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婚姻︱这才是你想要的生活

　　当年学员队的老领导来京，我们几个同学偕夫人请他在小吃城品尝风味小吃、喝啤酒畅聊。老领导年逾六旬，个头不高，但精神状态很好，极为健谈，加上皮肤白，又染了头发，看上去与实际年龄不符，我叫他“老鲜肉”。

　　婚姻就像这碗豆汁，要品出独特的味道。
　　老领导是南方人，老北京豆汁上来时，我注意到，他喝了一口，大概是不习惯那股酸臭味，皱了皱眉，但终究还是咽了。
　　老领导边喝边问起我们的各自家庭生活情况。我们都说，都凑合吧，老夫老妻了，还能怎么地。
　　老领导似乎又来了精神，脸上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还带着点童话色彩的笑容，说：“在我面前说老夫老妻？你们才哪到哪呢？都说婚姻要经营，怎么经营你们知道吗？”
　　我们都笑而不语。
　　老领导说，婚姻就像这碗豆汁，你觉得不好喝，也得咽下去，因为它就是这个味，而且这个味是特有的风味，你得习惯它，而且为它叫好，这就叫经营。
　　我看到了她会罢手，我很享受这个过程。

　　接着，老领导眉飞色舞地讲起了他的婚姻故事，边讲边带动作比划的，煞是有意思。
　　老领导曾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现在的妻子，姓于，比老领导小好几岁，老领导都叫她“小鱼儿”。
　　老领导退休后，被市老年大学聘为班主任；小鱼儿是名英语教师，为照顾老领导，辞了职，在家接些翻译的活儿。
　　老领导说，我只要出门，哪怕就是去倒个垃圾，你们的嫂子都会给开门，然后一定要亲我一口才会让我走。有时，她躺在沙发上看书，我怕打扰她，不告诉她我要出门，她听到了动静，就会马上说“过来”，我只好乖乖地走到她面前，她搂过我的脖子，非要在我脸上亲一口，然后说“你可以走了”。
　　桌上，一位同学家属听了直笑，说，肉麻不？
　　老领导认真地说，你可别小看这一亲，会让你忘掉所有的不快，还会让你觉得你在她心中分量很重，一整天高高兴兴的。
　　婚姻就像是一部了无新意而又一再重播的电视连续剧，时间久了心生厌烦，家庭生活里难免磕磕碰碰，自己的牙还能咬到自己的舌头呢，但这一亲，或许就像三国里桃园三结义的“这一拜”，“这一拜，忠肝义胆，患难相随誓不分开；这一拜，生死不改，天地日月壮我情怀”。
　　老领导愈讲兴致愈浓。他说，我每次下班回家，带了钥匙也不自己开门，而是敲门让小鱼儿来开。
　　他边说边用手比划着敲门的动作，嘴里发出敲门的声音，“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我会越敲越急，越敲越快，有时我明明听到了小鱼儿按门把手的声音，我还是敲，直到她把门开开，我看到了她的脸，然后才罢手，我很享受这种过程。”
　　此时的老领导一脸天真，完全像个老顽童。我顿悟：这老顽童之所以显得年轻，在于他们夫妻都善于经营婚姻家庭，让彼此都有“存在感”。而多少年轻的夫妻，往往就是因为少了在对方心里的“存在感”最终让婚姻亮起红灯，甚至分道扬镳。

　　早一点学会经营，少一点审美疲劳，多一点相互观照。
　　婚姻的成功取决于两个人，而一个人就可以使它失败。比如，当丈夫的，对主动送上来一吻的妻子说“你发什么神经”；再比如，当妻子的，对带了钥匙也不自己开门的丈夫怒斥“你有病吧”。如此一来，不用别人，自己就成了“婚姻坟墓”的第一掘墓人。
　　讲完自己的故事，老领导还说，我这次出来，也见到了不少当年带的护士班的学生，得知她们之中好几个都离了婚，走了我年轻时走过的弯路，我感觉很遗憾，早一点学会经营，就会少一些审美疲劳，多一点相互观照。
　　人的阅历越丰厚，往往越能举重若轻，眼里尽是风轻云淡。相信许多年轻人都喝过很多的如何经营婚姻的“心灵鸡汤”，但都无济于事，有的还“很受伤”。
　　而老领导所讲的虽然是生活趣事，却恰恰实践出真知，没有什么“秀恩爱死得快”之说，恩爱必须是要秀的，这既是刷存在感，也是让彼此知悉在对方心里的分量。
　　彼此在对方的心里存在，才是我们想要的生活。

　　席间，在同学眼里一向是模范丈夫的程姓同学似乎感同身受。
　　他就在自己住的院子里上班，而妻子单位比较远。他说，每天早晨，我会在阳台上看着妻子发动汽车，妻子向我挥挥手然后开车离去，直到她远离了视线我才会准备自己去上班；每天傍晚，我会做好晚饭，在阳台看着妻子回来一起吃饭。
　　所以，程同学非常赞同老领导讲的，彼此在对方的心里存在，才是我们想要的生活。
　　如此说来，经营婚姻，把自己的生活过成鸡汤大师傅口中的样子，过成情感剧的样子，过成别人想象的样子，都不如过成夫妻彼此拥有、心有默契的样子。
　　就在今晚我在办公室写完这篇闲碎文字回到家时，站在自家的门前，我突发奇想，学习老领导叮咣叮咣地敲起了门，没有动静，又按门铃，还是没有动静。我只好无趣地自己开了门，妻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看都市情感剧《我的前半生》。
　　我问：“怎么不给我开门？”
　　妻子答：“你自己不是有钥匙吗？”
　　我说：“我想学学老领导。”
　　妻子不屑地说：“你别东施效颦了。”
　　我苦笑摇头。
　　我们的人生就是这样，经常被遥远而虚幻的剧情牵着走，却对身边至亲真实的表示无动于衷。妻子其实是个顾家的人，也许是我过去的漠视造成了她的连锁反应。那么在今后的日子里，我必须改变，尽管妻子已经习惯了我的前半生。
　　但毕竟还有后个半生。学会经营，婚姻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延续。这是我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