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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案惊奇之:《刘公案(刘墉传奇)》(61~70 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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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回 衣冠兽垂涎亲甥女

第六十二回 七村民状告赵豪强

第六十三回 暗察访知府被劫持

第六十四回 陈大勇快马搬救

第六十五回 李游击挥兵围贼窝

第六十六回 勇承差冒死救知府

第六十七回 鲁见明贪赌竟输妻

第六十八回 节烈妇绝命劝夫君

第六十九回 罚黄贼建祠旌烈妇

第七十回 圣水庙老妇失爱女





          第六十一回 衣冠兽垂涎亲甥女


    这一日正是三月十五日,乃是赵通的生日。厨房中安排酒宴,大厅上扮演大戏。亲戚朋友与那些混星走狗,全来庆寿。

    轿马盈门,鼓乐喧天,好生热闹!赵通在大厅上相陪男客,王氏在后边款待女眷。家童小子仆妇丫环来来往往,就似穿梭一般。早席已完,戏唱的是全本《寿荣华》。锣鼓一住,堂客起席更衣,官客往后边书房闲坐吃茶。王氏带着二八侍妾,陪着诸亲的女眷在后花园内散步闲游,看那三春花柳。

    王氏带领众侍妾,接着那,女眷花园散步行。一个个说说笑笑穿芳径,步摇环佩响叮咚。此时正逢三月半,百花频放笑春风。真乃是:天开图画春光好,良辰美景乐无穷。书中按下众女眷,再把那,万恶的囚徒明一明。前边撂下众官客,这个贼,蹑足潜踪往后行。一直不上别处去,暗暗地,溜进花园夹壁中。偷观顺着那玲珑,诸亲六眷美芳容。但则见,满园都是多娇女,各自风流大不同。这一个,青衫绿袄红裙衬,举止端庄不轻狂。那一个,绿柳荫中摇春扇,手扶花枝长笑容。一个个,虽有百美千娇体,看起来,俱是寻常一数同。这个贼,复望碧桃花下看,瞧见了,绝色超群女俊英:上穿松绿绯花袄,罗裙八幅系腰中。尖尖玉指擎湘扇,如春笋粉妆成。裙边微露金莲小,一点风逗三寸红。枝好似风前柳,轻盈体态动人情。两道蛾眉如新月,一双俊眼似明星。糯米银牙含碎玉,樱桃小口一拧拧。芙蓉粉面吹弹破,鼻如悬胆一样同。乌云挽就苏州髻,真是闺中女俊英!恶贼越看心越爰,不由似醉出哑声。赵通正在着魔处,只见那,多娇女子转身形。燕语娇音尊声“母,这一枝碧桃开得精!”有一个,半老佳人忙答应,上前来,用手掐来掌上擎。恶贼留神观仔细,腹内吃惊说“了不成!”

    赵通看罢,不由得吃一大惊,把一片滚热心肠,化了冰冷。

    列位,你道花下女子是谁?原来是他嫡亲外甥媳妇!』赵通本是姐弟三个,方才掐碧桃的那个年老佳人,就是赵通姐姐。这位姑娘居长,做山西布政司的第二,恶贼赵通第三。这位姑娘生性贤德,父母在日,许配江宁府城东八里庄张举人为妻。张举人中年去世,故此孀居了十有余年,年将半百,膝下只有一子,名叫张宾,也是黉门中饱学的一个秀士,年方二十一岁;娶的这位娘子,乃是北乡里杜贡生之女,乳名叫杜媚娘,生得天姿国色,绝世无双,年方十九岁。今日跟了婆婆来与母舅庆寿,早席之后,一同众女眷一同在花园散步,夹墙中不想恶贼看在眼内,后来才认出是自己外甥媳妇。他的姐姐现在花园,外甥又在前厅。

    赵通看罢,不由得满心下为难,说:“此事如何下手?”恶贼左思右想,为难多会,把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常言道“色胆包天”,这句话真不错。赵通把心一横:“必须如此这般,管叫他难逃吾手!不怕他不屈体相从。只要做得机密,『外人哪里知道?”恶贼主意已定,退步翻身,出了夹壁。

    恶棍赵通行毒计,下回书,苦坏杜氏女俊英。赵通回到前边去,相陪亲友饮刘伶。不多一时天色晚,众人告辞转家中。各家女眷也散去,剩下婆媳两个人。还有张宾也没走,皆因是,至亲与众大不同。赵通定下牢笼计,吩咐那,手下家奴四五名:“我今有件要紧事,非你几个万不能!我白日,瞧见杜氏容貌美,把我的,魂灵勾去上九重。今日你们别怠慢,必须如此这样行。”话不可重叙,书要剪断为妙。赵通定计,叫家奴扮作了几个强盗,暗自跟在杜氏婆媳轿后。到了旷野之处,一齐动手,将轿夫赶散,把杜氏的轿子抢回,抬至赵通的家中,将媚娘囚在暗室之中,使人看守,不必再表。且说杜氏的婆婆,和他丈夫张宾,见几个强人,打着脸子,拿着刀枪,自称是“山大王”,硬将妻子抢去。吓得他栽下坐骑,倒在尘埃,昏迷不醒。把马也吓惊咧,跑了个无影无踪。

    抬他母亲的轿夫,也吓得将轿子扔在地下,一齐跑了。及至母子醒转过来,杜媚娘的轿子与那一伙强盗,踪影全无!张宾无奈,搀着他母亲赵氏,少不得扎挣着,径奔八里庄大路而行。

    虽然离家剩了四五里,只走到二更多天才到家。母子二人进房,痛哭一场,将泪痕止住,一夜晚景不提。到了第二天清晨,母子二人起来,梳洗已毕,一面使人去往赵通家里送信,一面商议着江宁府刘大人衙中去告状,按下不表。

    且说清官爷刘大人,堂前判断了金寡妇这一案,退堂后,到了内书房坐下,张禄献茶,茶罢搁盏,摆上饭来。大人用完,张禄撤下家伙。天色将晚,秉上灯烛,一夜不提。到了次日早旦清晨,刘大人起来净面更衣,茶酒饭罢,立刻升堂。众役喊堂已毕,两旁侍立。刘大人才要判断民词,忽听外面有喊冤之声,叫进角门,来至堂前跪下,说:“青天大人在上,生员有不白之冤,叩求公祖与生员做主!”说罢,将呈词两手高擎。

    刘大人闻听,往下观看。刘大人闻听往下看,打量下边那书生:年纪未必有三十岁,不过在,二十二三正年轻。蓝布袍儿正可体,四块瓦的褂子是皂青。剪绒帽子头上戴,龙抱柱缨子血点红。因上堂,瞧见是白布鞋,青缎子治公足下登。大人看罢时多会,吩咐“接状我看分明。”书吏答应朝下走,接过状词往上行。双手放在公案上,清官爷,用手接来把二目睁。

    上写着:“生员家住江宁府,离城八里有门庭。我父名叫张朋举,不幸中年把命坑。生员今年二十二岁,张宾就是我的名。也是我的时运败,平地风波大祸生。这一天,正逢三月十五日,沙河驿,去与母舅庆生辰。一日宴罢天将晚,诸亲席散各回程。生员也就回家转,夫妻母子一同行。出了沙河驿不远,到了荒郊旷野中。那天刚有初更鼓,遇见了,一伙强人把路横。一个个,神头鬼脸形容恶,手执刀枪绕眼明。只听他,“嘀溜嘟噜”说着话,声声只要买路钱。谁知他,一枪扎伤我坐下马,我的那,能行负难乱奔腾,将我摔在尘埃地,险些把残生性命坑。及至苏醒明白了,带轿连人不见踪。生员万分无其奈,才敢到,大人台前把冤鸣。”刘大人,闻听看罢状词话,腹内思量说“了不成!”



          第六十二回 七村民状告赵豪强


    刘大人看罢状词,往下开言,说:“张宾。”“有,生员伺候大人。”清官爷说:“你母舅姓什么?”张宾说:“姓赵。”

    大人说:“你暂且回家,将呈词留下。五天之后,听传候审。”

    张宾答应出衙,回家不表。清官爷刚要退堂,猛听得角门外有喊冤之声。刘大人闻听,往下吩咐:“把那喊冤之人带进堂来!”“哦。”承差们答应,翻身下堂,往外而去。不多时,将喊冤的老少七人,带至当堂,跪在下面。刘大人往下观看。

    这清官,座上留神往下看,打量告状七个人:也有老来也有少,一个个,贫富不等各衣巾。人人手内高擎状,泪眼愁眉跪在尘。清官看罢开言问:“你们都,有什么冤枉到我衙门?本府当堂往实讲,但有虚言打断筋!”七人见问将头叩,“大人”连连尊又尊。这个说:“小的名字叫刘五,城西八里有门庭,村名叫作桃花坞,小的就是那村人。城北有个沙河驿,这村中,有个恶棍特欺人。横行霸道无人惹,手下豪奴一大群,将我女儿抢了去,囚徒行事狠到万分!他姓赵名通人人晓,外号叫,『雁过拔毛』就是此人。”刘五言词还未尽,那个又开言把话云,说道是:“他瞧见小人房子好,假纸一张,说小人借过五百银。”

    这个说:“我妈打他门前过,拉将进去配了下人!”那个说:“瞧见我的田地好,硬割庄稼坑小人。”这个说:“因为小人把租欠,打死我父叫狗吞!”众人言词还未尽,这不就,气坏了清官刘大人。吩咐“陕接呈词看”,书史答应就翻身,到下面接过七人状,往上走,全都放在公案上存。刘大人伸手忙拿起,举目留神验假真。清官看罢时多会,往下开言把话云。刘大人看罢状词上的话语,与他七人口词一样。清官爷说:“尔等暂且回家,五天之后,本府把赵通传来,当面对词。但有一句虚言,管叫你们难逃公道!”七人叩首出衙,回家不表。

    且说清官爷这才退堂,回到内书房坐下,张禄献茶,茶罢搁盏。刘大人吩咐张禄:“快传书办何英,本府立等问话。”

    这小厮答应,张禄翻身往外而去。去不多时,将书办何英传进内书房,见了大人,打了个千在一旁。清官爷眼望何英,讲话说:“这江宁府西北上,有个沙河驿吗?”何英见问,说:“有个沙河驿,离这府城四十里地。”刘大人又问,说:“这村中有一个赵通,你认得他不认得他呢?”何英见问,说:“回大人:要提起这个人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哥哥是山西布政司,赵通是捐的涅白顶,候选的州同。”刘大人闻听何英之言,复又讲话。

