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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侍郎山东赈灾

公侍郎山东赈灾

东岳雨石:公丕刚

沂蒙有幸降文曲,瑯琊喜庆诞栋臣。
饱学经纶佐天子,一颗赤心爱人民。
精忠不让魏征甲,清兼亦夺包公仁。
孤身解去山东灾,救活百万家乡亲。
 公侍郎公差去南京路经山东,走到泰安州泰山地界,沿途不断见有三个人一伙;五个人一群,扶老携幼,挎篮担物;面黄羸弱,凝聚忧愁;体瘦纤细,迤逦而行。心中疑惑,下车拦住一伙人询问:“请问乡亲,你们这是为何在烈日盛暑下赶路?一路之上皆是你们一样的行路人,发生了什么事吗?”一个老汉停步拂擦额头上汗水说:“官人啊,我这是全家去外地逃荒乞讨啊,在家乡己没有了活路。”公侍郎不解地问:“老伯怎么了?是何缘故致使如此多的乡亲逃荒啊?”老汉深深地叹口气说:“山东本来多山岭丘岗,地多贫脊,水也历来缺乏,谁知老天也不垂爱,这三年风雨不调,赤旱千里,去年收成只有一二成,今年自年节至今滴雨未见,庄稼沒有播种上,又加上赋税只加不减,人都揭不开锅断粮了,官差爷一点也不体凉,威逼如虎。一些人家饿死几口的竟是平常啊!实在是没了办法,只好弃家别乡出外了。”公侍郎忧悯之色顿显,关切地说:“哦,原来乡亲闹了饥荒,看来极为严重啊。老伯你们这是打算投亲奔友吗?”老汉摇摇头说:“没有什么亲友啊,游走到哪里算哪里吧。”公侍郎让随从取来五两银子递给老汉说:“老伯拿着,有使得着的时侯。”老汉一见激动接过说:“官人老爷谢谢恩赐,老汉全家给您磕头,”说着拉着一家人跪下要磕头谢恩,被公侍郎强行拉扶起来说:“老伯不必相谢,你们一家保重吧。”辞别老汉他向四周一望,果然是四面石干土燥,烈日烤炙。其时正当盛夏,按说草树繁茂,林木翠蓊,蒿丛葳蕤,但眼前的景像竟是荒凉颓败。周围山顶上的树木都干枯叶落,已没有往年的蔼蓊翠郁之景色,萧凋凄凉;河床干涸龟裂,沙砾蒸烟,炎热气浪阵陈涌泛,人都不自觉地汗水渗出肌肤,浸湿衣衫滚落地下。公侍郎忧从心来,摇头叹气。随从劝说:“大人,天这么炎热,您还是上车我们走吧。”公侍郎只得依从劝言上车往前赶路。又走了几里路,见前面有一家人,一个妇人饿晕倒在地上,妇人挺着丰隆的大腹,象是一个孕妇。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和壮年汉子蹲于她的身边,在烈日下啼哭。侍郎让停车,走过去询问,壮汉悲伤地说:“这是我妻子,出外讨荒,只因腹内饥饿,天气炎热,饥渴晕倒。”侍郎吩嘱随从把车上水囊和干粮取来,给孕妇灌饮半袋水,妇人渐渐醒来,又给予干粮吃后,她有了精神,要磕头谢恩,被侍郎止住,对他们说了一些安慰的话,留下了一些干粮和一袋水,送了五两银子,然后辞别上车前行。随从说:“大人,我们的盘缠恐怕不够用了,干粮和水也不足到下一个驿站啦,大人路上逃荒的人这么多,我们也顾不过来,去南京的路途还很遥远,您还是别再管这些路人啦。”公侍郎严肃地说:“施人之危,济人之困是我的本份,你休要多言!”随从不满地扭转身子,自已生气。侍郎见他这样教导他说:“路上的饥民是我们大明的子民,是我们的乡亲啊,我身为朝廷命官能不管吗?南京的公差我是不能去了,我要走察一下,观察询问一下灾民情况,我要回京请旨赈灾为重!”随从不情愿地说:“现在朝中党派争权,皇上近十年都不上朝,圣上只知充实后宫用费,哪还顾得上灾情?难!难!刚刚'梃击案’未结,大人还是不要惹不愉快的事!”侍郎郑重地说:“为国家尽忠,为百姓请愿,即是革职受罚,我也认了!要以社稷为重!苍生为重!”随从叹口气不语。

