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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向前评传12/抉择:徐向前入党前后

1

在黄埔军校时,徐向前可谓无门无派。

他不像蒋先云、陈赓等得风气之先,在入校前就是党员,也不像蔡申熙、许继慎等有一定思想基础的,在黄埔军校入党。

这一时期,徐向前的思想还停留在三民主义阶段。

正如徐帅自己所说,在黄埔军校没有入党,除了朴素的“不做跨党分子”的观念之外, “主要还是头脑里信仰三民主义,对共产主义缺乏深刻认识。”

这是可以想见的。

一个山西青年,小学老师,他的所见所闻、他所能接触到的、能从时代的大气候中感受到的、不同于阎锡山的进步思想,也就是三民主义了。

当然,这种了解和认知也是一知半解的、一些模糊的印象而已。

求进步,想投身大时代的洪流中为国为民做点事,这种抱负需要一个实现的渠道。

徐向前没有一般年轻人的好高骛远、不切实际,他能从身边做起,能踏实认真地从自己面对的几十个小学生着手,践行自己救国救民的宏图大志,但是,有人不答应。

这就逼着这位胸怀理想的年轻人不得不向外求索。

所以在听说广州国民政府办军校时,这位一向谨慎持重的小学老师毅然决然地放弃已经谋好的教师职位,奔赴他当时所能想象到的最先进的革命中心。

这大概就是徐向前在进入黄埔之前的认知和思想水平。

超不出一个追求进步的普通山西青年所能达到的水平。

2

徐向前就是怀着这种模糊的认识来到黄埔军校的。

他怀着热望来到他心目中的革命中心,首先就是要印证自己那些模糊的想象,认识并修正自己那些带有极强主观性的思想意识。

所以,黄埔时期,他的思想观念总体来讲还是停留在三民主义阶段,这是山西时期那些模糊的、松散的思想意识的自然而然的发展。

他是带着渴求和期待来的,他有很多疑问需要答案,这种情况下,他在思想上分心旁骛的可能性不大。

但这时的黄埔军校,并不是三民主义纯洁的圣地,借着国共合作的大背景,共产主义思想在黄埔也得到了很大程度的传播和宣传。

这对徐向前等还没有最终确立自己信仰的年轻人是有很大影响的。

徐向前能参加共产党的外围组织“青年军人联合会”,并有意接触蒋先云等著名的共产党同学,说明他在这个时期,通过直观的体察,对这种更先进的思想和这个更先进的政党,已经有了一种自然而然的倾向。

我倾向于相信信仰的选择是有内在的心理基因的。只不过,这时候,时机尚未成熟。

怀着对三民主义的憧憬而来,他的思想在这时当然还是集中在对这个问题的探求上,这是一种“问题意识”带来的自然而然的驱动。

但一种不同的、朝气蓬勃的、而且感觉似乎更先进的思想,让这个真诚的革命者不得不驻足停留,去观察,去思考。

紧张而短暂的的黄埔生活没有给他太多时间,毕业时的徐向前,大概就处在这么一个思想状态:

带着问题来求答案的那个主义,了解了一些,但跟自己想象的可能不太一样;与此同时,一种自然而然吸引到自己的主义也让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这种印象正如太原时期对三民主义的想象一样,更多是一种模糊的、浅层次的认识,很多东西还没来及深究,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观察、去思考。

而这种深究和实际的体察是一个审慎认真的,有着纯洁、严肃的革命理想的人所必需要的。

3

不同于那些投机者,不同于那些清浅糊涂的随波逐流者,也不同于那些简单而狂热的轻率者,对信仰这个词,徐向前有着纯粹的、较真的、本原的理解。

在黄埔毕业后,几年的颠沛流离,使徐向前加深了对现实的认识,在不断的观察和思考中,在对共产主义的不断深化了解中,他的思想逐渐进步,到武汉时,他思想上的转变已经接近临界点。这是内在的变化。

在武汉,我党在武汉军校的影响很大,周围又有许多共产党人,常来常往的一些老乡和同学,也都是共产党人。共产主义的思想氛围比之黄埔军校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是外在的环境因素。

而形势的急转直下,倒逼这个在思想上艰难跋涉的年轻革命者不得不尽快做出选择。这是临门一脚。

所以,这时候徐向前最终完成了思想上的转变,确立了自己终生的信仰,是合乎情理的水到渠成的结果。

徐向前不断周围的共产党人接触,听他们谈话,听他们辩论,尽管徐向前不言不语,并不会参与这种辩论,但他听得入心。

此外,他搜集了大量有关共产主义的书籍进行研读,以便更系统更深入地了解共产主义思想。

终于,在一九二七年三月,经樊炳星、杨德魁介绍,徐向前加入中国共产党。

4

有人说徐向前在黄埔为什么不入党?观望?还是怎么?

这个说法真的很没意思!

就像一对情比金坚的白发夫妻,一个问另一个,你这么爱我,当年第一次见到我为什么不马上爱上我?

