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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案惊奇之:《刘公案(刘墉传奇)》(21~30 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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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刘知府驱邪假画符

第二十二回 风云变又起腌尸案

第二十三回 黑吃黑盟兄杀盟弟

第二十四回 王二楼贪财误偷尸

第二十五回 乱佛规女尼私产子

第二十六回 莲花庵色鬼又杀人

第二十七回 惧官刑僧俗双认罪

第二十八回 伸正义乡人呈诉状

第二十九回 坟茔地传讯吴举人

第三十回 审案情寡妇进衙门





          第二十一回 刘知府驱邪假画符


    话表南边那个年轻的人,吓得站起来,会了酒钱,拉着那个色鬼出门而去。刘大人旁边吃着酒,闻听这个话,腹内思想,说:“那是姑子庙,怎么又住着在家女子?莫非是带发修行?方才那个人,怎么又说井中的人头,像莲花庵女子之头?细想来,定是讹言。莲花庵既将女子杀死,必定掩埋尸首,缘何把人头扔在井中?岂不是自招其祸?再说,移祸于人,此井又是官井,真真的这个囚徒行事古怪!方才那个人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此时天气尚早,何不到莲花庵观看动静,见机而作。”大人想罢,站起身来,会了酒钱,背着药箱出了酒铺,照着那个人说的方向,迈步而走。大人一面走着,一面吆喝。

    这清官,走着道儿高声卖:“列位乡亲仔细听:我卖的,妙药灵丹无虚假,专治那,古怪病症与恶疮。”大人虽然装卖药,吆喝的闷都嗓子更强。又说道:“一切疔毒无名肿,小儿食积脸焦黄,跌打损伤筋骨坏,还有五痨共七伤,这些病症全能治,北京城内把名扬。”刘大人,正然吆喝往前走,路北边,门口站立一红妆,用手一招把先生叫:“快来罢,请你瞧病治夫郎。”大人闻听又细看:女子的娇容实在强,黑漆的驴脸擦上粉,好似冬瓜下了霜。

    头上黄发如金线,根根披散耳边厢。樱桃小口有牛腰子大,姻脂搽在嘴边厢,好像血瓢一般样。一说话,先露出,板尺黄牙有尺半长。身穿粗布蓝夹袄,绿布挽袖上面镶。红布裤子不算旧,又往下瞧,相衬那,小小金莲尺半长。杨柳细腰够两搂,瞧光景,只怕早晚要占房。年纪不过三旬上,你听他,说话故意拿巧腔。世间少有这般妇,恰似那,显道神的妈妈猪八戒他的娘。

    刘大人看罢,说:“娘子将我叫住,有何话讲?”那丑妇见问,说:“先生,你会送祟不会?”刘大人闻听,说:“斩怪捉妖都能,送祟小事,有何不会!”丑妇闻听,说:“既然如此,请先生到里边坐。”大人说:“娘子前行。”

    丑妇将大人领进房内,将药箱儿搁下,然后坐在斑竹椅上。

    大人留神观看,但见那牀上躺着一个人,年纪不过三十四五,又听他满嘴里念念叨叨,也不知他说的是些什么言词。大人正然观看动静,又听丑妇讲话,说:“先生,牀上躺着这个人,就是我家的男儿,忽然得了这么个病症,躺在牀上,自言自语,念念叨叨,竟不知他说的是些什么话语。问着他,他也不知道。据我瞧,倒像撞客着什么咧。所以把先生请进来,看看是何病症。若治好我家男儿,自有重谢,不敢相轻。”大人闻听,说:“娘子,既然如此,把令夫的被窝掀去,我好瞧看而治,方不能有误。”丑妇闻听,不敢怠慢,站起身形,迈开那尺半长的小金莲,走至他男人的牀边站住,用手将被窝掀去,说:“先生请看。”刘大人闻听站起身形,走至牀前留神细看。

    这清官,留神仔细用目看,目视牀上得病的人:年纪不过三旬外,有几根,狗蝇胡须像铁针;鹰鼻相配耗子眼,两腮无肉翻嘴唇;项短脖粗脑袋小,孤拐脸上带青筋。大人看罢心明亮,腹内说:“长相就是坏贼根。”又听他念念叨叨自言语,句句胡涂听不真。大人观瞧这光景,眼望丑妇把话云:“令夫病症真厉害,我一瞧,冤魂缠绕不离身。”大人刚说这一句,丑妇闻听面似金。忠良观瞧这光景,早已明白八九分。故意又用话来吓:“娘子留神听我云:趁早若不除邪物,倒只怕,半夜三更要闹人。”丑妇闻听魂吓冒,战战惊惊把话云:“先生既然你看破,快施法力赶冤魂。夫主但得灾病好,愿谢先生二两银。”刘大人闻听这句话,复又开言把话云。

    刘大人闻听丑妇之言,话内有因,说:“娘子,既然如此,快去买黄表纸一张、新笔一管、磷砂二两、白芨一块,我画几道灵符,将冤魂赶去,病人即刻身安。”丑妇闻听刘大人的这些鬼吹灯,并不敢怠慢,出去烦了西边的街坊张兴的儿子张柱儿。去不多时,全都买来咧,送到丑妇房中,交代明白,出门而去。丑妇将纸笔等类,递与忠良。刘大人接过,搁在放的那一张一字桌儿上面。贤臣复又开言,说:“娘子,有裁纸刀拿一把来。”丑妇闻听,连忙走到西套间屋子里,拿过一把尖刀,递给大人。大人接过一看,这把小刀子倒也可以使得,硝鱼皮的鞘子,银什件桦木刀柄。见又留神细看,见那刀柄上面,有刻的三个字,原来是“长保记”。大人观瞧,不由得心内一动,暗自沉吟,说:“昨日城隍庙前井中捞上来的那一个死尸,胳膊上有针刺的字迹,左边是『一年长吉庆”右边是『四季保平安”掐去上二字,岂不是『长保』二字?”大人越想越对,说:“井中尸首,一定是这个囚徒谋害。”大人想罢,知此案归于有着,可以就此追究。因用那把小刀子,将纸裁开,复又讲话。

    这清官复又开言叫:“娘子留神听我云:今夫主,贵姓尊名说与我,灵符上面改誊真。赶去前冤魂除邪祟,家门清泰过光阴。”丑妇难猜贤臣意,真乃是,诡计多端刘大人。为的是,访问囚徒真名姓,两下相对辨假真。丑妇不解其中意,眼望忠臣把话云:“奴夫主,姓李行四号叫破庙,奴家刁氏住在北屯。”大人闻听这些话,亲笔拿在手中存。再将那,朱砂添饱霜毫管,黄表纸上起烟云。大人本不会这一道,讲不起,既装师婆要跳假神。手中朱笔胡乱抹,也不知请的是那位神。忠臣画完搁下笔,眼望那刁氏开言把话云:“这道符,贴在外边房门上,冤魂再不敢进宅门。”丑妇闻听接过去,果然贴在外边存。忠良复又开言叫:“娘子留神听我云:我再念套解冤咒语,打发怨鬼早离门。若要病好身安泰,明日早,叫令夫,城隍庙中去谢恩,表说自己的真名姓,叩头礼拜把香焚。如要不听我的话,怨鬼再来命难存。”刁氏答应说“知道,先生良言敢不遵?”刘大人说罢不怠慢,拿糖做势就请神。左手掐诀当地站,眼望李四恶贼根。口中含糊来讲话,满嘴中,一溜哇啦听不真。大人道:“本府出衙来私访,为的是,井中尸首少尸灵。还有个,少妇人头无苦主,高总督,官报私仇把我寻。刘某既做民公祖,岂肯屈棒打良民?你果然,要是井中刀口死鬼,我的言词要你遵:暂且相容将他放,本府好拿他进衙门。与你雪冤将仇报,叫你家,葬埋尸首好人坟。”大人说罢拍一掌,“吧”,一个嘴巴下狠心,打得个李四一合眼,暗中果然去冤魂。贼人爬起翻身坐,说道是:“贤妻快些插上门。”

    只见囚徒李四,被刘大人一个嘴巴打好咧!翻身坐起,愣里愣怔,说:“贤妻快些将门插上,再别叫他进来咧!”刚然说完,一抬头,瞧见刘大人坐在椅子上面,贼人不解是谁,眼望刁氏,说:“贤妻,椅子上坐的这位,是哪里来的?到咱家有何贵干?”

    刁氏见问,就将以往从前告诉他男人一遍。囚徒闻听,这才明白,腹中说:“好手段!”复又向刁氏开言讲话,说“既然如此,那屋里小柜子里还有五百钱,拿来给这位先生买盅酒吃罢。”刁氏闻听,说:“我有言在先,如若将你治好,送先生纹银二两。”贼人李四闻听他妻子刁氏之言,不由心下为难:再说不拿出来,使不得;再说拿出来罢,白花花的二两银子,叫人拿了去咧,实在的心疼。这囚徒是得命思财,把贼眉一皱,计上心来。眼望刘大人,开言说:“先生,我有句话和你商议,不知道使得使不得?”大人闻听,说:“但不知有何话讲?”李四见问,说:“先生,我有个朋友,离这里不远,也是得了个邪气病,闹得很厉害,总治不好。我见你手段高强,你明日再来,我把你荐到那里去,管叫你发点财。再者呢,眼下我家中不便宜,明日我给你预备下;再治好了我那个朋友,连我的这个一块儿拿去。但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明公想理:这是李四的花串,刘大人是何等样的英雄,胸藏锦绣,智广才高,按星宿下界,扶保清朝,算治世的能臣,就叫这个雷公的赚了去咧?那能呢!忠良闻听,装着猜不着,就说:“是,多承荐举,另日再谢。”大人说罢,背起药箱,向外而走。李四将大人送出街门不表。再说刘大人记住了他的门户,这才迈步而走,要到莲花庵观看个动静,好完此案。

    这清官假扮江湖客,卖药为由把人瞒。穿街越巷走得快,大人抬头举目观:路北就是那庙宇,“莲花庵”三字刻在山门上边。朱红山门紧紧闭,一对旗杆分左右,挂旗绒绳上面悬。刘大人,庙外观瞧时多会,总不见,有人开门到外边。无奈复又向东走,却原来,一块空地少人烟。

    大人举步向东北走,有一个,蓝布包袱扔在那边。忠良说:“必因荒疏失落此,到家要找难上难。富足之家还犹可,穷苦之家坑个眼蓝。”大人思想朝前走,来到跟前仔细观:小道旁边是路北,包袱就在路北边。大人伸手忙拿起,只觉沉重不可言。忠良说:“何不打开看一看,什么东西在里边?”说话之间解开扣,留神看,有个蒲包封裹严。大人说:“必是吃食物,定是瞧人套往还。”说着打开蒲包看,把一个,为国的忠良倒为难。




          第二十二回 风云变又起腌尸案


    话表刘爷打开蒲包一看,并非吃食、衣物等类,原来是不多几天的一个死孩子在里头包着呢!刘爷又仔细一瞧,还是个小厮,就只一件,通身上下,被盐腌得好似胭脂瓣一样。刘爷看罢,说:“这件事稀奇,也不知这孩子死后才腌的,腌了才死的?再者,人家死了儿女,疼还疼不过来,岂有拿盐倒腌起来的?断无此理。想来这孩子定是私情之胎。就是私胎,将他扔在荒郊野外,也不可腌了才扔。这件事,细想来一定另有隐情在内。”大人想罢,眼望着那个盐腌了的死孩子,讲话说:“罢了。暂且我送你一个安身之处。等着我访一访你的准爹准妈是谁,那时节我替你问一问他们:你干了什么不才的事情咧?把你这等一路苦办!”大人说罢,仍旧拿包袱把蒲包包好,将他老人家那药箱子打开,全都装在箱子里面,仍旧把箱盖盖好。

