底有几种感情在迂回作战。如果在一个多月以前,她必将满心欢喜。可只是这么点的时间,所有的事情都改变了。
 “煜城……”
 “安安,车祸时,我想过,如果上天让我活下来,那么它必定是让我用余生践行我们的一世承诺。所以我们要在一起,那是天意!”
安以若看着顾煜城的笑脸,泪水迷蒙了双眼,渐渐地觉得视线恍惚。
是啊,是天意,天意注定让我们此生缘尽。
 “好,我们遵从天意!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幸福会让人变傻,顾煜城只以为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孩子一样得等着出院,谋划着以后的幸福生活。

安以若连着几日奔波着父亲和顾煜城的病房里,又不停地出入医生的办公室。顾煜城的伤恢复得极好,而安父的病却不能再拖。
终究还是瞒着父母,偷偷得去做了肾脏匹配检查。亲属间的肾源匹配较高,但却不是百分之百的匹配。
看到医生的表情,安以若明白上天似乎判下死刑。
“虽然安小姐和令尊的肾源匹配度比较高,但是你们身体的各项机能差异实在太大,换了肾以后无论是对你本人还是你父亲都不利健康。站在医生的角度,并不赞成你换肾给你父亲。”
“那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如果这是最后一个希望,那么上天何其不公!
“当务之急是联系各大医院,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肾源,只是如果再加上后期的治疗,恐怕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医生的语言尽可能的婉转,但是以若分明还是听出话中催钱的意味。可是这个当口,心中除了希望父亲平安,她已没有其他的念想。
“医生,你先帮我联系,钱的事,我想办法!”
哪有什么别的办法呢,一个多礼拜来,医院的催款通知书下了好多。父亲之前的花费加上这次住院的费用,家里的积蓄恐怕也所剩无几了。都说绝处逢生,可上天却把她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生死由天定,半点不由人。

看着面前的顾母,安以若不知,这算不算是上天的厚待。为什么非要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再把她仅有的尊严也要摔的粉身碎骨。
白瓷茶杯里泡着上好的绿茶,香气袅袅。顾母的手似有如无的扣着杯盏的边缘。
“安小姐,现在可以给我答复了吗?”
“为什么?”
她和顾煜城的爱情碍着谁的生活,纵使有错,为什么要报应到她的至亲。
顾母连嘴角都没有扯动一下,只是一句:“我不过是提醒你早下决心,不过,现在还为时未晚!”
顾母眼神停在安以若身上,目光如刀,刀刀扎在她的心口上:“如果你答应离开煜城,我自然有办法再摆平你父亲的丑闻,还他清白,也可以帮他联系到合适的肾源,当然,这里还有你父亲需要的手术费!”
单薄的一张支票,搁在桌上,只是浅浅的一张,就击退了她所有的心防。她可以拒绝,但是如果兜售她的爱情,就可以换回父亲的健康,那么就这样吧 !
“安小姐,我们说好,我做这些,是买以后你和煜城老死不相往来,你用什么办法让煜城死心我不管。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总之我希望安小姐能做到。”
款款远去的身影,徒留下一室的空气和一张支票,嘲笑她的无能和自私。眼角一片干涩,甚至于连眼泪都懒得给她安慰。
原谅她,原谅她用一场爱情做了一笔交易。

从那以后,她开始不接顾煜城的电话,忍着不去看他。
关于那笔钱,她请医院帮忙瞒着,只说是某机构的手术研究经费。她只求父亲能健康,谎言,罪孽,她自己背负就好。

安父手术那天,恰逢顾煜城出院。
等着手术室门口,看着手机震动了,停了,又接着震动。屏幕上无一不是跳动着“顾煜城”三个字。
顾煜城好几次都偷偷拿他的手机,把自己的来电显示设置成“老公”,安以若总嫌太矫情,又设置回“顾煜城”,和寻常人一样对待。
原来他们俩最终的结局也只能是寻常人而已。

安母过来轻轻地搂着以若:“小若,我们欠煜城太多了!”
她不傻,安以若那个谎那么拙劣,她不拆穿,也只是因为毫无他法!
对安以若而言,她曾以为她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还,可终究什么也还不了。
安父病情稳定一段时间后,安以若回学校答辩。从和顾母见面后,那么长的时间,始终没有见顾煜城一面。她以为只要躲着,避着,顺其自然得遗忘就好。她已经没什么奢求了,这是她仅剩的最最卑微的希望。

见到顾煜城的时候,他还是站在公寓门口那颗槐树下。一如三年前,那个繁花树下的偏偏少年。如今繁花开谢,时过境迁。
人来人往,看着树下这无言拥抱的一对。
安以若也纵容自己再贪恋他的怀抱几秒。过了今天,也许再也没有机会。
酝酿了那么久大的台词和戏目,终究还是要上演。

顾煜城附在她耳边,淡淡一句:“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那么无力,那么委屈,仿佛是迷了路孩子。
安以若用手狠狠地掐着自己掌心,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转头趁顾煜城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拭去了眼角沁出的泪。
“顾煜城,我们分手吧!”
心里像被什么碾过,痛的无以复加。
顾煜城从震惊中抬首:“安安,我是不是听错了!”
安以若把每个字都磨成利刃,字字分明地说:“我?们?分?手?吧!”
顾煜城松开抱着她的手,自我安慰地笑:“可是我们不是说好了,等你毕业了,我们就结婚的。我们明明就说好的!”
想起他们的过去,安以若终究心软,她知道,一旦下面的台词说出,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可是她没有办法。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明白,以后可能再也不会遇见一个人,可以像顾煜城那样毫无保留的爱她。可有几段爱情可以善始善终呢?
她用尽自己所有的勇气说完那番半真半假的独白。
“顾煜城,你是太天真还是怎样,原本我以为跟着你就会过上我梦寐以求的生活,我一直在演戏,你不知道吗?可是看你差点为我丢了命,终究觉得良心不安,我不能再骗你了,所以,我们好聚好散!”
顾煜城摇头低语:“我不信,你不是这样的人,你老实说,是不是我妈他们对你说过什么?”
安以若看到自己在心里挖出一道口子,汩汩的流着血,可是还是死命地往狠里挖。
“顾煜城,我求求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好不好,你认识的安以若是假的,站在你面前和你说这话的安以若才是真正的安以若!哦,对了,我还收了你母亲的钱,你是不是要看一下支票?”