不知道这是什么思路。

结果是,在其中一个遭遇横祸,身陷危难时,另一个表白了。

这,太感人了吧!太仗义了吧!

当然感人,当然仗义,但感人和仗义不在这事上,而在他们的至死不渝,在他们的白头到老,在他们的认定了就生死相以,就是一辈子。

但不在这事上。

这会刚好感情到了,刚好真正认识到你这个人了,就爱上了。如此而已。

而不是看你倒霉才爱上你。

当初的自持和冷静,只是因为不了解你,就是这样,而危难时的结缘则是恰好赶上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假如因为你受难而爱你,那就跟因为你显赫而爱你一样,都不是爱。

一个是软弱,一个是爱慕虚荣,道德评价不同,但在爱这回事上,效果是一样的。

所以徐帅在黄埔没有入党,没什么好说的,在四一二前夕的深重的白色恐怖气氛中入党,也用不着大肆渲染。不搭。

真正值得说的,是入党后的坚定不移。

5

选择的慎重是因为认真。

认真的、发自内心的、基于爱的本意的,而不是基于跟风、虚荣、甚至慈悲、好心好意、善良等其他因素做出的选择,才能真正矢志不移,生死相以。才能不论贫困疾病,不论富贵功名,都一辈子忠诚追随。

这就涉及到选择的依据了。

你依据的是外貌,财富和地位,当这些东西消失的时候,你的选择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你依据的是荣华富贵,个人荣进,当这些东西求之不得或得而复失的时候,你的选择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你依据的是好找工作、薪水丰厚这些条件来选择你的专业,当时过境迁,这些好处不复存在时,你的选择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世事无常,白云苍狗,当你依据外在的东西做出选择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你这的选择注定难以长久,因为在根底上,它就没有坚定不移的基因。

当它失去它赖以存在的基础时,这个选择也就自然而然结束了。

“四一二”政变时,大批人脱党,不仅这次,每次我党遭逢危难,都会有很多许多这种人。

这种行为,不仅仅是道德原因,更重要的是,在一开始,他信仰建立的基础就不对,也就是说,这种人脱党是早晚的事,是在根基上就决定了的。

革命是个大浪淘沙的过程,是沙,就终究会被淘掉的。

所以坚定不移不仅仅是一种道德,更是一种建立在崇高理想上的选择的天然的基因。

6

徐向前入党后,接着发生了“四一二”政变,身在张发奎部队的徐向前离开部队,返回武汉寻找党组织,但这时党组织已遭破坏,这个新党员投身无门,怎么办?

一个新党员,都不认识几个人,都不知道具体的组织情况,都不知道去哪找组织,甚至组织还在不在,还有没有,都不知道,怎么办?

怎么办?

找。

这里找不到,但我知道党中央在上海啊,那就去上海。

这一段现在说起来挺轻松,但你稍微一想,就知道这里边的艰难和不易!

当徐向前在上海机缘巧合地碰到自己的同志时,对方竟然问他到上海干什么?可见这件事的不寻常。

是,党中央在上海,但在上海哪里?

别说办公大楼了,有个地点不?甚至有个大概区域不?

再不,有个接头的人不?

或者我不知道接头人在哪,我就知道他的名字,他是谁,也行,但是,都没有!

你就算运气通天,找到中央,找到某个人,但彼此不认识啊!一个中央委员站在你面前你也认不出来!

就算你认出来了,可是人家不认识你啊!

当时的情况,突然蹦出一个人来接头,人家有点提防之心很正常是不是?

再加上当时上海白色恐怖笼罩,步步艰危。

千难万阻,几无成算。

当时徐向前也有这个担心,找不到怎么办?他做了最坏打算:“真找不到,就到北方的军阀部队中做兵运工作。”

一个新人,一个几个月前还被认为对这个组织没多大兴趣的人,此刻所思所想,很多,也有最坏的打算,但所有的想法都在一个范围之内,而绝无一点打退堂鼓的念头!

徐向前当初入党看到党章时,对其中一句话印象深刻:…为共产主义流尽最后一滴血!

这在有些人眼里可能只是一个修辞手法而已,但在徐向前这种真正的共产主义战士心里,却是一个钉子一样的诺言。

着眼点在此,信仰的基础在此,所以不仅此时此刻,在以后艰难困苦、甚至数次面临绝境之时,都能坚定不移,毫不动摇。

到上海后,怎么找?

没办法。

没办法也得找。

徐向前每日游逛于大街小巷,漫无目的,又目的明确。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有一天,它竟然在街上遇到了武汉军校的李楚白!

见到了同志!

而且是彼此认识的同志!

而且这位同志不仅在武汉介绍徐向前入党,对徐向前知根知底,而且他还知道在上海的党中央的情况,而且他还能联系得上!

徐向前这运气!

但是,没有看似毫无希望的坚持,这运气也落不到你头上。

就这样,共产党员徐向前与组织接上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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