  又走了一段路前边又遇到一个老翁在哭天哭地,他脚下躺着一个八九岁的儿童,儿童倒在火烫的路面上,老翁急躁地捶胸大嚎。公侍郎急忙跳下马车上前询问:“老伯这是怎么啦?这个小童儿是饿晕了吧?莫要悲伤,我们有水、有吃的可以救他。”老翁止住哭嚎说:“官爷,此是我孙儿,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本来小孩子家吃不得树皮草根,腹内无食眼见饿晕在此。”侍郎让随从取来水和干粮,他蹲下身给孩子喂了些水,又把干粮用水润软了给儿童喂食,一会儿童苏醒过来。老翁跪地要磕拜谢恩被侍郎強行扶起,老翁说:“官爷,您真是大善人啊!今日多亏官爷相救我孙儿才活他一命,若非官爷救他,定是饿死在路上。谢谢官爷。”说着揖手躬身。侍郎说:“你老爷两个一老一小的,也没法去远地逃荒乞讨,你二人上车跟我一块走吧。”随从在旁急忙说:“大人,我们携带的水和干粮本就不多,沿途救济过别人分了一半,今又增加两人,恐怕要饿着才到驿站了。”公侍郎把手一挥大声说:“本官就是五日不食,也饿不死的!”说着把老小二人扶上马车,自已在下随车而行。一边走,一边问:“老伯家是哪里人啊,为何只和孙儿出外荒?你老伴和儿子他们呢?”老翁叹息说:“唉!我家离此也不甚远,乃滕县人氏,我和儿子都会木工,家中原来还过得去,只因赋税太重,儿子只好卖命死干,谁曾想被人诬陷入了大狱,儿媳从此心智迷失,出外不知下落,只剩下孙儿和我相依为命。”侍郎关切地问:“被人诬陷入狱?因何事被人诬陷?”老翁双目落泪说:“我儿子叫鲁巧匠在一家干工,至深夜回家,路在中途忽然天降瀑雨,急身去路侧一个破旧瓦罐庙中避雨,进庙堂被物绊倒,他用手一摸,发现竟是一具尸体,他很害怕。刚好天上打了一道亮闪,就着闪光见一人倒在血中,他不及收拾木工器具惊慌地跑出庙门回家。谁知恰在出庙门时被挑担卖油的王二就亮闪在后看到,那王二也是卖油天晚,恰巧走到庙近,见来了大雷雨也去庙中躲雨看到,他在庙堂也见到死尸,就去县衙告发,指定我儿是凶手,县衙拘捕我儿入了大狱。我儿媳因此受了刺激,失心迷跑出家门竟无了下落,家中只剩下我和孙儿相依为命,大人啊想我老汉父子一生忠厚诚实,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却这样待我,我儿他冤枉啊!”说罢搂着孙儿痛哭流涕,公侍郎闻听也流下了同情的眼泪,对老翁说:“老伯请休悲痛,我一定要洗清你儿子的冤屈,找到你儿媳,让你一家人团圆!”老翁稍过片时,止哀伤说:“我一家全依赖大人做主啦,谢谢清天大人啦。”侍郎说:“急民之忧,是我之本份!不必言谢!”他们一路承着烈日,一边谈着话;一路走着。这样走了两日,一路上把水和干粮给老翁和小儿饮食,侍郎和随从饿腹而行,来到一个县城。

  进了县城大街,两边铺户大多关闭,道上行人稀少。见前边十字路口有一簇人围聚在那里,走到近前观看,见一个三十出头的壮年人领着一个十一二出头的孩子,和一个二十八九的妇女。小孩头上插了一根草,壮年指着孩子说:“各位大爷们,这是我的儿子,和我的媳妇。大爷们行行好吧,把孩子买了去,给孩子一条活路。”围看的一个人说:“这个饥荒年头谁能来买你孩子?多一张嘴吃饭,唉!愁杀人!”那人说:“有哪家大户人家要买书童小仆的,我十两银子就可以成交,另外,我的媳妇白送不要分文,谁来领算谁的!”又有一人说:“唉!吓人!现在自家都吃了上顿愁下顿,谁还敢增加两张吃饭的嘴啊!看来你是卖不出去啊!”大伙听言都脸色寒寒地说:“是啊,是啊!现在谁也不敢要买啊。”说着有几人离去。公侍郎走过去对他三个人说:“别再卖儿卖妻了,跟我去吃饭,以后跟本官做事。”那壮汉听言一愣,继而问:“您这位爷说的话可当真?”侍郎和颜悦色说:“本官出言如泼水,岂是戏语!跟我来吧。”他们几个人一起找到驿馆,侍郎让馆内备来饮食,大家一同吃饱。侍郎向他们了解民情问:“旱灾收成不好,饥民情况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壮汉说:“饥荒严重,我亲眼见路上饿死十几个人;还听人家说孩子多的人家换子而食。在路上是我亲见的:有一个小孩饿死了,被几大人抢去要吃,孩子父母不给,两下争夺孩子,都把腿脚扯撕断了,惨状甚是吓人!”公侍郎听后朗目中流出了热泪。

当夜侍郎未睡,思前想后,一路所见所闻,忧心焦虑,心挂旱灾饥民,眼前浮现的凄凄景像,难以抑制,遂铺宣挥毫写下一首:《夏日行岱野书所见》乐府古风,诗曰:

“夏日之日一何长,晨经岱南午汶阳。

欲息嘉树不可得,枳棘刺眼弥路旁。

徕松甫柏半秃缺,流沙覆地白如霜

比年亢旱民居尽,剔屋伐木绝村庄。

今春多雨禾始起,斛麦钱百民反伤。

卖儿贴妇苦不售,时当盛夏苦无粮。

敲扑疮痍饥欲死,朝求纵舍暮逃亡。

前限未完后限急,吏卒叫嚣人走藏。

我行安车犹畏热,观彼负载行踉跄。

吾独何意求清凉!我欲使泰山化阳迈,

犹恐铲凿销精芒,我欲使东海输宝藏,

犹恐漏卮枯沧桑!何能一借康回力,

尽卷滔滔入混茫!

  次日早晨,梳洗己毕,侍郎吩咐:“备足水食,回京请旨赈灾!”

老翁原来姓鲁,名大旺;儿子叫鲁巧匠入了监狱;儿媳妇叫王月蓉离家出走不知去向;孙儿叫鲁有财。那壮汉姓张,名兴,媳妇翠娥;儿子叫张来福。这两家五口被侍郎收留在身边,一同跟随侍郎返府回京。

  回到京城府中,拟好赈灾奏疏,心中想:皇上已有十余年不上朝问事,怎么呈给皇上呢?俩月前一场宫廷“梃击案”尚未完结,又加上皇上爱财吝啬,在这多事之际,恳请朝廷出资赈灾,真如登天之难!又转念想:再难也得上求赈灾奏疏,即使被罢官处罚;为了饥民,为了山东百姓,只有豁出去了!只有到后宫门前跪奏上疏,才能惊动皇上。想到此于次日早五更就穿戴好官服,来到后官大门阶下跪地,手举奏疏,高喊一声:“臣翰林院大学士、右礼部侍郎公鼐,上奏疏为山东饥民请愿赈灾。”不时宫门一开出来一个太监,看了看公侍郎说:“天尚未爽,在此喊什么?圣上寝安还在酣睡,惊扰圣驾谁能担当?”侍郎忙说:“公公请了,请烦扰奏禀圣上,公鼐在宫门外跪奏上疏。”太监呵呵说:“原来是公大人啊,您在这等着,我一定转奏圣上。”