顾煜城看着她,仿佛那个被自己爱在心尖的女子只是一个陌生人,眼神渐渐冰冷,进而悲伤绝望,可是依旧只是念叨着:“我不相信!”
“顾煜城,你是不相信我是这样一个人,还是不相信你自己爱错了人?我坦白和你说,我就是爱上你的钱!!”
安以若没想过,他们的爱情终究要以一个谎言来画上休止符。
原来,对着心爱的人撒谎,可以那样心痛。
顾煜城,我没有奢望,我只要你快乐,没有哀伤。原谅我,让我们一尘不染的爱情沾染了灰。
我爱你,只能到这里!
顾煜城的眼中渐生寒意,他听到东西瓦解的声音,那是他的心??咬牙,费力的吐出最后一句:
“如果可以,安以若,我希望这一辈子都没有遇见你!”
离开的背影,悲戚而决绝。

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安以若仿佛觉得支撑自己的力气,一瞬间都被抽离了。掌心被自己掐的一片青紫。终于蹲下身子,弱弱地抽泣。
说好了不放开相互牵的手,可是现实终究有爱并不够。人生的路口,我们注定走散,从此以后,我们陌路繁花,各安天涯。
哪里流泻出的音乐,像是给他们的故事配上的背景节奏: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曾一起走,却走失那路口……
她以为爱情的终曲无非是相爱,或者相忘。可她偏偏写出爱情的第三种结局??爱而不得,忘而不能。
 
       第四章  七夕节的仙度瑞拉礼遇(1) [本章字数:3862 最新更新时间:2011-04-19 15:3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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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里唱:哪一年,让一生改变……
从什么时候开始,安以若开始习惯没有顾煜城的日子,一个人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风景,听陌生的歌。身边走过成双成对的人,而她的心里空落落的缺了一块。
生活有着太多的不确定,前山有风,后山有雨。美好的风景总在遥望之中。而她的单纯无知也一夜到头。在社会奔波,为生活忙碌。她庆幸能在最无助的得到一份自己满意的工作,收获她最珍贵的友情,她感谢命运的手下留情。
即使最后於一淼让她幡然醒悟,可是她和顾煜城终究还是错过了。爱情屏息,一秒钟的曲终人散。爱亦爱,痛亦痛,曾经相遇,总好过从未碰头,纵使相思成灰,天涯相忘。
那时候,杂志社刚起步不久,她把自己埋在工作中??采访,调查,写稿,用忙碌来挤走心中的杂念。心在文字中安家,生活的重心只有父母和工作。
做媒体这一行,一篇报道就足以成全一家杂志社的崛起,或者覆灭。当年的安以若有着初出茅庐的孤勇,当别人都想着各种托词推却采访林牧之的活时,惟独她一个人扛下来!
查遍所有可以查的资料,一无所获后,她才清楚,自己扛下怎么样一个艰巨的任务。仅有的资料就是於一淼给的寥寥几句:林牧之,“新跃”的新任掌门,手段强硬,业界称“铁血少东”。
入行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安以若也采访过各色人物,却没碰见这样低调的人,或许说神秘。谁说的,低调是最牛逼的炫耀。她倒是越发想挖到他的独家。
后来,林牧之曾问过她,怎么她身上总是带着这么无可救药的执拗。就是一篇报道而已,弄得不管不顾的。
回想起来,林牧之的那篇报道是安以若从业以来最严峻的考验。

本着先礼后兵的程序,打电话预约,秘书一听是采访的,直接挂了电话。他的公司不知跑了几趟,总是被前台的小姐以“林总没时间”为由,拒绝的干脆。
无计可施,于是到他们公司的车库,蹲点守候,连续一个多礼拜,连个林牧之的正脸都没见到。
於一淼也劝她放弃,不用这样子认真,但安以若一想起办公室那些“前辈”看笑话的眼光,就越发有着誓不罢休的偏执。
车库的保安到了后来一见到她,就直接出手拦了,敢情她那时候都进入他们防御的黑名单。

她蹲在车库露天的出口处,盛夏的太阳很烈,脸上手上火辣辣的,仿佛被晒的脱了一层皮,嘴里也干的冒烟,头也沉得像灌了铁。
有点后悔自己的较真,后悔自己的冲动,可终究没有起退却的念头。
摸着小指的尾戒,想起多年以前的顾煜城,在这样的天气为自己拿签名的CD,心头所有的阴霾都散去。
他现在还好吗?
想笑,又想哭。

不远处开来一辆车,她试图去拦,却在站起的瞬间,没出息的轻飘飘倒下。意识混沌的前一刻,仿佛看到有人下车,背光的身影,像是电影画面切割的镜头。她努力的想要睁眼看清,却依旧无力得闭紧。

安以若只觉得自己陷在一个巨大的梦靥里,梦见顾煜城冰冷的眼神,梦见顾母讥讽的微笑,梦见父亲惨白的病容……仿佛像个溺水人害怕溺死在那样的梦中,她拼命扑腾着想要醒来。

医院惯有药水的味道一阵一阵的刺鼻,目光触及四壁,皆是单一的白。那种味道,那种颜色让她作呕。
浑浑噩噩地转过头,目光定焦在窗边那个背着她站立的身影。
瞬间,心中的思绪起起伏伏,脑中出现的那个句子??似是故人来。这个背影,像极了心中所念之人。
安以若只觉得恍惚,掀开被子下床。不小心碰到伤口,忍不住倒吸了口气。手肘上蹭掉了好大的一块皮,涂了药水,却好隐隐透着血渍,想来是晕倒的时候磕到的。

