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记忆
（献给那些保卫祖国和建设祖国的人们 ）
文/王西庆
三十三、在郊区工厂的日子
父亲在市工业部临时当了几天领导以后，又被下调到郊区的一个工厂，去的那个厂子叫耐火材料厂，是一个新建的工厂，它的面积是很大的，有工人一千八百人左右，它坐落在城市郊区，远远地就能看到厂区内有七个高耸入云的大烟筒，可见当时生产有多么大的规模。
那个厂的党委书记姓吴，也是个“三八式”干部，和父亲一样是河北人。父调来以后，他们的关系处得很好，工作上也配合的不错，他们两个人也经常在一起喝酒，各自讲述自己在部队，在抗日战争时期打鬼子的故事。母亲为了方便父亲工作，主动地搬出了局机关的大院，来到郊区的工厂里居住。
我们住进厂子生活区西边，靠南的一座偏僻小的库房里，房子要比城里大一些，开放式的院子里堆着工厂的一些木头板材和杂物，向北五十多米远是一个未完工的工人俱乐部，东面则是一个工人大食堂，食堂往东有一个很大的操场，那里就是我曾经学自行车玩耍的地方。操场北面是一排好长的平房，那是工厂的办公室，南面则是依山而建的两栋集体宿舍大楼。工厂的厂区在最东面，要过一条小河，那七个高大的烟筒下面就是工厂的车间，整个工厂分河东河西两部份。周边要是比起城市来，要偏僻的很多，工厂北面还有一条季节性的河流，河边一条三米高的大坝守护着工厂。
在这里吃水还是很不方便的，家里吃的饮用水还要走一百多米远，到井边用辘轳从井里往上提水，蔬菜和供应的粮食，更不用说了，也都要到很远的地方去购买，这比起城里来说，实在是很不方便。我们住在这厂子的生活区里，南面没有围墙，整个是山地，不过，外人是很少来这里的。
那时，我上五年级，上学远，父亲花了一百八十多元钱，给我买了一辆飞鸽牌自行车，我有半个多小时就能达到学校，而放学时我回来更快，因为是一路下坡。
那时的我，骑车是很快的，连那些大人都赶不上我。
一次，学校刚放学，我一出校门，就骑车赶路，也不看校门口人多不多，没想到，当时校门口路上，前后来了好几辆大马车，我被两边的马车和学生人流夹在中间，使我躲闪不及，一下就摔倒在路中。
这时眼看我的小腿就要被后面马车轮子碾过，在这紧急关头，坐在马车前的那一位叔叔，吓的他急忙弯下腰来，虽然右手还拿着赶马车的鞭子，但左手赶忙掺扶着我的胳膊狠狠的拉了我一把。当时，也不知是他拉我的胳膊，还是我机灵了一步，我的腿马上就从轮子下面抽出来了，想想真是好危险。
车过去后，我站起身来，把自行车靠到路边，整了整车把，拍打了一下衣服上的泥土。还好，我的自行车和人都没事。打那以后，我骑车就格外小心了，始终都把这件事，作为我一辈子的座右铭。可以说在以后的工作中，我对于安全问题非常看重，在工作中很少出事故。
在那时，正赶上国家困难时期，学校的操场上都种上了粮食，人们开始大种大养，工厂里也不例外。春天，我跟随父母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开荒种地，和工厂的干部工人一样，种了一些蔬菜和玉米，辛勤的浇水和施肥，到了收获的季节，得到了回报，家里收的粮食和蔬菜真的吃不完，豆角萝卜和茄子都晒干了以备冬天食用，母亲甚至还让我骑车，拿上一些新鲜的嫩玉米和蔬菜，给城里局机关大院的老邻居，老红军吴叔叔家里送去。
那时，我们除了种地，在家里还养了十几只鸡，养了几个兔子，这让本地的一些人看了很羡慕，都觉得母亲四川人很能干。
在国家三年困难时期，工厂的工人们在厂领导的带领下，克服重重困难，解国家之愁，发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在工厂的宽阔地头，开荒种地，食堂养猪。
在工人和干部们的辛勤努力下，自力更生，使工厂职工和家属们，生活过得很好，顺利地度过了国家最困难的时期。他们在父亲带头下给灾区捐献了不少的衣服和钱财，以及他们自己生产的粮食，我家里还捐出了自己种的二百多斤玉米。
