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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四大奇案揭密《杨乃武与小白菜案》(三)
 
 
              十一、杨乃武屈打成招

 

    杨乃武交待完毕,第二天又过一堂,这一次用刑更狠。

    杨乃武怕被打死在堂上,只得画押。

    不过他用的是花押,看上去像是杨乃武三个字,其实却是“屈打成招四个字的蝌蚪文。

    隔了一日,大约申未光景(下午三点钟),又有差人下来,把杨乃武提上堂去。

    到了堂上,见刘锡彤高坐大堂,小白菜、葛喻氏等众人,都跪在下面。

    杨乃武也只得跪下。

    刘锡彤将小白菜、葛喻氏等人重新问过,口供与上一堂一般无二,最后才问杨乃武道:“杨乃武,我劝你还是把毒死葛品连的情由,从实招认,本县答应替你笔下超生,也免得再受大刑之苦。

    杨乃武道:“我从九月初五便去了杭州应试,十六日交卷出场。

    此后便在杭州居住等待消息。

    自得了举人之后,又一直在杭州与朋友、老师互拜,一日也不得闲。

    直到十月十三日才得了你的请帖从杭州赶回赴宴。

    哪里有时间交给毕秀姑毒药?“九月十六乡试便已结束,待考完之后,你悄悄潜回余杭县,将毒药交与葛毕氏,也未尝不能。

    “从杭州到余杭,即便是骑了快马,打个来回也需一天时间。

    我在杭州日日都有人相陪,每日都有人可以作证。

    老爷不信,尽可差人去查。

    再说投毒害人之事,人命关天,必是谋定而后发。

    若我真有此心,为何不早不晚,偏要在乡试时作出此事,难道功名之事却不如一个女人么?“本县知道你不肯招认。

    你说莫须有之事,怎地葛毕氏不供了旁人,定要供了你杨乃武呢?何以原告等见证,都不说葛毕氏同别人通奸,偏说是你杨乃武呢?看来人是贱虫,不打不招。

    今个儿叫你吃个厉害的。

    把天平架抬上来。

    差人听得,立即把杨乃武架上天平架,下了踏杠。

    天平架,是和现代单杠一样的东西,行刑时将犯人的两只大拇指吊起,来回一晃,两拇指欲脱未脱,十指连心,痛彻心肺;或是只将发辫吊于其上,时间久了,头皮神经个个发痛,如万蚁咬啮脱。

    杨乃武虽然身体强壮,但毕竟是个书生,哪里能吃的起,发辫被吊了不多时便昏死过去。

    刘锡彤吩咐松了刑具,差人又取过一碗冷水,将杨乃武喷醒。

    杨乃武悠悠醒转,只觉一张头皮如万点针刺一般。

    听得刘锡彤又在上边大声喝道:“快些招来。

    杨乃武到此地步,知道招也是个死,不招也是个死。

    如今落在刘锡彤的手里,决没有活路。

    不如招了,将来解到省内,或者尚有清官,可以平反冤狱,倒强似在余杭县衙内受这般非刑,便咬紧牙关,忍着疼痛叫道:“好,我就招了吧。

    刘锡彤听得杨乃武愿招,大喜过望,忙又问道:“杨乃武,你是怎样毒死葛品连呢?杨乃武信口道,他因贪了小白菜的美貌,同她通奸,后来险些儿被葛品连撞见,心中怀恨。

    便起下毒心买了砒霜,交给小白菜,要把葛品连毒死。

    后来小白菜听信了自己,便将葛品连毒死了。

    这都是自己一时见色起意,因奸谋命,才犯下了这般大罪。

    刘锡彤又问:“本县已验出,葛品连中毒而亡。

    中的是什么毒?你是从哪里买来的呢?杨乃武听得,想了半天,记起镇前有一家药铺高挂着钱记爱仁堂的幌子,便道:“砒霜乃是在仓前镇上的爱仁堂药店中买的。

    又恐连累了钱宝生,说自己当时托词为毒鼠而买,买了十四文的砒霜,交给了小白菜,叮嘱她一定要给葛品连吃。

    刘锡彤听罢,即命杨乃武画了供。

    杨乃武执笔在手,犹豫了一会儿,心想自己乃是屈打成招,一旦画供之后,将来昭雪便添了一难。

    想了一会儿,听刘锡彤在上面催促:“既已招了,还想什么?杨乃武点点头,却抬笔写成一个看似“杨乃武三字,实为“屈打成招四个字的蝌蚪文。

    刘锡彤见了,哪里识得,以为是杨乃武押的花字,兴匆匆的收过,仍将杨乃武钉镣收禁。

    又把葛文卿、葛喻氏、冯许氏等众人释放回家,等候音信。

    (花押,就是“用名字稍花之的意思,它是将个人姓名或字号经过草写,改变成类似于图案的符号。

    其最初的形态是南北朝时期的凤尾书,又名“花书。

    这种印除具有一般印章的功能外,还有使局外人不易识别和难以摹仿的作用。

    这种花押到明清之际,便渐渐少了。

    只有一些文人墨客偶然用之。

 
 
 
              十二、知府受贿取假证
 
 