    这清官闻听何英话,启齿开言把话一云,说道是:“既然你知他的根底,本府跟前快讲明。”何英闻听清官话,大人留神在上听:“说起赵通所做的事,无法五天了不成。手下豪奴无其数,个个都有外号名。一个叫,『杉篙尖子』名王虎,一个叫,『净街王三』在年轻,张五号叫『仙鹤腿』,吴八的外号叫作『独眼龙』,还有个管家名叫陈三恍,外号人称『丧门神』。这些人,横行霸道无人惹,大小衙门有人情。前任知府王太守,就是在,此人身上把官扔。”大人闻听这些话,不由心中动无名。说道是:“此处离京不算远,竟有这样胆大人!空有那,文武官员在此处,个个装哑又推聋,我刘墉,今日既然接手状,少不得,一秉忠心主尽忠。四品府任我下上,定要治倒恶赵通!为官不与民作主,枉受乾隆圣主恩!”清官爷,开言又把“何英”叫:“你速去,把陈大勇传来有事情。”何英闻言不怠慢,迈步翻身往外行。不多时,承差来到书房内,陈大勇,打着千儿把话云:“大人传我有何事?”清官闻听长笑容。

    刘大人带笑闻听,说:“陈大勇,本府今日接了几张词状,告的是那沙河驿的赵通。方才本府听见何英说,赵通的势力通官,又仗着他哥哥是现任山西布政司,他又是候选的州同,他手下的豪奴不少,横行霸道。再者,张宾的那张状子上写着的,妻子杜氏,因与赵通上寿,天晚回家,路遇强人,连轿抢去,踪影全无。这件事,若依本府想来,大有隐情在内。既是强人拦路,就该打抢资财,为何又竟只把杜氏连轿子抢去,并不要钱财?再者,离江宁府的省城,也不算远,为何有这不要命的强盗,敢来拦路打抢?依本府想来,定是赵通见色起意,叫家奴假扮强人,将杜氏抢去,也未可定。本府有心差人去拿他,又恐怕这件事情不真。再者,方才本府听何英的那个话头,就去几个人,也未必拿得了他来。那时,要容他辗转,反倒不妥。

    这如今,本府要去到赵通家私访,探着他一个动静,回来用兵擒拿,方保无事。讲不起爷们走一趟罢。”陈大勇闻听大人之言,说:“小的遵命。”刘大人说:“我初次访拿徐五,假扮了个算命的先生,二次通天观断人头,拿莲花院的姑子,是扮了个卖药的。这一次,可怎样改扮?”陈大勇闻听刘大人之言,说:“小的倒有个主意。”

    陈大勇带笑开言道:“大人留神在上听:既然要去访恶棍,须得改扮方可行。大人装做商客样,小的扮作一仆童。沙河驿,离城也有四十里,大人焉能会步行?须得鞴上一匹马,预备路中好登程。小的步下跟着走,沙河驿,会会恶棍叫赵通。”大人闻听说“很好,就是如此这般行。”

    说话之间天色晚,西山坠落小桃红。张禄一见不怠慢,慌忙前来秉上灯。陈大勇,就在衙中来住下,预备着,明日早起好登程。大人也就安了寝,一夜不提到天明。那天不过东力亮,大人起来把衣更。承差也就将衣换,张禄的衣裳也现成。官役二人齐改扮,清官爷,用过衣裳好登程。

    小厮慌忙鞴上马,拉过来,爷仨一同往外行。张禄儿,把大人送到衙门外,清官爷,回头又把话来云:“张禄儿,诸事小心不可大意,本府赶晚就回程。”小厮答应说“知道,不用大人再叮咛。”说罢主仆分了手,刘大人,带领承差往前行。一向城门混出去,陈大勇,伏待大人一走龙。一直不往别处去,径奔沙河驿村中。大人马上心犯想:此去难保吉共凶。倘若要恶人来看破,好些不便在其中。说不的,仗主洪福臣的造化,我刘墉,凭命由天闯着行,就是龙潭并虎穴,刘某也要看分明!此去不访真情弊,怎与黎民把案清?清官爷,马上思想抬头看,沙河驿不远就在面前存。



          第六十三回 暗察访知府被劫持


    话表刘大人,思想之间,来到沙河驿的村南,离沙河驿就只剩了五六里地。大道的旁边,有一个饭铺,清官爷骑着马来到跟前。大人在马上眼望承差陈大勇,开言说:“咱们爷俩在这个铺中吃点子饭,再走不迟。”承差答应,将大人搀下坐骑。刘大人进铺,拣了个座坐下。陈大勇把马拴.在桩子的上面,也进了铺子,来到刘大人的跟前,一旁站立。清官爷低声开言,说:“你也坐下罢,今日不必拘礼。”“是。”陈大勇答应,他就坐在桌子的横头。堂倌一见,不敢怠慢,来到跟前,带笑开言,说:“二位客官,用什么酒饭?吩咐明白,也好预备。”

    刘大人闻听,说:“不用念诵,拣那爽口的拿来就是咧。”堂倌答应,翻身而去。不多时,全都端了来了,什么东西呢?不过是汤饭馒首等类。清官爷与承差陈大勇一边吃着饭,一边侧耳闻听,留神细听众人讲话。

    清官爷,侧耳闻听留神看,纷纷不断语高声。这个说:“咱们这江宁的官难做,须得托付准人情。”那个说:“前任知府王太守,他与赵爷大拉硬弓!”这个说:“王知府,哪有赵宅的势力大?一封字,只得回家抱孩童。”那个说:“提起赵家真厉害,横行霸道了不成!”这个说:“赵通要瞧见好妇女,当街拉住要硬上弓!”那个说:“任凭恶棍行万恶,此处的官员装不听。”这个说:“闻听说这位新知府,乾隆爷,御笔亲点到江宁。”那个说:“外号叫『罗锅子』,人人晓,『官讳从么事叫刘墉。闻听说,这位爷的根子硬,不怕势力断事清。业已到任有一个月,怎不见,惹一惹,沙河驿的赵州同?罗锅子必定是他害怕,各保身家他也懒尽忠!素日的清名都是假,他岂肯,大睁着两眼去碰钉?刘罗锅,哪有赵宅的手眼大?『大管家』、『丧门神』,皱皱眉头他的知府就扔!”刘大人听罢前后的话,这不就气坏清官人一名。刘大人闻听众人之言,把肚子气了个一鼓一鼓的,腹内说:“罢了,罢了!赵通果然万恶非常。本府要不拿了这个棍徒,此处的子民受害非浅。”清官爷思想之间,将饭用完,承差陈大勇打发了饭钱,刘大人站起身来,往外面走。

    出饭铺,陈大勇他将马拉过来,扶持大人上了坐骑,承差在后面相跟,爷儿俩径奔沙河驿而走。不多一时,来到村头。

    清官举目一瞧:那边柳荫树下,有一个老者,在那里站立。刘大人来到跟前,下了坐骑,将马交与承差,往前紧走两步,眼望老者,带笑开言,说:“老丈,我在下借问一声:眼前边就是沙河驿吗?”那老者闻听,把刘大人上下打量打量,是个买卖人的打扮,也就不好相轻,带笑开言,说:“客官问的是眼前头这个村么?”大人说:“正是。”那一老者,用手一指,说:“客官瞧,那西北上有树木围绕的,叫作沙河驿口千万的别往那里去,可恶的紧。”刘大人才要问话,忽见打那边有几匹马,如飞而来。不多一时,来到跟前,把那个老者吓得磕磕绊绊地跑了个无踪无影。刘大人举目一瞧,当中这个骑青马的,他带着个涅白顶,年纪不过二十五岁,身上穿戴的甚是鲜明,旁边那个骑白马的,长了个兔头蛇眼的,年纪不过至多四十岁。是后面随的奴仆不少,单他在马上,用鞭子指指点点的,讲话也听不真说的是什么言词。“托托托”,打刘大人的面前过去。清官爷,看罢时多会,自己思量把话云:“细瞧方才人数个,不像良人的貌与容。莫非就是那恶棍,候选州同叫赵通?”正是大人心犯想,忽见那,三四匹马往回里行。

    眨眼之间来得更快,到跟前,“噗噗噗”一齐下了走龙。

    众豪奴,齐望大人来讲话,说:“客官留神在上听:我们奉,主人的命令将你请,快些走罢莫消停。”刘大人,闻听前后的话,说道是:“你家的主人叫何名?与我在下的无见过,但不知,唤我有什么事情?”家奴们见问开言道:“客人留神要你听:我家主人本姓赵,现是候选一州同。不必挨迟快快走,但若支吾,我们定不容!”清官爷,闻听家奴的话,不由着忙吃一惊,腹内说:“果然就是那恶棍,莫非看出我本府的形?这如今,有心跟了他们去,又恐怕,中了恶棍的计牢笼。欲待不跟他们去,瞧光景,众多的豪奴未必容。罢罢罢,既然假扮来私访,少不得,要进龙潭虎穴坑!此来不访真情弊,怎与黎民把案清?”清官爷,想罢开言道:说“众位留神在上听:既承高情将我请,焉敢推却这盛情?”大人说罢忙上马,众豪奴,一齐也都上走龙。陈大勇,紧跟在后走,径奔沙河驿中行。

    不多一时来得更快,赵通的,走马大门在眼下横。恶棍豪奴齐下走龙,不慌不忙也下了马,陈大勇上前接这坐骑,净街王三开言把话谈。

    净街王三眼望杉篙尖子王虎,开言说:“王大哥,你们看着他,别叫他跑了,我进去回话。”王虎说:“交给我罢,够他跑的咧!”王三说罢,往里而去。

    刘大人闻听豪奴们那个话头,腹中说:“罢罢罢,也只是凭命由天。”清官爷复又留神,把恶人赵通的宅子一看:方圆占地有七亩,房子瓦窖一般,走马大门,门底下搁着两条大凳,有十几名家奴,列坐在两旁。内有一个年老的家人,走到刘大人的跟前站住,点头砸嘴:“你那里寻不得死呢?怎么跑在鬼门关上挂号来咧呢?一会进去,见了我家主人,要你小心。也只是看你的造化咧!”那个人说罢,又到板凳上坐着去咧。刘大人来到承差陈大勇的跟前站住,低声悄语,说:“本府一会进了贼宅,吉凶难保。要是无事呢,咱爷俩好一同回府;要是本府赶酉时不出来,你就急急的回去,到守备王英的衙门,将此事说明,叫他带领人马,速速前来搭救本府。”陈大勇答应。