  转身返回宫内。侍郎在举疏一跪就是半日,进进出出的太监们道是不少,就是有人理睬他,光喊:臣翰林大学士右礼部侍郎公鼐有奏疏圣上,就几十遍了,可就是沒有人接话。天近午时,烈日喷火,在赤日下,炎热如在炉中。汉白玉石地面胜过烙铁热烫,侍郎跪在地上全身被汗水浸透,额面热汗直流。这样公侍郎一跪一整日,皇上就没有派太监来过问,侍郎横下一条爱民效国忠心:即是跪死在宫门外,也要请来赈灾山东的圣旨。一日水米未进的公侍郎虽觉心慌身疲,但想到山东饥民饿殍横道,灾民外乞,乡无民居,百业荒芜,心底的耿忠精神奋起,即是两腿膝盖跪的时间久了;双臂抬举的时间长了,钻心地刺痛,但他咬紧牙坚挺着直起酸痛腰背努力举着奏疏。这一夜侍郎就在这跪了一整夜,第二天又坚撑了,第三天过晌后,他实在熬不下去,只倚仗忠坚之赤诚之心硬撑着,不自觉眼前一黑昏倒了,人没了知觉。

  万历皇帝在公侍郎跪宫的第一天,有太监给奏了此事,皇上心里正烦着,他在郑贵妃这里,由于“梃击案”把他搅的心神不定。听奏公鼐跪宫请旨赈灾,遂说:“跪吧!朕懒得听奏。”郑贵妃接言说:“这个人也够迂腐的,跑后宫门前跪宫,这不是来逼迫吗?”万历叹口气说:“这个人与其他臣工不同,是个满腹经纶的大儒,诗文作的好,江北无出其右者!他耿忠言直,忠君效国,心中爱民,是忠义之臣,是个好官;在朝十多年,不结党朋比,一心为朝廷效忠,是宰相之才啊!若福王能继统,可用此人首辅!”郑贵妃微叹息说:“福王没皇帝命啊,'梃击案’这事群臣百官都疑妾身,妾身成了众矢之的,妾身可不是红颜祸水,祸乱宫廷魁首!”万历安慰她说:“朕心里明白此事与爱妃无关,群臣百官谁敢说爱妃,朕定当为你做主!”郑贵妃忧虑地说:“圣上安在妾身和福王仰仗圣恩可以安逸无忧,可以后太子登基,妾身和福王还能宠恩安荣吗?”万历说:“太子秉性持稳,厚重实诚,只要对他亲和,想来也不会有过份的心念。”郑贵妃说:“圣上,妾身想去东宫安慰太子,消除猜疑,行不行啊?”万历大喜,说:“爱妃知情达礼,甚好!去吧,多亲近,朕心方慰啊!”郑贵妃来到太子宮,只见一个小皇孙十多岁正在撒泼吵闹,几个太监宫女围着他哄劝。有宫女禀报太子妃说郑娘娘驾临,太子妃迎接出来,跪身礼迎说:“恭迎贵妃娘娘驾临。”郑贵妃伸双手扶起说:“快起来,大热的天,地上热烫,简礼吧。”礼毕请到厅堂。小皇孙跑进来哭闹,郑贵妃上前携拉说:“莫哭,莫哭,有什么事和我说,我领你去找皇爷爷。”太子妃说:“这也太任性啦,也不爱读书,就是喜欢木工匠技,整日摆弄木块。也不知是谁说鲁班神球,让他知道了非要学着做,可满朝的木工匠师竟一个会做的也沒有,因此他发痴哭闹。”郑贵妃劝慰他说:“大热天的,别哭了,我领你找皇爷爷去,皇爷爷有办法,一定能给你找一个会做的人来。”,说着掏出绢帕给小皇孙擦干眼泪。小皇孙才止泪说:“我要找皇爷爷去。”太子妃说:“你皇爷爷操劳国事,你不要去烦扰圣驾!”小皇孙听言又啼闹起来,嚷着要找皇爷爷,郑贵妃忙说:“去找皇爷爷,莫哭了,走,走,我领你去。”说着伸手拉着小皇孙的手就走,领着一径来到养心殿。万历正在拿着一件古玉雕刻细观赏,见郑贵妃携小皇孙进来,遂说:“不去好好读书来此做甚?”吓得小皇孙趔身在郑贵妃身后,泪流满面,却不敢哭出声来。郑贵妃说:“唉!在宫里哭翻了天,吵着要学做什么鲁班神球,可整个朝中工匠沒人能会,这不本宫把他领来,请圣上想办法。”万历厌烦地说:“朝中工匠都不会,朕也无法!”这时太监来奏:“大学士、右礼部侍郎公鼐跪宫门外三日夜昏倒在宫门外。”万历一听心烦地说:“把奏疏拿来朕看,把他担进宫来,让御医好好调治!”太监赶忙出宫,一会儿把奏疏捧来呈给皇上,万历接过奏疏展开一看,奏疏写道:“圣上万岁、万岁,陛下英明仁慈,心怀天下,德布四夷:

  今山东各州府县,赤旱连年,薮泽龟裂,河渎断流!山峰颓败失蓊蔚;河流绝清流之潺潺。稼穑无种,良田荒芜;沟陂枯荆生烟;田地燥土灼人。民无丰获之喜,徒增无粒之苦。并加赋重税严,民若负山难以喘吸,遂弃家抛藉流氓外乡。致使山东数十万流民外出。臣在山东亲见:一县之内树无完株,皆剥皮而抢食;一乡之内无庄村居民。村无袅烟;闻无鸡鸣;戶无犬吠,有村无人,饥民外出乞讨,道如锋拥蚁聚,因饥饿死者,一里之内数人不等,其惨不忍目睹,竟有易子而食之惨举!今朝廷赈灾已处燃眉之急!恳请圣上出库资以赈灾民,实国家之幸事,苍生之幸也。

    臣恳请免去山东各州府县乡户民赋税三年。

    臣愿捐出三年奉禄以助朝廷赈灾。

臣以为:灾发于岱乡,天孙九州瞻仰,历朝圣贤祭天祀地,上通天廷穹霄;下达冥府幽都。上苍有好生之德,以旱发其地以考吾朝,以责国祚。陛下鲜临朝问政,细算已有十年余,荒废政权,颐养深宫,笙簧歌舞。圣祖愠、天神怒、鬼邪猖、降以荒灾,以此察圣上应对。陛下若勤政爱民,赈灾恤众,抚民救助,上顺天意,下合民心,历代圣祖喜、天神悦、佑社稷;鬼邪消匿于无形。陛下圣明仁德,感化神灵,消灾现瑞,大明永固!