    刘锡彤见杨乃武也画了供,大仇得报,喜得满面春风。

    但此案重大,涉及谋夫之事,判决却要由省里按察使司来决定。

    刑名师爷何春芳主动请缨,拿了刘锡彤给他的一万两银子,向杭州知府陈鲁行贿。

    刘锡彤退堂之后,喜得满面春风,走路都是轻飘飘的。

    待走到了三堂,又想起此案重大,涉及谋夫之事,知县只有拟结的权力,此案的判决却要由省里按察使司来决定。

    一般来说,按察使司会把案子交由知县的上一级即知府来复审结案。

    知府审结之后,由按察使司交由巡抚批示,再交刑部复审,再交三法司终审。

    一步一步走到头,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问题,方才算大功告成。

    一般来说,巡抚批示不过是走过场而已,而交到刑部复审和三法司终审的案子,更是极少有通不过的时候,即便是认为审断不妥,也不过是发回重审。

    所以第二步打通知府的关节,十分关键,若是这步成功了,以后便是水到渠成,事事顺利。

    想到此,便吩咐家人去把何春芳请来,一同商议。

    不多时,何春芳进来,见过刘锡彤,坐在床上,笑道:“老爷,杨乃武已经把事情招认下来,您的大仇可报了。

    刘锡彤道:“话还不能说死,今后的事情还多着呢。

    详文到省内,不知能否不遭批驳;这倒不是个大问题,若是让杭州知府陈鲁复审,恐怕一个不妥贴,就要翻案。

    何春芳道:“这事还不要紧,虽然此案涉及人命,知府责任重大。

    但再天大的官司,只要有地大的银子就能兜住。

    我看还得多花一些钱,只要陈知府把钱收下,这付担子便挑在他的身上,事情就不妨咧,东翁以为如何?刘锡彤道:“正是。

    师爷说得一点儿不错,只要能要了杨乃武的命,花几个钱却不要紧。

    你替我去见一趟陈知府吧,只要他要钱,便是一万两也好商量。

    你明天就动身上省,把银票多带些个去。

    在省城里和其他官员也要多交结一些,需用银子处,只管告我。

    二人商量完毕后,刘锡彤遂让何春芳拟定罪名,详文上省。

    何春芳按大清刑律拟了小白菜谋毙亲夫,问了凌迟大刑。

    杨乃武依着奸夫起意杀死亲夫,问了斩立决。

    刑罪拟好,又办下文书,呈到杭州知府衙门。

    杭州知府陈鲁接到案卷呈文,只大略看看案卷内容便上报按察使司。

    按照清朝的法律制度,笞杖之刑及以下的审判由知县拟结,知府定夺;徒刑及以上案件,知府只能作出建议性审理意见,最后由按察使判决。

    如果涉及死刑,还要由刑部对案卷复审一次,三法司会审一次,最后由皇帝亲自勾决。

    知府对案子的影响是比较小的,责任也是较小的。

    所以,陈鲁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

    但陈鲁将杨乃武与小白菜的案子报上去不久,府中就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余杭县衙的刑名师爷何春芳。

    因为陈鲁是刘锡彤的顶头上司,县府两衙门也相距不过数十里,所以两人是极熟的,陈鲁也认识何春芳,听家人报是何春芳请见,便叫家人请进来,落座之后即同他打个招呼道:“老何,怎么有闲来到我府?有何贵干?何春芳向陈鲁道:“大人,这一次杨乃武的案子,您打算如何审啊?陈鲁是久惯吃腥的猫,听了何春芳的话,心中早已明白,便笑着道:“老何,这案子究竟是怎样的内容呀?案卷上还没有说清楚么?何春芳看着房内只有二人,便悄悄的把刘锡彤与杨乃武有宿怨,欲公报私仇的事讲了。

    又说包括小白菜在内,众口一词,皆说杨乃武因奸起意,同小白菜一齐谋害了葛品连。

    只有杨乃武,虽然已经画了供,但心中仍是不服,恐怕要在复审时翻案。

    将事情细细的说了一遍,接着又取出了两张银票,笑道:“这件事情我家老爷已经办了,所以万事还请大人包含,能够依着拟结而判。

    这是一张整数,请大人添些家用。

    陈鲁一瞧,见是足足的一万两银子,不由心中不动,暗道:“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自己足足做了五载知府,也不过拿了小两万。

    如今只须维持原案就到手了一万两银子,自己何乐而不为呢?若是按察使司交到杭州府复审,这个案子就算在我这里终审了,将来巡抚批准,刑部调案卷复审不过是做做样子,几乎没什么风险,银子却不少拿。