这细微的声响惊动了林牧之,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安以若。
多年以后,安以若回想起那个正脸,终于明白别人所谓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就像那时候的林牧之,即使一语不发,可是那样的气场,连光线都带着低调的优雅。
即便背影何其相似,可看到他的正脸的时候,心中的希冀碎了一地。
她认人的本领不高,可是林牧之那张脸,她确定在哪里见过,只是翻遍了脑中相关的记忆还是想不起。
“这位先生,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虽然糗大了,但最起码人家帮了她一把,连声谢谢都没说实在不好意思。
林牧之笑得很浅,只过来说:“医生说你中暑加上脱水,才会晕倒!醒来应该就没事了!”
安以若奇怪,面前的男人,那副语气完全不像是对着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的语气。只是实在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
“安小姐如果感觉没事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请问,你认识我吗?”安以若忽然觉得这句话像极了电视剧中那些失忆的桥段。
林牧之的微笑有一瞬间的停滞,但是立即又恢复了正常:“安小姐的可是贵人多忘事,家母曾多蒙安小姐帮助。而且??安小姐这几日不是追我追得紧吗?”
安以若好不容易刚翻出那段回忆。当时只是送那位妇人去医院,等到她家人来就离开了吗,没有好好打个照面。
可他的后半句让人无语,敢情他一直和她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躲在幕后看她笑话来着。

可此刻谁叫他是她的衣食父母。安以若只能劝自己不要生气,做媒体的人首先得脸皮厚。只能陪着笑脸:“那能请林总能抽个时间接受我的采访可以吗?”
林牧之在旁边的沙发上坐定:“安小姐肯定知道我不喜欢被曝光,我想知道如果我不答应,安小姐会怎么样?”
“既然这是我的工作,我当然尽自己一切努力完成!”安以若言辞切切。
“敢情安小姐是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咯?我只怕到时候,我这堡垒没有被攻下,你先倒下了!”
林牧之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孱弱得像朵山茶。可是就是不明白骨子里怎么藏着这样一股偏执的孤勇。心底终究被什么触动:“后天三点,到我办公室吧,我只能抽半小时。”
只是这一句,安以若差点都要感激涕淋了,终究对的起自己这几日的辛苦。

这是安以若记忆中的和林牧之的第一次照面,谁知道这是上天的开的玩笑,还是特意的安排。总之,以后的年岁,他们的生活开始了真正的纠缠。

去采访林牧之的时候,安以若做足了功课。该问的问题,该带的东西,仔仔细细地核对了三遍才出的门。对待林牧之这号人,丝毫马虎不得,能够挖到他的独家无论是对杂志社还是安以若自己,都是一种莫大的光荣。
到林牧之公司后,从前台小姐到总裁秘书,安以若受到的待遇无一不是贵宾级的。其中不乏有好事者不住得打量着她,想来是定是误会她是林牧之众多红粉中的一位。
林牧之的秘书并没有引她到寻常的会客室,只是直接带她到他的办公室。只说是林牧之吩咐下来,安以若虽然奇怪,也不好多问。不禁打量起林牧之的办公室??和他本人一样,线条硬朗,干净利落,不着外物,隐隐中透着一丝霸气。唯一与办公室风格不搭的是墙壁上那副油画,虽是西洋风格,但是却婉约细腻到极致,看的出来是出自某位女性手笔。
  以若忍不住走进看,落款是简简单单的一个“Jane”,倒不像是哪位名家大师的名字。

林牧之进来的时候悄无声息,着实让安以若吓了一跳,可他的目光也定在那幅画上,没有游离半分,仿佛陷在一种思绪中,让安以若不好出言打扰。
良久,林牧之才转身对着她说:“很少有人会像安小姐这样关注这幅画的!”
安以若笑笑:“想必林总对这幅画有特殊的感情吧?”
“安小姐,这是你的职业病吗?”林牧之答非所问。
以若自觉不好意思,太过涉及隐私的问题,是采访的禁忌。“那么,林总,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林牧之点头。

整个采访过程,安以若诚惶诚恐。所幸她的问题问的张弛有度,没有出现什么纰漏。 原本只说好是半小时,可不知不觉却聊了一个多小时。
采访结束的时候,安以若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谢林总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接受我的采访。”
 “安小姐,客气了,你救过家母一命,都没有机会好好谢你!”
安以若看他疲累的神色,不好再多做客套,起身告辞。
林牧之准备按内线,让秘书送她下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吧。”以若拒绝,收拾好东西,道了声再见,转身离开。
林牧之也没留他,手摁了摁眉心,稍稍舒缓一下一日的疲惫。忽然想起什么,连忙起身循着安以若离去的方向追出去。
眼看电梯的门就要合上了,来不及摁按钮,林牧之侧身迅速地闪进电梯。
狭小的空间,一室的诡异。
安以若询问的眼神看着林牧之。
他摊一摊手:“忘了和安小姐说,这部电梯出现故障,正要找人检修。”
安以若一下子窘了,这么大一家公司,连电梯坏了都没有提示么?
林牧之看出安以若的心思:“这电梯平常就我一个人用。”
他这一说,她才想起刚才秘书引她进来时,确实不是这部电梯。她自己失误,也怨不得别人,可他进来又是为什么?
看着液晶屏上一层一层跳动的数字,不作他想。“但愿平安到达……”
安以若的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完,电梯就卡住了,一瞬间漆黑一片,安静得只听得到两人的鼻息。
林牧之摸索着去按电梯内的求救电话,却久久没有人应。估计都已经下班了。
“你带手机了吗?”林牧之摸黑问着安以若。
安以若伸手去包中掏手机,可是看到漆黑的屏幕,终于忍不住自嘲的笑:“没电了!”
安以若只觉得很林牧之是风水相冲,气场不和。靠近他三尺,就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果真是天意,除了这样自我安慰,安以若真的想不出还有其他的理由解释。于是也顾不了什么形象,蹲坐在地上,静静地等。
林牧之见她不做声,倒是有几分好奇:“你倒是镇静,要是寻常女子,不连连尖叫了!”
“我还是省点力气等着救援吧,只要电梯不忽然掉下去就好!”
这让林牧之想起一些经年往事,自顾自的说着:“当年,我和一个人困在电梯里差不多两天都没人发现!”
安以若无事可做,只好顺着他的话问:“后来呢?”
 林牧之嘴角浮起温柔的笑,语调也随之轻和许多:“我们两个人都认为会死在里面了……等到两天后被人发现了才就出来的!”
“和你一起的人是个女的吧?”以若问道。
林牧之不置可否,于是漆黑狭小的空间里,又恢复了一室的沉寂。
安以若忽然想起了那个“Jane”的落款。原来这样子硬朗的男子心中还留着如此柔软的一块,不免微微的动容。被这样的人记挂,未尝不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幸福。
原来每个人都一样,心动那么短,遗忘那么长。
一时间,安以若有些落寞,心中的悲伤静静流淌在漆黑的空间里。
 