 臣:翰林大学士右礼部侍郎公鼐伏惟叩头请准奏,再拜,再拜。”

看完奏疏,万历面色不悦,继而嘿嘿说:“好一个耿直谏臣,竟把山东旱灾归咎于朕十年不上朝,荒废朝政!真是当代魏征啊!实乃我大明朝栋梁。”郑贵妃说:“这样的好臣官,还让他在炎暑烈日下跪了这三天?”万历心情沉沉地说:“一者:朕不想出赈灾款!二者:待太子继统后,朕意他出任当朝首辅也增加深厚资本,也好让那些争权争名的朋党无话可说,这位鼎足重臣,我大明以后就全靠你支撑了!”郑贵妃说:“他奏疏的赈灾一事,合乎于情理,圣上不想赈灾,如何推诿呢?”万历狡诘地说:“他给朕出难题,朕也给他出难题!”.说完铺宣挥笔,刷刷点点写一张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翰林大学士,右礼部侍郎公鼐上奏山东旱情饥民赈灾一事,朕心尽皆悉知,怎奈皇孙因鲁班神球,整日啼哭吵闹,扰朕心神不宁,朝无有神技工匠以做神球为朕分忧,朕实困堪!故此无顾其它政事,只求宫廷安宁。公鼐是朝廷倚重忠臣,朕着你三日内寻得神工名匠,画出鲁班神球图样;样本一张、神球一枚,安息皇孙吵闹之心,朕宫平和心慰。朕当从内宫出二百万两银以脤山东饥灾。卿若三日拿不出神球样本图解,山东赈灾一事休议,朕心烦矣!钦此!”郑贵妃看后笑了,拍着皇孙的肩背说:“好啦,好啦,别再哭了,皇爷爷已经下圣旨了,让大臣给你寻找会做鲁班神球的工匠了。”转向万历说:“圣上神妙,让他知难而退啊。”万历过来把皇孙拉到跟前抚摸着他的头说:“不要再哭了,要多读史书。”而后着太监前去下圣旨。
  公侍郎醒来时见御医在榻侧给自己诊治,急切问:“我上奏圣上的奏疏何在?”。御医见他醒来笑着说:“公大人醒了,请宽心养体,奏疏已转奏圣上了。”公侍郎忙拱手向御医致谢:“诚谢神医为我疗疾。”御医说:“是圣上旨意,命我为大人医治啊。”公侍郎忙揖首说:“臣诚惶诚恐,感谢圣恩。”小太监端来参粥羹,御医说:“公大人身无它疾,只是多日无饮食,劳睏扰神,体虚缺食;又加热暑难当,昏晕过去,喝点粥羹将养将养就好啦。”
  这时有太监来喊:“圣旨到,请翰林大学士右礼部侍郎公鼐接旨!”公侍郎忙下得榻来跪接圣旨,得知圣上圣旨,无奈地谢主龙恩。
公侍郎回到府中,坐在书房犯了愁:三日内如何能完成皇上给下的这个圣旨,况且这种无聊的事来和山东的饥民生命做为交换条件,真是荒唐之极。三日内是根本无法能找到会做鲁班神球的工匠,若是此球好做的话,宫廷的工匠也都早做好了,皇孙也不会因这件事哭闹了。看来此事是很棘手难办的事啊!皇上这是不想赈济灾民抛给我的难题啊!
  家人们都来向侍郎问安,侍郎满面愁容向家人们诉说了请旨赈灾的事,询问哪里有出名的木工匠人,都给我打听好请到府里来。这时鲁大旺也来向侍郎问安,知道了鲁班神球的事,遂向侍郎笑说:“大人不必忧愁,小老儿会做此球,这是老儿我家祖传绝技,其他工匠艺人都还真得不会做!”公侍郎听言大喜,一拍书案说:“好啊老伯,山东灾民有救了,皇上见了神球,敕下赈灾圣旨,老伯你是首功一件,山东千万灾民的恩人啊!”鲁大旺说:“只要有工具,我这就可以去做,三天足能完成。”公侍郎更高兴了说:“老伯,太好了,那就请你尽快做出一个来,画出样本图解一份,好吗?”鲁大旺痛快地答应说:“大人放心吧,小老儿一定做好的。”
  三日中,鲁大旺做出了一枚拳头大小的精巧鲁班神球,公侍郎亲自按着尺寸给画上图解。带着神球和图样再次来后宫门外跪奏交旨。万历万万没有想到公侍郎能在三日内找来会做神球的工匠,而且做出神球画好图样来交旨。他圣旨已发,说好要出二百万两赈灾银,心中想要反悔,又无理由挽回圣旨。郑贵妃见神球做的精致机巧大喜说:“这神球做的恁般好,和太子冰释猜疑就靠它了。圣上既承诺就应施行啊,不可做无信之君哦。”万历听言,极不情愿地痛惜说:“朕的银子积之不易,朝中有些大臣老想着朕这点积蓄!这次若不是为了爱妃和太子化隙成好,朕怎会理他公鼐山东朕灾一事,这二百万两银子,朕就当是给爱妃买了一枚神球!你拿去送给太子宫皇孙吧,也表示亲和之心。能够化解了'梃击事件’对你的猜疑,朕心足慰了!”他只有割心般的痛,咬着牙传旨出银赈灾,封公鼐为山东赈灾督察使,全面负责山东赈灾一事。
  公侍郎待赈灾银一到位,马上一面传命山东各州府县开官仓放粮,设粥棚,安抚灾民:一面亲自带人去江南一带购米。公侍郎让鲁大旺领着他孙子鲁有财;让张兴和几个家人,银票由老家人公禄带着。又带了十几个兵丁,装做成商人;分成两伙一路,去江南一带购米。在扬州做为汇集点,把收购的米通过运河水运回山东赈灾。