    清官爷正与承差讲话,忽见先进去那个家奴净街王三,慌慌张张打里面跑出来咧,眼望众恶奴讲话,说:“主人公大动了嗔痴咧!叫你们都进去伺候着呢。”复又开言,说:“那客人呢,快些跟我进去罢,不用发愣咧。”刘大人闻听,并不怠慢,跟定王三往里面走。

    清官爷,跟定恶奴忙迈步,进了贼人的广梁门。大人举目留神看:里边的款式不同寻。十间厢房分左右,正当中,安着屏风四扇门。清官爷,跟定王三又往里走,进了二门细留神:五间大厅正迎面,汉白玉的台阶恰似银。再往里瞧看不见,不知道,后面的房子浅与深。王三儿,不肯把大人朝后带,大厅的东边有个角门,一直穿过又往东去,另有座,小小的书房可爱人。门上贴着一副对,字字行行写得更真,左边写:“懒去朝中登金阙”,右边是:“逍遥林下胜朝臣”,横批是:“万古长春”四个字。门里面,奇花异草栽满盆。刘大人还未将门进,净街王三把话云:“你在此处等一等,我进书房去见主人。”清官答应说“知道”,王三迈步就翻身。刘大人,在门外又朝里看:天棚搭在半天云。只听里边雀鸟哨,“咭溜扎校”各样的音。清官爷,门外正观还未尽,忽听那,进内的家奴把话云。

    刘大人正在外面观看,忽听那方才进去的恶奴王三开言,说:“小的奉爷之命,把那个客人叫进来咧,现在书房门外。”

    雁过拔毛赵通,闻听净街王三之言,说:“叫他进来罢。既然来到我家咧,尽自在外边发会子愣,也当不了,难道说还跑了你不成吗?”刘大人在外面闻赵通之话,腹内说:“罢了,罢了,我刘某今日可入了虎穴龙潭咧。讲不起仗我这三寸不烂之舌,拚他一拚,再作定夺。”

    清官在外面正然思想,一抬头,瞧见恶奴王三,打里面走出,来到了刘大人的跟前站住,说:“客官,我家主人叫进去呢。小心着点。”刘大人答应,一同王三来至书房门首,上台阶进门坎,走至恶奴赵通的跟前,煞住脚步站住。

    列公:罗锅子刘大人按天星下界,乃是咱大清国的臣宰,焉肯与恶人行礼?清官爷故装愚鲁之相,把手望恶人一拱手,说:“官长在上:我买卖人行礼了。”两边豪奴们闻听刘大人之言,一齐断喝,说:“口歹!还不跪下吗?见了我家老爷,擅称买卖人,不跪下,就当将你腿打折!”雁过拔毛赵通在上面一声断喝,说:“明明你们把他当作是谁,叫他跪下?他乃是江宁府台大人,民之公祖,如何叫他下跪?快些看一个座来!”

    这下人答应一声,拿过一张椅子,放在下面。清官爷把手向恶人又拱了一拱,说:“买卖人谢坐了。”说罢,他老人家一屁股就坐在椅子的上面。恶人赵通在上面开言。赵通上面开言叫:“刘知府留神要你听:咱们俩,打破鼻子说亮话,你的来意我尽明。必定是,假扮客人来私访,倒要你,实说这件事情。闻名你难缠露着拐,巡抚的跟前你拉硬弓。又听你,上元县的北关将人命断,访白氏,假扮玄门的老道公。二次私访拿过徐五,渗金头江二,也入了打笼。又听你,假装城隍把姑子审,金寡妇叫你,也治了一个苦情。难为你,这一道的想头真不小,竟敢在我家来访事情!倒要你实说这件事,倘有花言,想出我的门坎万不能!大爷如何认得你?多亏我的管家人一名:姓陈名叫陈三恍,『丧门神』就是他外号名。皆因他,常上江宁去讨帐,时常见过你的尊容。快些当面说实话,咱俩倒留下个好交情。”刘大人闻听前后的话,不由心中吃一惊。

    故意慌忙来站起,说“长官留神在上听:吾乃真是经商客,岂可错认是知府公?同名同姓常常有,广有同貌与同宗。既蒙呼唤我在下,不知道,官长有何事情?吩咐明白我遵命,要是无事,在下的还要赶途程。”赵通正要把无名起,忽见那,门外进来人一名。



          第六十四回 陈大勇快马搬救


    赵通正要动怒,忽见他的管家陈三恍走进来咧,说:“大爷不用动气,等我问他。”说罢,来至刘大人的面前站住,眼望清官,讲话说:“刘知府,我们家大爷焉能认得你是官府?

    所以方才在沙河驿的村上,取讨些帐目,一见,我就认得你。

    再者,我们大爷既然把你叫了来咧,就当实说,咱们倒留下好交情。大料我们赵宅,也不玷辱于你。”刘大人闻听陈三恍这个话,说:“君子不要错认了人,我若是知府,焉肯自寻死路?”陈三恍说:“刘罗锅子,你特也不知好歹。我和你善讲呢,你也不肯实说,你是不见亲丧不下泪,不到黄河不死心。你想一想:是打着好是不打着好?”清官爷说:“君子,我要是知府,好应知府。我本是一个客商,从贵处路过,叫我说什么?”赵通在上面开言,说:“陈管家,那么大工夫和他细说!管他是不是呢,暂且将他留在这里,锁在空房之中,等到半夜里将他杀了,就完了事咧。何必望他自磨牙呢!”陈三恍闻听恶人赵通之言,说:“倒也罢了。”

    陈三恍,闻听家主一席话,说“就是如此这般行。”

    吩咐两边“快动手,将他锁在空房中!”众多豪奴齐答应,一个个,似虎如狼往上行。大伙围住清廉客,一齐动手上绑绳。穿门过户朝后走,不多时,来至后院空房中。慌忙把刘大人推进去,扣上钌銱用锁封。一群恶奴才朝前走,到书房,赵通的跟前把话禀明。恶人闻听豪奴的话,眼望着,丧门神把话明,说道是:“今日虽然将他治住,咱们俩商量,拿一个主意然后行。但虽然,认准他是刘知府,假扮前来访事情。”陈三恍闻听说:“不错,千真万真是刘墉。他的那,形容相貌我认明,谁不晓,北京城中大有名!本是皇后的干殿下,刘统勋的第三子,家住在山东。乾隆爷的驾前很得脸,御笔亲点府江宁。爷上要粗心将他放,罗锅子,回了衙门就了不成。”赵通闻听心倒害怕,说道是:“原来有,这些缘故在其中。怪不得,他硬驳巡抚的礼,高大人低头倒落下风。倚仗着他的根子硬,闻听他,判断民词不要铜。这如今,事在两难怎么好?要你掂掇这件事情。”陈三恍闻听赵通话,带笑开言把话云。

    陈三恍带笑开言,说:“大爷,这件事必得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方保无事。”赵通闻听,满心欢喜,说:“此计大妙。”

    不言他主仆定计,也不言刘大人在贼宅遭难。再说外面的承差陈大勇,拉着马,在外边等候。眼瞧刘大人跟定恶人的家奴,进了赵通的贼宅,等了半天,总不见出来,就知道这件事情凶多吉少。瞧了瞧太阳,有平西。陈大勇腹内思想,说:“瞧这光景,老大人定是被恶人看破,不肯放他回衙。这如今,我何不骑上这一匹马,速速地回转江宁府,到守备王老爷的衙门,将此事说明,叫他带领人马前来,一来搭救大人,二来就势儿擒拿赵通,与民圆案?”陈大勇想罢,不敢怠慢,慌忙上了坐骑,一抖丝缰,径奔江宁府大道而走。陈大勇那肯松劲咧?四十里的程途,一辔头就赶到咧!把那匹马跑了个浑身是汗,按六百里那么下来咧。陈大勇进了江宁府北门,穿街过巷,到了守备王英的衙门。

    见了门上的人,将此事说明。门上的人闻听,不敢怠慢,翻身往里而走。来到了里边,就将鼓击响,就将刘大人沙河驿赵通家私访遭难的话,说了一遍。内厮闻听,到了里边,就将此事回明王守备。王英闻听,吓了个惊疑不止。

    王守备,闻听前后话,不由着忙吃一惊:此事须得把上司禀,总镇的衙门去回明。王英想罢不怠慢,忙整衣冠往外行。来到堂口煞脚步,滴水檐前上走龙。出了衙,一同承差陈大勇,穿街过巷往前行。不多一时来得更快,周总兵的衙门在眼下横。王守备,辕门以外下了马,迈步翻身往里行。官厅上面把传宜见,就把那,刘大人的事情说了个明。传宣闻听不怠慢,那里面,回禀了大人周总兵。总镇闻听前后话,不由着忙吃一惊。慌忙传令把中军唤,游击李龙带领兵,挑选三百人共马,沙河驿去拿赵通。李龙闻听不敢怠慢,速传人马进衙中。不多一时挑完队,军令一下就登程。千总外委好几位,人人的,弓箭撒袋在腰中。游击李龙忙上马,守备王英也上走龙。陈大勇,另换了一匹马,把他的;铁棍捎在马上横。李游击,带领人马急似箭,出了江宁的一座城。一直不上别处去,径奔沙河驿去拿赵通。按下这,江宁人马在路途上,再把那,恶人赵通明一明。把刘大人锁在空房内,不放贤臣转江宁。于秃子,定下一条绝户计,要害清官命残生。门上锁着铜斗观,十字封皮上面封。怕钓是,有人开门将他放,派了狗奴人二名。昼夜门前来看守,阴七阳八就话不成!清官爷在空房遭磨难,无奈何坐在地流平,腹中暗把“皇爷”叫:“不承望,为臣死在这里把命坑!江宁空有文共武,一个个,装哑又推聋。任凭恶人行万恶,各保身家不尽忠。本府一死如蒿草,从今后,再无人,敢惹赵州同。但不知,外面的承差晓不晓?可从江宁去调兵?”按下清官在空房内,再把那恶人明一明。



          第六十五回 李游击挥兵围贼窝


    且说恶人赵通,听管家陈三恍之言,把刘大人锁在空房,将贤臣爷要饿死。吩咐已毕,打书房回内宅而去,心里惦记着他的外甥媳妇杜媚娘。虽然叫管家假扮强盗,将杜氏抢来,藏在暗室之中,他可不敢硬去成亲。先叫仆妇丫环去说杜氏,他仍旧和他姬妾妻子去耍笑讴歌,不必再表。且说江宁府的游击李龙带领着三百人马,还有守备王英、千把外委,承差陈大勇引路,一直的径奔沙河驿的大道而走。