    猛抬头,东南来了个人,行走得甚是慌悚,说话之间,已来至近前。刘大人一看,原来是个闲汉:身穿的衣服甚是不堪,年有五旬开外。大人看罢,眼望闲汉开言,说:“君子,在下有一事相烦,但不知肯应与否。”那人闻听,慌忙站住,也就带笑回答说:“尊长有何吩咐,请道其详。”刘爷闻听,说:“在下要到此处首府刘大人衙门瞧看病症。箱子中的药材,特带得多了。不料行至此处,背不动,因此相烦,把这个小箱子替我背到刘大老爷门内,绝不相轻,定有酒资相赠。”那人闻听,也就带笑回言,说:“这有『何难?我就代替先生送去,有何不可。”说罢,猫腰伸手,将箱子背在肩上,迈步前行。

    刘大人在后面相跟,径奔了自己的衙门,迈步而来。

    这清官走着道儿心纳闷,猜不透其中这段情。不由紧把眉头皱,又想起,官井之中事一宗:总督高宾硬派我,因他怀恨在心中。差遣刘某断此案,分明是,公报私仇要扳成。五天不能结此案,好大不便在其中。丢官罢职全是小,怎么样的才是好?回归故土上山东。事已至此难相顾,一秉丹心答圣明。刘爷思想来得快,知府衙门眼下横。大人后面吩咐话:“后门而进要你听。”那人答应说“知道,不用先生再叮咛。”说话之间到门首,药箱子搁在地流平。

    大人上前将门叩,惊动张禄在房中。就知大人回来了,迈步翻身向外行。哗啷开放门两扇,刘大人开言把话云:“快把箱子背进去。”内厮答应不怠慢,忠良迈步向里走,张禄背箱后跟行。刘爷前边吩咐话:“张禄儿留神要你听:此箱背到东边去,放在那,土地祠的小庙中。派人看守不许动,回来我还有事情。”内厮答应背了去,大人自己向里行。穿门越户好几道,书房门在眼然中。刘爷掀帘走进去,太师椅,坐上清官人一名。按下刘公书房坐,再把那,内厮张爷明一明。

    且说张禄身背药箱子,穿门越夹道,来至土地祠,走将进去,将那个小箱子搁在二供桌上面,然后出去,又派了两名差人前来看守,也不知贩了来的什么宝货。交代明白,他这才向里面而去。

    来至内书房门首,掀帘走将进去,一旁站立。刘爷一见,说:“禄儿。”内厮答应。大人说:“拿上一串钱,给那个背箱子来的。把钱送出去,就说是方才那个先生给你的,叫你喝盅酒罢。”“是。”内厮答应一声,拿上一串钱,到后门外,将钱递与那人,照刘爷的话说了一遍。那人接过,千恩万谢,欢天喜地而去。

    那禄儿又回到书房禀明,遂与大人献茶,茶罢搁盏,摆上菜饭。忠良用完,内厮撤去碗盏。不多时,太阳西落,秉上灯烛,大人吩咐:“快去到外边,把该值的衙役叫两名进来,本府自有使用。”“是。”内厮答应而去。不多时,带进两名承差,跪在大人的面前,说:“大人传小的们,不知有何差遣?”刘大人上面开言:“你二人叫什么名字?”二差人见问,一个说:“小的叫杜茂。”一个说:“小的叫贾瑞。”大人闻听,说:“杜茂、贾瑞听真:命你二人,今晚上速去到江宁县城隍庙中等候,明早要有人进庙烧香,自己通名道姓,要有叫李四者的,将他即刻拿来,自有道理。尔等须要小心,勿得违误。”“是。”二人一齐答应出去,刘大人这才安歇,一夜晚景无词。

    到了次日早旦清晨,刘爷起来净面更衣,茶酒饭食已毕,吩咐内厮传出话去:“预备伺候本府升堂办事。”内厮答应,翻身向外而走,至外边堂口站住,高声吩咐一遍,进内回明太守。

    刘爷点头,随即站起身形,往外行走。

    清官闻听内厮话,站起身来往外行。张禄相跟在后面,刘大人,来至大堂闪屏门,忠良走入暖阁去,公位上,坐下诸城县内人。衙役喊堂两边站,大人抽签验假真:上写“王明”两个字,忠良看毕把话云:“王明速来听差遣。”

    言未尽,承差答应跪在尘:“小的王明来伺候。”刘爷开言把话云:“快到东边土地庙,有一个,箱子现在那里存,速去取来本府看。”王明闻听口内应。站起翻身向下走,不多时,箱子拿到手中擎,放在当堂将千打:“小的取到照言行。”刘爷上面又吩咐:“你就打开莫消停,取有东西向外倒,本府当堂验分明。”承差王明忙答应,打开箱盖那消停。端起向外只一倒,呱嗒掉在地流平。众人举目留神看:却是个,蓝布包袱在其中,不知里面包何物,还有那,几味药材掉在尘。书吏正然心纳闷,忽听那,刘爷开言把话云。

    两旁书吏、衙役一个个心中正然纳闷,刘公上面说:“王明,你索性把那个包袱也打开。”“是。”承差答应,用手将包袱打开,又解开里面蒲包,一看,把王明吓了一跳!

    只见那,众人齐都留神看,不由着忙吃一惊:原来不是别的物,却是孩娃里面盛。光景未必有一月,可叹他,刚转阳世又丧残生!更有一宗奇怪处,腌得好似血点红。

    众人不晓其中故,难猜就里这段情,书吏看罢齐发怔。刘爷开言把话云,上面又把王明叫:“近前来,我的言词要你听。下面承差忙答应,迈步复又向上行,走至公案一旁站,大人低言把话明。清官爷,嘁嘁喳喳说几句,如此这般这样行。王明答应向下走,将那个,蒲包夹起往外行。按下王明出衙去,再把刘爷明一明。刚然要,纷纷点鼓将堂退,又见三人向里行:当先走的名贾瑞,手中锁拉一个人;后跟承差叫杜茂,来至堂前跪在尘,说道是:“小的二人遵命令,城隍庙内拿此人。”大人上面一摆手,承差抖锁一边存。忠良留神往下看,打量囚徒这形容:年纪不过三旬外,鼠耳鹰腮翻嘴唇,一脸黑麻真难看,有几根,狗蝇胡子像铁针。大人看罢开言叫:“李四留神要你听:你的事犯机关露,谋害人命丧残生!囚徒抬头往上看,瞧瞧本府是何人?”李四吃惊贼眼瞅,这不就,吓坏囚徒一个人。恶人李四在下面闻听大人之言,朝上一看,吓得他目瞪痴呆,腹内暗说:“不好,原来是知府假装卖药的先生,到我家私访。”正是李四害怕。刘大人在上面开言说:“李四,你为何谋害人命,将尸首扔在井中?从实招来!但有虚假,定叫你狗命难逃!”李四闻听,说:“大人在上,乾坤朗朗,小人焉敢行凶?再者,既是原告,小人谋害的是张、王、李、赵?什么人看见?望公祖详情,休要屈赖小人。”刘爷闻听,冲冲大怒。

    忠良闻听冲冲怒:“胆大囚徒要你听,花言巧语哄本府,想想刘某平素中。你说无据又无证,要想不招怎得能?依你说,死鬼名字我不晓,倒要囚徒狗耳听:死鬼名姓叫长保,被你谋害命残生!”刘爷刚说这一句,李四听闻魂吓惊。又听大人忙吩咐:“快看夹棍莫消停!”左右公差齐答应,不多时,夹棍拿来撂在尘。只听咯当一声响,堂音震耳令人惊。大人上面忙吩咐:“夹上囚徒胆大人!”左右公差一声喊。李四一见走堂人,说:“大人不用动夹棍,小的都,已往从前禀告明。”




          第二十三回 黑吃黑盟兄杀盟弟


    贼人李四见公差们将夹棍拿来,当堂一摔,那宗东西响声震耳;再者呢,他又认出刘爷是昨日卖药的,到过他家,明知事犯,不敢强辩。心里想:我今算是上供羊咧!迟早不过一死,是个好的,何苦又挨一夹棍,临死落一个破鬼?看起来果然是神目如电。也是我暗损阴德,苍天不佑。李四想罢,向上磕头,说:“大人暂且宽息,待小的实言禀告。”

    李四下面将头叩:“大人留神在上听:小的姓李名李四,家住此地江宁府。我有个盟弟叫长保,出外镇江做经营。昨日得意回家转,无心中,当街撞见两相逢。我将他请到我家去,叙谈闲话饮刘伶。忽然之间天际雨,盆倾瓮倒一般同,雨大天黑难行走,也就住在我家中。夜晚复又将酒饮,长保带酒有十分,趴伏桌上沉沉睡,好似死人一般同。小人就,暗暗打开他被套,瞧见里面银四封,还有那,新旧衣服好几件,二吊七百老官铜。小人见财起了意,要害长保命残生。瞧见那,菜墩搁在桌底下,忙忙拿在手中擎。轻轻走到长保处,小人举意下狠心:照着脑袋打下去,一墩砸塌左耳门。”李四说到这一句,这不就,气坏山东诸城县的人。

    刘大人听到这一句话上,牙咬得咯吱吱连声听响,说:“我把你这人面兽心的囚徒,谋害人命如同儿戏!后来怎么样?”李四见问,说:“大人在上,小的也不敢撒谎:一木墩子将长保打死咧,又将他身上衣全部脱下来,然后将他的尸首趁夜静无人,小的就将尸首背去,扔在江宁城隍庙前井中,这就是已往实情。我自说此事神鬼不知,那知大人裁断高明,今日事犯,小人情愿领死。大人闻听李四之言,说:“万恶囚徒,那怕你不死!”清官座上一扭项,眼望书办把话云:“快把招词拿下去,叫恶人,画上花押等受刑。”书办答应不怠慢,拿下去,递与李四落笔踪。当堂画押搁下笔,大人吩咐“快上刑。将他掐入监牢内,等候结案问典刑。”禁子答应不怠慢,当官钉钮上官刑。带下李四人一个,收监等死暂不明。

    再表清官刘太守,吩咐点鼓掩屏门。大人说罢忙站起,出了公位一转身,忠良迈步向后走,大堂上,四散公门应役人。毋衙中里外全不表,单讲承差叫王明。夹定死孩出衙外,抱抱怨怨往前行。开言不把别的叫,“罗锅”连连叫两声:“你今故意扭难我,这『美差,』偏偏单派我王明。少头无脑从那办?我知道,谁家扔的小孩童?既无名来又无姓,真是挠头事一宗。放着公事你不办,胡闹三光混逞能!我看你,五天不能结此案,总督焉肯把你容!一定动本参了你,丢官趁早上山东!王明他,抱怨之间来得快,自己家门眼下横。承差王明抱怨之间,来到自家门首。迈步往里而走,一直进了自己住房,还未坐下,他的妻子张氏正在房中做些针线,猛抬头,瞧见他男人从外边走进门来,手里拿着个蒲包子,也不知包的是何物件,张氏只当是给他买来的什么吃食东西,眼望他男人带笑开言,说:“你买了什么来咧?”王明见他女人问他,有点气儿不大,说:“你问的是这蒲包子里头的东西吗?这宗物口沉呢,白嘴难吃呀。告诉你罢:这是罗锅子刘爷施了恩咧,瞧着孤苦,说我没有家谱,把这个物赏与我做爹--这是我前因前世的个小祖宗!快给我搁在咱们那个佛龛里面供起来罢!”那张氏闻听他夫主之言,妇道人家心实,他接过来,果然的搁在财神龛里头,高高的供起来咧,随即还烧上了一炷香。王明的心中有事,饭也没吃,他翻身向外而走,来至大街,找了个小酒铺,进去拣了个座儿坐下,要了一壶酒,自斟自饮,心中纳闷,抱怨刘爷胡涂。忽听那边对过桌子上,有二人讲话。

    王明举目一瞧,原来也是喝酒的,一个有四十几岁,一个有二十七八岁,两个人可也是对坐着。东边那个年长的,向西边那个年少的,开言讲话。

    他两个,饮酒之间把话云。年长的开言把话云:眼望幼年叫“老弟,要你留神仔细听:昨日早晨一件事,实在叫人好不明。偏遇见,我的肚子实不济,一早起来要出恭。”年长的,刚然说到这一句,西面之人把话云:“出恭不算奇怪事,怎么说,纵然不济主何情?”年长见问腮带笑:“老三别急仔细听:一早起来往外跑,莲花庵后去出恭。刚然蹲下撒出尿,瞧见那,皮匠挑担向东行。有一个,蓝布包袱担子上,走着走着掉在尘。皮匠他竟无瞧见,自管挑着担子行。老哥一见不怠慢,屎未拉完站起身。

    老三你听:我见皮匠担子上挑着的那个蓝布包袱,走着走着呱嗒掉在地下咧!那个皮匠也没看见,竟自扬长去了。我一见,恭也顾不得出咧,屎也没拉完。你说凑巧多着的呢,偏偏的忘了拿手纸!两只眼睛只顾瞅着那个包袱咧,用手去地下一摸,摸了块瓷瓦子,拿起来就往眼子上一抹,吃喽,把眼子也拉破咧!那一时我也顾不得疼,慌忙站起,拾上裤子,跑到跟前一看,才乐了我个事不有余!打开一看,你说里头包的是什么东西罢?”西边那个年少就问,说:“包的是什么东西呢?”