       第四章  七夕节的仙度瑞拉礼遇(2) [本章字数:3248 最新更新时间:2011-04-19 15:3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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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分分秒秒在流逝,外边依旧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安以若只觉得又饿又困,耐心也开始透支,这个点没回家,又打不通电话,不知道父母该担心成什么样了。
困在里面这么久,胸闷得连呼吸都变得沉重。慢慢挪到墙壁边上,靠着只想好好睡一觉。

察觉到她细微的动作,林牧之以为她是等慌了,不禁安慰道:“等会就有人来的,你先别紧张!”
“我只想先睡一觉!”安以若睡意侵袭,语词含糊,反正电梯内有自然通风口,应该不用担心窒息这回事。
林牧之真要对她另眼相看了??如此淡定的女人还真是少见!边想着,边脱下西服的外套递给她:“你先穿上吧,当心着凉!”
安以若也没有矫情地推脱,反正他们两个现在是难友的关系,他表现一下绅士风度也是应该的!只说了声谢谢,就顺手接过了!

长夜漫漫,等待尤其纠结。
这样的气氛,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对象,正好适合滋长暧昧的因子。
而林牧之,无论是哪方面,都足以让女人失去免疫。只可惜安以若心如死灰,已燃不起半点心动的火焰。
那么漫长的时间,她只浑浑噩噩的醒醒睡睡。

安以若再次醒来时被外边的动静给惊醒的,脑子里尚还混沌一片,轻轻的站起,摸黑问着林牧之:“是有人来救我们了吗?”
“应该是的,你还好吧!”
“嗯!”
外边的一阵惊呼,电梯内泻进一瞬间的光亮。
林牧之却在同时间拉过迎着光线站立的她,护在怀里:“别睁眼!”
接触这样的强光,在长时间的黑暗之后,对眼睛的损伤很大。
安以若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鼻息间尽是陌生的男性气息,乱了她心跳的频率,脸颊也骤然升温!
外边的众人看着这对暧昧的男女,一时间傻眼无语??他们的铁血老总和一个陌生的女子在电梯里呆了这么长时间!这段戏码,可不是给他们提供了谈资和八卦!

那日和林牧之尴尬的拥抱,安以若每每想起,总觉得很窘,逼着自己把那段记忆清空。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林牧之和她,隔着天地一样的距离,他们的圈子,他们的生活,除了工作,本该没有一点交集!
她只想心中存着一些想念,心淡如水地过好自己的生活,如此而已。
完成了文稿的最后一个字,安以若伸了伸僵硬的身子。目光不经意的瞟到桌上摆着的林牧之那期的样刊。封面照还是他们公司提供的,侧脸的角度,棱角分明,眼神尖锐,一身的王者风范。
呵,这样的男人,只适合用来仰视和观赏,放在身边太有压迫感了。
可安以若也不由得犯愁,照理,应该把样刊给林牧之一份的,但是她真不想踏进他的领地半分。

原本就想着,把样刊交给前台小姐,让她转交就好。可上演了那日和林牧之那样轰动的戏码,搞得他们公司人尽皆知,一抬首,就被她认出。硬是被拉着一通好问,正碰上的下班时候,渐渐地四周的人也多了起来,大有一副围观的姿势,有艳羡的,有嫉妒的,还有鄙视的,看耍猴一样的看着她。
安以若终于还是后悔来这一趟,现在倒好,想走都走不开了,真是造孽!
她还忙着和前台的小姐周旋,但是顷刻间,整个大厅出奇的安静!安以若诧异的回首,那人群中站的不是林牧之是谁?身后跟着一大帮人,十足的气场!
身边的特助傅琦会意,知会那一大帮人:“大家各自忙去吧!”于是大家悻悻然地作鸟兽散了
林牧之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来是?”
安以若指了指杂志:“给你拿样刊的!”
林牧之睨了一眼,拿起杂志,顺手牵了安以若的手就往外走。
安以若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脚步踉跄地跟着:“喂,要去哪里啊?”
林牧之让司机下车,又把安以若塞进车里:“陪我去吃饭!”
“我们没那么熟啊。”
“当回礼总成吧!好歹我也让你完成工作了。”
安以若想想也是,就当还他一个人情,于是也没有多话。可两人毕竟还是半生不熟,总感觉这样相处很诡异,不适得看着窗外长长的车流。
“刚才那些人没把你怎么样吧?”林牧之问。
“啊?”安以若回过神,“还好了,你们公司的人可真是……热情啊!”
林牧之听她这么说,瞟她一眼:“你想说的是如狼似虎吧。”
真是玲珑心思,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安以若想着还是乖乖闭上嘴好。

