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的秋后
文/ 任中恒
六
东北的秋天来的早，刚过国庆节，天上就轻轻地飘落雪花了，这雪给裴洪宗带来的一种惆怅的感觉，雪夜平添了几分凄清和思念。他知道雪飘落的时候，离回老家的时间就很近了，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东北第一次寒潮过后，也影响了山东的老家，天上也在微微的飘着雪或雨。秋去冬来，雨雪飘零，人生几度关情事？离儿几千里之外的娘却一刻也不会把儿子淡忘，冷天更惦念着儿子一家的冷暖。第十一个“秋后”过去了，每年到了秋后，天气冷了下来时，她都把自己养肥了的小鸡、小鸭，杀了几只留起来，把队里分的和捡来的麦子，磨面时多过几遍锣，挑最白的最好的留起来，等待着着儿子回来包饺子、擀面条。她特意把队里分的玉米和小麦装满大缸，并摆在明处，让回来的儿子一进屋就能看到，如今现粮食够吃了。儿子回来要敞开肚皮吃，不要省着。她要亲眼看到儿子能吃一盖莲饺子。
她今年已年过五十八岁，挨饿那时给她留下的老胃病一直困扰着她。有时痛得她直不起腰来，只吃几片胃舒平顶着。她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枯萎凋零的时候。她在儿子年年的来信中，知道儿子已经娶了媳妇，生了孙子，那种惦念牵挂在思绪中更加急迫和深沉。尽管她真想见到未谋面的儿媳和孙子，可今天，她已被病魔折腾得身体更加虚弱，体能已经不允许她去遥远的东北了。她知道她生命之路已经不长了。但是此时虽然体能衰弱，但心思仍在，深情不减，思念仍然无限，牵挂之情愈发强烈。这样的血脉之情使她永远无法摆脱。她只有一次次扶门望着儿子离家出走的路，期待着儿子的身影，心里默默的想着，说不定哪天儿子或许领着媳妇、孙子就会出现在那条路上。
人生的时光很有限，一个病入膏肓，行将枯萎的老人，几乎已经担待不起这旷日持久的等待了。
她把儿子十一年来邮给自己的钱，数了又数，一共八百三十元。她把儿子汇来的全国粮票查了又查，一共六百七十斤。然后就用两块绸子分别包了起来，珍藏在箱底。她心里筹划着，这一包钱准备亲手给儿媳妇，作为叫娘时改口钱。这一包粮票准备给孙子，保证孙子永不缺粮，健康成长。尽管她胃病还在侵蚀着她的生命，她躺在床上嘴角仍然露出将要见到儿孙的笑容。闭着眼睛心里还在盘算着，秋后儿子归来应该是腊月十五以后。她掐指一日一日的算着归程。她心里记着儿子今年三十二岁了，他身体不知长高没有，儿媳今年三十岁，也不知俊不俊。孙子今年应该是八岁了，明年该上学了，也不知那儿有没有学校，哎！自己的身子骨不行了，如果行的话，一定把孙子接来，回老家上学多好啊。自己有生之年，不知还能不能抱一抱孙子。微风掠动着窗纸，月光从抹过油的窗纸中投进，外面孩子捉迷藏的呼喊声响在她的耳边。她想我的孙子可能此刻可能已经蹬车向我这里走来。在那丝丝缕缕的思虑中她睡了，微笑着睡了，可眼角流下两行泪珠，浸湿了枕巾。
任中恒，笔名耕牛，1953年3月生人。做过企管、党办、行政办的工作，机关退休公务员。在《黑龙江粮食经济》《齐齐哈尔社会科学》《黑龙江商业经济》等刊物发表科技论文几十万字。创作了近百万字的历史探索、散文、小说、评论、诗歌等作品，在相关的杂志或网站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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