    年长之人见问,说:“老三,你听:是他妈的奇了怪咧--是个死孩子在里头包着呢!我又仔细一瞧:还是个小小子儿!这也罢了,你说这个孩子的浑身上下,拿盐腌得好像腊肉一般!你说奇怪不奇怪?”西边那个人又问:“这个皮匠,可不知是那里来的?你认得他不认得他呢?”年长些的说:“怎么不认得呢?我这脚上穿着这双鞋,后掌儿不是他打的吗?告诉你罢:提起这个人来,八成儿你也知道--就在这鼓楼底下出担子的,缝破鞋的王二楼那小子!”西边这个人闻听,说:“啊,原来是他!敢情我认得他。他的女人,不是跟着卖切糕的跑了吗?”

    年长的闻听,说:“是了,就是他呀!”二人说罢,大笑一遍,会了酒钱,站起身形,出了酒铺子,扬长而去。

    刘大人的承差王明,一旁闻听方才二人之言,不由满心欢喜。

    他两个,说罢出门扬长去,王明闻听长笑容:无心之中得消息,要刨根底不费难。何不径到鼓楼下,细细再去访根源。皮匠王二我见过,素日之间有往还。你家去把孩子扔,真奇怪,何人拿出到堂前?偏偏罗锅就找我,这样“美差”照顾我,说不得,既然得信去一趟,拿他搪限理当然。王明想罢不怠慢,站起慌忙会酒钱。迈步翻身出酒馆,一直径奔鼓楼前。一边走着心犯想,不由腹中好为难:倘若王二不认帐,何为凭据被人说?王明心中打主意,忽然一计上眉尖,说道是:“必须如此这般行,管叫王二入套圈!”王明走着抬头看,鼓楼就在眼然间。承差安心钻皮匠,腹内沉吟把话云。

    王明思想之间,来到鼓楼底下头,找了一块瓷瓦子,故意把脚上的靴拉绽了几针,他这才迈步向前面走,穿街到鼓楼北边一看,烟铺的雨搭底下,搁着一副皮匠担子,细看,果然是王二楼。承差王明一见,搭讪走到跟前,带笑开言,说:“王二吗?许久不见,那里发财来着?”皮匠闻听有人讲话,一瞧,认得是江宁差人王明,慌忙站起来,说:“王大爷吗,彼此少见!”王明说:“有点活计,特来找你,待再替我做一做。”说着说着,一猫腰,把那一只瓷瓦子拉绽了的那只鞋,就脱下来咧:“这不是绽了几针?与我缝缝罢。缝得好的。”皮匠王二闻听,说:“错不了。”说罢,接过来穿缝。王明穿了皮匠一只破鞋,蹲在一边搭讪着讲话。王明一旁开言道,眼望皮匠尊“老兄”:“真真我才活倒运,一言难尽这苦情。今早晨,原本我要去拜客,我们伺候跟轿行。刚到莲花庵东北,小道旁,有个包袱那边存。

    大人偏偏说丧气,吩咐跟随手下人:『上前去,打开包袱仔细看,什么对象里边存?』手下闻听不怠慢,跑上去,打开包袱验分明。包的对象真奇怪,原来是,未曾满月死孩童。大人一见说丧气,冲天冲地了不成!吩咐王明『埋了罢。』你说我敢不依从?慌忙借鍁借鐝,就在此处刨下坑,这才将他埋葬了。将鞋刨绽自己缝,你说丧气不丧气!并不知,谁家扔的小孩童,白埋白葬拿住我,细想起,要日他的老祖宗!”皮匠闻听王明话,手中扎煞鞋不缝:“叫声王爷你别骂,是我扔的小孩子。”王明闻听心欢喜,暗把那,“孽障攘的”骂了几声,正要你说这白话,拿你好去见刘公。承差想罢假和气,说道是:“愚下失言了不成。”




          第二十四回 王二楼贪财误偷尸


    承差王明闻听皮匠王二楼之言,带笑说:“好的,幸亏才没骂什么别的重话,是王二哥你那扔的?”皮匠说:“是我扔的。”说话之间,将鞋缝完,递给承差王明。王明接过,将鞋穿好,不慌不忙站起来就解褡包,唏哩哗啦,就掏出锁子。皮匠王二楼不开眼,反倒带笑用手把王明一推,说:“去罢,这点活计值不得要钱,带了去就完咧。这不是笑话了吗?”说话的这个工夫,王明可就把锁子掏出来咧,说:“怎么叫你好意思白缝鞋吗?我也是无可为报罢咧--给你个罗锅子刘大人见见罢!”说着说着,哗啷,项上一套,拉起就要讲走。皮匠王二楼一见怪叫,吆喝说:“好的,好的!怪不得人家说公门中爷们没个相与头,这句话真不错!你们在其位的太爷们都听听,这才是不讲理的呢!白缝鞋不要钱,他还不依,把我倒诓起来咧!还要给我个刘大人见见!你们太爷们说,这不是黄了天了吗!”王明一见,说:“我把你这个关东刘的外孙惯造谣言;根半腿的钱亮秃子,闻听的不要浪言叫,听我告诉与你--”

    王明带怒开言叫:“皮匠王二楼要你听,非是我来将你锁,有个缘故你不明:我奉那,刘公之命来拿你,快些走罢莫消停!”皮匠闻听发了怔,少不得,同到衙门见刘公。无奈慌忙收担子,他两个,迈步如梭奔衙行。越巷穿街急似箭,留神看:府衙就在眼然中。可巧大人把晚堂坐,判断呈词理民情。王明一见不怠慢,手拉皮匠向里行,来至堂前将千儿打,说道是:“大人在上请断明:小的遵依爷命令,原来是,皮匠扔的小孩童,他的名字叫王二,大人仔细问分明。”刘公上面一摆手,王明抖锁一旁行。忠良上面往下看,观瞧皮匠貌与容:年纪不过四旬外,眉目之中带老成,身穿蓝布旧夹袄,青布褡包系腰中。大人看罢开言叫:“王二留神仔细听:道边孩童是你撂,又用盐腌主何情?本府堂前从实讲,但有虚言定不容!”皮匠闻听将头叩,说道是:“大人在上请听明:孩童本是小的撂,却有缘故在其中。并非我家产生子,不知盐腌主何情。”

    刘爷闻听微冷笑,说道是:“王二胡说了不成!”

    刘大人座上闻听:王二之言,说:“满嘴胡说!死孩子既是你扔,缘可不知就里?”皮匠说:“大人在上:这个死孩子,是北街上开鞋铺的李三的。”刘老爷闻听,说:“就是他的,你为何替他去扔?”王二说:“大人,这件事内中有个隐情,小的若不说讲,大人听之不明。小人当初在本府西街上,开着座鞋铺。此处有个姓李的,外号叫李三膘子,做的也是我这皮匠的手艺,家中甚是寒苦。小人当初周济过他,到而今小人倒闹累咧。李三膘子倒开了铺子咧,小的无处栖身,承他的情,叫小的在他铺子里住着。小的昨日有件事情窄住咧,心里想着和他借几百钱,他想念前情,再无不应之理。谁知这小人更他娘的钱上黑,一个大钱不借!小人越想越气恼,他不念当日周济之情,忘恩负义。小的见他的柜底下撂着一个蓝布包袱,自当是衣服钱财在内,小的本要偷他的,一解胸中之气。天还未亮,小人就起来咧,轻轻地将屋门开放,把那个蓝布包袱就搁在小人担子上了,小的就挑出去咧。到了那莲花庵的东边,打开一看,是个死孩子里头包着呢!我就赌气子扔在小道旁边咧。这就是实情,小的并不知盐腌的缘故呀!”大人忠良闻听皮匠王二之言,说:“既然如此,你领王明到鞋铺将李三拿来,当堂对词。”“是。”王明、皮匠一齐答应,说罢,王明带领皮匠一齐出了衙门,往北而走。王二楼眼望王明,讲话说:“王大爷,这如今咱门去拿他,倘或他不认帐,反为不美。倒不如你那杀住脚步慢行,我头里先去,将这个花尾巴狠命的稳住,省得他到当堂变卦。”王明说:“很好。”说罢,王二楼扬长而去。承差王明在后边拿眼瞟着。

    且说王楼迈步如梭,不多一时来至鞋铺门首,往里一看,可巧李三膘子在柜里头坐着呢。一见王二楼前来,他就站起来咧,带笑往外开言,说:“孽障行子,你干的好事!自在我这里住着,一个大钱房钱不和你要,时常的倒喝我个酒,这个样的待你,这不越发好咧吗,偷起我来咧!怎么,你把我个蓝布包袱也偷了去咧!却原来你不自打量里头包的什么好东西呢!

    算你运气低,没有偷着。告诉你罢:是你个老生子舅舅在里头包着呢!还我罢,我还白给你五百钱,也不用你还。我那个东西,到你手也是个废物”李三膘子言还未尽,皮匠王二楼往后一点手,王明一见,不敢怠慢,紧跑几步,登时来至了鞋铺的门首。

    王明举目留神看,打量柜里那个人:年貌不过三十岁,打扮却是买卖人。皮匠王二一努嘴,承差搭讪进铺中。李三一见忙站起,说道是:“爷台请坐献茶羹。要用鞋来要用袜?吩咐我好遵命行。”王明闻听佯不理,褡包掏锁手中擎,迈步近前人一招,哗啷套在脖项中。李三一见黄了脸,怪叫吆喝把话明,说道是:“在下并没犯王法,无故上锁理不通。倚仗公门欺买卖,李三不是省油灯!”王明闻听微冷笑,说:“李三,不必发虚混充人。太爷既然将你锁,总有缘故在其中。何用多说快些走,刘大人,当堂立等问分明。”说罢拉起向外走,皮匠王二后跟行。越巷穿街全拉倒,大人衙门眼下存。王明一见不怠慢,带进王、李两个人,来至堂前齐跪倒,王明回话一转身。大人座上往下看,打量李三貌与容:年纪倒有三十上,面带奸顽不老成。刘爷看罢开言问:“叫一声,李三留神你听明!”

    刘公看罢,往下开言说:“你就是此处北街鞋铺里的李三吗?”李三见问,向上磕头,说:“小人就是李三。”贤臣爷又问说:“今有皮匠王二,当堂将你供出:莲花庵的东边,扔着一个蓝布包着盐腌的孩童,他说是你家扔的。但不知死后又腌他,主何缘故?倒要你实说。倘有一字不实,管把你狗腿夹折!”李三见问,向上磕头,说:“大人在上,要问这死孩子盐腌的缘故,小人也不敢撒谎。因为小人的房东是个年轻的寡妇,小人住着她的房子,总不给她房钱,每月还要倒使她个三吊两吊的。她要不依,小人就拿这个死孩子讹她--我说是她养的。

    她怕小的吵闹,被人耻笑,她不与小人一般见识,小人就得了这个倚咧。我就把这个死孩子收起来咧,一搁搁在柜底下:预备到了月头上,好搪房钱。不料昨日黑家,被王二楼当衣服财帛就偷了去咧。回大人:这就是死孩子的缘故。”刘公闻听,说:“搪房钱罢了,为何又拿盐腌起来?这是取何缘故呢?”