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安以若抱歉地看了林牧之一眼,伸手去包里掏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是家里来电,心中浮起不好的预感。
声音不由颤抖,“妈,怎么了?”
“小若,你爸昏倒了,我们现在刚到医院!”
“妈,你先别慌,我就到。”
挂了手机,安以若转身对林牧之说:“你随便帮我找个路口下吧,改天你有时间,我再请你吃饭。”
林牧之见她语气都不着调了,猜定是有什么急事:“怎么了?”
“我爸现在在医院,我得赶过去。”
那一刻,安以若心中乱作一团,父亲自从手术后一直恢复的不错,也没有多大的排异现象,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大的变故。
  林牧之伸手过来,反手握住安以若的手,满手的汗,“你先别急,这边打不到车,我送你,哪家医院?”
 安以若看着他的眼神,心里莫名的安定许多,报上医院名字。
安以若到医院的时候,林牧之也尾随着。安父已经被转入普通病房,安母守在一边。
“妈,爸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一下午都好好的,临到晚饭点,我去叫吃饭才发现他昏倒了。”
此时安母才察觉到站在安以若身后的林牧之:“这是?”
安以若愣在那里,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介绍,好像怎么说都不是。
林牧之看出她的难处,自己大方地向安母介绍:“伯母你好,我是林牧之!”
安母含笑的点点头,“麻烦林先生了。”
“伯母不用这样多礼,我和以若去问问医生具体情况,你先照顾伯父。”

安以若看着林牧之像个自家人一样帮忙张罗,又是问医生病情,又是致电给院长,自己倒是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忽然想起之前父亲生病那段时间,很多零零碎碎,大大小小的事情,就这样自己一个人硬扛着,毫无所依。此刻,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却让她如此安心得游离事外。

她看着林牧之挂了电话,靠在墙上,单手撑着胃, 才想起,忙到现在,他都没有好好吃饭,心中忽然觉得有愧。
“林总?”
林牧之知道她要说什么,摆摆手,“没事,老毛病了!”缓了一会儿继续说:“你爸的病,我知会过院长了,会找专家好好会诊的,你别担心!”
“恩,谢谢!”
林牧之看安以若,此刻的她,完全不复之前那般强势,只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心底不由得柔软,怜她,惜她。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坚强并不是与生俱来的,更多的是生活教会的,如同安以若。
“答应我,以后不要叫我林总了,听着可是见外的很。”
“啊?”
林牧之笑的意味深长,他只是不想让一个称呼,提醒着他们的距离。
安以若不明了他笑中深意。可是他今天这样帮着她,说不感动是假的。她只以为像林牧之那样的人,只适合高高在上得用来瞻仰。任何感谢的话,说多了似乎就矫情了。可是欠他的人情多一个,纠缠便多一分。
安母在医院守着安父,让以若他们先回去。
林牧之先她一步去开车,安母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对以若说:“小若,那位林先生……?”
“妈,你想到哪里去了。他只是我一个采访的对象。”的确,他们的关系仅此而已。
“小若,我不说什么,只是希望很多事情你自己想明白就好。过去的事情,再惦记,终究还是错过了!”
她怎么能不明白母亲的意思呢?很多事,就那样错过了!忘记等于重新开始,这个道理她懂,可是时间并没有教给她如何遗忘!那样刻骨铭心的爱过,生命中出现的其他就只是变成了将就和凑合。而林牧之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成为她的凑合。一个多月以前,他们甚至只是这路上最寻常的路人甲乙。
可是谁又知道,暧昧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却如影随形。


安以若和林牧之的关系变得很微妙,说不上哪里不好,但就是感觉不对,就像故事情节莫名其妙乱了阵脚,安以若一下子无所适从。
母亲念及,安以若才想起应该好好谢谢林牧之。可自那日晚上林牧之送她回家后,没有了工作上的联系,连着几天,安以若也没和林牧之碰过面。这倒是她希望的,潜意识中,她还是避他不及,可是不好好谢谢,似乎又对不起这十多年来受的思想道德教育。

 手机中并没有他的号码,于是翻着通讯录调出傅琦的联系方式,心里做着最后一番的挣扎,手指却鬼使神差的按出号码。
 三言两语的几句才知晓,林牧之连日来忙着工作,都没正经地吃过饭。前些天又在饭局上推杯置盏,空腹灌了好些酒,把自己折腾成急性肠胃炎,现在正在医院躺着。
 “安小姐,你不知道吗?”傅琦在那头很是惊讶。
安以若不知是不是该笑,敢情在别人眼里,林牧之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该第一时间知晓!她又不是他的谁!

 
       第四章  七夕节的仙度瑞拉礼遇(3) [本章字数:4202 最新更新时间:2011-04-19 15:33:2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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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在医院的时候,母亲又问起林牧之,以若只说他忙,也没说他病的事。和父亲拉些家常,聊了几句,起身回家,明天趁早还要做一个采访。
 夜深人静,医院的走廊上只晃动着白晃晃的灯光,风穿堂而过。
 走到走廊拐角的时候,安以若停住,忽然想起那日晚上,林牧之靠在墙边,单手撑着胃的身影。心里某个冷漠的一角在崩塌,终究还是装不了无所谓。犹豫迟疑了几秒,最终长舒了一口气,转身走进旁边的电梯,按下林牧之所在的楼层。
那个楼层应该是高级病房了,格局布置也完全异于下面。
安以若去问值班护士林牧之的病房时,那个年轻的护士整整打量了她一分钟,唯恐她是什么恐怖分子似地。确认无误了才开口:“那边的第一间,灯亮的就是!”
门关着,但是安以若却迟迟不敢敲门!先在心里打好腹稿,设计好开场白。事实上,除去他们采访,他们生活上的对白还真是少的可怜。说不上为什么,安以若挺怕看见林牧之的脸色的。
抬手准备敲门的瞬间,门却开了。
护士小姐端着药盘问:“你是?”
没等安以若答话,里边传出声音:“谁啊?”
安以若朝护士扯出一个笑,转身进门。
病房是套间,完全是一副酒店标准,也没有惯有的药水的味道。外间的客厅摆满了鲜花水果之类。
里间的卧室,林牧之靠在床上,旁边堆着一叠的文件。倒是中规中矩得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可是依旧那样得体帅气。
安以若对上他询问的眼神说:“听说你住院了,我……顺道上来看看。”
她其实不喜欢医院,甚至是从骨子里生的厌恶。一直来,医院都是她悲剧故事的场景。
林牧之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情,只说:“老毛病了,你坐吧。”也没再招呼他,继续手边的工作。
她也没吵他,他们之间冷场,那是必须得。
安以若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告辞,可是看林牧之那副样子,又不好意思开口。于是随便拿了旁边杂志,坐着静静得看。
 