    不多一时,来至沙河驿。陈大勇带领着众人,穿街越巷,登时来至赵通的门首。陈大勇收住能行,说:“这就是恶人赵通宅子咧。”游击李龙闻听陈大勇之言,在马上传令:“将贼宅团团围住!”守备、千总、把总等官闻听,不敢怠慢,将这三百多人撒开,把赵通的住宅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暂且说说赵通家的众狗奴,瞧见一个戴亮蓝顶子的,还有一个戴水晶顶,带着一群人,将他家的宅子围了个严紧,就知道是来找刘罗锅子的。众狗奴看罢,不敢怠慢,慌忙将大门关上,顶了个结实,“咕嘟嘟”往里飞跑,前去报信不提。且说雁过拔毛赵通,在后面正与他的姬妾耍笑讴歌,作乐饮酒,忽见家奴净街王三,他打外面慌谎张张跑进来咧,喘吁吁开言,说:“大爷,不好咧!外面不知是何处的人马,把咱们的宅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奴才们将大门顶上咧,前来柬大爷知道。”赵通闻听家奴王三之言,把他吓了个惊疑不止。

    赵通闻听家奴的话,不由得着忙惊又惊,腹内说:“定是江宁的人共马,寻找假扮那刘墉。听着前来就不善,我岂肯,束手遭擒入牢笼?满破着花上银子几百,管叫你,大小官员都撂考成。那时才知我的厉害,叫你们,从今再不敢想赵通!”恶贼想罢不怠慢,眼望王三把话明:“快叫管家陈三恍!”家奴答应不消停,迈步翻身朝外走,不多时,把丧门神叫到上房中。赵通将此事说了一遍,管家闻听吃一惊,半晌开言才讲话:说“大爷留神在上听:事已至此难展爪,咱爷俩,岂肯束手上绑绳?讲不起,今日定要斗一斗,然后再,总督的衙门去搬情。”赵通闻听说“有理,就是如此这般行!”吩咐“快把小子们叫,速速前来莫消停!”陈三恍闻听不怠慢,急忙忙,迈步翻身往外行。不多时,大小狗奴全叫到,一齐来到上房中。头一个,张五名叫“仙鹤腿”,第二孙八叫“独眼龙”,第三个,“杉篙尖子”名王虎,第四个,“净街王三”在年轻,还有管家陈三恍,外号叫,他是“丧门神”恶又凶。一切家奴无名号,七大八小几十名。赵通看罢开言叫,说:“小子们留神要你们听明。”

    赵通看罢,说:“小子们,俗言说的好:『养军千日,用在一时。』今有江宁的官兵,将咱爷们的宅子围了个水泄不通,要拿咱爷们。你们今日得与我出点子苦力气,各找兵器,将官兵赶散,我好上总督衙门搬情。回来每人赏银五十两!”狗奴闻听,齐声答应,说:“大爷,这件事情交给我们罢!”各自去找兵器。也有拿刀的,也有拿枪的,也有拿棍子的,有拿着扁担的乱乱哄哄,七手八脚,却是与官兵打仗咧!这一伙狗奴,是管家陈三恍带领着。小子手使着一口单刀,带领着众人,往外而走。王虎手拿着一杆浑铁枪,在后边督着阵。正往外走,忽见一个狗奴迎头跑过来咧,说:“大爷,不好咧!外面人声吶喊,叫快些开门,把刘罗锅子送出去呢!眼看把大门都打下来咧。”赵通闻听,说:“知道咧。你快去摸家伙去罢!”一同众豪奴,来至大门以里站住,吩咐:“开门!”众狗奴闻听,将顶门的东西拿开,拔了插关,“吱喽喽”,门分两扇。

    且说门外的兵丁,正然砸门,忽听里面有人说“开门”,忙忙退下台阶站立。游击李龙和守备王英,一齐抬头观看。

    他两个,官长抬头看:大门内,出来了贼奴一大群。

    个个手内擎棍棒,瞧光景,要与官兵上下分。为首当先陈三恍,一口单刀手内存。左边是,杉篙尖子名王虎,仙鹤腿,他却在后面跟。右边是,净街王三挡头阵,后跟着,独眼龙吴八一个人。下剩的狗奴在后面,他们要,保定赵通出大门。恶人站在台阶上,赵州同,手拿浑铁枪一根。

    贼徒举目往外看,打量江宁三品的臣:头上戴着亮蓝顶,年纪不过在四旬,补褂上绣金钱豹,弓箭撤袋紧随身,坐下骑着匹粉鬃马,一条铜棍手中存。下首还有一官长,亮白顶儿恰似银,坐下骑的铁青马,手使着,两把铜锤分两沉。还有那,千把外委随在后,仔细瞧,全是人马围了大门。赵通正然把人马看,忽听那,游击李龙把话云,眼望着,众多豪奴来讲话:“那个是,囚徒赵通作恶的人?”

    李龙的言词还未尽,恶棍赵通走上前来把话云,眼望李龙尊“官长,要你留神听一个真:赵某并非犯王法,你为何,带领人马围我大门?既然做官该懂理,岂可擅自动官军?倚仗官长欺负我,你要错费这场心!别说是游击和守备,就是那,总督、巡抚还让我二分!”赵通越说越有气,忽听那李龙开言把话云。



          第六十六回 勇承差冒死救知府


    李龙闻听赵通之言,说:“囚徒!朗朗乾坤,你横行霸道。你快把江宁府的知府刘大人送出来,还叫你多活一会,但若挨迟,管叫你目下倾生!”赵通闻听李龙游击这个话,冲冲大怒,眼望着众狗奴开言,说:“你们快些动手。暂且将这狗官拿住!等我去江宁府,见一见他们总兵周大人,我们再说就是咧!”众狗奴闻听,不敢怠慢,齐往上拥齐动手。守备王英一见,一马当先,将众贼奴挡住。大总管陈三恍,见王老爷把他们挡住咧,他并不答言,前来把手中单刀一举,照着王守备的上三路,“嗖”就是一刀。王守备忙用铁枪架过,才要还手,左边的杉篙尖子王虎和仙鹤腿张五他两个,枪刀并举,也来动手。王英刚刚把二人的兵器架过,右边的净街王三和独眼龙吴八也到跟前。他们五个人,把王守备团团围住。

    众恶奴,围住王英守备爷,江宁的,千把外委也不消停。一齐撒马朝上撞,要与贼奴见输赢。千总名字叫杨文炳,李国良是把总的名。还有两个经制外委,一个叫周玉,一个叫和成。四个官长来拿恶棍,帮助守备叫王英。马上步下齐动手,只听兵刃响连声。陈三恍单刀急又快,守备的铜锤紧紧封。王三的枋木棍胡乱打,千总的双鞭把棍迎。

    张五的扁担搂头打,把总枪也不放松。还有吴八和王虎,俩外委,敌住贼奴人二名。来往斗够多一会,众官长,拿不住囚徒人几名。按下他们来动手,再把那,游击李龙明一明。马上观瞧将牙咬:囚徒们,胆大包天了不成!倚仗能争来动手,擅自与官长见输蠃!瞧光景,五个囚徒真扎手,五个官,要想拿他们万不能。我李某,奉命来到沙河驿,擒拿恶棍好救人。今日要,不能取胜众奴婢,怎么样,回府去见周总兵?须得本府亲动手,若不然,叫贼奴们就走脱了不成。李老爷,才要催马迎上去,承差陈大勇把话云:“李老爷,这件功劳赏与我,小的前去助一功。”李龙闻听心欢喜,说道是:“要你小心着,不可大意瞧看轻。”陈大勇答应说“知道,不用老爷再叮咛。”好汉说罢不怠慢,一抖丝缰往上冲。铁棍一条手中举,三十五斤还有零,一直径奔王三去,要与贼奴见输蠃。盖顶搂头往下打,王三木棍把铁棍迎。只听“咯当”一声响,贼奴木棍起在空。

    大勇一见不怠慢,一抖丝缰抢上风,反背抡棍又一下,王三的残生就活不成。

    陈大勇头一棍把净街王三的木棍磕飞,把坐下马一带,反背抡棍,望定王三的后背打击。王三一来是赤手空拳,难以招架;二来不防陈大勇的棍在背后打来,只听“乓”一声响亮,王三打倒在地下。陈大勇这一条铁棍,重三十多斤,王三如何搁得住这么一家伙?只打得骨断筋折,呜呼哀哉!那四个恶奴,瞧见王三被一个骑黑马使铁棍的,一下打倒咧,他们的心中一怯,后力不加咧。杉篙尖子王虎被千总杨文炳一鞭打倒,众兵丁就势把他捆上咧。仙鹤腿张五,被把总李国良一抢扎死咧。

    独眼龙吴八,被两个外委拿住咧。陈三恍瞧见事头不好,他也不敢和众人动手,迈开脚步,“咕嘟嘟”往大门的里面飞跑。

    恶人赵通,正在台阶上观看众奴与官长动手,只见也有打死的,也有拿住的,正然心中害怕,忽见大管家丧门神陈三恍,慌张张跑回来咧,说:“大爷,快些进去罢,官兵其是厉害!