    李三说:“小的实回大人:这宗东西,实在的难掏弄。好容易才得了这么个,怕得是日子多了坏咧,没有使唤的,故此才拿盐腌起来咧。”刘爷又问:“这个死孩子,可是你家的么?”李三说:“回大人:小的光棍汉,并无家眷,那来的孩子呢!”刘公上面一声断喝:“咄!我把你这奸诈的奴才!既不是你家的,是何处来的?快快实说!但有虚言,立刻把狗腿打折!”李三见问,他那还敢撒谎?向上磕头,说:“实回大人:是小人的个朋友送小人的。”刘爷闻听李三之言,座上带笑咧,说:“李三。”“有,小的伺候。”大人说:“你这个朋友,真交着咧!他姓什么?叫什么名字?住在那一块?做何生理?快快说来!”

    “是。小人的这个朋友,也住在北街上,三官庙的对过,开着座纸马铺,姓张,他叫张立。”刘爷闻听,往下开言说:“王明,”“有,小的伺候。”大人举:“你速去到北街上三官庙的对过纸马铺中,把那张立拿到堂前听审。”王明答应,翻身下堂,出衙而去。

    去不多时,把纸马铺中的张立带到堂前,跪在下面。王明交差回话已毕,退闪一旁,刘爷座上观看。清官座上留神看,打量张立这形容:年纪未有三十岁,不过在,二十六七正妙龄。天庭饱满准头亮,地阁方圆唇更红,脸似粉团一般样,分明白面一书生。蓝布袍儿正可体,外边罩,青布夹套穿在身。脚上穿,白布棉袜行穿荡,青缎皂鞋足下登。头戴一顶立绒帽,杭批缨子通点红。跪在堂前听吩咐,垂颈低头不作声。大人看罢开言叫:“你就是张立吗?纸马铺内做经营?传你前来无别故,李三当堂把你供。他说是,你俩相好如骨肉,因此你送他死孩童。不可隐瞒从实讲,但有虚言定不容!”张立闻听大人的话,腹内说:“原来却为这事情。皮匠李三嘴不稳,走漏风声了不成。内有许多不便处,叫我怎样去应承?”张立为难无主意,刘大人,带怒开言把话明。




          第二十五回 乱佛规女尼私产子


    刘大人座上开言,说:“张立,为何不语?”张立无奈,向上磕头,说:“大人在上,李三当堂既然实回,小的焉敢巧辩。”

    张立害怕无主意,暗自思量了不成:眼下大人当堂问,怎样回复刘府公?罗锅大人难说话,恰似包公海刚峰,倘若一字说错了,难保今朝不受刑。不如当堂招认罢,料想不能要残生。张立想罢将头叩:“大人留神在上听:孩童本是女僧养,就是那,莲花庵中那女僧。我俩素日有来往,夜晚长宿他庙中。小的原本行的错,与他有奸是真情。大人台下不敢隐,望公祖,宽洪大量暂且超生。”说罢下面将头叩,刘大人,座上开言把话云。

    刘大人闻听张立之言,扭项讲话说:“王明。”“有,小的伺候。”刘爷说:“爽利你再跑一罢,到莲花庵把庙主尼僧传来对词,快来!”“是。”王明答应,翻身下堂出衙而去。一边走着道儿,一边抱怨说:“这个刘爷,特也混闹。放着正事一点不办,不知打那里掏弄了个死孩子来了,传这个唤那一个,叫他把我支使了个手脚不沾地!这么一会就是三四趟,连拿带传够一棒咧!再弄出这个来好开招,我看你闹到归齐是怎么样!”

    王明抱怨之间,来到莲花庵的门首,慌忙站住,瞧了瞧,山门紧闭。王明看罢,用手击户,啪啪连声响亮。且说里面女僧,闻听外面门声响亮,只当是施主送香灯布施来咧,迈步向外而走。来至山门以里站住,向外问话,说:“外面什么人叫门?”王明说:“送布施来的!”女僧闻听,哗啷,把庙门开放。王明一见,开言就问,说:“大师父,你就是这宝庵的当家的么?”女僧说:“不敢,小尼就是。也不知爷上是那一位老爷家送布施来的呢?”王明说:“你问我?我是江宁府刘大人打发来,立传法驾即刻进衙。你那偷嘴的那一案犯咧,快些跟着我走罢。我一个人的大老爷咧!”武姑子闻听承差王明之言,吓得无言可对,面貌更改。

    这女僧看罢心害怕,不由着忙心内惊:莫非冤家那事犯,口齿不严走漏风?正是尼姑心害怕,忽听那,王明开言把话明:“不必挨迟快些走,一同前去见刘公。与其这时心害怕,当初不该把那事行。”武姑子闻听通红脸,默默无言不作声。王明催促说:“快走,但要支吾我定不容。”

    女僧闻听无其奈,只得锁上山门要进衙门,一同承差往前走,穿街越巷不消停。招惹军民无其数,纷纷不断语高声。

    这个说:“武姑子犯了什么事?承差来传有隐情。”那个说:“武姑子素日正经得很,不见闲人进他庙中。”你一言来我一语,大伙言讲后跟行。按下军民不必表,再整王明共女僧,转弯抹角来得快,刘大人衙门在眼下存。正遇大人将堂坐,判断民情与主尽忠。承差一见不怠慢,带定女僧往里行,东边角门走进去,举目瞧,堂上人役乱哄哄。

    这王明,带定女僧朝上走,来至当堂跪流平说:“大人在上女僧到。”大人上边一摆手,王明站起一旁行。罗锅留神往下看,打量女僧貌与容:年纪未必有三十岁,不过在,二十六七正妙龄。青缎僧帽头上戴,三镶的云鞋足下登。

    套环的丝縧在腰中系,一双俊眼赛星星。眉似远山施翠黛,鼻如悬胆正当中,脸似丹霞一般样,未开口,想必是糯米银牙在口中。两耳藏春真好看,就只是,缺少桃环显著空。

    腰如杨柳随风舞,袍袖长,十指青葱看不清。小口樱桃无言语,跪在地,默默无言不作声。刘大人,看罢自是将头来点,不由赞叹这尼僧:“难怪这尼姑把佛门乱,不由人不动心情。”大人想罢时多会,往下开言把话明。

    刘大人看罢,往下开言,说:“那一女僧,今有纸马铺的张立,说与你有奸,将私胎与人,扔在野外,可是真情?”女僧见问,向上磕头,说:“大人在上:公祖的神见高明,小尼也不敢强辩。望大人贵手高抬,看佛怜僧。”刘大人闻听,微微冷笑,往下吩咐,说:“将这女僧和开纸马铺的张立带将下去,令人看守,不许他们串通口供。少时再问。”下面人答应一声,将两个人带下看守不表。

    且说刘大人又叫:“承差朱文。”“有,小的伺候。”大人说:“俯耳过来。”大人向朱文耳朵上悄语低声,嘁嘁喳喳,说:“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急去快来。”“是。”朱文答应,翻身下堂出衙而去。不多一时,只见他手拿个蒲包往里而走,来至堂上,将蒲包搁下,一条腿打千儿,回话说:“小的照大人的言词而办,拿了来咧。”刘大人一摆手,朱文站起,一旁侍立。大人又往下开言,说:“将那女僧和张立带将上来!”“是。”这下面答应一声,不多时,将二人带至当堂,跪在下面。刘大人上面开言,说:“张立。”“有,小的伺候大人。”刘大人说:“你放着买卖不做,你眠花宿柳,私奸佛门弟子,岂是良人所行?今日事犯,当堂还有何说分辩之处?”张立闻听刘大人之言,向上磕头,说:“大人在上,贵手高抬,恕小人年幼无知,饶过我这一次,下次再不敢妄行。”说罢,咕咚咕咚只是磕头。

    大人微微冷笑,又往下叫:“那一女僧。”“小尼伺候大人。”刘大人带怒开言,往下便问。刘大人带怒开言叫:“女僧留神要你听:既在佛门为弟子,你就该,一心秉正去修行。为什么,私自偷情把纲常坏,玷辱了佛门教下的僧?私胎埋在荒郊外,令人观瞧甚惨情。我瞧你,这个光景也难住庙,倒不如,还俗还是一个正经。细想来,你素日朋友也不少,你何不,拣选一个把夫妇成?也省得,受怕担惊在风月下,育女生儿也有后承。”刘大人,不村不俏几句话,把尼姑,白脸说了个通点红。这女僧,下面只是将头叩:“望大人,隐恶扬善容一容。”大人闻听又讲话:“你二人留神仔细听:幸亏遇见我本府,少不得,看佛要怜憎。私胎现在公堂上,就在蒲包里面盛。拿去埋在荒郊外,自此后,紧守佛门不可乱行。张立也好做买卖,再要是,犯我手中定不容。”吩咐衙役把蒲包取,交与他们两个人,当堂打开验分明。承差朱文不怠慢,把蒲包拿来交与女僧。刘大人吩咐打开看,武姑子闻听不消停,伸手就把绳扣解,真奇怪,蒲包包够好几层,全都打开留神看,武姑子观瞧把魂吓惊;张立在旁边也是打战,登时嘴唇紫又青。众多青衣也发怔,变为咧,何从是个死孩子在里面盛?原来是个人脑袋,仔细瞧,是粉面油头的女俊英!武姑子看罢真魂冒,“哎哟”了一声扔在尘,浑身乱抖筛糠战,口内说“打鬼打鬼”不住声。

    刘大人观瞧这光景,贤臣腹内早已明。往下开言把女僧叫:“不必害怕你吃惊。送暖偷闲犹可怨,绝不该,杀害人命在庙中!将头扔在官井内,因奸不允擅行凶!你自说,此事神鬼不能晓,那晓得,本府判断有才能。事犯当堂有何辩?快快实言免动刑!”

    刘大人说:“那一女僧,还有何辩?从实说来!”武姑子闻刘大人问的这个话厉害,自己心中思想,说:“我自想认了奸情,也不至于要命,谁想又勾出这一件事情。这人头本是我妹妹素姐之头,因为我那狠心的冤家求奸不允,将他用尖刀杀死,尸首埋在俺后院中,冤家将头拿出庙去,他说有一仇家,移祸于人。不料这人头现在当堂,这如今要招承,性命休矣!”复又思想,说:“素姐虽是我庙中杀死,现今无凭无证,何不咬定牙根,至死不招,看这刘罗锅子其奈我何!”武姑子想罢,向上磕头,说:“青天大人在上,小尼与人通奸真实,要说小尼杀人,谁是见证?那一个是原告?望大人的秦镜高悬。杀人之事,休要屈赖我佛门弟子。”大人闻听武姑子这个话,座上微微冷笑,说:“你这个话说得倒也顺理,就只是抄手问贼,你如何肯应?”吩咐左右:“与本府拶起她来再问!”这下面一声答应,登时把拶指拿到堂前一撂,响声震耳,不容分说,把武姑子尖生生的青葱十指入在木棍之内。

    刘大人座上吩咐:“拢绳!”这下面齐声答应,左右将绳一拢,挽在上面。武姑子疼了个面如金纸,唇似靛叶,浑身打战,体似筛糠,热汗顺着脸直淌,战惊惊望上开言,说:“青天大人在上,我小尼杀人,又无证见,无故屈拶,叫我招承,大人岂不有伤天理?”刘大人闻听,不由冲冲大怒,往下开言。

    清官闻听冲冲怒:“女僧留神要你听:花言巧语哄本府,想想我为官平素中。我也曾,十里堡去拿那徐五,假扮算命一先生;上元县北关出怪事,将人杀在旅店中,我也曾,私访拿过王六,搭救店家命残生。昨日里,巡按派我把人头审,当街卖药把人蒙。其中就里我早知晓,你要不招枉受了疼。”吩咐左右加拶板,手下人答应不消停。

    只听乒叮连声响,疼坏佛门好色僧,咬定牙关不认定,挺刑也是为残生。话要叙烦人不喜,一连三拶不招承。大人观瞧也发怔,说“莫非其中有冤情?我要断不清这件事,巡按高宾未必容。再要加刑不合理,真真为难的事一宗!”