在夏天雨季来到的时候，工厂旁边的河水猛涨，洪水过后，我和一些小朋友们还能在河边上捡到，从上游地里，被河水冲刷下来的红薯和南瓜，也足足够我们吃上好长时间。
那河水涨起来是十分怕人的，那洪水高低起伏，如同脱了缰绳的野马，竟把工厂三四米高的提坝，瞬间就冲跨几十米宽的口子。
就在这急救关头，为了保护工厂，保护我们的家园，工人们在厂领导，在父亲的带领下，投入了紧张的抗洪第一线。他们一个个脱下了衣服，冒着被洪水冲走的危险，拿起一张张床板跳到齐腰深的洪水里，组成了一道道的封锁线，他们用最原始的工具，来阻挡凶猛的洪水，他们用血肉之躯来保卫着我们的工厂和家园。几十年之后，那些工人们同洪水搏斗的精神，还在深深地感染者我，他们一个个不怕牺牲，下到洪水中用床板阻挡洪水的情景，深深地映在我的脑海里。
在那个时候，国家处在困难时期，工厂快要关门，那些工人们的老家大多是在农村，在昔阳、和顺等太行山老革命根据地住的很多，他们就要陆续返回自己的老家去。在离开之前，他们都是含着眼泪，恋恋不舍，离不开自己工作多年的工厂，也恋恋不舍，离不开他们的老厂长——我的父亲、这个曾经是当年的老八路。在抗日战争中，父亲曾和这些老区的乡亲们朝夕相处，犹如一家。在工人们即将离开工厂返回农村、和父亲告别的时候，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叫着他们的老厂长------老八路的名字，一定要让父亲再回到太行山老革命根据地去，再看一看那里解放后老区的新面貌，再看一看老区的新变化。父亲也含着眼泪，念念不舍的握着工人们手说；“一定去!一定要去!”
想一想，父亲他怎么能够忘记抗战时期的艰苦岁月呢？怎么能够忘记他们八路军战士在老百姓家里住，在老百姓家里吃，在老百姓家里养伤呢？在那些即将离去的老工人们中间，就有当年给八路军，送粮，抬担架，护送伤病员的老百姓，他们甚至见到过我们八路军的首长，我们人民子弟兵和他们真是鱼水之情！
父亲在的工厂里，都和这些老区来的工人师傅们、老乡们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在厂子里，也不时的通过党团和工会组织，关怀和慰问过他们，时刻关心他们的饥苦，在他们家庭困难或生病时，父亲都要亲自批条补助或借给他们一些钱财，代表当年的老八路，亲自慰问他们，让他们在老区的亲人们度过难关。有些人、有些人甚至他们在离开工厂的时候，厂子里都没有让他们来偿还一分钱。
现在，工厂就要关门了，他们看到那一身黄呢子军装的父亲，就想到十五年前的老八路来。他们真得是恋恋不舍，念念不忘。不愿意离开自己工作过的工厂，也不愿意离开当年的老八路，他们的老厂长。
由于工厂的关门，工人们都回陆续到农村，整个偌大的工厂里就显得格外寂静，冬天里下雪的时候，在我们住的生活区内、在我们的屋子旁边发现了许多狼的脚印。为了安全期间，父亲借来了一支小口径步枪以防万一，给居住在这里的一些家属和孩子们有安全感。我在放学或休息之余，只要有时间，就拿着父亲借来的步枪来玩耍。父亲看我很爱玩枪，他在有时间的时候拿着枪教我，告诉我怎么的用枪，怎么的打枪。
当时我才十二岁。他亲自给我做着示范动作，还告诉我有大风时，要根据风向修正靶心的弹着点，要“三点成一线”。有时目标向你走来，就要把靶心向上调一下，反之，目标逃跑时，靶心就应该向下调一点，这样就能有效的、近距离的消灭眼前的目标。父亲还告诉我，特别是在真正的打起仗来，还一定要抓住战机，灵活机动，否则，往往不是敌人跑掉，就是自己处于被动挨打。
有时，他还利用桌子当成砂盘，桌面当成大海，给我讲一些战略战术。在桌面上面放上一个小盘子，当成国民党占据的台湾岛，然后旁边再放上一个大盘子，代表大陆，在小盘子靠大盘子的正面桌子上放上几个火柴棒，代表敌人海上的军舰，作为敌人坚固的防守力量，来考验我怎么能够解放台湾。我当时就拿着火柴盒代表我们的军舰，绕到敌人的军舰两边，避开敌人军舰正面的锋茫，去打它的两边的软肋。