  却说朝中有奸佞之臣,和江湖教邦有暗中联系的,派人把公侍郎山东赈灾,携带官银去江南购米一事泄漏给白莲教。白莲教头目听得消息,欲想得这宗银两起事,遂秘密谋划,要使人在扬州半途劫持公侍郎,索要官银。

白莲教集结了二十人的乌合之众,由弥勒太岁领着一路尾追着公侍郎,瞅机下手。这日侍郎一众来到一个布谷镇,天色已晚,找了一家客店住下。天气闷热,阴云沉沉,云隙一道道的赤蛇乱舞,不时下起了一场急雨,一个时辰后霁雨风起,天气一时凉爽,一众人行了一天的路,身累疲倦 ,趁着凉快,躺下身子都很快进入了梦乡,睡得很酣香。

在店里的那些家人,一觉醒来见天色已过晌多时了,蹊跷怎么睡的这么久?店家也睡过了时。发现侍郎大人不见了,都吃了一惊。管家公禄到处一察看,见各店房窗外台有燃烧物灰,残余的一种什么香?公禄问店家是店中烧的吗,店家摇头说不是。公禄感觉事情不好,马上去找兵丁那一路,兵丁这一路也化装成客商,住在同一条街另一家客店,相各有五六户人家远。公禄去一说,兵头也惶惶无策,大家都着急,想不去好办法。兵头提议去当地县衙报案,由当地捕快协助寻找。众人也无良策,只好去县衙。刚走到路上,对面飞驰来三匹骏马,公禄一看,认得是公侍郎的大公子公光国。

原来公侍郎这次携银购粮赈灾,一行为了不在沿途招摇宣耀,轻装便衣扮成商贾南下,夫人突觉隐隐忧虑,心中忐忑不安,遂让公子公光国暗中跟随保护父亲南下。公光国生得健身高大,精明捷练,自小爱武,一边攻读诗书;一边学习武艺和兵法战策,学得文武全才。遵从母命,便伙同了两个好友,一个是李公子;一个是徐公子,也是官员子弟爱武之人,跟在侍郎后边。一路过了山东相安无事,进了苏州,三个人觉得苏州风景怡人,东瞧西看,渐渐和侍郎拉开了一天的路程。这日正驰马快速追赶,恰巧和公禄迎上了。

公禄遂把侍郎睡了一夜觉,突然不见了,和大家都睡过了日时;以及各房窗台上留下的残香灰迹说了一遍。公光国说:“我们再回店去看一看场景。”一众人又返回店来,公光国细看了各房窗台上的香灰残迹说:“是江湖毛贼做的手脚,这是烟熏迷魂香。贼人把大人劫持走的!”公子把店家叫过来问:“在这镇哪一处地方比较偏僻幽静,离人住地远;有什么山洞、庙、观、庵、地穴、废旧窑址?”店主说:“在此西南一百里,有一座蟠龙山,山涧临牛鼻泉下有一座昙花庵,那里是人烟隔离,地处荒僻,虫蛇集聚,狐狼出没,平常人皆不去。只六七个老少尼姑,也不好好参禅拜佛,都怀春惹尘之嫌,人皆厌恶,鲜有人去。”公子听后一沉吟对大伙说:“贼人定是隐藏在那里,请店家做向导,都听我的指挥,把毛贼剪除,把我父安全无恙救出来!”众人听从公子之命,让公禄和鲁大旺爷两个去县衙报案,让县官派捕役去庵接应。教兵丁取出兵器,齐向蟠龙山飞快奔来,两个多时辰,来到蟠龙山,果然在山间淤泥小径处留下杂乱的脚印。一条小径走进山谷里面来,此山谷蟠曲深邃;两侧是茂蒿密林;谷底是一条乱石涧,山谷迂迴到尽处在北陂坳出有一座庙庵 。公子吩咐众人禁声, 在前头领着兵丁来到庵下。只见这座尼庵规模不小,一个大院落,依山崖而建,旁侧有一条小溪,清水浅浅潺潺缓流。登阶而上一丈多高便是此庵,朱门关闭,一条粗壮古藤蟠萦在院墙上;门西一株一人搂抱不过来粗的参天古柏,倾斜而立,树身木纹凸显。院内隐约时有男女的调笑声传来。公子说:“看来就是此地,今天色己是暮色,这时进去,恐怕逼迫地急了,反对家父利。不如我们都潜在丛林中待管家和捕快来后,我们在零晨寅时返墙而入,毛贼尚在酣睡,清晨无防,一举把匪徒一网捕捉。”众人赞好,随即疏散开在周围丛林和巨岩密蒿处匿藏,又派两人在谷口等待迎接公禄和捕快。

公禄骑快马急速飞驰到了县衙,一径来到大堂击鼓,县官升堂,公禄上堂把事一说,又拿公侍郎大印让县官看了,县官看后惊吓的魂飞天外,一刻也不敢拖延,立时令县尉带三十人骑快马去幡龙山昙花庵去协助救公侍郎大人。这三十人熟悉路径和地形,飞快奔蟠龙山而来,在当夜丑时到了蟠龙山。公子一伙忍着蚊虫的叮咬,挨到丑时和县尉会合。公子说:“我们悄悄悄地从庵门外借助古藤攀登进庵,千万别弄出响声,进去一网把毛贼尽数活捉,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伤了人命!”