    刘大人,座位之上搭着窄,只急得,浑身热汗似蒸笼。忽然之间灵机动,说道是:“必须如此这般行。”大人想罢开言叫:“王明留神要你听:快把女僧带下去,明日早堂审问明!”




          第二十六回 莲花庵色鬼又杀人


    刘大人说:“王明。”“有,小的伺候大人。”刘大人说:“俯耳过来。”“是。”王明答应,将耳朵俯在刘大人的嘴边。

    刘大人低言悄语,说:“王明,你暂且将这女僧带将下去,赶三更天,将他带到城隍庙的大殿之上,锁在他供桌腿子之上,你就在一旁看守。但有错误,把狗腿打折!”“是。”王明答应,翻身下行,带定女僧出衙而去,不必再表。

    且说刘大人座上吩咐:“将王二楼打放;将李三膘子打了十板,一月的枷号;把开纸马铺的张立暂且寄监。”刘大人堂事吩咐点鼓退堂。下面鼓响一阵,刘大人退进屏风,众役散去不表。再说刘大人来到内书房坐下,张禄献茶,茶罢搁盏,随即摆饭。刘大人用完,张禄撤去家伙,不多一时,太阳西坠,秉上灯烛。刘大人叫:“张禄儿。”“有。”小厮答应。大人说:“传书办和英、承差陈大勇,叫他们二人速来,说本府立等问话。”“是。”张禄翻身而去。不多一时,将二人传来,带至内书房,打了个千儿,都一旁站立。刘大人一见,说:“你二人起更天,到城隍庙中,暗自将大殿上的泥胎挪出庙外,你二人就在后殿等候。本府今夜,必须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方能事妥。休叫外人知道。”“是。”二人齐声答应,往外而去,城隍庙办事去不表。

    也不提刘大人书房闲坐,再说承差王明,带定女僧出了衙门,到了个饭铺中吃了点子饭,王明的本心,要请武姑子吃顿饭,奈因武姑子至死不吃,王明无奈,自己吃了,会钱,带定莲花庵的女僧,径奔城隍庙而来。

    王明走着开言道,说“武师父留神你是听:依我瞧你这件事,明明放着是屈情。又无据来又无证,罗锅子,混打胡搅瞎逞能!方才我瞧你将刑受,我的心中替你疼。”

    武姑子闻听王明说,又羞又臊面通红,低头不语长叹气,暗自后悔在心中。无奈何,跟定承差朝前走,径奔城隍古庙中。王明走着打主意,今日该我大运通:我瞧这尼姑容貌美,岁数不大又年轻,今我看守武姑子,罗锅子他必瞧我好,瞧我素日露着老成。这王明,思想之间抬头看,古庙城隍眼下存。庙中并无僧和道,缺少住持庙内空。王明瞧罢走进去,带定莲花庵内僧。眼看太阳朝西坠,登时落了小桃红。二人就在山门坐,单等半夜才进庙中。按下他们人二个,再把刘爷明一明。

    且说刘大人等到定更之后,带领张禄暗自出了后门,悄悄地径奔城隍庙而走。转弯抹角,不多一时,来至城隍庙的后门。

    张禄上前击户,里面的书办和英、承差陈大勇二人闻听不敢怠慢,就知是大人前来,连忙来至后门,将大人接进庙内。刘大人一见,开言就问,说:“事情妥了吗?”二人答应说:“俱已办妥。”刘大人闻听,说:“既然如此,咱们一同前去。”“是。”

    二人答应,后面相跟,不多一时,来至城隍大殿。刘大人吩咐张禄回衙,小厮答应,出殿而去不表。

    再说刘大人并不怠慢,随便上了供桌,坐在神位之上,叫书办和英站在东边,承差陈大勇站在西边:老大人装城隍,书办装判官,承差装小鬼。诸事已毕,不用再表。

    且说承差王明和莲花庵的武姑子,山门上坐够多时,瞧了瞧天有二更光景,王明说:“咱们也该往里升一升咧。”说罢,带定女僧,又往里走。登时之间,来到大殿,偏偏又遇见月黑天,一抹漆黑。王明无奈,一同武姑子进大殿,果然他将锁锁在供桌腿上,他就坐在一边,掏出火镰打了火,装了袋烟,一边吃烟一边说活,说:“武师父,你不吃烟么?”武姑子说:“小尼不会吃烟。”王明闻听武姑子娇滴滴的这个声儿,乐了个事不有余,心痒难挠,说:“武师父,我可辖不住了,可成了个嚏分了。俗语说得好:『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也是咱们俩前世里有缘,再想不到这乐这么一夜。”武姑子闻听王明之言,说:“误遭冤枉,乐从何来?”王明说:“武师父,很不必发愁,这件事依我瞧,你本是屈情,偏偏的遇见我们家胡涂虫刘罗锅子,混冲他有才,没有的事情,他就叫人家招承。这么着,武师父,把这一件事情搁开,眼下我有点小事,你要依了我,我就有个很好的主意,管叫你不吃苦。”

    王明带笑来讲话:“武师父留神你是听:今夜依我这件事,你的官司交与咱,王明一乐将你放,刘罗锅子不依我去缠。”这王明,说着话儿朝前凑,苦扒苦拽要闹袋烟。

    黑影之中一伸手,拉住姑子那衣襟。刘大人,上面闻听王明话,腹内说:“这厮可恶要硬强奸!何不将他吓一吓,管叫他吃不成这女僧烟。”大人想罢不怠慢,从桌案上跺脚响震天。武姑子闻听吓一跳,王明在下面把眼都吓蓝。

    战战惊惊来讲话:说“方才是那里响震天?”武姑子闻听说不知道。王明说:“真正奇怪特也罕然!”虽然害怕色不退,欲火攻心似箭鑹。乍着胆子又动手,把武姑子拉住不放宽,扳着脖子就要个嘴,他把那“干娘”连连叫几番。

    刘大人,上面闻听心好恼,“当”一脚把个花瓶踹在地平川。王明怪叫说“不好!莫非是,城隍爷见怪不容宽?”王明正然瞎猜鬼,上面刘公开了言,吩咐鬼判休怠慢:“快把那,阳间差人拿下莫迟挨!准叫他,胡言乱语在佛殿,佛门弟子要强奸!吾神既把城隍做,像这等,奸顽之辈怎容宽!拉将下去着实打,二十五板警愚顽。”书办承差不怠慢,“呕”的一声齐上前。二人把王明来拉住,吓得他浑身打战把话言。王明跪在地下,死也不动,说:“城隍爷饶过小的这一次,下次总不敢抄烟吃咧!连鼻烟都忌咧!”说罢,只是叩头。刘大人上面吩咐:“把这厮拉将下去!”只听下面答应一声,不容分说,把王明拉出殿外,按在月台之上。那的板子呢?陈大勇进了大殿,找了个门闩,有茶盘般粗,拿出殿外,来至王明的跟前站住,两手抡圆,往下就打,书办和英在一旁数数儿。这二十五门闩,把王明的陈尿都打出来咧!打完放起,跪在月台之上。陈大勇进殿回话,刘大人说:“将他掐出庙外!”陈大勇答应一声,翻身出殿,一同书办和英扯着腿子,把王明拉下了月台,一直拉到山门口,这才放在地下,二人这才进庙而去。

    且说王明挨了二十五门闩,又搭着这一拉,实在的扎挣不起,他就躺在山门口咧,暂且不表。且说书办和英、承差大勇陈爷,把王明放在山门口,二人翻身来至大殿两旁侍立。刘大人上面开言说:“莲花庵的女僧听真:今有那屈死的女鬼将你告下。她说你的庵中因奸不允,将她杀害,她的冤魂不散,告到吾神,正要遣鬼捉拿于你,不料自投罗网。吾神台前,从实招来!但有虚言,管叫你形销骨化!两边的鬼判:看油锅钢叉伺候!”和英、陈大勇一齐答应。

    武姑子闻听,吓了个浑身打战,体似筛糠。这女僧闻听前后话,不由着忙吃一惊,暗自后悔当初错,绝不该,害了妹妹命残生!阳间官府还好挺,咬定牙根不招承。谁知道,冤魂不散幽冥去,城隍台前把我鸣。有心不把实情诉,眼前就要下油烹。罢罢罢,倒不如全都招认,省得那,滚油锅内丧残生。女僧想罢主意定,“城隍爷”连连叫二声:“小尼原本行得错,庙内杀人是真情。小尼的妹妹叫素姐,住在莲花古庙中。我妹夫姓张叫长保,镇江贸易未回程。小尼是,奶地出家将庙入,一心秉正苦修行。有一个张立开纸铺,住在北街三官庙东。瞧见小尼容貌美,他就设下计牢笼:庙中许愿常来往,那一天,把小尼请到他家中。酒泡的江米将人赚,小尼不知吃在腹中,登时醉倒难扎挣,张立囚徒不肯容,硬行强奸真可恼,可叹我,小尼昏迷在梦中。及至酒醒明白了,城隍爷,生米也已把饭成。小尼万分无其奈,才做了通奸这事情。那天刚有一更鼓,张立去到小尼庙中,见我妹妹容貌好,硬去求奸要偷情。我妹妹一见不肯允,一心要告状进衙门。张立观瞧心好恼,拔出了,解手尖刀不肯容,哽嗓咽喉只一下,我妹妹一命赴幽冥。小尼一见把魂吓冒,说『这件事情怎样行?』张立闻听小尼话,说『你不必担怕惊。尸首埋在后院内,神鬼不知这事情。』他把那,人头割下拿了去,他说是,有他个仇人叫赵洪。”




          第二十七回 惧官刑僧俗双认罪


    武姑子说到此处,向上叩头,说:“城隍爷,张立将人头拿去,情实要扔在赵洪家中,移祸于赵洪。不料那一日晚上,赵洪家有事,不得下手,张立就扔在江宁县城隍庙前井中。自此以后,又不知怎么样,我妹妹的人头又弄到刘大人衙门。这就是实情。望城隍爷超怜,拿张立问罪,与小尼无干。”说罢,只是叩头。刘大人望下开言,说:“判官,记了莲花庵女僧的口供。”诸事已毕,轻轻地下了神台,打后门而走。书办和英、承差陈大勇也溜将出去。刘大人一见,吩咐陈大勇:“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在城隍庙看守女僧。”刘大人吩咐已毕,带领书办和英出了城隍庙,回衙而去。书办把刘大人送入内衙,他才回家。不表。且说刘大人及至到了衙门,天只四鼓,打铺安歇,一夜晚景不提,到了次日早旦清晨,张禄请起大人净面更衣,茶罢搁盏。刘大人吩咐张禄:“传出话:叫外边的伺候,本府升堂办事。”小厮答应,翻身出了内书房,来至堂口站住,将大人之言传了一遍,又到内书房回明了大人。大人点头,随即起身来,往外面走。来至外边,张禄闪屏门,刘大人进暖阁,升公位坐下。众役喊堂已毕,两旁站立。刘大人座上开言,说:“值日承差何在?”“有,小的朱文伺候大人。”大人说:“你速到城隍庙中,把王明与莲花庵的女僧传来,当堂问话。”这朱义答应,翻身下堂,出衙而去,暂且不表。且说差人王明,被假城隍爷打了二十五门闩,眼子也打肿咧,又搭着和英与陈大勇扯着腿子又一拉,将他扔在山门底下,他就在那躺了半夜,屁股略薄儿的好了点,他就一骨碌爬将起来,瞧了瞧天有辰时咧,心中应记着莲花庵中的女僧,怕的是再跑了,再叫刘罗锅子再打顿板子,那可就算是死定咧!王明想罢,不敢怠慢,慌忙迈步往里面跑。

    且说陈大勇奉刘大人之命,在城隍庙的暗处看守女僧。一见王明前来,他就暗自出了城隍庙的后门,回衙交差不表。且说王明来至大殿,举目一瞧:武姑子还在供桌腿子上锁着呢!