    咱暂将大门关上,再作定夺。”赵通闻听陈三恍之言,说:“就是这么着罢。”说罢,他们两个跑进去,将大门关上咧,顶了个结实,暂且不表。且说的是,门外的众官长,将王虎和吴八,绳绑二臂,交与兵丁看守,然后又来到大门以前站住,吩咐兵丁快些动手砸门。

    众兵闻听齐答应,都来动手就砸门。只听“乒乓”连声响,这不就,吓坏豪奴主仆二人。他们俩一齐往后飞跑,暗室之中去藏身。登时间,把大门劈了个粉粉碎,游击李龙不怠慢,带领着,守备千总进了贼门。各处留神找恶棍,并不知他主仆何处存。厢房大厅全找到,书房之内细搜寻,一找找到后面,众官长,一齐举目细留神。但只见:有一间房门锁着锁,封条上面贴在存。众官长,看罢不解其中意,说道是:“莫非里面藏着恶人?咱给他,打下门来瞧真假,省得你我起疑心。”说罢他们不怠慢,一齐动手就砸门。只听“乒乓”连声响,铁锁掉在地埃尘。用手去开那钌銱,“吱喽喽”门响一声往左右分。众官长一齐留神朝里看,这不就,瞧见了假扮客商的刘大人!盘膝打坐尘埃地,闭目合睛养精神。众官长看罢不怠慢,到眼前,把“大人”连连尊又称:“我们都,救护来迟休见怪,望乞宽怀莫动嗔。”刘大人闻听一睁眼,这才慢慢地细留神。

    认出是,江宁千把和守备,还有总兵的一中军。清官爷,看罢忙站起身形,眼望众人把话云。



          第六十七回 鲁见明贪赌竟输妻


    刘大人看罢,眼望众官员讲话,说:“既然如此,快些将恶人拿住。”说罢,一齐出了空房,带领兵丁们各处里搜寻,一找就找到个地窖子之中,赵通和陈三恍这两个狗子,在那里头,他忍着呢!众兵丁一见,说:“有了恶人咧!在这里头藏着呢!”说罢,一齐动手,将赵通和陈三恍打地窖里头掏出来咧。刘大人一见,赵通和他的管家陈三恍打地窖中出来,不由得无名火起。吩咐:“快些动手,将这囚徒绑上!”“这。”众人一齐答应,登时把他主仆二人绳拴索绑。刘大人又吩咐,就将恶人赵通家的车套上一辆,打死的不算,将那活着的赵通、陈三恍,还有外面拿住的王虎和吴八,全都装在车上。

    刘大人这才一同众人出了赵宅,来到大门口站住。承差陈大勇一见,不敢怠慢,慌忙将他骑的那一匹坐骑拉过来了,扶持官爷上了马。众官员也都上了坐骑。兵丁们将那一辆车,团团围住,出了沙河驿的村,这才径奔江宁府的大路而走。

    这清官马上开言叫:“李老爷留神要你听:今日虽然拿了恶棍,赵通势力有人情。他哥哥,现在山西为布政,他又是候选一州同。倚财仗势欺良善,昨日有,七人告进我的衙中。本府无奈又私访,带领承差人一名。不料刚到沙河驿,村头遇见恶人赵通,手下的随奴有七八个,有一个秃子也在其中。一个个,骑在马上说又笑,他们都,奔了沙河驿中行。不料那个秃子认得我,皆因他时时讨帐进江宁。

    将本府诓到他家去,不容分说,把我锁在空房中。多亏众位人马到,就势拿了赵州同。杀了恶棍除后患,此处的黎民才得太平。”游击李龙答应:“是,大人的言词理上通。”

    说话之间来得更快,瞧见江宁一座城。刘大人,催马一直把北门进,游击千把后跟行。越巷穿街急似箭,不多时,来到大人的辕门在眼下横。

    说话之间,来到辕门。刘大人与游击李龙,至滴水下了坐骑,众官员在衙外下马。清官爷走马升堂,把赵通问了一遍。

    赵通也不用夹打,尽情全都招认。为什么恶人赵通招的这么坚决?心里想着:不过暂受一时之屈,少时必有硬勘到来,哪怕刘罗锅子不依,所以赵通等心中都不大十分害怕。

    且说游击李龙等告辞刘大人,去周总兵的衙门交差不表。

    再说刘大人,这才吩咐把赵通等收监,一面作了文书,详报巡抚;一面修成本章,启奏太上皇爷。皇爷将山西布政司赵顺革职免究,说他不能治家,焉能治国?巡抚高宾;罚俸三年,说他失于觉察。然后在刘大人的原本后面,批了一笔:“将赵通等本处斩首示众”。暂且不表。

    且说刘大人接了御批,斩了赵通等,然后把告状的老少七人和秀才张宾,全都传了来,都跪在下面。刘大人就将拿恶棍赵通斩首的话,说了一遍。才要吩咐他们去各认产业,忽见打衙门外有一乘轿子,往里而走。原来是赵通的妻子王氏,将杜媚娘送至府衙。杜氏虽被赵通抢去,并未失身,所以王氏将他送至当堂,听刘大人的发落。

    且说杜氏一下了轿子,见了他夫主张宾,夫妻二人抱头痛哭。刘大人一见,座上开言,说:“张宾,这是你妻子么?”张宾见问,向上叩头,说:“大人,是生员的妻子。”清官爷说:“既然如此,你的冤仇也算报了。快些与你妻子一同回家,好生安分守己度日去罢。”张宾夫妻二人千恩万谢,出衙回家。那些个人,也是照样而行,到赵通家各认其产,都不必细表。

    刘大人退堂,也不用再讲。

    且说的是,江宁府宣城县管,有一个黄池镇。这村中有一个文秀才,姓鲁,字见明,年方二十六岁,一生好赌。祖上所遗的产业,都被他输了个精光。妻子焦氏,年方二十五岁,生得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不但貌美,尚且是三从四德,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件件皆精。奶名叫焦蕙兰。只有一子,年方五岁,叫鲁廷义。公公早已去世,就只有婆母陈氏在堂。一家四口度日,暂且不表。

    且说这黄池镇中,有一个土豪,姓黄,叫信黑,家有敌国之富。要讲他的势力不可盛,横行霸道,无所不为,无所不输。这恶棍,天生的真万恶,横行霸道了不成。倚财仗势将人害,专把良民百姓坑。这一天正逢五月景,端阳佳节庆丰年。金陵原来是水池,龙舟斗得大有名。黄信黑,带领家人闲游赏,江宁府,果然是水秀与山青。回来路过双美巷,猛抬头,瞧见个女子在路东。原来是,见明之妻焦氏女,因为找他的小儿童,所以才站在街门口。不承望,正遇土豪从此行。黄信黑,举目留神看,打量焦氏的俏形容。但则见:乌云巧挽仙人髻,发似墨染一般同。杏眼秋波花含露,鼻如悬胆正当中。两道蛾眉如新月,芙蓉面上带润红。两耳藏春桃环配,腰如杨柳舞春风。小口樱桃无言语,想必是,糯米银牙在口中。玉腕上,两个藤镯明又亮,尖尖十指赛春葱。往下瞧,金莲未必有三寸,仔细看,穿鞋上绣半枝蜂。头上是,碧玉簪儿别住顶,鬓边斜插一丈青。身穿一件蓝布衫,月绢单裙系腰中。虽然穿戴不为贵,天生的,温柔典雅动人情。黄信黑,正然看得正高兴,忽见那,佳人翻身往里行。这土豪,瞧罢正自发了怔,魂灵儿飞上九重空。嘴中的黏涎往下淌,目瞪痴呆似哑聋。

    半晌才还过一口气,他的那,眼望家人把话明:“但不知,此妇是谁家的女?要你们留神细打听。但得与我睡一夜,就死黄泉也闭睛!”黄信黑的言词还未尽,有一个家人把话明。土豪黄信黑有一个家奴,叫永兴。这小子闻听他主人的言词,带笑开言,说:“爷连这个女子也不认得吗?这就是最爱赌钱的那个秀才--鲁见明之妻。”黄信黑闻听,说:“呵,这就是他的女人吗?不承望小鲁倒有这么个好女人!”黄信黑说:“永兴儿。有个什么计策,将这个女人弄到我的手中,做一个姨娘,我赏你五十两银子,另外还把玉莲那个丫头给你为妻。”

    永兴闻听黄信黑之言,说:“大爷,这有何难?鲁秀才是个最爱赌钱的,只须爷回到家中,合一个局,把鲁见明邀了来,赢他个三百两二百两的,下炕就和他要钱。他无钱给大爷,何愁他的女人到不了大爷的手内?”黄信黑闻听永兴之言,不由满心欢喜。黄信黑,闻听家奴的一席话,不由得,满面添欢长笑容,说:“此计大妙真不错,事不宜迟咱就行。”他两个说罢不怠慢,一直的,径奔自己的大门庭。穿街越巷急似箭,转弯抹角快如风。霎时间来到大门口,主仆俩,迈步翻身往里行。来至书房忙坐下,家奴慌忙献茶羹。黄信黑,茶罢搁盏来讲话:“永兴留神要你听:方才咱俩说的话,速去置办莫消停。先到南街请唐五,后到北头去叫赵洪。就说我有要紧的话,叫他俩,速速前来有事情。然后再到双贤巷,去请秀才鲁见明。焦氏果然要到我手,今晚上,你就去,拉住玉莲硬上弓。”永兴闻听心欢喜,迈步翻身就往外行。出了大门急似箭,径奔南街走似风。先请快家子名唐五,又到北头去叫赵洪。然后再到双贤巷,去请秀才鲁见明。不多时,永兴把三人全请到,黄信黑观瞧长笑容。土豪黄信黑,一见三人来到,慌忙站起,带笑开言,说:“三位请坐,今日咱们掷场子罢。这个局算我的,拿出五百银来,赢了,拿着走;输了,我的是三天的钱。”三人闻听黄信黑之言,唐五和赵洪先就说话咧--他们是搭就的活局,快家子唐五说:“黄大爷,不瞒你那说,我是去了块稻地,去了四百三十吊钱,明日就写文书。”赵洪说:“这还有个十来间房。赢了,我就拿着走;要是输了呢,写个欠字给你那,我就要串房檐玩去咧!”

    众位明公,他们仨这个话,激得都是鲁秀才一个人。俗语说的好:“耍钱场里出高汉”,这句话真真的不错。鲁见明家里本无钱,他偏说有钱。黄信黑与鲁见明住在一个村中,他岂不知他耍不起这个局吗?他不为赢他的银子钱,他为的是要赢他的女人。众位明公,要瞧起这件事来,这个钱就再不可耍咧!

    有个好女人,人家还惦着呢!这是玩的吗?