大家遵命,公子首先攀登上墙,翻身轻轻跃进院内,其他人鱼贯上墙;公子站在院墙内,让人踩着自己肩头,把人接进院内。第二个进院的人也效仿公子,把站上墙头是的人接进院中;第三个也学着这样做,不多时就都进了昙花庵院内。

毛贼就在庵内,他们用迷魂香把侍郎熏昏后,几个人把侍郎用担架劫持到了昙花庵内,向他威吓逼要官银。

公侍郎躺下也很快睡熟了,当他醒来时发觉天色已大亮,自已被綑绑在一根柱子上,周围站着五六个手持剑拿刀的横眼竖目,裂嘴呲牙脸色狰狞的壮汉。一个粗大高眉深目框鹰眼的人 ,见他醒过来,走上前来挥动着手中明煌煌的钢刀恶声恶语冷冷地厉声说:“你醒了?不认识我是吧?我告诉你,本大爷一生最爱杀人!专好杀当朝命官!公大人,皇上给你的二百万两银子呢?快把它交出来!要不交出银子,老子一刀刀割了你!”公侍郎怒目正视着他训斥说:“无耻匪徒!银子是赈灾饥民的!不是给们这一群毛贼的,一毫一文都不给!呸!滚!”这个匪徒一愣说:“呀呵!还有不怕死的?老子叫你先吃点苦头再说!你说!交不交出银子?”公侍郎挺了挺被绑的身躯坚硬地说:“毛贼!有啥伎俩尽管施来!本官要是皱一皱眉稍决不姓公!”

匪徒也火了,他一把撕开侍郎的衣衫,锋利的刀尖对着侍郎的胸口在肉皮上顶着狞笑着说:“我弥勒太岁再问你一句:交不交出银子?”公侍郎镇静地朗声而笑说:“本官死是为朝尽忠!何惧而有啊!来吧!”弥勒太岁气愤地胸脯一鼓一鼓地把刀撤回,望着侍郎两道瞪视如利剑的目光,不禁退了一步说:“你瞪视什么眼,我先剌瞎你的眼睛!”说着把刀尖逼近侍郎的眼睫毛 。侍郎眼也不眨一下,怒瞪着眼光如电。这时那五六个毛贼都挺刀剑围上来一起大喊:“把银子交出来!交出来!”侍郎鄙视地说:“你们这伙小毛贼,喊什么?有真招尽力施来!本官还怕尔等吗?”这几个毛贼见侍郎铮铮铁骨,一丝恐惧也无,也施不出什么好威逼的办法,目的是逼要赈灾款银,又不好伤了他。弥勒太岁气得转身挥动手中的大刀狠狠地朝一截木柱上砍了几刀,然后蹲在地上拿过一个酒瓶,对嘴猛喝。过了一会儿,他又来逼交银款。侍郎始终沒有在乎他们这些毛贼。

弥勒太岁三番五次凶狠地威胁逼迫公侍郎交出赈灾银,侍郎始终蔑视着他,而且严肃地教训和规劝他。太岁威风耍尽,见一点做用也不起,遂沒了高招,坐在一边和其他毛贼商议,要待明天把侍郎转移,送去总舵主那里让舵主处治。又把侍郎熏晕,放躺在一扇门板上绑着,让一个毛贼守着,几个人去找尼姑们喝酒调笑去了。

天色尚在朦胧未明时,公子领着兵丁进来,每间厢房有六七个人去捕捉,六个厢房内的毛贼还在梦中酣睡,一同连尼姑尽皆被活捉捆绑。唯有弥勒太岁不好对付,他在梦中惊醒,知道事情不好,抄起枕下钢刀一跃而起,猛地挥刀砍伤一名兵丁后,拼命冲出房门奔关绑公侍郎的后边一间小房而去。想挟持侍郎做人质逃命,必要时要伤害侍郎。公子发觉,立时追了去,追到后边一个小柴房前,公子跳起来从弥勒太岁身后一脚踢在他后背上,把他踢得向前俯冲了四五步,一头好险撞在了柴房墙上。他也甚是了得,急拧身稳住脚步,同时用手中刀向身后挥砍,以防刀剑进攻,然后借甩臂砍刀力转过身形,向追来人望去。此时天色已亮,看见原来是一个细高个英俊青年,手中挺宝剑瞪视自己。
  公子见他立足转过身子打量自己,心中生气,举手中剑迎面就刺,弥勒太岁挥刀向外封挡,公子撤剑,翻腕剑走中宫倏奔弥勒太岁胸口扎来,太岁急侧身执刀外撩挑来剑,公子又撤剑向左侧迈进一步,刷地一剑,快如闪电,疾刺太岁握剑的右手腕。太岁一惊,哪想到有此奇招,急忙撤刀退步躲避,腹胸门户大开,被公子飞起一脚踹在小腹上部,太岁退了两步靠在了房墙上。他知道自已远远不是这青年的敌手,近身左侧有一棵大狼尾巴草长的很旺盛,顺手拔出来,带着土泥猛向公子当面扔去。公子一闪身,躲过泥草。太岁趁公子躲闪,转身飞快钻进了柴房。公子挺剑紧步追进,太岁见青年紧紧追逼,无法挟持侍郎做人质,举大刀猛向躺在门板上被捆绑着的侍郎头砍去,公子见状心知不好,因在太岁身后,不能正面施救,只好从后疾出剑刺他挥刀的右臂腋窝,这一剑疾刺而中,太岁中剑,痛伤之余大刀失去力道和准度,错开了三指,沒有砍到侍郎的头,贴头皮把一绺青发给剁断了,险到了极处,就这样侍郎的头皮还渗出了血丝。太岁中剑右臂因痛己无力握刀,被公子一脚踹倒,这时进来两个捕役把太岁捆上。公子忙把侍郎松绑,侍郎被毛贼施的迷魂药力还没散,人还在昏睡状态。二十个毛贼都被捕捉,连同庵内六七个老少尼姑,全都押往县衙听审。
  县官升堂,要逐一用刑审问,听弥勒太岁说话乃为山东口音,县官一拍惊堂木厉声问:“大胆毛贼,听尔说话乃是山东口音,为何来我苏州行凶作案,如实招来!”两边衙役一阵喊:“威……,”太岁腋窝挨了一剑,此时天热,又在隐蔽处不能风凉,伤口各外痛,就这样也还称英雄呢,立而不跪,大声说:“什么山东?苏州?老子我愿意在哪就在哪儿,只要高兴哪里也去!什么招不招的?老子一生杀过几个人,给老子来个痛快的,少废话!不就是死么?老子不怕!给老子来一刀就得了!”县官一听气愤填膺,使劲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嘟!大胆毛贼,给我跪下!算你英雄,把杀人案件一件一件详细招来!”过来衙役从后边用水火棍对准双腿弯一棍子打下,弥勒太岁不由自主“噗通 ”一声跪下了。他竟硬硬挺直身子说:“想让老子招是吧?老子就是不招!给老子来个痛快的!”说完闭口不再说话,再问就是不说话,气得县官连连拍惊堂木说:“上刑!上刑!上刑!大刑侍候!”三班衙役一声威喝,把夹棍掷下,过来几个衙役按倒他给上了夹棍,痛得他杀猪般嚎叫。最终受刑不过一五一十从头交待了案情,县官又让他从最初所作何案?都如实交待,他得把一生在何地所作何案都作了坦白。书吏作了记录,让他画押按了指印。又逐一都审问了那十九个毛贼和尼姑,录了口供,也画押按了手印,一律收监入牢,报上司以待批复处理。