    这才放心。王明举目留神看,不由着忙吃一惊:上面城隍不见了,座位之上空又空。王明一见只发怔,猜不透其中就里情。

    自己思量这件事,大有情隐在其中:昨夜晚,我和女僧说玩话,城隍爷吃醋不肯容,他说我,私奸佛门徒弟子,吩咐拉下莫肯容。只听两边人答应,听声音,好像陈大勇那汉,打我也不像毛竹板,好像杠子一一楞。真真这才闷死人。莫非是,刘罗锅子的计牢笼?正是王明胡思想,一抬头,瞧见朱文往里行。不多一时上了大殿,说“王大哥留神要你听:我奉那,大人之命来传你,一同女僧进衙中。快些走罢不怠慢,大人立等问分明。”王明闻听不怠慢,供桌下,慌忙解下那女僧。迈步翻身齐出了殿,二人说着往前行。王明的,腿带棒疮紫又疼,又不好说这隐情。走一步来把牙一咬,龇牙咧嘴皱眉峰。朱文一见开言道:“王大哥,你为何面带着愁容?”王明闻听口撒谎:说“着兄留神你是听:昨黑家,庙中看差将寒受,只觉阵阵肚子疼。”他二人,说话之间来得快,府衙不远面前存。王明、朱文二人,说话之间来至辕门,正遇刘大人升堂。

    朱文说:“王大哥,你先等一等,我进去回话。”说罢,朱文往里面走,来至当堂跪在下面,说:“小的朱文,把王明和莲花庵那一女僧传了来咧,现在衙门外伺候。”刘大人座上吩咐:“叫他进来。”这朱文答应,翻身走出,来至外边,眼望王明,说:“大人吩咐:叫你带进那一女僧去呢,当堂立等问话。”

    王明答应,带定武姑子往里而走。来至当堂跪在下面,说:“大人在上,小的王明昨日奉大人之命,把莲花庵的女僧带至城隍庙中,小的看守一夜,今将女僧带至当堂,讨大人的示。”

    刘大人座上一摆手,王明站起,一旁侍立。刘大人往下开言,说:“那一女僧,害命之事,招与不招?快些说来!”武姑子见问,说:“大人在上:小尼原本不曾杀害人命,叫我招什么?”

    刘大人闻听,微微冷笑,往下开言,说:“你也不肯善自招承,少时便叫分晓。”

    这清官,座上开言把和英叫:“快取他的口供莫消停!”书办答应不怠慢,取出那,女僧原招手中擎。刘大人吩咐“拿下去,递与莲花庵内僧。”淫尼接过瞧一遍,才知中了计牢笼。只后悔,昨夜不该说实话,原来是,罗锅子假装城隍在庙中。既然昨夜把实情诉,今日里,要想反招万不能。女僧想罢将头叩,“大人”连连尊又尊:“速提张立来问话,小尼已往尽招承。”刘大人,听罢女子前后话,吩咐朱文莫消停:“快到监中提张立,本府立等问分明。”

    承差答应翻身去,径奔南牢快似风。不多时,把张立带到府堂上,刘大人,往下开言把话明:“你为何,因奸不允伤人命?岂不知,王法无私不顺情?事犯当堂有何辩?快快实诉莫消停!”大人言词还未尽,武姑子旁边把话云,眼望张立把冤家叫:“老娘替你早招承!料想强辩也不能够,何苦枉去受官刑?”张立闻听女僧话,好一似,凉水浇头怀抱冰,仰面朝天长吁气,自己后悔在心中:绝不该,因奸不允伤人命,一时酒后擅行凶。我如今,有心不招这件事,罗锅子,未必肯善罢容情。武姑子也已全招认,你叫我,跳到黄河洗不清。倒不如,当堂之上说实话,早死早灭早脱生。张立想罢时多会,望上叩头把话明。

    张立想罢,向上叩头,说:“大人在上,武姑子既然招认,小的也不敢强辩”就把那因奸不允,酗酒一时将武姑子的妹子素姐杀死的话,说了一遍。刘大人上面又问,说:“死尸首现在何处?”张立闻听,说:“回大人在上:尸首现在莲花庵的后院之中埋了呢!”刘大人闻听,说:“你为何又将人头扔在官井之中,不知是取何缘故?”张立闻听,说:“大人,小的只一家有仇,他就住在东边,姓赵,名洪,小人实指望将人头扔在他家院内,移祸于赵洪,不成望那一天晚上,他家有事,人烟不断,未得下手,所以小的就扔在官并之中咧。这就是实情,小的也不撒谎。”刘大人闻听,吩咐书办记了口供,拿下去,叫张立与武姑子画了花押,刘大人又看了一遍,吩咐:“将张立与莲花庵的女僧暂且收监。”下役答应,登时将他两个带将下去,收监不表。

    且说刘大人又吩咐王明,将那个盐腌的死小孩子抱了来,这王明答应翻身下堂,出衙而去,不多一时,他把那个死小祖宗抱了来咧,放在当堂。刘大人一见,说:“王明。”“有,小的伺候大人。”刘大人说:“这就是你的差使:你就抱着他跟着本府到高大人衙门交差。”“是,小的是应当的。”王明是敢怒而不敢言,只得把他的小祖宗又抱起来咧,在一旁伺候。刘大人又叫书吏拿着张立与武姑子原招,然后吩咐预备马。手下人闻听不敢怠慢,登时将马鞴上,赶到滴水。刘大人一见,站起身来,往下而走。来至堂口站住,下役坠镫,扶持刘大人上了坐骑,并不用执事众役尾随,出了府衙,径奔了高大人的衙门而来。就只是王明抱怨,说:“好的,我这承差,当泄了底咧,竟挟起死孩子;赶明日我就要置买个扛,抬一抬咧!”

    不表王明心中抱怨,再表刘大人正走之间,来至高大人的辕门,下了坐骑,手下人接过马去。刘大人打书办手内接过张立与武姑子的原招口供,进了巡抚的辕门。众巡捕官一见知府刘大人前来,齐都站齐。刘大人来至巡捕的跟前站住,说:“与我通禀大人,就说城隍庙中的人头,我刘墉审问明白,现有原招口供在此。”说罢,递与巡捕,然后又将井内捞上死人一口,言讲明白,又把私访拾了个死孩子、得了消息的话,又说了一遍。巡捕官听罢,不敢怠慢,手拿口供,翻身往里而去。

    巡捕官听罢不怠慢,迈步翻身往里行。来至院门忙打点,惊动了里边内厮人一名。宅门站住开言说:“打点传报有何因?”巡捕闻听不怠慢,就把那,刘大人之事说个明。然后将口供递过去,内厮接来往里行。来至书房把大人见,递过原招与口供。高巡抚接来仔细看,不由心中喜又惊。喜的是:无头的公案能判断,果然罗锅子学问通。

    惊的是:不惧上司是个硬对,更有那,我要想钱万不能。

    倘若是,一步道儿走的错,刘罗锅子未必容。我何不,打发他早离了江宁府,省得我心中担怕惊。一套文书将京进,保举刘墉往上升。高大人想罢时多会,眼望来福把话云:“决去告诉刘知府,叫他回转衙门去,不必伺候在我衙中。你就说:本抚偶把风寒染,暂且不必理事情。”来福闻听答应“是。”迈步翻身往外行。辕门见了刘太守,就把个,高大人言词说个明。刘大人闻听不怠慢,出了那,巡抚衙门上走龙。马上开言把王明叫:“要你留神仔细听:那一个,盐腌的孩子不要了,赏了你罢,难为你庙内看女僧。本要将你打去报,罢罢罢,将功折罪把你容。”刘大人,说话中间来得快,自己的衙门在眼下存。

    刘大人来至自己的衙门,至滴水下了坐骑。张禄接进大人,到内书房坐下,献茶已毕,随即摆饭。刘大人用完,张禄撤去家伙,不多时,太阳西坠,秉上灯烛,一宿晚景不提。

    到第二天早旦清晨,张禄请起大人,净面更衣,茶酒饭罢,刘大人吩咐:“传出话去,叫外面伺候,本府升堂办事。”这张禄答应,出了书房,来至堂口站住,照大人的话传了一遍,翻身往里而走,来至内书房,回明大人。大人点头,随即站起身来,往外而走。来至外边,张禄闪屏门,刘大人进暖阁,升公位坐下。众役喊堂已毕,旁边站立。刘大人才要判断民词,忽见一个人走上堂来,跪在下面。




          第二十八回 伸正义乡人呈诉状


    且说刘大人堂事已毕,才要退堂,忽见打下面走上一人,来至公堂跪在下面,说:“大人在上,小民是南关的地方,名叫王可用。今有南门外离城五里,有一座五道庙。这庙中死了个乞丐贫人,小的身当地方,不敢不报。现有呈报在此,请大人过目。”刘大人闻听地方王可用之言,说:拿上来我看。”

    “是。”手下人答应,即将地方的报呈接过来,递与忠良。刘大人举目观看。

    这清官座上留神看,字字行行写得清。上写着:“南关的地方王可用,大人台前递报呈:聚宝门外五里地,五道庙,有个乞丐丧残生。年纪约有五旬外,麻面身高四尺零,身穿蓝布旧夹袄,腰中系定一麻绳。竹杖一根旁边放,还有个,小小竹筐把破碗盛。除此并无别物件,大人台前呈报明。”忠良看罢多时会,高声开言把话云:“两边快些预备轿,本府亲去验分明。”轿夫闻听不怠慢,将轿抬来放在地流平。慌忙栽杆去扶手,坐上清官叫刘墉。执事早出门外站,大轿相跟后面行。地方当街前头跑,说道是:“闲人退后莫要高声。”刘大人,轿中留神望外看,两边铺面数不清,缎店盐当全都有,恰比北京一样同。怪不得,洪武建都在此处,真乃是,龙能兴地地能兴龙。到而今,我主改作江宁府,一统华夷属大清。刘大人,轿中思想抬头看,这不就,出了金陵那座城。果然快,轿夫叉步急如箭,五道庙在眼然中。不多时,来至眼前将轿住,张禄一见不消停。慌忙上前去扶手,出来清官人一名。刘大人下了轿,轿夫将轿搭在一边,公案设在庙前。刘大人他举目一瞧,原来是孤孤零零一间小庙,四面并无裙墙。忠良看罢,归了公位坐下,书吏三班在两边站立。刘大人座上开言叫仵作。忠良言还未尽,只听人群之内,高声答应:“这,小的李武伺候。”大人说:“李武,你去到那庙中,将个死乞丐尸首留神验看,有伤痕无有,回来禀我知道。但有粗心,定有处治。”“是,小的知道。”仵作说罢,站起身形,一直进了庙内,站在那个死尸跟前,向外高声叫道,说:“来一个人,将这地塌子的衣服剥下来,好验看。”

    众位明公,要到咱这北京城的规矩,逢死尸相验,都是兵马司的事情;验伤也是仵作相验。这刷尸抬埋是火夫勾子老弟兄的事情。你要到了外省,那里来的火夫勾子?像这厮,刷尸抬埋,是地方的事情。书里交代明白。

    且说仵作刚叫声“贤弟”,地方王可用手一指,说:“来了。”说话之间,也就进了庙咧。仵作李武又手一指,说:“快些来,将这个地塌子的衣服脱下,好验看。”“是了。”地方答应,不敢怠慢,走上前来,将那个死尸拉了一拉,伸手就去解他的衣纽。刚然把大襟的纽子解开,向里一看:只见他的怀中,掖着个一张字纸。地方一见,不敢怠慢,伸手掏将出来,就递与了仵作。李武虽然的也认得几个字,看了一看,竟不断上面的字写的是何等缘故。仵作说:“这件事,须得回明大人知道才好。”手拿着这一张字纸,翻身出庙,至公案以前,跪在下面,说:“大人在上,小的奉大人之命,去验看那庙中的死尸,打他怀中掉出一张字帖来咧!小的等也不知写的是什么言词,回大人知道。”刘大人闻听,吩咐:“拿上来我看。”这手下人答应一声,从仵作手中接过,递与忠良。刘大人拿起,举目一瞧,并不是什么言词--却原来是自己作的一首诗句。听在下的念来:

  自幼生的是野流,手提竹杖过江头。
  宿水餐风吟皓月,带露归来唱晚秋。
  两脚踏遍尘世界,一生历尽古今愁。
  从今不傍人门户,街犬何劳吠不休?