    想到此,满面含笑道:“你说的是哪里话,我与你的东家是多少年的老相识了,平日里也颇受礼敬,岂有不帮忙之理。

    何春芳见陈鲁将银票收下了,知道事情办得顺利,笑道:“一切都请大人费心。

    立起身来,深深的打了一恭,告辞出去。

    到了府外,托人找到了三班衙役的各班头,又散了两千两银子,方才回转到余杭来。

    第二年正月十八的时候,按察使司果然将此案交由杭州府复审。

    刘锡彤这边得了复审的公文,便把杨乃武等一应人犯,点过了名,解上省去。

    到了正月二十五日,案中人犯、人证都已提到,解到杭州知府衙门。

    杭州知府陈鲁,受了刘锡彤一万银子贿赂,一心要帮着刘锡彤,欲把杨乃武一案钉成铁案。

    当下听得一应人犯俱已解到,急忙起鼓升堂。

    余杭县的差人上堂报了到,领了批文,自回县复命。

    陈鲁吩咐把人证一一带上堂来,问了一遍。

    葛喻氏等人都与余杭县衙上说的供词一样。

    又把小白菜带上来。

    小白菜见换了判官,以为可以明断此案,因此一到堂上便连称冤枉,陈鲁怒道:“若是冤枉,何不在余杭县就喊冤?可知你反复无常,口无真话。

 
    葛毕氏,你是如何拿了杨乃武给你的毒药毒死本夫,又是怎样下的手?细细供来。

    倘有一字不对,莫怪本府的刑法利害。

    小白菜辩道:“民妇没有撒谎,杨乃武也没有交给我什么毒药,还请大老爷明查。

    陈鲁道:“好个刁顽狡猾的荡妇,还要翻供。

    看来不让你尝些刑法,你是不愿招了。

    说罢扔下一支签来,命衙役给小白菜上拶。

    小白菜被夹的昏了两回,实在难捱酷刑,只好又咬住杨乃武,仍旧供称杨乃武给了她一包药,说是能治好葛品连的流火之症,没想到却是一包要葛品连命的毒药。

    陈鲁即命小白菜再画了供状,又把杨乃武带上大堂,跪在堂上。

    杨乃武早就盼着解省复审。

    他以为自己在府、省的衙门中并无仇人,此案又漏洞极多,此次复审必能翻供昭雪。

    却听得陈鲁喝道:“杨乃武,你是个科举文人,怎地干出这般没天理的事来,快把毒死葛品连因奸谋命的实事,一一招来。

    杨乃武早就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听知府发问,急忙道:“青天大人,冤枉啊。

    这件案中,其实个个细节都经不起推敲。

    我从九月初五到省,直到十月十三方回到余杭,日日都有人证,但刘锡彤却没有传问杭州这边的一个证人;我说我在余杭县钱记爱仁堂买的砒霜。

    但钱记老板并未出面作证,也未查出葛品连确是中砒霜之毒而亡。

    没有人证物证,单凭屈打成招的口供,又怎能让人信服。

    陈鲁听杨乃武讲的条条在理,急忙将惊堂木连拍几下道:“好一个刁赖利口,竟又翻供。

    若是有冤,何必要画供?来呀,给我重重的打四十大板。

    把朱签掷下地来,两旁差人,一声呛喝,走过三人,把杨乃武倒翻,一个揿住双足,一个捺住了头,一个举起大板,将他打了四十下。

    打得杨乃武股上旧伤迸开,鲜血乱喷。

    虽然这点刑罚比在余杭县受的罪要轻许多,但杨乃武的昭雪之心却深深的沉了下去。

    杨乃武暗道:好容易捱到复审,竟遇到一个糊涂透顶的官来,对此案的件件理由都不关心,只死死认住画供之事,向我问罪。

    他刚要将自己供状上所签的蝌蚪文的花押为“屈打成招四字之事说明,却听陈鲁说声退堂,两旁衙役一起上来,把他押回牢狱之中。

    陈鲁并不像杨乃武认为的那样糊涂,相反,此人老奸巨猾,做事谨慎,他听了杨乃武在堂上说出刘锡彤并未传唤卖砒霜之人,便觉出此案有大漏洞。

    因为这个人正是全案的关键所在。

    所谓葛喻氏、冯许氏等人的供称,不过是臆测;所谓验尸后填写的尸格证明,却只写了中毒而亡,用词含糊,也不能做可靠的证明;至于小白菜和杨乃武所供,更是屈打成招,将来若有变故,反口翻案的可能性极大,很不可靠。

    所以必须找到卖砒霜之人,让他来杭作证,才能保证此案有一个实证。

    陈鲁退堂之后,立刻让人到余杭县通知刘锡彤向钱记爱仁堂的老板取证。

    刘锡彤接了这个差使,急忙将师爷何春芳叫来道:“钱记爱仁堂本是杨乃武胡乱招供,如今知府陈鲁让咱们取证,可不是难事?总不能将爱仁堂的老板叫到堂上,也用天平秤逼出口供吧。

    何春芳道:“看来陈知府倒是个细心人。

    没有卖砒霜的证人,是此案的一个大大漏洞,您一定要把这个漏洞补上,不然今后可能要吃大亏。

    “爱仁堂药铺是余杭县仓前镇的一个老药店,我在余杭县做了三年厘金局长、四年县令,对这个店还是略知一二。

    这是一家祖传老店,店主名叫钱宝生,与我是同乡。

    我做厘金局局长时还很照顾过他几回生意。

    钱宝生是个怕惹是非,胆小如鼠的人,这件案子牵扯人命,又明白就是空穴来风的事,我看他一定不肯作证。

    你有什么办法?“大人请放心,您也不必传他来衙,由我亲自去找他一趟。

    凭我一张利口,一定把钱宝生的口供拿到手。

 

                 十三、陈知府堂上设私刑

 

    何春芳找到钱记爱仁堂的老板钱宝生让他作证。

    连骗带吓之后,钱宝生被逼无奈,只好写下供状。

    陈鲁的师爷章抡香又出主意打造违制的刑具。

    用一种“杏花雨的酷刑折磨杨乃武。

    杨乃武终于吃受不住,只得招认画押。

    二月春风似剪刀,裁出一片新绿。

    苕溪两旁,绿树成荫,在清晨的阳光下熠熠生光。

    苕溪河旁的爱仁堂刚刚开了店门,便走进来了一个客人。

    学徒见来了客人,急忙招呼道:“客官,您要些什么?那人正是何春芳,他笑笑道:“你这里有砒霜卖么?“客官,我们虽是老店,却是个小药铺。

    常用药草件件齐全,但极名贵的药和毒药是从来不进的,您还是到别处瞧瞧吧。

    何春芳有些失望,又问道:“钱宝生在么?正巧钱宝生从门外进来,急忙答应一声道:“正在这里,客官找我有什么事?何春芳走过去拉住他悄悄道:“我是余杭县衙的人,这里不方便,咱们找个僻静之处说话。

    钱宝生天生怕事,一听是衙门里的人腿就有些发软,急忙道:“您是不是找错人了。

    小的从来不做违法的事,税金向来也交得齐齐的,不曾短缺过;派捐的时候,也是要多少,就捐多少……何春芳见钱宝生一脸慌张,心中猛的生出了主意,将他拉到门外无人之处,将官票一亮,突然厉声问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窜通杨乃武将葛品连毒死?钱宝生一听此话如当头棒喝,劈头一掌,有些晕头转向。