县官带着案宗,去见公侍郎,汇报案情结果。侍郎受了这次劫难,心中很是堪忧国家社稷安稳:朗朗乾坤之下,竟有贼众掳朝廷命官,践国法如儿戏!看来黑帮教会猖獗,枭雄随时登高揭竿而起。大明自立国至今国祚二百六十多年,如今皇上十几年不上朝处理国政,国体是千疮百孔啊,整饬国家纲纪迫在眉急!正在为国家为百姓忧心忡忡之时,县官来了。县官笑着向侍郎施礼问安说:“大人贵体无恙否?下官已把案审明,都是白莲教徒悖逆犯法。这有贼犯招认口供记录,请大人详察明鉴。”说着把录供呈上站于一侧,侍郎说:“看坐,上茶。”县官惶恐地说:“大人在此,下官不敢坐。大人在下官辖地受惊,实乃下官失职,请大人原宥。”侍郎笑说:“哎……,毛贼何处没有啊?不必拘束,请坐,请坐。”县官哪里敢坐,规矩地站在一侧谨慎陪伴。侍郎拿过案宗认真仔细地看了,发现弥勒太岁供认的案件中有一起在山东滕县废庙杀人一事,颇有和鲁大旺他儿子所在破庙遇到的凶杀一案类同,这引起了侍郎的高度重视。立时把鲁大旺找来,详细地问了他儿子在什么地方?什么年月日?破庙是何庙名?死者是何样人?鲁大旺说:“是去年六月十九日夜子时,在小旺村地瓦罐寺内。死者是邻乡的李全胜,听说是出外做生意四五年了,在外赚了一大笔银子回家,在破庙里遭人杀害所赚的银两和包裹都不见了。唉!我那苦命的儿子却当了替罪羊,官衙一个劲追查死者行囊,用刑迫供,我儿因是无辜受害,拿不出行囊银两,官衙只是依我儿做工用具在场,和卖油王二的指告,定了案子,报到上司,上司认为罪证尚不充足,案子就这样放在那儿,县衙一直监押着我儿,一年多了,大人啊!我儿冤枉苦啊!请大人给我儿洗刷冤屈啊!”侍郎一听,马上让县官再次重审弥勒太岁,把地点时间问清、查明、查实。另外,对县官说:“白莲教徒不可轻视,有举旗逆反之象,应提高警惕,详查根底,防患未然!”县官说:“大人放心,一定详查,追根至源,消除隐患。”县官不敢怠慢,立时去重审太岁,核对鲁大旺所说的地点时间是否吻合。

 太岁说:“我也不知是什么地方和什么庙,事发后我藏匿起来,听人说是小旺村瓦罐庙。”县官又问:“你劫杀人是在哪年哪月哪日啊?你交待清楚!”他支唔了多时说:“是去年六月中,是六月什么日子记不清了,那天是我生日,心中想“别人生日,酒肉宾朋,热闹非凡,我却无家无业,漂泊在野外。只记得那夜天色阴沉,滚雷不断,亮闪一道道,我见要下大雨,就在一个破庙里坐着,不时见一个人也匆匆走进庙来,刚好一亮闪,他把背包放地上,我见包袱沉甸甸的,我猜里边是大元宝,又见他热的解衣衫凉汗,把项颈戴的一只玉件解下,在那里擦汗,我看到后起了劫财之心,我抢过他的包袱,他见我抢他的就和我争夺,反手用手中的玉件抽打我,被我捋过攥住玉件夺了过来,他又双手扯住包袱死也不放,我一时贪财心重,抽出平时随身匕首往他嗓喉用力一割,夺了包袱我就奔庙后山野去了。以住听人说姓鲁的木匠在庙里杀了人被官衙捉捕入狱,我心内窃喜!”县官问:“你生日是什么日子?你可记得?”太岁脱口说:“我的生日是六月十九日,哪能忘了。”县官问:“你劫了多少银两?”太岁答:“四锭大银。”“银两呢?”县官追着问。“在秦淮春楼都花光了。”太岁答。县官又问:“那只玉件呢?”太岁说:“前天给了这庵里的小尼姑空心了。”县官让衙役去牢中把空心尼姑提来,把太岁给她的一只玉件要出,原来是一只碧玉雕琢的凤鸟。县官问太岁:“可是此玉件?”太岁看后说:“正是此玉凤!”刀笔吏又都记录下来,让他画押按印后收监。
  县官再次去和侍郎大人汇报,侍郎大人听后,认为应由此县衙派人押送弥勒太岁去滕县去结案,洗刷鲁巧匠的冤屈。县官遵从侍郎之命,派捕头带着太岁一案;把太岁押入木笼囚车,由鲁大旺老爷俩跟着,四五个解差押送。临行侍郎嘱咐鲁大旺:“在路上好好给太岁换腋下刀伤药,好生照管,别认他在路上死了。结完案后再来帮差。”鲁大旺点头遵命说:“大人放心吧,我爷三个回来一起给大人磕头谢恩。”
  他们路行半个月来到滕县,把案犯和案件交给县衙,县官一见案宗和案犯,马上审理,太岁供认不悔。苦主到堂当众认领了那只玉凤是自家之物,本是一对:一只凤件;一只凰件,如今玉件成双了,人却阴阳孤单了,苦主不免痛哭一场,在场的都伤感落泪。鲁巧匠被无罪释放,含冤一年多,终于洗冤清白,重见天日,再获自由,父子在堂上抱头痛哭,老少爷三个抱作一团,感人场面,连衙役和观众也都流泪。
  鲁大旺扯着儿子说:“儿啊,你的冤屈是当朝翰林大学士、礼部侍郎公鼐公大人给你洗清的!我和有财的命也是大人救的。我们老少爷仨要好好去给大人磕头谢恩!”巧匠说:“好的爹,我们一家是公大人救的,我见了大人给他老人家磕上一百个响头。”爷三个人一起又回到苏州,公侍郎留下一个家人在这儿等侯鲁大旺。一行人去了扬州,家人和鲁大旺爷三个又去扬州见到侍郎大人,巧匠爷三个跪在大人跟前,巧匠说:“大人,您对我全家有救命大恩,恩重如天,我巧匠无以回报,我给大人磕一百个响头。”说完就磕。侍郎忙一把拉起巧匠来说:“免了!免了,今后还要帮我做差。你能洗冤出牢就是个喜事,你的妻子听说离家找不到了,过几天我安置好这边就回山东,我一定派人详查,把你失散的妻子找回,使你们一家人团聚。”说罢硬是不许巧匠磕头,爷三个只得起身退下。