    刘大人看罢,说:“原来是个隐士高贤,何不将他留下的这首诗,启奏当今老主的驾前,也不枉他留诗之意。”清官爷想罢,折了一折,插在那纸袋之内。

    这清官看罢不怠慢,诗句插在纸袋中。这不开言叫“李武,快去庙内验分明!”仵作答应忙站,起,一直又进小庙中。死尸上下瞧了个到,并无青肿与伤痕。仵作又,回明江宁刘太守。刘大人,闻听把话云:“吩咐快叫王可用!”地方答应跪流平。大人说:“买口棺木盛尸首,暂且掩埋官地中。”地方答应说“知道,不用大人再叮咛。”清官吩咐预备轿,手下人等不消停。搭过栽杆去扶手,座上贤臣赛包公。轿夫上肩忙叉步,开道铜罗响又鸣。军牢头戴黑毡帽,衙役吆喝喊道行。皂班手拿毛竹板,三檐伞,罩定忠良刘大人。四轿正然朝前走,忽听得:“冤枉冤哉”

    不住声。大人闻听吩咐轿,轿夫答应把步停。四轿放在流平地,忠良在,轿内开言把话云,说道是:“快把喊冤人带过!”手下之人应一声。不多时,带进公差人一个,大轿前边跪在尘。

    众公差把喊冤之人带过,跪在轿前。皂班张炳仁在一旁打千,说:“回大人:小的们将喊冤之人带到。”刘大人闻听,在轿内一摆手,皂头张炳仁站起,退闪在一旁。贤臣留神向轿外观看。这清官,轿内留神往外看,目视伸冤告状人:年貌不过二旬外,身上褴楼苦又贫。五官端正长得好,就只是,天庭特灰主劳奔。虽然眼下时未至,将来有日定鹏程。则见他,跪在轿旁身不动,呈词一张手中擎。大人看罢开言问:“你有什么冤屈快讲明,竟敢拦轿把冤伸!真真可恶休怠慢,快些实诉莫消停。”喊冤之人闻此话,说“大人在上请听真:小人因为不平事,人命关天非小可。素闻公祖如明镜,亚似龙图包相公,所以才敢拦轿告,大人冤枉把我容。公祖要问因何故,大人瞧状自然明。”忠良闻听说接来看,手下之人不敢停,接过状子向上走,大轿旁边站身形,两手高擎轿内递,刘大人伸手接过看分明。上写着:“具呈民人名吴旺,家住此地府江宁。我有个,族中当家也在此住,他住在,上元县东边那条小胡衕。地名叫作翠花巷,却原来,兄弟两个一母生。兄名吴祥卖绸缎,贸易长在北京城。弟名吴仁是举人,候选知县有前程。谁知他,人面兽心真畜类,衣冠禽兽一般同!半夜谋害亲兄去,家财独占他一人。昨日出殡埋在坟内,他说暴病丧残生。望求大人悬明镜,速拿囚徒定罪名。”刘大人看罢开言问,说“吴旺留神听说明。”

    刘大人向轿外开言,说:“吴旺,吴仁半夜谋害他的兄长吴祥,你怎么知道?从实说来!”吴旺见刘大人这个话问得厉害,在轿前叩头,说:“大人在上,小的有个下情:吴祥自从北京贸易回来,是九月初二日到的家中,并无灾病。昨日二十七的晚上,小的还与他饮酒,言讲买卖的事情,他还说明日二十八日我还有件事,托小的给他办一办。有二更天,我们俩才散的,他就回家去咧。到了第二日,小的去到翠花巷吴祥的家中去看,刚然到他家的大门口,只听见里面嚎啕痛哭。小的一问吴家管事的张兴:『因何事一家痛哭?』张兴见问,说:『我家的大爷,昨日晚上有二更多天回的家,忽然得了个暴病而亡,所以痛哭。』小的听这个话,心中似信不信。那有这样怪事?

    我想了想,何不进去一看,便知真假;再者呢,我们又是一家子。小的就进去咧。到了里面一看--回大人:实在令人可疑。”刘大人问,说:“吴旺,有什么可疑之处,从实言来。”

    吴旺见问,说:“大人容禀。”只见吴旺开言叫:“大人在上请听明:小的到里边留神看,明是其中有隐情。就是暴病将命丧,也不该,天亮就用棺木盛。大人想,九月天气不算热,走马入殓理不通。

    三天出殡就入土,怕的是旁人看破有讨保。明明谋害亲兄长,我小的,舍命前来把状呈。如若死鬼逢好死,小的情愿领罪名;死鬼若不是逢好死,望大人,速拿吴仁定口供。”吴旺说罢将头叩。刘大人,轿内开言把话云:“但不知,吴宅坟茔在哪里?离这脚下有多少程?”吴旺见问尊公祖,贵耳留神请听明:“吴宅坟茔不算远,向西去,二里之遥还有零。”大人闻听,说:“既然如此,你就引路头里行。本府到你坟茔观动静,然后再,把举人传来问口供。但有一字虚言假,妄告良人罪不轻!”吴旺答应忙站起,翻身迈步头里行。执事大轿跟左右,径奔吴宅坟茔行。二里之遥来得快,留神看:一片松林眼下横。吴旺又在轿前跑:“回大人:这就是吴宅那座坟茔。”大人闻听吩咐住轿,搂子上的答应把轿停,慌忙站住,大轿搁在地流平。

    内厮上前去扶手,轿夫栽杆,这才出来干国卿。刘大人慌忙上前走几步,来至那,坟茔以外站住身。则见那:松柏栽列坟左右,走道全是砖砌成,方圆大概有十亩,还有那,祭台石一块在正当中。坟头不过六七座,这内中,倒有一座是新坟。刘大人看罢开言叫:“陈大勇和张炳仁,快些前来听我把话云!”




          第二十九回 坟茔地传讯吴举人


    刘大人言还未尽,两个承差齐声答应,都跪在面前,说:“大人叫小的,不知有何差遣?”忠良一见,说:“你二人休要怠慢,速到江宁府上元县东边翠花巷,将那坟主吴举人传来,本府立等在此,快去莫误。”“是。”二人答应,站起身来,一直的向聚宝门而去,暂且不提。

    且说地方王可用,一见刘大人要在此坟茔之中,审问这件事情,他也不敢怠慢,慌忙去预备公案桌椅茶水等项。大人这才归座,公位坐下,大人暗自沉吟,腹内讲话说:“要瞧起这座坟茔的款式,他的祖上也做过几任官职。既然他的祖上做过官,他的子弟焉能行出乱伦之事?想来必不是图家产,这其中另有别情缘故。少时等举人到来,本府一看,察颜观色,便见其情。”按下刘大人在吴宅坟茔等候不表,且说两个承差陈大勇、张炳仁他两个,走着道儿讲话。他两个,走着道儿言讲话,陈大勇,眼望炳仁叫“仁兄,因为地方来呈报,五道庙,倒卧乞丐花子一名。江宁太守来相验,并无伤痕果是真。身上搜出一张字纸,并不知,什么言词为何情。刘太守,现在你家坟茔内,立等着,举人吴爷把话云。”家丁听罢不怠慢,转身迈步向里行。一直来到书房内,吴举人,正然闷坐书房内,家人有语将爷叫:“在上留神仔细听:今有府尊差人到,他说是:刘大人现在咱家茔地中。立传二爷急速去,不晓他有何事情。”家丁说罢一席话,书房内,唬坏囚徒万恶人。

    且说举人吴仁,闻听家丁之言,说目今有尊府刘大人的差人,在门外立等;再者呢,又不是进衙门,说大人在他家的坟茔内等着他呢。明公想理:你叫他这囚徒怕和不怕?俗言说得好:“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拍门心不惊。”皆因他有一个乱子,怀着鬼胎呢,故此害怕。

    只听那,家丁之言还未尽,这不就,唬坏囚徒胆大的人。腹中暗自沉吟语:“莫非是,有人投诉到衙门?如何到我坟茔内?差人相传定要铜。莫非犯了那件事?刘大人,借此为由要想银?纵然事犯有人告,管叫你,赢不了江宁吴举人!当初要不行此事,倒只怕,难保无事不花银。刘府尊倚仗你的学问广,不惧仕宦与乡绅。让你就有包公志,要想展才白费心!我今要不去倒有假,见见他,看他有什么话来云。”想罢这才不怠慢,回到后面换衣巾。嘱咐家丁看门户,他这才,一步三摇来到大门。吴仁站住留神看,瞧见公差两个人。且说吴举人来至大门口,瞧见两名公差坐在左右石头鼓子上面。吴仁一见,满脸带笑,说:“二位上差,来到舍下,何不里面尊坐吃茶?”两名公差一见,是举人出来咧,他们俩慌忙也就站起来了,说:“好,吴老爷!”举人听说,回言说:“岂敢,岂敢。”陈大勇说:“我们两个人,是府衙的承差。今有我们的本府官,在南门外相验一个倒卧贫人,事毕,刚要回衙,有一个人拦轿喊冤,把你老人家告下来咧。故此,我们大人差我小哥俩到府上来,请快些走罢。老头子别叫我们耽误事。”吴仁闻听,不由得心内吃惊,复又说:“二位放心,既然如此,咱们就一同去见见大人。”张炳仁说:“你老人家不坐顶轿去吗?再不然骑匹牲口,达到那,有六七里地呢!你那走着不乏吗?”吴仁闻听,说:“二位上差步行,在下焉敢骑马?倒不如步行,陪着二位才是。”大勇闻听,说:“你那特圣明咧,真不肯亏人,等着你老人家选着知县的时节,我们小哥俩辞了这个差使,跟着你老人家当定了内厮咧!”吴仁说:“好说,好说。”说罢,彼此大笑,这才迈步前行。

    他两个说罢玩笑话,说得举人长笑容。最和气不过公门客,说话语甜实在受听。大家迈步向前走,穿街越巷不敢停,嫌时来至城门脸,出了江宁聚宝门。转过关庙朝西走,不多时,来到吴宅一座坟。大轿执事摆在后,闹哄哄,净是公门应役人。俩公差,一同举人将坟进,承差打千把话明,说道是:“小的们遵奉大人的命,把举人传到现带在坟茔。”刘大人闻听扭项看,则见一人向上行。剪绒秋帽头顶上戴,相衬那,铜顶镀金放光明。身穿一件二截公绸,红青绵褂里边衬,宁绸绵袍是雨过天晴。足下穿,青缎子皂靴罗丝转的底,皆因他,步行前来带上灰尘。年貌不过二旬外,妙龄之际正青春。光景虽像书生样,就只是,白脸之上暗含青。鹰鼻相衬近视眼,这宗人,定然好色爱淫风。额骨高露嘴儿小,说话舌能机便灵。大人正观还未尽,则见他,走上前朝定贤臣打一躬,然后他才抢一步,礼拜平身把话明。