    他早就听说葛品连的事,听过了也就罢了,却没想到祸从天降,竟连累到自己头上。

    何春芳见他脸吓的惨白,呆愣愣的不说话,语气缓一缓道:“钱宝生,犯人杨乃武已经供认他于九月十七在你药铺买了砒霜。

    知县老爷命我向你问话,那天可有此事?卖了多少砒霜?钱宝生这才缓过神来,忙道:“这位官爷可是认错人了?小的店里是从来不卖砒霜的。

    再说砒霜这种东西,是巨毒之药,我岂能轻易卖给他?“杨乃武说他是假托毒鼠向你买的?你还不招认么?“哪有此事?小的冤枉!“哼,不怕你不招。

    一会儿带你到大堂上打上几十板子,你就乖乖的说了。

    还要治你个包庇案犯的罪名。

    “小店账上根本没有这笔记录,您不信可以立刻去查。

    “账可以做假,难道杨乃武画了押的口供还会有假么?余杭县这么多药店,他为何不说别家,偏要说你呢?这事情你是迟早要说的。

    早点说,与你无碍。

    杨乃武假托毒鼠,你并不知情;晚些说,不过多受些苦处,说不定还要治你包庇之罪。

    那时候,我可救不得你了。

    钱宝生六神无主,犹豫道:“我若承认了这件事情,岂不是胡说八道。

    将来查问起来,不是更糟?“我和你说句实话吧,我家老爷一定要杨乃武的性命,怎么会回头查问此事?俗话说,灭门的知县。

    你经营这个小药铺也不容易,难道非要惹恼了知县老爷?钱宝生犹豫道:“小的天生胆子比兔子还小,最怕上大堂见官,若是上堂对质,小的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且小的店里平时只有一个学徒,没有伙计,如果让我作证人上省候传,药铺就得关门,实在是吃受不起。

    何春芳见钱宝生心思已经活动,趁热打铁道:“老哥不必担心,你只需写一张供状,由我代呈知县老爷即可;兄弟也早就替你想好了后路,我请知县替你出了一张无干的谕帖,拿了这张谕帖,今后你就没有托累了。

    说罢掏出一张盖了大印的谕帖递给钱宝生。

    钱宝生接过来看了看,见方方正正一枚鲜红的县府大印盖在上面,才略略放了心,说道:“让您费心了。

    只要不让我到堂,今后不再找我的麻烦。

    我就写了这份供状吧。

    何春芳一听大喜,急忙扯了钱宝生来到附近街上一家叫做“得一聚的饭店开了雅座,又借了文房四宝让钱宝生写下供状。

    钱宝生被逼无奈,只好写下供状称九月十七曾见杨乃武来到本店,以毒鼠为名买下砒霜二钱,当时对他要毒死葛品连的事情一点儿都不知道。

    写罢之后,画了押,又摁了手印,递给何春芳。

    何春芳大功告成,急忙返回余杭县衙将钱宝生的供状交到刘锡彤手中。

    刘锡彤立即命人送往杭州府交与知府陈鲁。

    二月初三上午,陈鲁拿到钱宝生的供状,当日便把杨乃武提到堂上问道:“本府已经拿到钱记爱仁堂店主钱宝生的供状,他供说的确见过你九月十七买过鼠药。

    你还有何说?杨乃武听了大吃一惊,自己在余杭县不过是胡乱招供,料想这人命关天的官司,钱宝生既然与之毫无关系,必然不肯承认,要极力撇清。

    没想到钱宝生竟将错就错的承认了,这其中又有什么关节?杨乃武正在疑惑,听陈鲁在堂上催道:“看来你还是不想招,来人!抬夹棍上来。

    杨乃武急忙道:“大老爷,我实实是冤枉啊!九月十七,小的正在杭州,怎么会插翅回去买毒药。

    是非曲直,还请大老爷将钱宝生提到堂与我当堂对质!陈鲁道:“哪一个犯人到了堂上不叫冤枉?怎的葛毕氏不供别人,定要供出是你呢?怎的钱宝生也不供认别人,却供出是你向他购的砒霜呢?还有葛喻氏等人也称你与葛毕氏关系非同一般。

    你还要怎样抵赖?再不招认,本府要动大刑哩。

    说着,吩咐差人将夹棍掷在堂下。

    杨乃武眼看申冤的希望就要破灭,一连声的喊冤不止,请陈鲁明查。

    陈鲁冷笑一声,喊了声动刑,两边衙役只一夹,杨乃武便又昏了过去。

    知府见了,命人松了夹棍,用水喷醒,再问,杨乃武仍是不答。

    陈鲁又让人将杨乃武夹了两次,杨乃武只是喊冤再无口供。

    陈鲁无法,只得派人先将杨乃武收监再想办法。

    停了一天刑,陈鲁又提审杨乃武,杨乃武仍是喊冤,即使是套头箍、上天平秤等酷刑也不能让他招一字。

    陈鲁连问几天,一点结果也问不出,十分烦闷。

    这天在西花厅自己的卧室中,横在烟榻之上,点着了鸦片大烟,一边吸一边心中想:杨乃武不肯认在身上,如何是好?三木之刑虽已施过,看他咬牙切齿,必是难以招供,眼看拿到手的一万两银子可就要白白的飞了。

    正在思想间,门帘一挑,一个人走进来。

    瘦脸浓眉,眉骨外突,穿一件绦红色的绵袍,也不套褂子,走路大大咧咧,进来向烟榻上一坐道:“东家,在为何事发愁啊?陈鲁一见,立刻从榻上起来,一拍那人道:“章师爷,你可来了。

