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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训宝典之一百六十一:丁耀亢家训《家政须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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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8.11 福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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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耀亢,字西生,号野鹤,山东诸城人,曾任容城教谕,后迁惠安知县,因母亲年老未赴任。明末清初小说家。

丁耀亢生活于明清交界之际,饱尝战乱之苦,虽然也担任过教谕等职,并与名公卿往来唱和,但始终怀才不遇,晚年更因为写作《续金瓶梅》一书而触犯朝廷被捕入狱,虽然被营救出狱,但重病缠身,四年后去世。去世之前,因为担心自己死后子弟不能保住家业,于是在病榻上撰写了《家政须知》,警戒后人。

丁耀亢家训《家政须知》一:

《孝经》曰:居家理,可移于官。家国一理也。人皆知训子读书为光耀门户,而不知以家政教之也。往往有宦室富家,巨资厚蓄,其先人既往(1),不数年而子孙荡费至于饥寒无卓锥(2)者.固其子孙之不肖,亦父兄未尝以家教习之,故蒙昧无知,财利归之他人,田土反为己害。败家之道,种种不一:有以嫖赌而败者,有以争讼而败者,有以奢侈而败者,有以庸懦痴愚而败者,有以好声色结朋友而败者。速莫速于赌博,痴莫痴于揭债(3),愚莫愚于苟安,险莫险于欠税,穷莫穷于家漏,损莫损于妄费。凡此者,总因失算寡谋、安逸疏懒之所致也。余既倦勤(4),传家于子孙,不二年而田宅荒废,负欠官粮,将至不支。后此数年,更可知矣。念余童年失父,十六持家,今年古稀有一,所置田宅十倍于昔,思堂构(5)之难成,悲创造之不易,病中无事,聊遗片言,以为守成之警耳。

康熙己酉初夏野鹤老人书于椽谷山房

勤本

万物生于土,而财聚焉,故王道(6)先于农桑,周礼(7)重于食货,勤本之道莫重于农。太史公《货殖传》(8)曰:“凡人有千亩之田而不能富者,庸人也。”古人百亩之田,可以无饥,以其勤于农而俭于用。今有千亩之田,欠租税而苦不足者,盖不能取地之利,反有钱粮之累,耗于用而寡于积耳。治田之要,莫急于积粪(9)。积粪之法,莫先于畜牧。牛羊之粪有限,积草之粪无穷。《月令》(10)所谓“溽暑杀草,可以粪田畴、美土疆”是也。计三伏(11)共一月,初伏九日,入伏日取草积濠(12)中,初伏尽即取出;中伏十日,亦于中伏初取草如前法;末伏十二日,再取草亦如前。凡凿濠必于洿(13)下积水之地,水愈深而积粪愈多。或择隙地共为一濠,公家取粪而公用焉。或各家自为小濠而各用焉。今北方勤农,锄田之外,凡有暇时,尽取草根。道旁无旷土,无宿草,如此则畜牧虽少,每亩得数十车。立秋后至初冬,复取道旁枯草作堆,尽抬入牛羊圈中,名之曰“牛脚草”。一冬牛羊所践踏以成粪者也。北方地少农勤,或至争草兴讼,则重粪可知。又有拆火炕之粪,拆向阳之墙以为粪者。人粪、鸽粪,油坊麻饼(14)之粪,阴沟淤泥之粪,种种不一。其廑(15)粪如此,田安得不茂乎?如粪少田多,则轮转上粪.今岁粪麦田矣,即来岁黍谷地;又为麦地,加粪如前。三年轮转,其粪皆均。一曰“先时”,凡耕种因时争先,则谷力能全。一曰“因地”,择地高下燥湿,以分谷性。耕之不深,如不耕同;锄之不净,与不锄同。秋耕早,阳气入地而肥;春耕太早,霜气入地而瘦。凡田少者当自力农,田广者不能自力而分种,我失其五矣;分种而不得其人,粪少农惰,我失其七矣;不得已而行贡法(16),此田多不得利也。可用公田(17)之法,自种其十之一,取力于众农,亦是一法。《诗》云:“无田甫田,唯莠骄骄”,(18)为惰农戒耳。

译文:

