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任中恒
龙江城的古今诗人，几百年来留下了太多朗朗上口的诗篇，其中不乏有精品好诗，有些诗的意境清新，让人读之不断回味、让人深思，有的被摘录，有的被引用。雁过留声，史留其名，诗留人间，我深信好的诗篇，在几百年后，还会有人去赏读。
我这里说龙江城，其地理概念有广义的，也有狭义的。广义的龙江城，不是指黑龙江省境内的广大地域或现在的省城，更不是指黑龙江流域沿岸的城市。而是指曾经有过龙江城称谓的地方，历史上曾称谓龙江城的地方有四处，一是1664年左右的瑷珲旧城，二是1670年左右瑷珲新城，三是1699年的齐齐哈尔城，四是1956年后的龙江县龙江镇。
这四个地方都曾被称之龙江城。龙江城是大清政府最早治理黑龙江地域的治所。三百年多来，瑷珲两城很少有诗歌流传下来，而被称之龙江城的龙江府、龙江道、龙江县所在地，清代涌来大批流人，期中不乏有犯错被朝廷贬到边塞的文人，他们继承了中原，代表了先进文化，他们所创作出的诗歌随着他们返京时，不断宣传，扩大影响，流传甚广。
狭义的龙江城的概念，是专指龙江县、龙江镇。与广义的龙江城大有区别。
几百年来，龙江城的诗，在全国名声显赫，被很多文艺刊物载出，被许多评论家评论。那些流人及其当代人中的不少诗歌，意境深远，让人读之受益，体验到了异地的风俗。在流人诗歌的影响下，龙江县诗歌也不断进步，很多诗人的诗，融入了当代的诗潮，可以与各地诗人媲美，并绝不逊色。
清嘉庆二十二年（1817年），一个朝廷命官、福建布政使，名叫朱履中，因冤案被遣送龙江城（齐齐哈尔）。其人工于诗，在龙江城（齐齐哈尔）写有《龙江百五抄》《玉堂诗稿》《叶韵考证》等诗文。他咏龙江风土人情，其中写民俗民风的诗甚是详实，我们从他的诗中，让我们看到远在嘉庆年间的1817年，205年前，当时的龙江城（齐齐哈尔）及周边是居民是什么样的民族风俗、咋样的生活状态，及其地方部落民众，对将军府送去的岁贡，都包含哪些物品、达族民居有何不同、遇客到门时如何待客等民风，诗中做了真实的表述。205年前，当时民众做鞋的原料，里面的靰鞡草等，为我们探求200年前龙江城人的生活场景，提供了一面镜子。恍如回到了过往的历史空间。现选取两首供大家欣赏。
《龙江杂咏》中一首，专写秋冬季民居与待客
两家僦共一家房，日日烟熏隔矮墙。
况是一庐三面炕，客来就暖也无妨。
这里说一庐三面炕就是说屋里三面都是炕，客来就暖，就是客人进屋就暖暖和和，陌生人来取暖也无妨。这种200多年前三面炕的房屋，如今七八十岁的人曾见过，现在龙江境内已经找不到了。
《龙江杂咏》的另一首在秋冬季的诗，有关那时人们鞋子的描写。
踏踏玛儿革制坚，新装靰鞡草如棉。
何须更绣白云朵，始见腾空上碧天。
这里的说的踏踏玛，就是此地人对鞋子的称谓，靰鞡也是早年冬季穿的牛皮革制的鞋，靰鞡草是一种草，经过捶打蓄入鞋里，像棉花一样暖和，如同今天的鞋垫。明清时期人们穿的布鞋，大都绣上云子卷，意喻为送我上青云，仕途步步登高，这诗里指的是入秋以后，穿上靰鞡鞋，新蓄上靰鞡草，不用绣白云，仍可腾空而行，学子也可登科。
还有一个诗人叫朱树模，他是光绪十一年(1885）的举人，十五年的进士， 翰林院编修，光绪三十四（1908）年任黑龙江巡抚。民国初期任北洋政府文官惩治院院长。著述较多，他在龙江城(齐齐哈尔)写深秋时家住地的情况。
卖卜先生早闭帘，补衣寒女线方拈。
泥墙土室窗三面，一夜清霜已戒严。
这是137年前，龙江城（齐齐哈尔）民生状况，卖卜就是算卦先生，下市回家，缝补衣服的妇女还在一线一线地缝纫，深秋一夜，家里三面窗口被清霜封严，这就是当时家的状态。
137年后，龙江诗人高粱红了——梁殿英对家园的描绘的初秋则是：
村前田坦荡，岗后沼微忙 。
牧笛横牛背，渔舟泛苇廊。
蝈琴弹婉转，蛙鼓击铿锵。
犬吠篱花露，鸡鸣舍草霜 。
风摇辘轳架，雨漏磨盘坊 。
老树冠如伞，炊烟绕夕阳。
诗人把家园的村前岗，见到的牛背牧笛、苇塘渔舟、蛙鼓、蝈鸣、鸡犬等都纳入视野，景色如画，有如身历其境之感，而且画面一派和谐，让人非常明了。历史在进步，社会在进步，环境也在变化，诗人眼界也不断开拓，137年间变化太大了。
在朱履中这个福建布政使被贬龙江城后，他经常去嫩江西岸踏查，去哈拉海边缘徘徊。站在江边瞭望。190年后，一个龙江的诗人朱喜林，入秋以后，在城西北，已经见不到“日日烟熏隔矮墙”的场景了。诗人也站在那个流人朱履中布政使曾伫足的冰上走过的地方，站在嫩江跨江大桥上远眺，在他眼里的秋天，与之绝对不同，展示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水瘦江州飞白鹭，秋高岸柳抹红妆。
无须感叹西风冷，天道循环自有常。
诗人朱喜林在桥上，初秋望远，江瘦，就是雨季早过，江水变窄。岸边的柳树由夏绿变为秋红，看到季节在变换之中，此刻，有不少诗人对那临秋江水，西风吹冷的咏诵感叹，自怜悲哀，给予了轻轻安慰，告诉大家，冷暖这是正常的自然更替，无须忧虑，无须见落叶伤情，望流水落泪。
（待续《读诗说人》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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