    且说黄信黑闻听他三人之言,说:“既然如此,咱们就赌咧!”永兴儿这小子答应。黄信黑说:“把色子、色盆子,还有牌子,全都拿了来!”“是。”小厮永兴去不多时,全都拿了来咧,放在牀上。黄信黑一见,开言讲话。

    黄信黑一见开言道:“三位留神仔细听:一根牌子是银十两,耍完了,按着牌子把帐清。”三人闻听说“有理,黄爷的言词理上通。”说罢他们不怠慢,一齐坐下就赌输蠃。他们仨打就的通通股,单赚秀才鲁见明。快家子唐五掷得好,仰托高料果然能。秀才本是个眼子耍,连点儿他还认不清。四个人,从晚掷到三更鼓,一算帐,输了秀才鲁见明,纹银输了三百两。黄信黑,眼望唐五又叫赵洪:“依我说咱们也歇歇罢,眼下就交五下钟。”两个走狗说“有理,大爷的言词理上通。输赢倒是平常事,明日我俩还有事情。”鲁见明闻听发了怔,腹内说:“这一哈喇了我个精!纹银输够三百两,家中那有许多的银?三天要不能清此帐,黄信黑不是个省油灯。实指望蠃他几百两,不承望,倒输了个大窟窿!”鲁秀才,默默无言自发怔,黄信黑开言把话明。他的那眼望秀才来讲话:“鲁先生留神要你听:你输的银子是三百两,明日送到我家中,短少分毫不能够,成色要错我是不容。”鲁见明,闻听土豪这些话,不由着忙吃一惊,腹内说:“信黑素日行霸道,就如恶虎一般同。我家中,那里又有银共两?惹恼囚徒就了不成。”秀才思想打主意,赵洪开言把话云:说“大爷不必发急躁,事从款来慢慢行。我倒有个拙主意,未不知先生听不听?据我瞧你这光景,家中未必有现成的铜。我说这话你别恼,还不知大爷从不从?”秀才闻听开言问,说:“赵大哥,但不知,有何主意快讲明。”赵洪见问腮含笑,说“先生留神要你听:既然你屡屡将我问,我也是为好息事情。依我瞧你家令尊嫂,岁数也算在年轻,倒不如卖与黄财主,三百纹银一笔清。省得你添人又买柴米,添人不如减口,是一个真情。未不知我说的是不是,鲁先生,你要掂掇酌量行。”鲁见明闻听长叹气,说“大哥,留神听我把话明。”

    秀才鲁见明,闻听走狗赵洪之言,长叹一口气,说:“罢罢,既然如此,还不知黄大爷应与不应?”黄信黑在一旁闻听鲁见明应允,不由满心欢喜。他也就开言说:“鲁先生,这如今你既然无银子,把令正折与我,你听我也无的说咧。论理可不值三百银子。罢了,就是如此罢!永兴儿。”这小厮答应,黄信黑说:“看笔砚过来。”“是。”不多一时,全都拿来,放在秀才鲁见明的眼前。赵洪一见,先就开言,说:“鲁先生,赶早写一写,天气也不早咧。”鲁见明闻听走狗赵洪之言,无奈何,只得提笔在手,立了个亲笔的卖字。黄信黑接过来瞧了一遍,慌忙收起,说:“鲁先生,今日不是五月初八日?又是一个好日子。我明日接人就是咧。”鲁见明闻听黄信黑之言,说:“任凭尊意罢。”告辞而去。黄信黑给了唐五、赵洪每人十两银子,他们俩也各自回家,不表。

    再说秀才鲁见明,出了黄信黑家的大门,一路上提心吊胆,径奔双贤巷而走。

    只见那,秀才见明忙迈步,径奔双贤巷内行。转弯抹角急似箭,霎时间,自己的家门眼下横。秀才翻身走进去,一直径奔上房中。先见高堂陈氏母,然后再,去见焦氏女俊英。进门坐在竹牀上,鲁见明,默默无言似哑聋。焦氏一见忙站起,带笑开言把“夫主”称:“想必昨夜又去耍。”

    说话之间递过茶羹。秀才一见心讨愧,未曾说话脸先红,说“娘子请坐我有句话,皆因是,万般人出无奈中。昨日晚上我去耍,运不通,耍了一夜不能赢,倒输了纹银三百两,三天就要把帐清。为夫的,万般出在无其奈,将贤妻,卖与人家作仆从。就是本府的大财主,信黑黄爷大有名。到他家,穿的是绸罗纱与缎;吃的是,珍馐美味样样精。一呼百诺人侍奉,强如跟着我受贫穷。”秀才的言词还未尽,焦氏闻听把魂吓惊,好似头顶三江水,犹如脚踩五湖冰,登时更改平常色,脸像金纸一般同。半晌缓过一口气,“夫主”连连尊又称:“奴与你,数载的恩情如山重,怎忍将奴一旦扔?”秀才说:“千错万错我的错,到而今,后悔不来总是空!黄信黑,五月初九就来娶,贤妻不去就了不成。土豪如何肯依我?娘子只当把我疼。”说着说着忙下跪,焦氏女,心中恰似滚油烹,慌忙用手来挽起,尊了声“儿夫你听明:不必如此发急躁,事款则圆是真情。”秀才闻听忙站起,其心讨愧,搭搭讪讪往外行。鲁见明,信步又入了赌博场,无有钱,在人家脖子后头去打康灯。按下秀才挨靠后,再把那,贤惠的佳人明一明。



          第六十八回 节烈妇绝命劝夫君


    且说佳人焦蕙兰,闻听他夫主鲁见明之言,说将卖与土豪黄信黑为妾,吓得惊疑不止。再说,是听夫主之言,去与黄信黑为妾,一来与他的父母打嘴,二来叫鲁见明怎么抬头?再说是不去,鲁见明如何搪的开黄信黑?又怕他夫主受土豪的陷害。

    论理,想要这宗东西如何能够?这秀才鲁见明,总不想上进,一心贪着赌钱,将祖上遗留的产业,输了个精光,到后来。

    把个女人也输咧!众位明公,像鲁秀才这样的不成人,也就到了万分咧。佳人焦蕙兰,并无抱怨之言,可见的是个淑女。怪不的启奏乾隆爷的驾前,到而今是万古不朽。有到过那金陵,知道焦氏的烈女祠现在。

    闲言不表。且说佳人焦氏蕙兰,思前想后,说:“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不得不如此而行,也是我的命该如此,定不由人算。”焦蕙兰腹中暗想:不如我今一死,亦全其名节,何不留下几首词,一来诉我心中之苦恼,二来劝解我儿夫,急早回头,改过前非,也未可定。焦氏蕙兰想罢,将系腰的一幅罗帕,拴在牀头之上,然后将文房四宝拿过来,研得墨浓,添得笔饱,提笔就写,作《绝命词》十首,开列于后,都是七言四句:

头一首

  风雨凄凄泪暗伤,鹑衣不奈五更凉。
  挥毫欲写哀情事,提起心头更断肠。

第二首

  风吹庭竹舞喧哗,百转忧愁只自家。
  灯蕊不知成永诀,今宵犹结一枝花。

第三首

  独坐茅檐集恨多,生辰无奈命如何。
  世间多少裙钗女,偏我委曲受折磨!

第四首

  人言薄命是红颜,我比红颜命亦难。
  拴起青丝巾一帕,给郎观看泪痕斑。

第五首

  是谁设此迷魂阵?笼络儿夫暮至朝。
  身倦囊空归卧后,枕边犹自呼么么。

第六首

  焚香祈祷告苍天,默佑儿夫惟早还。
  菽水奉亲书教子,妾归黄土亦安然。

第七首

  调和琴瑟永相依,妾命如丝旦夕非。
  独有一条难解事,牀头幼子守孤帏。

第八首

  沧海桑田尚交迁,人生百岁总归泉。
  寄言高堂多珍重,且莫悲哀损天年。第九首

  暗掩柴扉已自知,妾命既死亦如归。
  伤心更有呢喃燕,来往窗前各自飞。

第十首

  为人岂不惜余生?我惜余生势不行。
  今日悬梁永别去,他年冥府诉离情。

    佳人焦蕙兰将《绝命词》十首写完,折了一折,掖在挽袖之内,这才站起身形,将他的粉项一伸,入在绫帕之内,身躯往下一坠,登时间身归那世,命染黄泉。

    只见那,焦氏悬梁寻自尽,他也是,万般出在无奈中。

    为人但有一线路,谁肯自尽下绝情?按下焦氏挨靠后,再表秀才鲁见明。赌博场中看了多一会,脖子歪了个挺生疼,天亮人家将赌散,无奈他才转家门。一边走着心犯想:回到家中去折变铜,令人找主将房卖,赌博场中去见输赢。我就不信羊上树,皆因是我运不通。人家想红我想皂,一连三场落下风。鲁见明,一边思想朝前走,穿街越巷脚不停。不多一时来得快,到门前,迈步翻身往里行。一直径奔卧房内,一抬头,瞧见焦氏的死尸灵!身躯直挺牀头站,罗帕一条套在项中。鲁见明一见真魂冒,吓得他,回转身躯往外行。一边跑着一边想:焦氏自尽赴幽冥。上房中,惊动寡妇陈氏母,闻听此言吃一惊。他也就,慌忙来到当院内,眼望秀才把儿叫:“你为何,大惊小怪主何情?”鲁见明,闻听此言腮流泪,说“老母留神在上听:为儿昨夜身在外,今朝才到我屋中,不知焦氏因何故,悬梁自缢赴幽冥?”陈氏闻听唬一跳,说声:“咳,大祸塌天了不成!”

    陈氏闻听鲁见明之言,慌忙来到了焦蕙兰的房中一看,果然是真。眼见陈氏望鲁秀才讲话,说:“我儿,此事如何是好?这可怎处!”鲁见明说:“事已至此,少不得与他娘家去送一个信去,等他娘家的人来了,再作主意。”陈氏闻听鲁见明之言,说:“我儿,既然如此,你就去一趟罢。快去快来!”鲁见明答应一声,翻身出门而去,暂且不表。单说的是,焦氏的父母,就住在黄池镇的西北,有一个小村,叫作太平集,离黄池镇就有三里多路。他父亲名叫焦成,母亲于氏。焦成是一个斯文,为人忠厚,膝下无儿,只有小女焦蕙兰这个女儿,夫妻俩爱如珍宝。匹配了个女婿,又不成人,一生好赌钱,夫妻俩是心中常常的惦记着。这一天,正是五月单五日,到了次日,老两口子商量着要往女婿家去接女儿回家过节。夫妻二人正自讲话,讲话之间,一抬头,看见他家女婿走至面前,泪眼愁眉。焦成夫妻二人一见,慌忙站起,说:“姑爷请坐。今日来到甚早,莫非是小女打发姑爷到此,叫老汉去接他回家吗?”鲁见明闻听他丈人焦成之言,未曾启齿,泪流满面。鲁见明,闻听岳丈焦成的话,好似那,万箭攒身刺前心。未从开言先流泪,“岳父”连连尊又尊:“今日到此无别故,为的是,令爱自缢命归阴。昨夜晚,小婿在外未回转,今日一早到家门。不知令爱因何故?牀头上见了阎君”秀才的言词还未尽,吓坏了,焦成夫妻两个人,登时改变平常色,面如黄纸似淡金。半晌缓过一口气,说“姑爷此话果是真?想来必定有缘故,不可隐瞒对我云。我女儿,素读诗书知礼义,四德三从尽晓闻。岂肯无故寻自尽?想来为难到万分。其中就里告诉我,作主自有你的丈人。你要不说实情话,要叫我,女儿白死就枉费心!衙门之中先告状,翁婿一旦就绝情。”秀才闻听他岳丈的话,只吓得,面目焦黄似谈金,开言不把别的叫,他把那,“岳丈”连连尊又称,说道是:“小婿也不敢来撒谎”便把那,以往前事仔细云:“因为赌钱起的祸,输了黄家三百银。黄信黑,不容倒脚立时要,他说是:三声不给定拉脚心。小婿万般无其奈,才把那,令爱折与姓黄的人。”鲁见明的言词还未尽,焦成的,怒气攻心才把话云。