    这里有个案子,主犯实在是难弄,各样大刑都用过了,就是不肯招认。

    用的刑狠了,又怕他命毙堂上。

    遂将杨乃武的案子讲了,又问道:“章师爷你看,这便如何是好?这个章师爷,名叫章抡香,是陈鲁的刑名师爷,因为绍兴的家中有事,回去了半个月。

    刚刚回来便碰到了杨乃武的案子。

    章抡香听了道:“这事的确难办。

    杨乃武刚刚中了举人,正是春风得意之时,突然一件莫须有的罪名加在身上,当然是十分愤激,不肯招供。

    若要迅速得到口供,便需想一件刑具,既要让他十分难受,又不会致命,方好屈打成招。

    我这里有种刑具,因为过于阴毒,以前向来是不敢拿出来用的。

    既然东翁这样犯愁,又有万两白银可赚,不妨拿出来试一试。

    “是何刑具?有什么好处?章抡香取了笔墨,提笔画出一个图样来,递给陈鲁道:“东翁请看。

    陈鲁接来一看,图上画着一个大熨斗似的东西,上面注着尺寸。

    但熨面之处却不是平面,上面皆是一寸长垂珠似的圆头钉儿。

    章抡香道:“此物用铁打就,临用时将炭烧红,在犯人肉厚处烫炙,并不损伤筋骨,止于皮肉受伤而已。

    这个刑具,既不送他性命,却痛得难受,任他是铜筋铁骨,也受不得,就不怕他不老实招认了。

    陈鲁听得,连称好计,又问道:“此刑可有名号?“名曰'杏花雨’,取其落红点点之意。

    陈鲁哈哈笑道:“这样的阴毒之刑却有这等雅名,先生真才人也!立刻派人传铁匠依图打造。

    只过了一天,将刑具打就。

    到了第三日,杨乃武又被提上堂来。

    到得堂上,只见大堂一边红焰焰的一盆炭火,内里烧着一块烙铁,以前上堂却是从未见过的,不知今日摆在这里是何作用。

    衙役将杨乃武摁倒,就听上面陈鲁问道:“杨乃武,当初你如何将葛品连毒死?又是怎样与葛毕氏通奸?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杨乃武道:“实无此事,叫我从何招起?还望大人详察。

    陈鲁冷笑道:“杨乃武,在本府面前,岂容你刁赖?快些招来,不然,一会儿便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杨乃武也冷笑道:“大人不传人证当堂对质,只凭几句推敲不得的虚言便要我招。

    晚生实在是招不得。

    陈鲁道:“杨乃武啊,真瞧不出你一介儒生,竟如此熬得起疼痛。

    好啊,今天让你尝个厉害的刑罚,看你还能不能忍得?来人,将'杏花雨’抬上来。

    杨乃武正在想“杏花雨是个什么东西,却见几个差人已经把那盆炭火抬到堂前。

    放好炭火之后,出来四个差人,一边有一个人将杨乃武摁住,另两人将他的衣服剥去。

    稍歇一歇,听陈鲁又问一声:“你招不招。

    杨乃武并不说话。

    陈鲁道一声上刑,只见一个差人将杨乃武的头摁了下去,另一个从炭火中拿出一个一块长约寸余,阔有五分,布满圆头铁钉的烙铁来,已烧得如火炭般通红。

    那差人将烙铁在杨乃武背上一落。

    只听得皮肉发出吱吱的声音,登时皮肉皆焦,臭味难闻。

    杨乃武哪里受得起这般疼痛,惨叫一声,眼前金星乱迸,只痛得心如油煎,好不难忍,立时昏去。

    等杨乃武悠悠醒来,只觉得方才被烫伤的皮肉,好似针刺一般。

    陈鲁又大声喝道:“快些招来。

    杨乃武仍不说话。

    差人便又将第二方烙铁放在杨乃武的背胁之间。

    又是嘶啦一声,一股焦臭,直冲上来。

    只疼得杨乃武浑身乱抖,先前还有哀叫之声,后来只剩得发喘了。

    如此三番,杨乃武就是铁石做的,也吃受不住,只得大喊道:“我愿招认,请停了刑罢。

    陈鲁听杨乃武愿招,急忙命人将“杏花雨撤下,重新问案。

    杨乃武有问便答,供完之后,在供状上画了押。

    杨乃武仍用了屈打成招的四个蝌蚪文字写成花押。

    陈鲁也不认得这四个字,急忙将供状收了。

    命禁卒把杨乃武和小白菜都收了监。

    又命葛喻氏等人各自回去。

    待回到签押房中,陈鲁与章抡香拟定了详文,又把小白菜定了凌迟大罪,杨乃武却是斩立决的死罪,宝生杖八十。

    除了钱宝生,一切都是依着余杭县所拟的原定罪名。

    按清朝的法律,杖责之刑由县一级衙门负责施刑。

    所以钱宝生虽是被定了当堂杖责的刑罚,其实连叫都没叫他过来,更没让他知道。

    杨乃武同小白菜则被定下死罪,呈送按察使司,只待巡抚将案卷审过,送到刑部等待批复即可。

    陈鲁和刘锡彤都以为这样一件天大的案子就此可冤沉海底,无人知晓。

    但到了同治十三年六月,省里却发下咨文,巡抚要亲自提审此案。

    二人闻得这个消息,都大吃了一惊。

 

             十四、杨妻托门路 巡抚欲亲审

 

