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在左 亲情在右
文/雷琳
(三)
当美琳跟随吴站长来到乡政府请求借住时，接待他们的人恰是远方。也许这是上帝安排吧，他们并没有一见钟情，而是保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纯真友谊。如果不是那些喜欢八卦他人私事的无聊者们无事生非，也许他们就不会突破这样一层关系。
美琳是唯一住在乡招待所并在食堂就餐的女性。 每当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晚饭时在食堂见面，大家便天南地北的闲聊，远方总是中心人物。起初美琳很反感他不拘小节的言谈。因为美琳是女性，又比别人有文化素养，远方与美琳交谈的方式倒很有绅士风度。
随着接触的不断增多，渐渐地，远方成了美琳生命中第一个谈得来的异性朋友。远方总能以男子汉的方式给予柔弱的美琳以许多生活上的关照。这让美琳十分感动。
乡政府附近，有一个年轻人，因为高考落榜而精神失常。发作时常常一丝不挂，满世界乱跑，偶尔也会冲进乡政府大院里来。这件事，新来的美琳并不知晓。远方提醒美琳，一个人在的时候，一定要关好房门。每当周末，乡政府大院通常只留一个人值班，他会尽量早些回来。
在乡下，天似乎黑得特别早。当乡政府大院悄无声息的时候，美琳就紧闭房门，拉严窗帘，一个人待在几平米的小屋中。不知怎的，在寂静中，她越来越强烈地期待着一个声音，那声音就是远方坚定而有节奏的脚步声。美琳能在众多脚步声中，准确地分辩出它来。只要那个声音由远而近的响起，美琳就立即有了安全感。
美琳住在招待所最里间朝阴的房间里，远方住的是最外间朝阳的房间，中间有一个长长的走廊。远方沙沙地穿过走廊，来到美琳的房门前，用一种极为夸张的高声喊：“老美！我回来了！”言外之意是:有我在，别害怕。然后就回自己的房间或去值班室与值班人员闲聊去了。这时，美琳便可以随意地走出房间，打水、洗漱，或做任何事情了。
远方爱开玩笑，在公共场合，他郑重地叫她小章或直呼其名。在私下里，她却叫她老美。至于这老美吗，他解释为三种含义:其一，美帝的美，名词，贬义。其二，在于一个老字，形容词，用意在于你都老大不小了，也是贬义。其三，还是在于一个老字，却是副词，总的意思，褒义，有祝愿之意，与美字合在一起，是祝你永远臭美。也可以理解为形容词，很美，太美。美琳也不介意，有时她也反唇相讥:“可能我前生没做好事儿呗，今世没能修成如你一样的驴高马大！”或者笑呵呵地说:“项黑子，可千万不要说嘴打嘴吆！没准儿，将来娶回家的媳妇还没我高呢，‘三个大钱垫一块豆腐’还不如呢。”“让她的眼神好到错认了自己的老公！那才叫现世现报呢。”别的年轻人叫他费哥或阿费，美琳偏不这样叫，她也绝不肯满足他心愿，去赞美他半句。
美琳身材矮小，又戴着一副近视镜，这些都是她极不自信的因素。那个时代的年轻人，将身高不足的人叫做二等残疾。远方却总是拿她这些缺陷打趣她。
在一个周日的清晨，美琳睡到日上三竿。饭时早已过了，她只好泡了一包方便面，应付一下咕咕做响的肚腹。之前，她花了大半周的时间，加上昨晚熬了大半夜，提前完成了财务报表。又恰逢周末，她感到很放松，就美美地睡了一个懒觉 。
草草地吃过了早饭，她感觉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像没有任何人存在一样， 阳光也无比充足。她就将自己的被褥抱了出来，想搭到招待所晒被子的钢丝绳上去晾晒。可是那根钢丝绳确实拴得高了些，她无法将手中的被子放上去。她觉得有些尴尬，心想，多亏这院子里没人，要是被别人看到了多难为情。特别是那个说话不管天地儿，专爱揭人短处的项黑子，他那一张臭嘴，说不上要吐出什么样的狗屎来呢。
“哈！哈！”突然传来几声坏笑，把美琳吓了一跳，手中的被子差点掉下来。不用说，这个人一定就是项远方。美琳只当院子里没人，岂不知，远方正趴在对面值班室的窗台上朝她这边望。
这两个年轻人很有意思，他们住得近在咫尺，也很聊得来，却谁都不去彼此的房间。他们见面的地方只有两处:食堂和值班室。在其余的时间里，他们只要感觉着对方的存在，便有一种心里上的满足。
昨天在食堂吃过晚饭后，美琳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远方感觉美琳很晚才睡，因为她房间的灯亮了大半宿。他并不知道美琳做些什么，还以为这小丫头看琼瑶小说着了迷呢。后来他才知道，美琳从不读这些书，而是深沉得像个学究，专门读那些在他看来莫名其妙的书。因此她知识面广，很多事情她都能说出一二。他就给她取外号，叫她大明白。见她很生气，他就笑着说，对不起啊，我这个俗人，竟说俗话。你是雅人，应该有一个文雅的号。然后故做绞尽脑汁状，说:“就叫学者吧，对了，美女学者！”美琳涨红了脸，要不是看在他平时待自己好的份上，她一定会给他好看。她从此三缄其口，不论什么事，她知道也不说，除非他穷追不舍，非让她说个究竟。
从早饭到现在，都不见美琳的身影，他有些心神不宁，坐立不安。他心想，也许是我吃早饭时，她溜出去了？他不自觉地来到值班室。从这个窗口看过去，整个招待所便可以一览无余了。他无比期待，美琳瘦小的身影在对面出现。他又觉得自己很好笑，在心里骂自己:“你总惦记着她干嘛？她在与不在又关你屁事！”
当美琳抱着被子在招待所门口出现时，便被远方纳入到视线之中了，他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立即放松下来。看见美琳抱着被子向那根钢丝绳走去，他就预料到即将要发生的一幕。看见美琳鬼祟而又慌张的样子，他便开心地大笑起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帮美琳。美琳又气又恼，被她高高举起的被子一下子落了下来，碰掉了脸上的近视镜。远方顺手接过被子，帮她弄好。他并不管美琳有多狼狈，继续奚落她说:“这老天也真是不长眼，怎么就单可一个人坑呢？不给一个好身材也就算了，怎么连个好眼神也肯不给！”
“项远方！你什么时候能学会尊重人？！”美琳终于愤怒了，委屈得眼泪就要流出来了。远方并不在意，也不道歉，笑嘻嘻地离开了。
几分钟后，远方换了一套笔挺挺的浅灰色西装，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见美琳蹲在院子里洗衣服，他高声与她打招呼:“走喽！晚上回来。”
美琳没有看他，也不说话，心想:“你走不走，回不回来，关我屁事！”远方悠闲地骑着自行车，哼着流行歌曲，离开了乡政府大院。
（待续）
作者简介
雷琳，笔名 若琳，黑龙江省龙江县人，大专学历。齐齐哈尔作家协会会员，龙江县作家协会会员，龙江县诗词楹联协会会员。作品以散文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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