    焦成闻听他家姑爷鲁见明之言,不由得怒气攻心,说:“姑爷,这件事,你就行得大错了!你又不是不懂理的人,年轻轻的冲冲秀才,不想读书上进,一心贪着赌钱,房产地亩输了罢了,你想,天地间赌钱的也不少,那有把女人折了输赢帐的吗?难为你还是个秀才呢!活活玷辱了孔圣的门墙咧!怪不得我女儿自缢而亡!再者,黄信黑也实在的可恶!赌博硬敢折算人,真正的万恶!罢了,事已至此,说不得破着我这口气,定要与黄信黑恶棍,到那宣城县打一场官司!姑爷,你暂且回家,与你无干。”焦成说罢,并不怠慢,到后边换了衣服,又到前边,叫小厮到外边雇了一乘二人小轿,抬至门前。到了南边地方,不论男女出门,都是坐轿,就和咱们北京城内坐车的一样。闲话休讲,言归正传。

    且说的是焦成赌气出门,上了二人小轿,轿夫抬起,径奔宣城县大道而走。

    只见那,焦成坐上二人轿,径奔宣城大路行。太平集,离县只有六里地,轿夫们,霎时之间就来到。进了宣城小县中,将轿落在流平地。焦成迈步往外行,举目睁睛抬头看,有个酒铺在道东。焦成看罢走进去,只见那,吃酒之人闹哄哄。焦举人,拣了个座位刚坐下,堂倌一见不消停,来到跟前忙陪笑,说:“焦先生,许久未到小铺中。今日到县有何贵干?清晨就来进县城?”焦成闻所堂倌问,说道是:“有点小事要见县公。把你的,笔砚暂借我用一用。”

    堂倌闻听说“现成”。走去拿来桌上放,他又去,照应别人不消停。按下堂倌不必表,再把那,焦成时下明一明。研墨添笔擎在手,乌星落纸快如风。不多时把呈词写毕,告辞出了酒铺中。顺着大街往南走,十字街一拐又西行。

    县官的,衙门就在大路北,衙门口,青衣人等闹哄哄。焦成看罢往里走,正遇县主把堂升。来在堂前并不下跪,拖地猫腰把“父母”称,说道是:“学生有件不平事,望乞父母判断明。”说罢呈词双手举。汪知县,座上开言叫一声:“书吏接收本县看”。手下人答应不消停。迈步翻身往下走,接过来,递与知县汪自明。

    汪知县伸手接过焦成的状词,留神观看,但见上写着:“具呈人,系江宁府宣城县太平集村举人焦成。因为恶棍黄信黑,赌博折算人口,将举人的女儿焦蕙兰逼死,自缢而亡。这土豪万恶非常,求父母作主,速拿黄信黑与举人报仇。焦成感恩万世矣。”汪知县看罢,是人命重案,不敢怠慢。随即吩咐,预备轿马,同举人焦成上黄池镇去相验。手下人答应一声,登时预备妥当。

    汪知县在滴水上轿,执事前行,大轿后跟,出了县衙。举人焦成也上了他的小轿,在后面跟随,一直径奔黄池镇而走。不多时,来至黄池镇秀才鲁见明的门首。

    汪知县,来到那座黄池镇,鲁家的门首把轿停。轿夫栽杆去了扶手,出来了宣城的汪知县尊。刚要迈步朝里走,入轿前,跪倒生员鲁见明。报名已毕忙站起,打后边,又来了,秀才的岳丈唤焦成。见明当先前引路,知县相跟往里行,后边就是焦文举,到了鲁宅看分明。公案就在当院设,问一声:“焦氏在那屋寻自尽?”鲁秀才,用手一指这屋中。汪知县,闻听此言朝前走,西厢房,门口站住看分明。只见那:焦氏佳人牀头吊,罗帕一条套在项中。光景未必有三十岁,不过在,二十五岁正年轻。身穿一件蓝布衫,仔细瞧,有张字纸在挽袖中。知县看罢将屋进,又到那,死尸的跟前把步停。看罢多时开言叫:“鲁秀才,仔细留神要你听:快把那,妻子袖中那字纸,取出来本县看分明。”鲁秀才,答应一声走上去,仔细瞧,果有张字纸在袖中盛。见明瞧罢不怠慢,伸手拿出递与县公。汪知县接来留神看,原来是:十首诗词写得更清。七言四句作得更好,字眼清楚还有仄平。知县看罢将头点,腹中赞叹两三声:“人言红颜多薄命,常闻俗语是真情。”县主叹罢时多会,眼望焦成把话明。



          第六十九回 罚黄贼建祠旌烈妇


    汪知县看罢多时,将佳人焦蕙兰的这十首绝命诗词,递与秀才鲁见明的丈人焦成看了一遍。焦成越加伤感,说:“只求父母与生员做主,拿土豪黄信黑问罪。”知县闻听举人焦成之言,说:“你不必着急,本县自有道理。”说罢,来到公位坐下,把秀才鲁见明叫过来,问了一遍。鲁见明并不敢隐瞒,就将“黄信黑找去耍钱,输了他三百两银子,黄信黑不容时刻,生员万般无奈,才把我妻子焦氏折算与他方休。黄信黑要作为妾,焦氏闻听此言,昨日夜晚,打发生员不在家中,他就自缢而亡。我二人并无拌嘴打架。”汪知县闻听鲁秀才之言,说:“难为你还是儒门的弟子,也有因赌钱将结发的妻子算与人家为妾的吗?你真是狗彘不如,衣冠中的禽兽!等本县将焦氏的十首诗词,并其中的情节,详报本府的刘大人的台前,回文一到,再定你与黄信黑的罪案!”说罢,又吩咐鲁见明将焦氏的尸首暂且卸下,停放看守。这才站起身形,往外面走。来到外边,上了大轿,轿夫上肩,鲁见明与焦成,把汪知县送出镇外。

    焦文举回家而去。鲁秀才灰心丧气,也就回家,不必细表。

    再说汪知县坐轿人抬,径奔宣城县大路而走。不多一时,来至宣城县,进了衙门,先派差人将黄信黑锁拿,然后来到内书房坐下,吩咐内厮将稿房传进来。汪知县一见,开言讲话。

    汪知县,眼望稿房开言讲话:“要你留神仔细听:黄池镇中这一案,速速地作稿莫消停。详报本府刘大守,回文一到遵命行。还有那,焦氏的,自作《绝命诗》十首,文书之中要讲明。”稿房闻听忙答应,登时作稿不消停。

    誊清装在封套内,星飞电转上江宁。按下此事不必表,再表清官叫刘墉。自从拿了赵通后,金陵一带尽闻名。这个说:“省内这位刘太守,不亚龙图包相公!”那个说:“本是皇后的干殿下,他的老家在山东。”这个说:“这位老爷子肯私访,不是卖药就讲子平。”按下居民挨靠后,再把那,刘老大人明一明。这一天,正然升堂把民词看,忽然间,一名书办往里行,双手高擎一封套,细想来,定是文书里面盛。登时就把大堂上,站在那,公案一旁把话云,开言不把别的讲:“大人留神在上听:这是那,宣城县的文书到,不知详报何事情?”刘大人,闻听接来打开看,书办答应不消停。大堂之上拆封套,取出文书双手擎。递与清官接过去,刘大人,举目留神看分明。

    刘大人接过文书一看,只见那上面写:“禀省属下宣城县,卑职汪自明,详报黄池镇人命一案。生员鲁见明,因赌输赢,将妻子焦氏折算与黄信黑土豪为妾。焦氏于临娶以前,夜晚见鲁见明去赌未归,自作绝命诗词十首,自缢而亡。卑职业已差人,将黄信黑锁拿。卑职不敢自专,听候大人的示下遵行。”

    刘大人看罢,又往后瞧,只见那焦氏的十首绝命诗词,黏列于后。众位明公,听我念来。

    这清官,座上留神朝后看,只见那,字迹端正写成行。

头一首:

    “风雨凄凄泪暗伤,鹑衣不奈五更凉。

    挥毫欲写哀情事,提起心头更断肠。”

二首是:

    “风吹庭竹舞喧哗,百转忧愁只自家。

    灯蕊不知成永诀,今宵犹结一枝花。”

三首是:

    “独坐茅檐集恨多,生辰无奈命如何。

    世间多少裙钗女,偏我委曲受折磨!”