一声大响动惊得安以若抬头,林牧之吃力地侧身拿水杯,却不小心掉地上!
以若看着他皱眉的脸色,强忍着笑意,白了他一眼,起身帮他拾起杯子,拿到里边的卫生间里洗干净了,再倒好水递给他。
 安以若又把那些堆积如山的文件移到一边去:“安心养病就好,你们公司离你一天又不会倒闭。”
“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额……我问傅琦的。”以若老老实实的回答。
“算你还有点良心。”林牧之低声的低估着
安以若没有听清,本能的问一句:“什么?”
“没什么,把你手机给我?”
 “干嘛?”
“要你给就给,废什么话啊?”
什么“铁血少东”啊,分明就是不讲理的孩子!以若想着,乖乖照做。
林牧之拿过手机,输进了一串号码,设置好交给安以若:“我存了我的私人号码,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问我!”
安以若其实想说,她也不会有什么事好找他的,可是想想还是没说。

周末的时候,安以若在病房里陪着父亲下棋。手机的铃声响起,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林牧之来电!第一次接到他的电话,有点不习惯。
 接通的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头林牧之问:“你在干嘛?”
“额……陪着我爸呢。”
“哦!”
没等以若反应过来,电话就忙音了。没头没尾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恶作剧,于是依旧把心思回到未完成的棋盘上。
没一会儿,敲门声响起,她跑去开门,门外站着林牧之,依旧是一身的病号服,
“你不好好休息,干嘛出来瞎溜达!”
林牧之没搭理她,径直进屋,向安父问好。
安父记得他,热情地招呼他坐下。看着他的穿着,又是一通好问,末了,不忘嘱咐:“年轻人不好好照顾自己,老了可是要吃亏的哦!”
林牧之看着安以若的残局,鄙视得看了她一眼,主动请缨代为出战,安父也笑的乐不可支。安以若不得不让贤,起身去给削水果,想起他们现在的体质,转念又把水果榨成汁,静静在一旁观战。
看着面前穿着病服对弈的一老一小,这画面多少有点滑稽,可是心里却浮起一股暖意。
她只以为林牧之是个商人,只对什么股票,期货之类了然于心,没想到围棋这种满是酸味的玩意,道行也那么高。看着他见招拆招,步步为营,一点点收复失地,眼看就要胜利在望,可一着不慎,还是输给了安父。
“伯父,不愧是高手啊!”林牧之言辞间满是谦恭。
安父笑而不语,默然颔首。
其实,只要稍微精通点棋艺,都看的出来,林牧之最后是故意让子的。
林牧之离开的时候,安父笑着说:“这小伙子不错!”
棋局如人生,棋品如人品。他懂得如何布置棋局,也一定知道如何经营人生。

是日,安以若下班路过超市的时候,想起林牧之念叨着喝腻了医院淡而无味的粥。于是进超市买些食材,想着自己做。又特意打电话问了母亲一些调理肠胃的注意事项。
其实她大可不必这样殷勤,于是拼命的安慰自己,只是为了感谢林牧之之前的帮助。仿佛这样,做这些才心安理得一点。
林牧之吃不得辛辣又吃不得油腻,于是安以若把鸡肉蒸得去了油,才和米一起熬成粥,等在一边守着火候。
当年写同学录的时候,记得有一小栏问心目中最浪漫的地方,她写下令人是费解的答案??厨房。厨房意味着为心爱的人洗手作羹汤,那种沾染了烟火气的幸福,很踏实,很窝心。
习惯性地摸了摸尾戒??她的这份幸福终究还是太浅薄。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了,安以若先去看了安父才去看的林牧之。
她向值班的护士打了个招呼,一来二去,两人倒是相熟了不少。护士小姐看着她提着保温瓶,一脸明了的笑。
房间的门半敞着,里边的笑声一阵一阵。
安以若发誓,那一刻她不是有意要偷窥或者其他。
病房的外间客厅,林牧之陪着一个女子聊着什么。那人背对着她,安以若看不清那女子的脸,不过身段姣好。
不知是被逗乐了还是怎么的,林牧之笑的一脸无害。虽然隔着距离,虽然房间的灯光不甚分明,但是安以若看的出,林牧之的那个笑,完全不复平常的对人的疏离和敷衍。甚至像耍狗一般,宠溺的揉了揉旁边女子的脸。那女子躲开了,转身去为他倒保温瓶的汤什么的。
两人之间的和谐,容不得外人打扰半分。
以若看着自己手中的保温瓶,自嘲的笑笑!轻轻的为他们合上门,转身离开。

护士小姐看着她又原封不动的回来,脸上露出些许的疑,但也没多问。
安以若本想直接走开,可是想想又退回来,把保温瓶交给值班护士:“麻烦你待会有空,交给林总吧!”
护士会意,接过放到一边!

