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在左 亲情在右
文/雷琳
三十
远方坐在母亲床头，疲惫的打了个盹儿。视线中母亲的点滴瓶变成了一个搅拌机，一沓一沓绿色、蓝色的钞票在搅拌机里高速旋转，即刻变成粉末，最后从搅拌机下面的漏斗里不断流走。他实在太累了，昨晚一夜没有合眼，一直陪伴着母亲。
“王淑花的家属！钱没了，去交费。”护士手拿单据，大声说道。远方一惊，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站了起来。他有些疑惑，自己明明在入院前交了一万五千元押金，怎么刚刚做完手术就没有了呢？
他从护士手里接过单子，仔细去看。术前各项检查，加上手术室的费用就是一万多，余额还剩下几百元。
“ 马上交钱去，今天的费用还没有入账呢，不然明天医生就下不了方了，该断药了。”
远方去了住院处，又交了五千元费用，此前他只对母亲的病情的担忧，此刻又增添了对医药费的焦虑。仅仅五天的时间，它带来的钱就花掉了将近一半。不知道后期的治疗费何以为继。
母亲手术一周后，仍旧吐着血痰。远方安慰母亲说:“没事的妈，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是伤口没愈合，过些日子就好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了。”母亲点点头，表现出信以为真的样子。
星期天的早上，远方想出去给家里打个电话，顺便给母亲买点儿东西。他刚一走出医院的大门，就看到张晓岚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甩着一身肥硕的肌肉从对面姗姗而来。她高高地挽着发髻，依旧浓妆艳抹，衣着时尚，光彩照人。远方远远的看到她，便停下脚步等她。他明显没有认出远方来，她大辣呼哧地越过远方往里走。
“哎，你干嘛去？”远方就像对一个老朋友一样，自然而随便地叫她。可是他没有任何反应。
“张晓岚！张晓岚！你干嘛去？”
晓岚回过头东张西望，他不确定是谁在叫自己。可是眼前分明只有远方一个人，用友好的目光看向自己。她稍作停顿，终于恍然大悟。
远方本以为那天与张晓岚只是萍水相逢，他乡邂逅，一转身，便各自沉没于茫茫人海。即便是若干年后擦肩而过，亦是彼此不相识。此时远方已经意识到张晓岚是专程为寻他而来，他有些感动，也很温暖。
原来晓岚与远方约定，第二日去之滨旅馆探望，可是却偏偏因为工作原因而脱不开身。第三天，张晓岚急忙料理完工作便带着大包小包，赶到之滨旅馆，却扑了个空。老北京告诉她，他们已经早她一个小时去了协和医院了。张晓岚本以为她来协和医院会很顺利地找到他们。没想到却白跑了一趟，因为她只知道远方的名字，却不晓得其母为谁。她留了个心眼儿，离开之宾旅店前，与老北京互留了电话，让老北京一有消息就通知自己。可是十天过去了，仍然无果。今天是周末，她休了假，提前托好了朋友帮忙，一定要在肿瘤科来一次大“搜捕”，找不到他们母子，决不罢休。想不到却得来全不费功夫。
张晓岚说了这些情况后，问母亲的情况如何。远方无奈地摇头说:“精神状态很好，病情却不乐观。”
病床上，母亲见到张晓岚非常高兴。两个人竟然一见如故。母亲的慈爱，让张晓岚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也引发了她的乡愁。她眼圈发红，只想流泪。她说，她在家里是老小，身上有四个哥哥，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她的书只读到初中。十八岁那年，嫂子给她说了一门亲事，她不中意，于是跟哥嫂狠狠地吵了一架，说了好多绝情的话。然后离家出走，从此再也没有踏入家门。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母亲和晓岚都很动情。
母亲生了三个儿子，一生所憾就是缺少一个女儿，见了晓岚满心欢喜。
晓岚和母亲讲述了那天与远方相识的过程，然后笑着说:“看来一切都是老天的安排，要是那天没有遇上两个歹人，今天哪里得一个亲妈来？”说毕母亲笑，远方也笑。母亲一会儿摸摸她的手，一会儿摸摸她的头，欢喜得不得了。她说:“我的孩儿，听婶儿一句劝。野鸡不打自飞，家鸡咋打也不散。血浓于水呀，你这么多年不回家。哥哥嫂子，不得惦记成啥似的。你要回家。记得，要回家！”
从此以后，张晓岚就像对待自己的母亲一样，每天必来看望，将母亲照顾得非常周到，从吃吃喝喝，到生活用品关心备至。每到晚上六点钟，母亲就跟远方念叨。晓岚快来了。看到晓岚的医生和护士都说母亲真有福气，儿子和女儿都长得这样帅气。母亲一脸骄傲，幸福满满。
这一天晚上，远方送晓岚走的时候。晓岚突然对远方说:“大哥，恕我直言。母亲再这样耗下去是毫无意义的。主治医生说，他的情况，向好的方向发展是不可能的了。就算你的孝心可嘉，但是……”张晓岚说不下去了。
“小岚谢谢你，我也不想让母亲做他乡之鬼。可是她目前的状况，一天比一天虚弱。走呢，我怕他在路上吃不消，出问题。不走呢，真担心她永远都回不去了。”
“ 坐飞机，要不你们坐飞机回去怎么样？免去了二十六个小时的颠簸了”
“我都想过了。漫长的候机过程不说，航班只能到省城。到了省城，离家还有八个小时的火车呢。省城到洪江的火车只有一趟，时间也对不上。还有，若赶上飞机延迟，起飞就更糟了。”
晓岚无语。沉默了好一会儿说:“这样吧，明天你先办理出院手续，然后我来接你们，先住到我家去吧。这样也能很好地得到调理。等她老人家身体恢复些时，再回家去。”
“这坚决不行！已经麻烦你够多了。你工作那么忙，还要每天往这儿跑。更何况她病成了这个样子。晓岚，你能不能帮我们租个房子呢？我只担心时间短，没有人愿意租给我们。你想想办法。”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明天我安排好之后来接你们。”
作者简介
雷琳，笔名 若琳，黑龙江省龙江县人，大专学历。齐齐哈尔作家协会会员，龙江县作家协会会员，龙江县诗词楹联协会会员。作品以散文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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