《孝经》说:家庭生活管理好,其经验就能用到处理政务上。家庭和国家用同样的方法治理。人们都知道教诲子弟读书为了光耀门户,却不知到教给孩子们家庭事务的管理。往往有官宦富豪的家庭,非常富有,先辈人去世后,没有几年子孙就败坏完家业,饥寒交迫无法立足,固然是子孙不成器,也是父亲兄长没有教导家庭事务,所以蒙昧无知,钱财归了别人,田地反而害了自己。败家的方法,也多种多样:有因为嫖娼赌博败家的,有因为打官司败家的,有因为奢侈败家的,有因为怯懦愚笨败家的,有因为喜欢荒淫美色结交狐朋狗友败家的。败家最快属赌博,败家最傻的属借债,败家最愚蠢的属苟且偷安,败家最有风险的属欠税,家穷最大的原因在于点滴的浪费,最能损失钱财的在于随意花钱。凡此种种,都是因为没有算计很少谋划、安逸懒惰所导致的。我既然休息了,把家业传给了子孙,没有两年就田宅荒废,还欠了官粮,即将支持不下去。今后的几年,更可想而知。想到我童年失去父亲,十六岁就开始持家,今年七十一睢,所购置的田宅比那时超过十倍,想一想继承祖业之难,悲叹创立家业不易,在身在病中没有事,姑且留下一些话,作为持守家业的警言吧。

勤本

万物在土地上生长,财富也聚集在这里,所以圣王之道首先在于农耕,周代礼制注重国家财政,勤于本业最重视农业。司马迁《货殖列传》说:“一个人如果拥有千亩农田还不能富裕,就是庸人。”古人有一百亩田地,就能不挨饿,是因为勤于务农而节俭用度。现在有千亩田地,还欠租税苦于用度不足的,都是因为不能从土地获利,反而有税赋的牵累,耗费大而积累少。经营田地的关键,在于积蓄肥料。积蓄肥料的方法,畜牧最重要。牛羊的肥料有限,而积草的肥料很多。这就是《礼记·月令》所说的“暑热季节割草,可以在田地堆肥,改良土壤。”三伏一共一个月时间,初伏九天,入伏当天把草蓄积到壕沟里,初伏结束就取出;中伏十天,也在中伏开始将草按初伏的办法处理;末伏十二天,再将草按前面的方法处理。凡是挖壕沟要在地势低有积水的地方,水越深蓄积的粪肥越多。要么选择空地共同挖一个壕沟,大家积肥大家使用。或者每家自己挖小壕沟自用。现在北方勤劳的农民,锄地之外,凡有闲暇时间,就把草根挖尽。路旁边没有空旷的地方,没有长草的荒地,这样虽然放牧的地方少,但每亩能蓄积几十车草。立秋后到初冬,再取道路旁边的枯草堆积起来,抬进牛羊圈里,叫做“牛脚草”。一个冬天就被牛羊踩踏成粪肥。北方土地少农民勤劳,甚至有为争夺草而打官司的,可知很看重肥料。还有拆下火炕的土肥,拆下向阳的院墙作为肥料的。人粪、鸽粪,油坊里油渣饼肥料,阴沟里淤泥肥料,各种都不一样。就是这样勤于积肥,庄稼怎么能不茂盛呢?如果肥料少田地多,就轮流上肥,今年给麦地上肥,就是明年种黍子谷子的田地;重新种麦子时,再像前面一样上肥。三年轮换,就能均匀的施肥。一是要提前,凡是耕种的时机要提前准备,就能保证庄稼茁壮。二是因地制宜,按照土地高低干燥湿润,安排种不同的庄稼。耕田不深,和不耕一样;锄草锄不干净,和不锄一样。秋季尽早耕作,阳气能入地而地肥;春季耕作太早,霜气入地而地瘦。凡是田地少的要自己尽力耕种,田地多的自己耕种不完可以分给别人耕种,自己就失去一半的收成;分给别人耕种而没有选对人,施肥少人懒惰,自己就失去七成的收成了;不得已而采用地租的办法,田地虽然多但自己得不到利益。可以采用公田的办法,自己耕种十分之一,大家处理耕种公田,也是一个办法。《诗经》说:“耕种的田地虽然广阔,却抛荒长满了杂草。”这是对懒惰农民的告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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