    杨乃武受刑的时候,杨詹氏带着王廷南来到杭州找着了杨乃武的好友姚士法。

    姚士法与巡抚杨昌睿的首席师爷杨同瑞熟识,遂找到杨同瑞帮忙。

    杨乃武最亲的两个人,只有一个姐姐叶杨氏和妻子杨詹氏。

    叶杨氏的娘家名字叫做杨菊贞,杨菊贞几年前就守了寡,因为上无公婆,便带了儿子回到娘家来住。

    两个人去年十月下旬先得了杨乃武中举的消息,正在高兴,没过几天却又听得杨乃武被拿到大狱的消息。

    二人急得抱头痛哭,还是叶杨氏有主意,急忙让管家王廷南先带了些银元打探消息。

    又四处筹钱,预备打点之用。

    管家王廷南不久便报来杨乃武被革去功名,堂上受刑的消息。

    又将刘锡彤要公报私仇的事也讲了。

    杨詹氏听了,不知如何是好,急得又哭了起来;杨菊贞八岁的儿子也不知就里,跟着哭了个声嘶力竭。

    还是杨菊贞有主意,急忙问王廷南道:“二爷已经招了么?“并未招供,不过我看二爷已经遍体鳞伤,恐怕也坚持不了几天了。

    “既然刘锡彤与杨乃武有私怨,在余杭县肯定是不能昭雪了。

    但凡人命大案,一定要到省里再审了,报到刑部批了才能定案。

    当下最要紧的是去省里和京中运动。

    既然二弟是冤枉的,就一定有平反之日。

    “二爷也是这个说法。

    他说杭州有同年好友姚士法可以相助;京城里的族叔杨增生也有些手面,找这两个人说项,大概此案能有转机。

    杨菊贞道:“这几天先看看这个案子是怎样决断的。

    若是那狗官将二弟屈打成招,我便带两个人立刻上京,你同二奶奶则立刻去杭州找姚士法想办法申诉冤情。

    前两天我和弟妹詹氏把家中银钱总共凑了三千多两银子,还有一些首饰明日你送到当铺,也能当上一二百两。

    这些若是不够,就是典房置地,也一定要把二弟救出来方行。

    当下商量停当,只等刘锡彤判拟下来。

    到十月底,果然杨乃武被断成死罪,送杭州复审。

    杨菊贞不敢怠慢,立刻与杨詹氏分头上京和去杭告状。

    杨詹氏带着王廷南到杭州找着了杨乃武的好友姚士法。

    姚士法约有四十多岁,是个多年考举未中的秀才,与杨乃武十分要好,而且为人最是有心胆,早就听得杨乃武的事情,当时就义愤填膺,想要为杨乃武出些力。

    所以杨詹氏一找到他请他帮忙,他立刻便答应下来。

    姚士法道:“嫂子尽管放心,我也是余杭县人,刘锡彤鱼肉乡里的臭名,我早就知道。

    因为杨兄为百姓做了几件事,触犯了他的利益,这回私仇公报,要颠倒黑白,置杨兄以死地。

    姚某不才,愿拼全力以替杨兄申冤。

    杨詹氏道:“此事全仗叔叔操持,我一个女人家什么也不懂。

    若有用着银钱之处,尽管开口,只要能救得了我家夫君,便是倾家荡产也使得。

    姚士法想了想道:“银钱之事,倒是不忙。

    我这里认得一个人,在巡抚衙门里做事。

    此人既有十分的才情,为人也特别的仗义。

    这事情若是求他帮忙,不但不要一两银子,而且十有八九能将此案翻过。

    “衙门里也有不要钱的人?“嫂子此言可说差了。

    出污泥而不染之人,天下多矣!这个人就算是一个。

    他叫做杨同瑞,绍兴人,是同治四年的举人。

    因为此人做事干练,为人谨慎,又与现任巡抚杨昌睿带些亲戚,所以在巡抚衙门做着幕府师爷,很是受巡抚的器重。

    凡是这位师爷经手的案件,每一件都得细细推考,须使案中无一冤屈,心中方才安妥。

    杨昌睿从做知县时就曾经三次请他做首席师爷。

    待到后来,杨同瑞绝了做功名的心,才一心辅佐起巡抚来。

    也亏得杨同瑞正直,才使杨昌睿的官名还算是清正,就是他做到封疆大吏的功劳里,也少不了有杨同瑞的一份。

    所以只要找到他,这案子便有九分的希望。

    杨詹氏听了大喜道:“那还请叔叔代为联络,一定要让杨先生接了这个案子才好。

    姚士法道:“好说,好说。

    我与杨同瑞是认识的,这事尽管放在我身上。

    姚士法向杨詹氏打了包票,又听说杨乃武被押到杭之后,知府陈鲁也对他严刑拷问。

    知道复审中要翻案也有些难,急忙写了状子,欲找到杨同瑞,将此案说明。

    但杨同瑞恰巧去京公干,过了一段时间方才回来。

    这时,已经是二月初十,陈鲁已经将杨乃武的案子审完了。

    姚士法天天上衙门打听杨同瑞的归期,好容易等到杨同瑞回来,立即将他请到家中,将状子交给他。

    杨同瑞看了状子,惊道:“真是糊涂审案,哪里能有这样的审法。

    姚士法叹道:“正是。

    所以说大清官场无清官,虽是过于夸张,但也未必没有道理。

    杨同瑞道:“等我到按察使司调阅了详文,若果真如此,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杨同瑞离开姚家,立刻派人到按察使司调阅案卷。

    杨同瑞是巡抚身边的第一红人,哪个不知?听说要看案卷,立刻便找了出来。

    杨同瑞得到了余杭县的详文,把文书里小白菜、杨乃武,葛喻氏等人的口供,细细观看,怕内中有了冤枉,又见杨乃武是个新中举人,越发不肯随便。

    看了一遍,便发现了一个破绽。

    杨乃武即是个本科举人,自然在省应试,去年科举入榜,是在九月。

    乡试要连考三场,每场三天。

    以初九日为第一场,十二日第二场,十五日第三场。

    三场考完,便等着放榜。

    直到十月十三才回到余杭县。

    且不说杨乃武那些天正忙着科举功名的大事,按常理不应当在此时陡生谋死人命的心思。

    就算是杨乃武要潜回余杭县作案,那每日里的证人,又如何解释?为何刘锡彤没有传一个在杭的证人到堂问话?还有,即便是小白菜受了杨乃武之托,毒死丈夫,何以不知灭迹,擦掉七窍之血,天下岂有这般愚鲁的妇人?而且按钱宝生所供,说是杨乃武假称毒鼠向他买砒霜的时候,是在九月十七,这天正是科考第三场考试的第三天,难道杨乃武有分身之术,一边参加乡试,一边到余杭买药?如此之多的漏洞说明内中定有冤枉,这般冤枉官司,自己不发现则已,既发现了,岂容坐视不理。

