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个故事
文/高颖
田野里那么多枯黄了的植被心满意足的躺在秋日的阳光下，因为它们都已经奉献过了自己的青春，装点过了季节，况且不曾为某件事某个人许下过诺言，还有什么理由不能躺下呢？可是他们满足的同时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它们将不留一丝痕迹地被岁月的烟尘埋葬。可就在这时，我看到了最后一片叶子迎着秋日的阳光挂在光秃秃的枝头上，我热泪盈眶，因为我看到了生命的坚守。
我第一次听到关于欧兴田老人事迹的时候，直直地冒出一个念头：这好像是一个故事。既然是故事就是听作者演绎的作品，听过就罢。 只记得内容大概是这样的：一位抗战后幸存下来的老人，为了当初的一句诺言，在抗战后的三十年里走过当年的各大战场，找寻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并将他们埋葬在自己亲手修建的小小的陵园里，最终守候一生。然而抗战胜利七十年阅兵的镜头里，我看到了这位叫做欧兴田的老人。原来这一切竟是一个真实的人生！
风翻卷着老人颌下霜白的长髯，仿佛是翻开了他闪烁着传奇光芒的人生。说实话我不知道用怎样的语言来书写他的人生，他在抗日的战场上出生入死，但他默默无闻；他在践行道德的舞台上执着演义，但他依然默默无闻……
这是个小小的烈士陵园，陵园里安葬着在不同战役，不同战场上牺牲在日本鬼子屠刀下的抗日英雄。陵园的建设者和守护者叫欧兴田。
为了一句承诺，这唯一幸存的老人，用自己的生命，凭着右小臂上当年刻着的名字，走过了祖国的大江南北，找寻到牺牲在战场上的那七位烈士的残骸。然后把他们带回到这里安葬，并用自己的余生守候。
风在行走，走过枯萎的落叶也走过那片庸俗的绿肥与红瘦。我泪流双行，因为我看到了生命的厚重与执着正在用另一种轻飘的方式来演绎。那么的不经意，却又沉重无比。
欧兴田老人，用自己走遍山河的脚步趟起一路风尘，无语的找寻里，激越着怎样按捺不住的悲怆，他找寻着，从皑皑白骨中找寻那刻有名字的残臂。战争的惨烈惊涛骇浪般地撞击着他的胸膛。这是怎样的寻找？他像一匹执着的狼孤寂的行走在满是残肢断臂血肉横飞的沙漠上，那是怎样的寻找啊?他一路撕扯着结痂的伤痕里再度流出愤怒的血液。
我又看到了那枚高高悬挂在枝头的叶子。透过阳光，清晰看到的叶脉，依然是向上舒展的姿态，比青葱时还要坚挺而结实，当然也清晰地看到了那上面的瘢痕，更有的是缺失的边缘。都这般枯老而残缺，为何还不肯离开那迎向天空的树枝？只因他心中还有夙愿。
此刻欧兴田老人的眼中没有遗憾，就像那片叶子，枯黄是枯黄了，却依然保持着生命里的一份怡然。因为他为这个国家的尊严付出了血的代价，因为他为了战友间一个不为人知的承诺付出常人无法理解的执着。
老人稳稳的脚步走在青石铺就的甬路上，手中的扫帚轻轻地扫着，他走进每一座墓碑，在每一座墓碑前静默，用干枯的大手轻轻抚摸着碑身，从上到下，那样缓慢而深情就像在抚摸战友残缺了身体。然后又继续前行。高大的身躯，驼了的脊背。最后他坐在了墓碑的中间。
他是在回忆日本屠村的惨烈吧，那时他们几个还是半大孩子，在一间破旧坍塌的房子里侥幸逃脱，却亲眼目睹了鬼子的凶残。他们把悲痛收好，在自己的小臂上刻上自己的名字， 也刻上了愤怒，直刻到鲜血直流。他们手持战刀走向战场。他们相约，活着的人要为死去的人收尸，在参加的第一场战斗中欧兴田老人就受伤了，几位战友没有丢下他，抬起他继续战斗。就这样，他们参加了无数个战役，在七十年前，抗战胜利的伟大时刻，他们牺牲了，唯有欧兴田老人看到了抗日的胜利。
于是就有了这场骇人听闻的寻找！仅凭那流血也要刻在右小臂上的名字，仅凭胸中的那腔热血，于是就有了这个小小的不花国家一分钱的烈士陵园。试想一想寻找失散的活着的亲人容易吗？
这真的好像就是个故事！
在这个深秋，城市里的人们，缩着脖子行走，他们的眼睛看到的是自己的鼻子，听得到的是自己的呼吸声，看不到这个不季节里还高高悬挂在枝头的那枚躯体斑驳的薄薄的树叶，更看不到秋日里如洗的蔚蓝！又怎么会感受到如约而来的风的惬意呢？
同样风和叶子也不会去在意人们对自己的看法。否则风怎么会义无反顾地走过大江南北？叶子怎么会旁若无物的走过四季的雨雪风寒？
欧兴田，一个普通的名字镌刻在了人们心灵的墓碑上，欧兴田，一个老朽的名字刷新了一个新世纪信仰的空白！
作者简介
高颖，网名兰心轻语，中国散文诗研究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 黑龙江省龙江县作家协会理事，龙江作家报编辑。作品在省市级报纸刊物上均有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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