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命年
十二月的指纹铸造了一把枷锁。
这是身体里那间没有窗户的房子。
这是夜晚缓缓滑入深渊之后,越来越多的意识把路打乱,与时光故意的错位。她在稠密的星座里彷徨。她丢失了辨认世界的能力。
南京西路。灯光还活着。商店,人民币,寒风中的帽子和围巾,在各种颜色的皮肤里排成“人”字形。冬天摸不到自己的脾气和性格。一个人的骄傲与自卑是敌人还是知己?一个人的欲言又止,只是为了避免误入歧途。
说前世今生的人已经熟睡了,那些叫做预言的句子,像可怕的蚯蚓在记忆里蠕动。
被子缺了一角。
天堂里的鼾声惊醒了羽绒,温暖正在为未来求证——
本命年,她欲分割十万条协议,与命运,悄悄和解。
这个早晨
凌晨的第三个梦说,城市的嘴唇需要闭关。
她还是早早地从露水中醒来,在曙光面前摆好筛子——
伸懒腰。穿衣。抖掉全身上下慵散的颗粒。像拜访旧友一样拜访早餐。在朝霞没有打扮好之前出门。快步。紧紧地抱住深呼吸。
这个早晨,古老的神话端坐在光明之上,她终于明白了天空的深意。
仰望一只飞鸟,看白云的幸福手捧棉花,穿过两条街道,与第三个红绿灯迎面相逢,安心地在人群中发酵。
作为这场盛宴的品尝者,时间有多少裂缝,她就愿意用多少余生的沙砾去补漏。
她死咬着沿途的笛鸣,自己为自己不断留白,直到汽车的尾气覆盖了她的视线,空气发出秘密的叫声,她才从城市的耳朵里转过身来。
“人类正在透支——
那些明明还不起的债……”
大地闪耀如鱼,她本不想说这些鳞片下风尘仆仆的刺。
黄浦江熟知一切暗语
黄浦江熟知一切暗语,她冲刷眼睛,接住外滩的注视。
从天而降的知音近在咫尺——
这美,仅次于和平。
分分秒秒,都有人告别这个世界。
外滩从长江口吹来最好的风,她看到祖先的墓地正在飘移。故乡已是异乡。除了蒲公英还能运送三十年前的回忆,谈起一些名词,她满脸的波浪太过于模糊。
唯有流水胸怀宽广,不遗弃过往的落花与残痕。
她仰望星空,捕捉乡愁与相思的共鸣。
圣人穿着长袍走下来,在她梦中植入琴声。
她在耳垂里区分高音和低音,鳞次栉比的万国建筑群并未使她迷失。关于光明,死亡,阴谋与爱,她在括号里填下“天真”——
每日临睡前,必将,祈祷——
图书馆
唯有灯光,带着时间的吻痕,坠落。
它宁静的内脏,隔开了这个午后的空白,以及,窗外饱满的雨声。
她还在——
她是与空气的年轮重提涅磐的冒险者。
思想比树叶更快一些掉了下来。一群词语点燃所有的角度,她的眼框里溅起火焰,接着粉碎了泪水的灵魂。一粒尘埃努力操纵自己的理想,并且看到了今生,漂亮的余烬。
书架上,居住着传递圣火的人,他们的面孔,先于她的悲欢,将整个世界过滤,在文字的上空,移动眼神,脚步,生死……
她膜拜的图腾不可靠近。
一些符号,早已落入秒针,化为虚无。
诡秘的想象,从纪念碑上取下墓志铭,掐灭了,一切,门的按钮。
而春天的手指,绕过连绵的雨水,正在,日渐成熟。
每条路都能找到自己的亲戚
展开地图,每条路都能找到自己的亲戚。
从浦东与浦西说起上海,不同的方言彼此浸泡。
她在书店的橱柜里注视祖国,二十三个省份的名字各执起点和终点。
小渔村已经长成大城市。吴侬软语里彼时多汁的故事,早在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时刻,悄悄退下舞台;此时带露的传奇,正在日出江花红胜火地上演。
研究众生平等的神已经老去,她身边的陌生人越来越多。
怎样缓解黄浦江与一位异乡人的关系?
黄金上挂满了荒草。
高楼头顶雾水。
只有这一条一条的路,坚持从沉闷的日子里突围,一步一步,一段一段,无论晨昏,无论阴晴,都将距离的温度连接。
这一条一条的路,安静地躺在上海的掌心。
她,或者他们,就在上海的掌纹里豢养了无数的快马和鸽子。
很久没有贴近作了,选几章算是更新……
问候朋友们春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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