当时，父亲看见我布置的阵势，很夸奖我的这样打法，
父亲用他那丰富的经验教过我的这些东西，我都牢记在心。在后来，通过我实际锻炼后，我在射击技能上提高的很快，在当时国际形势很紧张的情况下，我想，要是在祖国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入伍，在部队上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战士和狙击手的。
我参加了工作以后，在中苏边界最紧张地时候，我在市武装部组织的“战备团”训练时，我曾经用半自动步枪在靶场上打靶，取得过许多好的成绩，在几次射击中都是弹无虚发，弹弹击中目标，取得了优秀。
那时，工厂已关门，父亲又调到一个新的单位，有时很少回家，并且还经常住在市委招待所开会学习，这一开会就是半年多，听说，中共中央在北京开了扩大会议，毛主席发表了重要讲话，上面号召党的高级干部都要认真的学习，领会精神。
一次，我去市委招待所找他，他们干部们正在招待所的大礼堂观看电影。
“是什么电影这么吸引人？”
我不敢进去，只在礼堂门口往里面瞅了“半天”。
“是不是给他们干部们上演的内部片？”
市里的电影院，还从来没有上演过这样的片子，后来我才知道是新拍摄的电影，叫“英雄儿女”。是给那些开会的干部们演的，当时这些战争影片很是教育人的，特别是里面有一段志愿军战士“向我开炮”的镜头，很吸引那个年代的年轻人，也使那些看电影的老干部们回想起，自己过去的战争年代。
父亲在市里开会期间，我一个人拿着枪在关门的工厂里瞎转游，我好像成了“山大王。”也像是脱了缰绳的野马，天不怕地不怕的，好像就是要拿着枪打天下。我跑遍了厂子的里里外外，跑遍了周边的高山草地，拿着口径枪到处玩耍。工厂里住的一些留守干部和工人，他们见了我还老远给我打招呼。我是不是成了像是文革期间，一些工人给父亲写的大字报一样：“娘子关以里，老子天下第一”呢？
在当时，这里人很少，经常有狼和狐狸出现。但那些狼，我没有看见过，狐狸我看见过，但它是最狡猾的，不容我瞄准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但是，树上的小麻雀却被我消灭了不少。父亲拿回来的一盒子弹，不觉得也被我浪费了一些。
有一次，我在家里，听见外面我家的老母鸡在一个劲地叫，我从家里出来，心想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想吃鸡，在开放的院子里我左找右找也没有找见，最后了，我在一堆公家的木头板下面，看见了一个黄颜色的，毛茸茸的家伙，不知道是黄鼠狼还是狐狸，没容我回到家中把枪拿出来，它撒腿就跑。
当时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劲儿，赶快就追了上去，它跑出了院子，跑出了小道，我也照样跑出了院子，跑出了小道。但当进入了山坡地后，我眼看着就要追上了，突然，是什么东西响了一下，声音还很大，我以为是枪走了火，我的心惊了一下。就在这一眨眼工夫，眼看着那家伙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过后了才听别人说，那东西是狐狸，一定是狡猾的狐狸，它在猎人追得急了以后，会突然放屁，来吓唬猎人。
郊区工厂的生活环境虽然比不上城里，但这儿的人都很朴实，对我们一家人都很好。这儿的自然环境也带给我许多乐趣，带给我许多抹不去的念想。
（待续）
作者简介
王西庆，1949年8月出生，1968年12月在阳泉矿务局三矿参加工作，先后在阳泉环卫处，市政工程局工作，担任技术、办公室、库房、统计工作，曾经被当地报刊聘为编外记者和通讯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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