刚出了医院,林牧之就打来电话:“怎么不进来啊?”
“哦,临时有个稿子要赶,你好好休息,先挂了吧!”
安以若怔怔的看着手机,她不知道,心里那股莫名的情绪是因为被刚才那幕和谐的场景灼了眼,还是触动了那些尘封的往事,仿佛看到的是当年的顾煜城和自己。 总之,那难过就像此刻天上下起的雨,淅淅沥沥地漫过她的心房,偶尔漫过她的眼眶。

越想装得若无其事,可心里越是乱如蓬草。安以若承认,心里似乎多少有一点被那日林牧之病房撞见的一幕搅扰到神伤,她无心去猜测那女子是他的谁谁,但是下定决心要手刃和林牧之之间的剪不断,理还乱的暧昧。他有他的红颜,她有她的想念,他们之间还是各就各位的好。她应该庆幸,他们之前牵扯不深,所以可以让理性占了上风。
林牧之却像个没事人,一得空总是来安父的病房,或下棋,或者聊些别的,有时候直接留在这边吃饭,和安父到成了忘年之交。难得有人这样和父亲谈得来,安以若也不赶他,却拒绝和他讲话,只除了必要几句之外。
一周的时间,他们一言不发,在无声的空气里面面相觑,而她在林牧之逡巡疑问的目光中假装泰然自若。
林牧之能明显得感觉到安以若的无视,几次趁着空挡想和她搭话,可是都被她绕开便不再搭理。他的身体早已经没什么大碍,可还是在医院呆了些时日,只是苦了助理每天医院公司两头跑。
出院那天,林牧之特地去安父的病房拜别。安以若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正眼也没有瞧他一下。

七夕的时候,这城市的每个角落都弥漫着爱的甜蜜。身边走过的成双成对都笑靥如花,春风满面。
安以若一直觉得七夕的故事是个悲情的传说,没想到却成了情人们的节日。
这样的节日,孤单的人最可耻!所以安以若还是乖乖上班!
到办公室的时候,才觉得室内室外两重天!那些年轻的小伙小姑娘,只来了零星的几个,至于没来的,许是享受花好月圆去了,办公室里流淌着空荡荡的寂寥 。
又是一年七夕!
原来没有顾煜城的日子,时间还是分秒不差的进行着预先的步伐。这样美好的日子,让她的回忆多了几分悲凉的底色,冷暖岁月,旧梦新愁,依旧令他在内心唏嘘不已。
去年的七夕,她一个人在屋内放了一晚上的情歌,那些歌词旋律,带着清亮的忧伤,丝丝缕缕的缠绕着她的心脏,她跟着低吟浅唱,缓缓悲伤。
而如今,她依旧还是孑然一人,依旧不知如何打发,如何消遣!

从一堆文案中抬头,就看见於一淼那张美得跋扈的脸,身姿摇曳的向她这边走来,手里拿着包装精致的大盒子。
呵,美女在这个节日,果真是最受欢迎的,安以若想着。
於一淼把盒子放在安以若桌上,“上楼时看你有快递,就帮你拿了。”
“啊?”她的?
於一淼笑得一脸谄媚:“什么时候折的桃花,居然都不告诉我。”
她的桃花早已经开谢!
以若疑惑的翻看着这盒子,缎带的包装,典雅精致。
她细心的拆开,看到里面的那件小礼服有一瞬间的傻眼??这是怎么回事?
於一淼在旁边啧啧称道,“哟,安以若,你勾搭上谁了?这衣服,米兰秀上的新品呢!”
她仔细查看了盒子内外,并没有什么署名标志之类的。
“是不是送错了啊?”
“切,懒的理你,你就好好享受你仙度瑞拉的礼遇吧。我忙完手边的事,赴我的鲜花美酒去!”於一淼踢踢踏踏的走开,还不忘向她留个媚眼。
 安以若笑笑,像於一淼这样的人,不流连于爱情里,却周旋在男人中。她扮演着她的妖娆妩媚,扼杀了一寸寸的寂寞,却丝毫不沾染爱情的灰烬。眼波每一流转,男人便闻香而来,背影每一婀娜,君子便败羽而归。可是谁又会知道那颗躁动的心为谁长眠?
 安以若依旧把心思放到这个奇怪的礼物上,除了和林牧之稍微有点牵扯,实在想不起会有其他人送这个。难道林牧之也终究不能免俗,送女人珠宝衣物?如果真是,他又想干嘛?
 整理了杂念,把东西收到一边,继续手边的工作。
 
 夕阳摇摇晃晃的西沉,安以若整理东西准备下班的时候,手机却响了,特殊的铃声,专为林牧之设的,因为每次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看到他的来电显示,安以若总会觉得不习惯。
  安以若踟蹰了几秒接起。
“东西收到了么?”林牧之嗓音透过电波,沙哑低沉,有着魅惑人心的力量。
“林牧之,你想干嘛?”他们之间已经断了联系好久,今天这样特殊的日子,他又送东西又打电话的,别怪她要多想 。
“请你陪我吃顿饭。”
“对不起,我没空,还要去医院看我爸!”
 “我帮你向你伯父说过了。”
“那我总可以拒绝吧!”安以若不等他回复就挂了电话,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看了看那个安置在一边的盒子,转念想想,又顺手拿上,找个时间还给林牧之,既然都决定一刀两断了,就没必要留着一些牵扯不清的东西 。
 
       第四章  七夕节的仙度瑞拉礼遇(4) [本章字数:2418 最新更新时间:2011-04-19 15:33: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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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以若在楼下准备打车的时候,却被不远处的一声喇叭惊得回首。她认得那车,那日林牧之送她去医院就是开的这辆。果真,见他款款的下车,风度翩翩。
他在她面前站定,“我来接你!”
“我说过拒绝的,你听不懂吗?你红粉一大堆,还找不出陪你吃饭的?”
“你哪里见我有红粉了?”
安以若鄙视得看他,真当她是傻瓜呢,“那日在医院陪你的美女难道不是?”
可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就后悔了,连她自己都觉得酸,林牧之会怎么想?可是她的初衷只是想找一个可以拒绝的理由!
   果不其然,看到他嘴角浮起得意的笑。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就牵起她的手,向车子走去。
“喂,你干嘛?”安以若试着挣脱。
“你不想在街上让别人看笑话吧?”林牧之的语气满是得逞的奸诈。
安以若回头看四周,已经有不少好事者频频拿眼神瞄着他们,终究不情愿的被林牧之塞进车里。
途中带她到一个地方换了衣服,化了精致的妆。他似乎很满意她这副样子,一路上都含着笑。安以若越发搞不明白,林牧之这样把她打扮成一个洋娃娃一样,到底意欲何为?可她只能像个牵线木偶,一招一式都由他掌握。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林牧之居然带她回家,是回他真正的家!
下车后,她直愣愣的站在那个大宅前,不愿移动半步。
“今天是我父母三十周年的结婚纪念日,只是个家宴,你不用那么紧张,况且你不是认识我母亲么?”
安以若只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林牧之居然带她来参加他们的家宴!
“林牧之,你送我回去吧?”安以若的眼中露出难得的乞求。林牧之的笑也一下子收敛,只是看她,那种眼神,仿佛是要看进她的心底,牵着她的手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
两人就这样在夜色中站定,静默无言,空气中风云暗涌。
就在安以若想转身的时候,却听见有人叫到:“牧之回来了啊?就等你了!”
林牧之冲那个妇人叫了声“陈妈”就牵起安以若进屋。
以若匆忙间向愣在一旁的陈妈点头致意。