    当即便捧了案卷,来见巡抚杨昌睿。

    杨昌睿见师爷杨同瑞走进屋来,手中还捧了案卷,奇道:“杨先生,是刑部批下来的案子么?尚未到秋审之时,如何会恁早的下来。

    杨同瑞道:“不是。

    这是我从按察使司调阅的由杭州府复审的一个案子。

    大人,您瞧瞧这件案子,可有什么冤枉在里面吗?杨昌睿把详文看了一遍,抬头道:“杨先生,你又要学包公断冤案了。

    此事已交由杭州知府陈鲁审理,还要由按察使蒯贺荪审阅。

    我看定能水落石出,何劳先生大驾。

    一省的案子每年不知有多少,都揽到咱们这里,我岂不成了断案巡抚了么?杨同瑞笑道:“做个断案的包青天,留名青史,也并非坏事。

    大人,依我看来,里面事实很有些牵强,内中有很多可疑之处。

    我看十之七八是冤枉的。

    便把其中的疑点讲了一遍。

    杨昌睿听得不住点头,也对此案有了兴趣,说道:“这话说得是。

    刘锡彤审案真是过于糊涂,竟连卖毒药之人都未查清就敢结案。

    陈鲁一向是个精细人,但这一回怎么也断得这样不清不楚起来?“大人,我看这案定然是个冤案。

    而且,外面已经吵得沸反盈天,您若是不作出一点表示来,压一压舆论,恐怕对您的官声也不利。

    这些天上海的《申报》连篇累牍的报道杨乃武一案,在京津和沪杭的人,都知道此事,一时间街谈巷议,流言四起,民间舆论很是热闹。

    杨昌睿也多少听到一点,因为并非涉及政治,倒也不关心。

    这一回听杨同瑞提醒说对自己官声不利,倒觉得有些道理。

    又拿过案卷来细细重看了一遍,道:“这案子着实有些蹊跷,确实须重审一番了。

    就烦先生下个公文到余杭县衙和杭州府衙去,把这一案的人犯,调到省内听审吧。

    杨同瑞听得,心中很是欢喜,忙连声答应,自去办理做好了公文,命差人前去办理。

 

 

           十五、县府联手行贿 抚台、臬台放手

 

    刘锡彤和陈鲁听说巡抚要亲自审案,都害了怕,担心杨昌睿看出了破绽,自己头上顶戴不保。

    刘锡彤急忙叫了何春芳到杭州找陈鲁商议。

    却说刘锡彤和陈鲁听说巡抚要亲自审案,终日提心吊胆,怕杨昌睿看出了破绽,自己头上顶戴不保。

    刘锡彤急忙叫了何春芳到杭州找陈鲁商议。

    陈鲁这天正横在烟榻之上,只见何春芳走将进来,一边走一边叫道:“大老爷,事情有些不好了。

    陈鲁猛抽了一口大烟,慢慢的吐出来道:“我知道杨乃武的案子,巡抚要亲自审理。

    不过,我已安排好了,并不妨事。

    但这样便得多花一些钱了。

    有了钱运动过后,杨乃武的案子自然不会翻过来。

    何春芳听了问道:“大老爷是怎么安排的?竟如此沉着镇定,怕是胸有成竹,已将巡抚的关节也打通了吧。

    陈鲁道:“前些天,我正在发愁如何能找到走巡抚的门路,倒有人主动找上门。

    便将他与沈彩泉认识的事讲了。

    前些天陈鲁正在和师爷章抡香一同商量怎样可以走巡抚的门路,应付此事。

    只见差人报道:“巡抚衙门的门丁沈彩泉来见。

    陈鲁知道沈彩泉虽是在巡抚衙门里看大门的,但深得巡抚的信任。

    原来,他的女儿生得漂亮,刚刚嫁给杨昌睿的儿子作妾不久。

    两个人还算是儿女亲家。

    这一回不请自来,陈鲁知道定是因为这案,忙吩咐请进来。

    原来沈彩泉仗着自己与巡抚的关系,无处不钻营,无事不掺和。

    又在巡抚衙门,捞银子的机会极多。

    所以巡抚杨昌睿有心把他放到附近的县里做个从九品的仓大使,沈彩泉也看不上这个别人眼里的肥差。

    甘心做个无品无级的杂佐衙役,一心一意的捞钱。

    这一回竟然让他打听到这件案子能捞不少油水,中间刘锡彤已经花了一大笔银子。

    所以也赶忙跑来,想从中也分得一杯羹。

    陈鲁知道沈彩泉的背景,见他主动来了,也是十分高兴。

    忙请他坐了,笑道:“沈兄下临,有何见教呀?沈彩泉也嘻嘻笑道:“大老爷已知道杨詹氏在抚台大人面前又告了冤状么?陈鲁见沈彩泉开门见山,急忙摒去仆人,悄悄说道:“沈兄,我已经知道此事。

    可是巡抚大人又是怎样的意思呢?沈彩泉道:“怕有些糟了吧,抚台大人已传了按察司主审,要自己监审咧。

    陈鲁一听此话,心中猛的一跳,忙道:“沈兄,即承下顾,可有什么妙法,教导小弟一回,可以改回巡抚大人的心意,小弟自当重谢。

    沈彩泉听得“重谢二字,顿时笑得几颗大牙都露出来,沉吟了一下道:“大人准备怎样呢?“只要巡抚大人能不细求根源,仍维持原判,小弟情愿化上两万两银子,作为冰炭之敬,小弟今天本来要托人向抚台大人商恳,如今老兄到来,最妙的了,就请老兄转达愚忱如何?老兄是抚台大人亲信,又是亲家,自然能马到成功,至于老兄如此照应,也当重酬另谢。