    吴举人将礼行完,在一旁站立,眼望刘大人开言,说:“公祖大人在上,而今虎驾来到贱茔之中,又命上差将我举人立刻传来,不知有何教训?”刘大人在座上闻听吴举人这些个话,座上开言,说:“你就是此茔的坟主儿吴举人吗?”举人见问,又打一躬,说:“举人名叫吴仁,此茔就是举人的茔地。”刘大人又说:“目今有你一个一族,名叫吴旺,将你告下,说你独霸家产,半夜谋害亲兄。此事可有分辩?”吴仁闻听,又打一躬,说:“公祖大人,休听他一面之词。他不过穷乏所使,借贷不周,心中怀恨,借此为由,将举人告下。大人想:举人既读孔圣之书,岂不明周公之礼?焉能行得出这样乱伦之事?望公祖上裁。”刘大人闻听举人之言,倒也近理,暗自沉吟说:“要听举人这一片言词,倒也近理;要瞧他的这个相貌行为,大有不善之相。”众位明公:大凡做大位的人,哪一位不晓得占相法?要是打官司告状,到了公堂前对词,先不用你张嘴强辩,他往下瞧,心中就明白了八九,这件事谁是谁非。怎么说呢?俗言说再也不错:“一分相貌一分福”,要是忠臣善人咧,他五官上也带着;要是那毛包、土子球、混星子、生杂子这宗人,他的面眉眼上也带着,令人瞧得出来。再者,圣人说得好:“胸中正,则眸子了焉;胸中不正,则脖子焉。听其言也,观其眸子,人焉瘦哉?人焉瘦哉?”众位想理:这一位刘大人是什么样的人?什么书无读过?什么礼无见过?所以方才观瞧举人的相貌言谈,大有不错之理,其中定有别情。大人想罢,座上开言,说:“快带原告吴旺!”这手下人齐声答应。这清官,座上之言还未尽,公差答应不消停。不多时,带过原告名吴旺,双膝跪在地流平。皆因他身上无职分,要到见官,白丁与举人大不同。书里言过不多叙,再把公差明一明。往上打千才回话,说“小的把原告带到咧,请讨大人示下行。”忠良座上一摆手,公差退闪不必云。刘大人座上开言叫:“吴旺留神要你听:你告举人害兄长,图谋家产一人擎。本府把举人传来问,问他无有这事情。皆因为,借贷不遂你就恼,借此为由把状呈。你要是,兴心要把良人告,难逃欺官这罪名!”大人言词还未尽,吴旺叩头把话明,说道是:“朗朗乾坤有王法,我小人,岂敢无知胡乱行?休听吴仁虚圈套,倚仗舌巧与口能。素闻公祖如明镜,不爱钱财断事公,不惧乡绅与势力,恐怕百姓受屈情。要是那,别的尊府也不敢告,吴举人,大小衙门上下通。倚财仗势藐王法,谋害亲兄胡乱行。回大人:死鬼要是灾病死,我小的,情愿当堂领罪名;死鬼要是遭害死,速拿举人定口供。大人快些刨开坟验,我与举人立见真实输共赢。”吴旺言词还未尽,这不就,吓坏囚徒人一名。




           第三十回 审案情寡妇进衙门



    原告吴旺说:“大人要不信,将这座新坟刨开相验,死人要是有伤,算我赢了举人;要是死鬼无伤,算小的妄告不实,情愿领罪。”举人在一旁闻听,也不等刘大人吩咐,他却眼望原告吴旺,讲话说:“你满口胡说!你拿来大清律,来看一看,坟也是轻易刨得的?别说我坟中无缘故,就是有缘故,要想这么空口说白话,刨我的坟,不能!既要刨,咱门须得立下合同。有缘故是怎么着,无缘故是怎么着。”吴旺闻听,说:“咱就立合同。”吴举人闻听,微微的冷笑,说:“你算什么东西?与你立合同,不值!要提你的家当罢,并无隔宿粮;要提你的功名罢,好像花子头。吴旺呀,你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想想,我那儿待错了你咧?你在大人的台前,把我妄告下来,恩将仇报,于心何忍?”刘大人座上闻听吴举人前后言词,这话中软硬全有,腹内暗自沉吟说:“吴仁呀,你错打主意咧!你把本府当作怕势力、贪官之辈,怎得能够?”大人想罢,恼在心中,故意的面上带笑,眼望举人,讲话说:“贤契,此事不必你着急。以本府想来,你的祖上呢,也做过官职。而今你又是个举人,既在孔圣的门前读书,焉有不晓周公之礼?你焉能行得出这样乱伦之事?这件事呢,依我本府看来,只是吴旺穷苦难窄,求你帮助;或者你一时之间,少有疏忽,周济不到,也是有之的。因此,吴旺怀记此仇,将你告下,说你半夜三更谋害亲兄,独霸家产。这件事,幸亏遇见本府,要是那别者之人,贤契呀,你就难逃无事!此事倒不必你着急,本府自有公断就是咧。”

    明公想理:刘大人的这一片言词,不但软硬全有,另外出举人还多着几着儿。

    吴仁闻听刘大人前后的言词,腹内暗自思想。

    这清官说罢前后话,吴仁腹内暗沉吟:猜不透贤臣这主意,只当刘爷要想银。举人反倒心内笑,错把忠良当贪臣。腹内暗叫“刘太守,原来你,素日清名净哄人。这件事,分明要把钱来想,话语包含有后门。”也是举人该倒运,却把丧门当喜神。吴仁正然心犯想,大人含春又把话云,眼望举人把“贤契”叫:“但不知,坟内埋葬却是何人?”吴仁见问尊公祖,大人贵耳请留神:“若问这几座坟茔内,听我举人细禀明:当中左手举人的祖,名叫吴辅臣,光禄司做过少卿,皆因为,身得痰症辞官诰,乾隆岁次赴幽冥。下首就是举人的父,名字叫作吴子龙。所生举人哥儿俩,吴祥就是我长兄。我们俱都将妻娶,家门不幸丧残生。举人之妻名张氏,未过一载赴幽冥。新坟内,就是举人亲兄长,娶妻韩氏,五年之前丧残生。家兄复又将弦续,后又娶,赵氏嫂嫂在家中。举人兄长当今岁,从北京,贸易归家是真情。”吴仁说到这句话,刘大人开言把话云:“令兄得了什么病?贤契说来本府听。”举人闻听大人问,暗自思量把话云。

    吴举人闻听刘大人之言,腹中暗自沉吟,寻思良久,说:“回大人:家兄得的是暴脱之症,皆固体胖,再者呢,饮酒太过,所以才病发无救。”刘大人闻听举人之言,心中暗想说:“且住,要依举人说,他哥哥前妻已死,后又续弦,娶过赵氏,吴祥自北京贸易归家,九月二十七日黑夜之间暴脱而死,埋此坟中。似此说来,倒也近理。但只是原告吴旺的状词上写的言语,以本府瞧来,倒有几分是真。再者呢,举人的相貌言谈,大露诡奸邪之辈,哪像斯文一脉之人?这件事大有情弊。哦,是了”想罢,大人带笑,眼望举人讲话,说:“贤契,后续的这位令嫂多大年纪?身边有几个儿女?”吴举人见问,说:“回大人,举人嫂嫂今年才交二十四岁,却是个女儿填房,娶他之时,才交一十九岁。”刘大人闻听,座上点头,口中说:“呵呵,这就是了。”贤臣的嘴中虽然答应,腹内可思想。

    这清官,虽然口中连答应,锦绣胸中暗想情。按下刘爷且不表,再把那,原告吴旺明一明。一旁跪,闻听举人回的话,太守闻听尽依从。腹内暗暗说“不好,这场官司别想赢。要保无事不能够,真乃是,钱能通神果是真。瞧起来,罗锅素日净虚名!”难怪吴旺错会意,刘大人,诡计多端恰似孔明。按下吴旺心害怕,再表忠良干国卿。刘爷寻思时多会,公位上,站起身形把话云:“且把吴旺带下去,到衙中,本府公断并无别情。”贤臣爷,复又眼望举人讲话:“贤契留神要你听:你也只得到衙内,案完结,此事再回转家中。”吴仁闻听将躬打,说道是:“公祖言词敢不遵?”大人闻听又吩咐:“快伺候,本府就此转衙门。”

    轿夫闻听不怠慢,大轿抬过放在尘。后杆请起出扶手,坐上位,最爱私访刘大人。执事前行头引路,清道旗摇左右分。军牢头戴黑红帽,皂吏行板手中擎。地方当先头前跑,高声喊叫撵闲人。霎时来到关厢内,又进江宁聚宝门。穿街越巷不过如此,剪断说,大人的衙门眼下存。刘大人的大轿来至自己衙门,滴水沿栽杆落轿,内厮去扶手,刘爷出轿,向后而去,众人散出不表。

    贤臣回到书房坐下,内厮献茶,茶罢搁盏,随即摆上饭来。大人用完,内厮把家伙撤去,回来又端过半盏清茶,大人漱口,然后又吩咐内厮:出去到外边暗暗地把原告吴旺带进书房。刘爷又细细地问了一问,这才叫他带去。大人复又暗想说:“须得这般如此,方晓其情,管叫他难出吾手。”忠良想罢,吩咐张禄传出话去:“叫外边伺候,本府升堂办事。”“是。”内厮答应一声,翻身向外而走。来至外边堂口站住,照大人的言词吩咐一遍,众衙役齐声答应。内厮又到书房回明大人。刘爷点头,站起身形,向外而走。张禄跟随,到外边闪屏门,刘爷升暖阁,进公位坐下。众役喊堂已毕,两边站立。刘爷坐上,手拔差签一支,望下面讲话。

    这清官座上开言叫:“王明留神要你听”大人言词还未尽,承差跪在地流平。说道:“是,小的伺候听差遣。”大人说:“这般如此你快行。”王明答应忙站起,则见他,猫着腰儿向上行。来至那,公案旁边忙站住,刘大人,俯耳低言把话明:“这般如此急快去,本府立等问分明。”王明答应向外走,出了衙门向北行。皆因为,大人立等公堂上,不敢迟挨那消停?穿过江宁上元县,衙门北边,路东第四小胡衕,地名叫作翠花巷,却原来,举人就在这条巷。王明迈步走进去,来至了,吴家门首站身形。

    用手拍门高声叫,只听里面有人应,连忙就问“是那个?”说话间,开放吴宅两扇门。王明一见开言问:“尊驾是,吴宅做什么的人?”家人闻听说:“爷上问我?举人就是我主人。”王明闻听心明亮,他把那,“尊管”连连叫几声:“因为那,贵府族中人-个,『吴旺』二字是他名。江宁首府告上状,告的是,举人图财害长兄。府尊接状传被告,你家主人见刘公。大人当堂问一遍,才晓其中就里情。

    却原来,原告吴旺因穷苦,借贷不周,怀记此恨把状呈。立逼大人刨坟验,他说死鬼有伤痕。我们官,皆因看是举人面,你家中,不久出任也是县公。俗言说,『官官相护』真不错,岂肯刨验贵宅坟?再说不去刨坟验,又怕那,吴旺上告了不成。这如今,我们大人有妙计,两全其美息事情。也不用刨坟把死鬼验,吴旺也不能把呈状攻。太守与举人商议定,请你家,吴大娘子进衙中。当堂画押把甘结递,死鬼病死是真情。开花再破银几两,买住吴旺松口供。”王明说罢前后话,吴宅管家把话明。吴宅管家张兴,闻听承差王明之言,说:“爷上少待,等我进去,回禀我们奶奶知道。”说罢,向里而去。王明在门外等候不提。

    且说管家张兴到了里边,见了家主寡妇大奶奶赵氏,就将承差王明之言,前前后后根本缘由说了一遍。赵氏闻听,腹内暗自沉吟说:“这件事必是小叔用银钱买通官府,才如此而办。”

    赵氏想罢,并不害怕,反倒欢喜。

    赵氏想罢不怠慢,忙打扮,并不害怕在心中。他自知,银钱买通官与吏,那知是,罗锅使的计牢笼。赵氏梳洗将衣换,出绣户,忙上二人小轿中,嘱咐家奴看门户,轿夫上肩往外行。霎时来到大门口,家丁张兴跟轿行。一同承差王明走,一直径奔府衙门。越巷穿街走得快,不多时,来到刘爷府辕门。将轿放在流平地,赵氏这才下轿行。王明引路头前走,吴寡妇,虽是宦门官家体,犯官事,入衙门要比素日大不同。承差带定往里走,好威武,报名才敢往里行。东边角门走进去,王承差,来至堂前跪在尘:说“小的遵奉大人命,今把赵氏传到临。”大人摆手,承差站起一旁立,座上刘公往下看,打量女子这芳容:年貌未必有三十岁,不过在,二十五六正妙龄。孝冠一顶头上戴,相衬着,青丝好像墨染成。两道蛾眉如新月,杏眼含春暗有情。鼻似悬胆一般样,因穿孝,不见樱桃那点红。芙蓉面,虽然擦去胭脂粉,面皮儿好似好苹果,红中套着白,白中又套红,好叫人动情。身穿一件白孝褂,下衬一条白孝裙,小金莲,尺量未必有三寸,白布相墁可叹人。此妇虽然长得好,就只有一宗不得,瞒不过刘爷他的俩眼睛:赵氏女,本是一双桃花眼,相书注上写的真,说道是:“男犯桃花倒主贵,女犯桃花定主淫。”此妇貌美露轻贱,大有深义里边存。忠良看罢开言叫:“赵氏留神听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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