华丽的餐厅内,一帮人已经坐定。真的只是一个家宴的形式,一桌人,看样子似乎都是相熟的亲戚,谈笑风生。
原来,低调这东西也是有遗传的。
安以若如是想着,可是在众人的打量目光中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保持着适宜的微笑不僵掉。
林牧之向主位上的夫妇介绍:“爸,妈,这是安以若。”
在座的诸位皆是面面相觑,林母认出安以若,最先反应过来,起身过来拉着她:“安小姐上次走得那么匆忙,我都来不及谢谢你,原来你和牧之都已经这样熟了啊?”又转头怪林牧之,“也不早些带安小姐回家瞧瞧。”
安以若也没法子,今天这样特殊的场合,想让别人不误会都不行。她被安置在林母旁边,刚一坐下,身边的人就唤了一声:“嫂子!”
安以若看她,年纪应该和她相仿,五官精致,一脸的娇笑。
她的声音听着耳熟,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上次在医院没见着嫂子,今天终于见着了。”
安以若方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天在医院的是她!可是对她的称呼,安以若却是过敏得很。
林母看出安以若面露难色,含笑说:“以若别跟小嫣见识,这丫头从小就没大没小惯了。”
 其余的各位都笑出了声,于是就在这样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开宴,倒让安以若自在不少。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林父林母都是极好相处的人,完全没有富人的架子!而其他人可能都把安以若的身份想歪了,安以若也不好解释。

大厅里放着老式的的唱片,旋律婉转,勾勒出一段流金岁月。安以若看着场中的起舞的林父林母,想起那句歌词,两个人相守直到白发苍苍,说得不正是这种幸福吗?俗世中,能够一起牵手守到到爱情苍老的又有几对?
 “嘿,嫂子!”林牧之的表妹??余静嫣过来和她碰杯。
“余小姐不要这样叫了,我和林总只是寻常朋友。”安以若不得不辩解!
两个酒杯碰在一起的声音清脆明亮,余静嫣的声音婉转悠扬:“你可是表哥第一个带回家的女孩子哦!”看到安以若手上戴着镯子,诧异道:“哎!姨妈把这个镯子给你了啊?看来你是非做我嫂子不可了!”
这个镯子是刚才饭后林母给的,她只说是见面礼。
“这个镯子,有什么故事吗?”
“这是姨父姨妈的定情物啊,姨妈说要给未来……”
“余静嫣,你怎么废话那么多啊!”林牧之神出鬼没的,打断了她的话。
“好了好了,我不当电灯泡总行吧!你们两人玩好哦!”余静嫣一脸深意地冲着他们笑。

看到余静嫣走远,林牧之绅士地向安以若邀舞。旋律刚好,气氛微妙。安以若看了一眼场中的那几对,伸手放进林牧之的手中!
  微光中的舞蹈,辗转暧昧,多情匆促,偶尔在内心停留。
  安以若不敢看面前的林牧之,这样的气氛,心很容易跌落。
 恍惚间,脚步错了节拍,踩到林牧之的脚!安以若窘的一下子松开手,退后一步。
林牧之看出安以若的窘态,牵她到外边的露台。
外面就是林家的花园,夜风拂过,伴着阵阵花香。
林牧之靠着栏杆站着,看着面前的安以若,迎风而立,微风吹起她的雪纺裙摆和长长的黑发,美得像夜幕中的精灵。他的眼有一瞬间的恍惚。假装若无其事的轻咳一声:“那个,晚上擅自把你带来,我很抱歉,但是我并没有什么恶意。”
安以若拂了拂眼前的碎发,“我知道,没什么。”
两人一下子又陷在相看两无言的桥段中,安以若为了避免尴尬,转身想进屋,却被林牧之一把拉回来,她的唇就这样毫无预警的被他覆上。
她惊得睁大了眼,双手下意识的推开他,却被他箍得越紧。仿佛是陷在一场漫长的拉锯战中,她无力反抗。
身后有着渐渐隐去的笑声。
仿佛过了很久,林牧之才放开他,那些被抽离的思维和意识才渐渐的复位。可唇齿间似乎还留着他的余味。
安以若看着面前离自己触手可及的林牧之,俊逸挺拔的身姿,深海一样的眼神,这竟然让她忍不住的悸动。
“我妈他们之前老催着我相亲,看来以后不会了!”
安以若又气又恼,目光游离到别处。原来,她只是无偿陪着演戏啊!
 
  林牧之送她到家的时候,安以若边下车边说道:“衣服我下次再还给你!”
  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退回来,动手摘镯子。虽然余静嫣话没说完,但是她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想来这个镯子是留给林家未来媳妇的!
 林牧之按住她的手,安以若顿住,抬眼看他!
他的神色认真且严肃,完全不复之前吻她时候的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静谧的夜色中,他字句分明的说:“安以若,如果你正好缺一个男朋友,而我又不太差,那么你为什么不考虑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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