    说着伸了三个指头道:“这些小数,以为酬劳如何?沈彩泉听得有三千两银子到手,不由得兴高采烈,笑道:“这也得瞧抚台大人的意思怎样,方能说定。

    大人既这般厚礼,我自当尽心办理。

    这样吧,我先回去,探探抚台大人的口气,倘是成功,我再来取银子,不过衙门口诸位师爷弟兄,大人也得设法办妥;按察使那里,大人可也得说好,他是个主审官儿。

    陈鲁点头道:“正是,正是!抚台衙门的事情,一切都托老兄,师爷等众人,再加上三千之数。

    总之都请老兄帮忙。

    按察使处,那不要紧,由小弟自己再托人就是。

    沈彩泉拍着胸脯道:“好,都包在小的身上,过两天你就静候佳音吧。

    二人议定,即行告辞。

    陈鲁起身送过,心中便安定了一半,这才懒懒的横在烟榻上,狠狠的过足了烟瘾,又到按察使司衙门,拜会按察使蒯贺荪。

    他事先已经备下了手禀,将刘锡彤送给自己的一万两银子的银票,夹在里面,到了按察使司衙中,一见蒯贺荪,就先把手禀呈了上去。

    蒯贺荪接过翻开一看,立刻合上,又将众摒下,问道:“如此重金,所谓何事?陈鲁只说道:“请大人体谅卑职的苦心。

    蒯贺荪皱眉道:“你是为了杨乃武一案吧?“正是此案,还请大人作主。

    “这事情巡抚要亲自主审,按说并不好办。

    还好你找到我了。

    我与巡抚大人共事多年,总不至于说不上话。

    只是这事情责任重大,万一出了什么事故,别说是我,就是巡抚大人也不方便。

    因此只讲情面,恐也担不了这付千斤重担,怕还得多花一些钱在巡抚那里。

    只要他把钱收下,这付千斤担子便挑在他的身上,今后的事情就不妨咧,你以为如何?陈鲁笑道:“正是。

    大人说得一点儿不错,花几个钱却不要紧。

    头上的青金石顶子却是摘不得的。

    遂把沈彩泉到来愿意搭桥通融的事情,向蒯贺荪说了。

    蒯贺荪听了道:“这却是好,只是此案你以为怎样办呢?“蒙大人恩典,只要驳了杨家的状子维持了原判,卑职就感激不尽了。

    蒯贺荪点头道:“只要抚台那里说好,方能妥善。

    我看沈彩泉办事情也是很稳的,此案必是无妨。

    陈鲁将前情讲完,何春芳听了,喜道:“我们东家也说了,陈大老爷总有照顾,不必担心,果然如此。

    只要有钱,也不怕他什么。

    您代东翁垫上的银子,不用说一定要补上,就是交代下来的那些银两,我也一定赶回去凑齐。

    陈鲁道:“如今只得依实提了罪名,详文送到省府。

    先瞧他们如何行动。

    若有什么风声,自然有人通报。

    你还要让刘老弟赶快凑齐银子上省运动,倘是风声不好,便有人照应,那就不妨事咧。

    待巡抚这一关过去了,那就是铁案如山,再要翻,也翻不过来了,老何,你以为如何?何春芳点头称是,又转回余杭县问刘锡彤要了四张银票,一张两万的给巡抚,一张一万的偿付陈鲁代垫给蒯贺荪的银子,一张三千两给沈彩泉,另外三千两交给陈鲁作零碎打点之用。

    不觉到了六月二十五,何春芳将银钱送到,陈鲁将各个关节都打点完毕,心上一块石头,方才落了一半。

    沈彩泉得了银子,格外卖力。

    找到巡抚杨昌睿直接说了此事,又说杨乃武罪有应得,只需批示案卷即可,何必放着两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不要,却要费力重审。

    杨昌睿知道此案有冤,但两万两银子又着实动心,正在犹豫,按察使蒯贺荪也到府拜见。

    一见面便信誓旦旦说此案管保没有问题。

    杨昌睿问道:“你说没有问题,何以见得?我看此案中却是疑点重重,经不起推敲。

    接着,便将杨同瑞所说的几处疑点说出。

    蒯贺荪道:“大人洞鉴万里,明察秋毫,说的果然不错。

    但后来还审出些事情来,在案卷中并未写出,这些事情说明二人并非有冤。

    杨乃武与小白菜早有通奸,之所以要在大考之后作案,就是想趁此机会遮人耳目。

    所谓是小白菜毒死丈夫,没有擦掉七窍之血之事。

    是因当时葛品连恰巧犯了流火之症,发作得十分厉害,葛母来回穿梭照顾,所以没有机会灭迹;按钱宝生所供,说是杨乃武假称毒鼠向他买砒霜的时候,是在九月十七,但按杨乃武首次招供的日期,买砒霜是在九月二十八日。

    钱宝生记错日子,也是可能的。

    虽说漏洞颇多,但其实不过是笔录不清的缘故,并非是此案有问题。

    杨昌睿听他说的头头是道,更加犹豫,却见夫人站在后堂轻轻招手。

    杨昌睿是个怕老婆的,见老婆叫过去,急忙对蒯贺荪说声稍等,转到后堂问道:“你有什么事?杨夫人笑道:“我听说杭州知府陈鲁让沈彩泉代转给你两万两银子?“你怎知道?“方才他又到了内府一趟,又将一万两银子交到我手中。

    只需你照章办事,按程序把这个案子批转到刑部,三万两雪也似的银子就到手了。

    你为何还在犹豫?我自跟了你这么多年,到现在也没积下这多银子。

    倒成全了你一个清名,却让我落得个清苦。

    今个儿你也听我一回,莫让到手的横财又跑了。

    杨昌睿听得陈鲁竟然连自己的内府也套上了关系?不禁苦笑道:“审也不是,不审也不是,真是两难。

    杨夫人骂道:“呸,难个屁。

    堂堂一方封疆大吏还做不了一个小案子的主?杨昌睿笑道:“好,就依你。

    不再提审此案,仅凭案卷复核签批,转刑部审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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