 侍郎大人在苏州设立了几处购米场点后,进行大量购米;安置好后,一行来到扬州,又设了几个购米场点,把购来的米从漕运陆续向山东发运。又命山东各州府县按户报上人口数目,沿镇乡村设分发米点,设立粥棚,全面展开赈灾事项。在各官道设粥棚施粥,并劝逃荒外出人众回家安居。

扬州自古是繁华之地,人烟稠密,铺户商家,栉比鳞排;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络绎不绝。鲁大旺爷三个去购米路过一条大街,突然路街旁,一个烟花春楼上一个青年妇女从窗口探半个身子大声喊:“有财!有财!”爷三个止脚步抬头一望,见是鲁有财的母亲王月蓉,有财立时流泪哭喊:“娘!娘!娘!”哭着向着楼门跑去。这时楼上妇女也冲下楼来,娘俩见面搂着哭成一团。这时楼上下来一个老婆子,还有四个护院的家奴,扯住妇女往楼上就拽。老鸨怒气冲冲地骂:“你这个婊子,自从到了这儿客也不接,白吃白住老娘的,今儿发什么疯癫?大街上认起儿子来了?”鲁巧匠过去说:“这是我媳妇王月蓉,孩子的娘,如何在你的风月楼?”几个恶奴把有财和鲁巧匠推开。并骂:“滚!哪来的村夫野人?跑这儿认媳妇认娘来了?此处只认银两不认人,快滚!快滚!”把父子二人推倒在地。老鸨生气地说:“老娘是花银子买来的,要想认亲也不难,给老娘二千两银子赎人!少一文也休想!”鲁大旺对儿子说:“你和有财在此守着,我回去和公侍郎大人禀报,请大人想办法。”说完一溜急速跑回,向侍郎大人一说,侍郎马上去扬州府衙见了知府,一说此事,知府很快派衙役去风月楼要人,并威胁老鸨说她和人贩子勾结骗卖人口,逼良为娼。老鸨惧怕,只哭诉是用二百银两买来的,并不认识人贩。最后侍郎让给老鸨三百两银子把巧匠妻赎出来,使鲁家一家人团圆。

鲁巧匠拉着王月蓉的手问:“娘子,你怎么来到了这扬州烟花青楼?”王月蓉说:“自从你含冤入狱,我老是想着为你鸣冤,可就是没有法子。一时迷了心巧,只想着向外走。一日遇见一个人,他看出我有心事,就主动和我搭话,我就问他哪里能申明冤案,他说上京城去告御状能行,我问他去京城怎么走?他说他刚好要去京城探亲做生意,愿意领着我进京城告御状。我就谢谢他,请他领着我,谁知把我领到这里卖给了娼家妓楼,我一看不对,要死也不从老鸨之意,老鸨怕我死了惹官司,也不很逼我,让我帮着洗洗刷刷。我天天扒着窗口向外看,希望看见家乡的熟人,也好托人带信让家里人知道我在这里。真是老天保佑,让我一眼看见了你们爷仨个,感谢老天爷爷啊!”巧匠说:“不是感谢老天爷,应该感谢公侍郎公大人,是他老人家救了我们全家性命;让我们夫妻团聚啊!”

侍郎让公禄在扬州主管购米漕运,自己要去苏州察视设立的购米场情况,各地是否都按命落实妥当。

这日来到苏州地界,见天色已晚找了一家店住下,到了深更夤夜,公子公光国听到有夜行人越墙入院之声,忙跃身起床,挺宝剑开房门,跳出房外,见有两个人正在侍郎大人住房窗台是燃什么东西,公子大喝一声:“呔!大胆毛贼!休要违法犯纪,就地伏法!免尔等不死!”两个贼人见西房蹦出一个高个健壮人来,吃了一惊。这时房上有一人哈哈笑了两声,飞身轻飘飘落在地上傲声说:“伏法免了!不死道是难说,还不知是谁死呢!弥勒太岁是你抓去的,今儿我就给弥勒太岁报仇!”说罢,从身后抽出宝剑,往公子跃来,同时“仙人指路”剑锋吐绽茫茫锐气;一道灼光倏如闪电直奔公光国面门刺来。

云蒙翠峨诞圣贤,汶水清流育洁兼。
言行厚重为百姓,举止谦和辅帝前。
赋撰显露意豪气,诗吟透出情为先。
江山旱涝民忧乐,皆在良臣心内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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