四首是:

    “人言薄命是红颜,我比红颜命亦难。

    拴起青丝巾一帕,给郎观看泪痕斑。”

五首是:

    “调和琴瑟两相依,妾命如丝旦夕非。

    独有一条难解事,牀头幼子守孤帏。”

六首是:

    “沧海桑田尚交迁,人生百岁总归泉。

    寄言高堂多珍重,切莫悲哀损天年。”

七首是:

    “是谁设此迷魂阵?笼络儿夫暮至朝。

    身倦囊空归卧后,枕边犹自呼么么。”

八首是:

    “焚香祈祷告苍天:默佑儿夫惟早还。

    菽水奉亲书教子,妾归黄土亦安然。”

九首是:

    “暗掩柴扉已自知,妾命既死亦如归。

    伤心更有呢喃燕,来往窗前各自飞。”

十首是:

    “为人岂不惜余生?我惜余生势不行。

    今日悬梁永别去,他年冥府诉离情。”

    刘大人,看罢《绝命词》十首,连连赞叹五七番。说道是:“可惜这样裙钗女,只落得,身躯自缢把梁悬。我何不,启奏乾隆当今主,旌奖烈女焦蕙兰。不枉他,留下《绝命词》十首,也显得,古郡金陵出大贤。”刘大人,想罢时多会,眼望书办把话明。

    刘大人看罢多时,眼望书办何英讲话,说:“将黄池镇生员鲁见明的妻子这一案,速做文书,详报督抚。然后我再修本章,启奏圣上。”书办答应一声,翻身下堂,去作文书,详报督抚,暂且不表。

    且说刘大人又办了些别的公务,这才退堂,回到内书房坐下。家人献茶,茶罢搁盏,厨役摆饭,大人用毕,撤去家伙。

    天气将晚,随即秉上灯烛,刘大人就在灯下修本章,装入本匣之内。诸事已毕,这才安寝。一夜晚景不提。到了第二天早旦清晨,刘大人起来,净面更衣,在大堂上拜了本章,放了三声大炮,闪开中门,打发本章出离衙门。押折的差官出了江宁府的城池,径奔北京大道。众位明公:罗锅子刘大人初任;虽说是个知府,可与别的知府大不相同,乾隆佛爷许过他随便出折子奏事。书里表明,还是言归正传。

    且说的是,刘大人上本的差官,离了江宁府,径奔北京大道而走。

    只见那,差官坐骑上了道,加鞭顿辔往前行。此书不讲桃花店,杏花村也不在这书中。此书比古词不一样,这都是,眼前的故事出在大清。书里表明归正传,再把那,上本的差官明一明。在路行程非一日,涉水登山也记不清。

    那一天,进了彰义门一座,又到那,通政司的衙门去投文。

    按下差官归寓所,晚景休提又到天明。这通政使司的大人,不敢怠慢,只得进内启奏主公。跟随早膳将事奏,刘墉的本章进了朝中。乾隆圣主看了一遍,满面添欢长笑容,说道是:“竟有这样才淑女,十首诗词作得精。可叹红颜多薄命,这句俗言是真情。此祸皆因鲁见明起,秀才输妻与禽兽同。黄信黑,也就实在真可恶,私拆人口理不通。”圣主爷,看罢足有时多会,说“必得如此这般行。”王开金口说“看笔砚”,内侍答应不消停。登时间,文房四宝全捧过,圣主爷,御笔亲批写得更明。上写着:“刘墉接旨遵批办:速拿秀才鲁见明。将他的,两手之上去八指,看他怎样去赌输赢!黄信黑,应该罚银一万两,与焦氏,修盖祠堂在金陵。鲁见明,就叫他去看香火,以表烈女美英名。”圣主爷,御批完毕把笔落下,原本发出内院中。金陵差官接了本,晓行夜住奔江宁。那天,来到了金陵郡,刘大人,跪接御批遵命行。在位的,可有到过江宁府?便知此书是真情。到而今,焦氏的祠堂还现在,烧香的还是鲁见明。这是那,乾隆圣主的御笔断,出在那金陵一座城。后人看到其间作了诗一首:

  可惜佳人焦蕙兰,遇见秀才无义男。
  土豪罚银一万两,焦氏芳名万古传。



          第七十回 圣水庙老妇失爱女


    话说刘大人,这一天正坐堂,要将那未结的民词判断,忽见一妇人跪进角门,口内嚷:“冤屈呀,爷爷!”众青衣一见,赶上前来,用手一齐往外推搡,说:“别嚷,别嚷!”那妇人那里肯听?只急得口中叫道:“要不叫我见官,我就要撞死在这了!”刘大人一见,公位上吩咐左右:“不必拦她,叫她来见我。”“是。”众青衣答应,各自归班。那妇人这才上堂,双膝跪倒,座上的清官留神观看。

    清官座上留神看,目视伸冤告状人:原来是个年残妇,年纪大概有七旬。面皮苍老相带病,腔腔咳嗽跪埃尘。头上罩定乌绫帕,蓝布夹袄穿在身。腰系青布裙一件,她的那,竹枝放在一旁存。大人看罢开言问:“那妇人,有何冤枉对我云。”妇人闻听爬半步,“青天”连连尊又尊:“若问民妇有何事,大人贵耳请听明:民妇祖居江宁府,翠花巷内有家门。民妇夫主名李贵,早已去世命归阴。膝下就只有一女,并无坟前拜孝根。女儿今年十九岁,可喜他,在我跟前尽孝心。并非民妇夸其女,样儿本来见得人。只因民妇身得病,眼看不久见阎君。民女端姐行孝道,她对民妇把话云:她说奴听街坊讲,离咱家,三里之遥有座庙门,全都是,女僧焚修在庙内,『圣水姑姑』谁不闻?庙内出了一泉水,其名『圣水』效如神,远年近日身得病,一喝就好不同寻。为儿今到庙中去,拜求圣水治娘亲。民妇闻听说不可,幼女如何进庙门?女儿说:『此庙并非男僧庙,都是女僧把香焚。』民妇也是盼病好,说道是:『快去快来转家门。』民女闻听将衣换,天有巳时去求神。只等到,一天一夜无音信,我女儿,想必路上遇强人。”刘大人,听到此处忙插话说:“民妇留神听我云。”

    刘大人闻听,在上面说:“那妇人住口。本府问你:你既知道幼女不该独自上庙,就该求个老者街坊同去才是,为何叫你女儿独自出门?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民妇说:“回大人:我女儿要去的时节,小妇人也曾说过:『你去求东边的街坊王老伯一同去。』我女儿闻听,说:『母亲,人家说圣水庙圣水姑姑有言在先,若有求水治病者,只许亲丁前来,不许外人跟随。再者,不许男子进庙。』因此我女儿才独自去。爷爷呀,只到如今日,整整三天了,想必是路上遇见强人,将我女儿抢了去了。望大人与民做主。”说罢,只是叩头。

    大人闻听,心中暗自沉吟,说:“庙中莫非有什么缘故?

    不然,为什么不叫男子入庙?再者,庙中乃是十方之地,大有隐情。此事必须如此这般,方知其情。”大人想毕,眼望民妇,开言说:“到后来怎么样?”两旁青衣断喝一声,说:“快讲!”刘大人说:“你等不用威吓于她。”“是。”青衣答应,一旁伺候。且说那妇人望上开言讲话。

    只听老妇开言道:“大人留神在上听:小妇人,恳求邻居挨路找,又到庙中问影形,回来街坊告诉我,一路到庙并无踪。我女儿,尸骨全无不知去向,民妇无奈到衙中。望大人,可怜寡妇无倚靠,明镜高悬照分明。”刘大人,一见民妇这光景,说道是:“不必着急要你听,我问你:此庙尼僧有多少?来往施主有几名?当家女僧怎么样?或是年老或年轻?你若知道从实讲,快些说来莫消停。”民妇见问将头叩,“大人”连连尊又称:“民妇一概不知道,从无到过这庙中。”妇人言词还未尽,有一名,青衣跪倒地埃尘。

    只见有一名青衣,上前打千,说:“回大人:小人知道这庙中之事。小人的家离此庙不远,这庙在南门外边,西北角上,王家村北边,座北向南。此庙共是五层,全是新近翻盖的:头层殿,供的是药王;二层,供的是送子娘娘,龛前悬挂一个大金钱,听见说打着金钱种子;三层殿供的是灵官。当家的尼僧,法号叫悟清,年有三十多岁,胖胖的,因她能汲圣水治病,军民与她送了个号,叫『圣水姑姑』。手下徒弟有七八个,年纪吗,都不过在二十上下。还有三个尼僧,年有五十多岁,可是厨房之僧。每逢初一、十五日,才叫男子进庙烧香,别的日子,只许妇女进庙。回大人:本来庙中的圣水灵应,无论是什么病症,一喝就好。再者,那些尼僧,佛法最严,轻易连山门也不出。”

    刘大人闻听,心中暗想,腹内说:“这件事,依本府想来,其中定有缘故。”大人想罢,将手一摆,那名青衣退去不表。

    忠良眼望民妇。开言说:“也罢,本府暂且准你呈状,待五天后,听传圆案。外面不必声扬。快些去罢。”

    清官座上开言道:“妇人留神要你听:不必声扬回家去,本府与你查访明。”民妇闻听忙答应,叩头站起往外行。自去归家不必表,单言忠良叫刘墉。大人一见民妇去,退堂翻身往后行。衙役三班将堂散,各归家,也有伺候在衙中。不言公差外面话,且说大人往后行。登时来到书房内,禄儿慌忙献茶羹,贤臣饮罢接去盏,吩咐看饭莫消停。

    长随答应往厨房去,不多时,捧盒托来手中擎。原来今朝是热面,一碗倒有半碗葱。连忙放在桌儿上,大人一见那消停。三碗热面吃个净,剩下点汤儿碗内盛。禄儿一见心暗恨,腹内说:“要想剩下万不能!”赌气将碗撤了去,回来与大人献茶羹。大人眼望禄儿讲:“你吃饭去,回来我还有事情。”内厮闻听说“饭还早,窝窝头儿还未蒸。王能那里才做菜,白水加盐煮大葱。”

    大人闻听说:“既如此,你快去,把大勇叫来我有事情。”

    大人说:“禄儿,你去把陈大勇叫进来,我有话对他讲。”“是。”长随答应,转身而去。不多一时,则见张禄在前,陈大勇在后,二人走进书房。禄儿一旁站立。陈大勇来至大人的跟前,打了千,说:“大人,叫小的么?”忠良一见,说:“起来,起来。”

    好汉闻听,站起身来,在一旁伺候。大人扭项说:“禄儿,设一个座儿,叫他坐下。本府有话讲。”“是。”内厮答应,慌忙设座。张禄眼望大勇,说:“大人叫你坐下呢。”好汉一见,哪敢怠慢?上前打了个千,说:“大人在上,小的焉敢坐?”忠良说:“无妨,只管坐下。”这好汉,闻听连忙将恩谢,这才坐下在下边存。大人眼看英雄把话讲:“好汉留神要你听:本府传你非别故,就是方才事一宗。李氏丢女这一案,依我想,庙中一定有隐情。必得本府亲去访,观瞧庙中众女僧。好汉随我一同去,方能无事保安宁。若是访着拿凶恶,我本府,提拔好汉争前程。别要灰心朝后退,将来有日定高升。”大勇闻听忙站起,说道是:“大人吩咐敢不遵!赴汤投火也愿意,皆因为,恩官拖带我与众不同。”大人闻听心欢喜,满面添欢长笑容。

    忠良与大勇说话之间,天有太阳平西。大人眼望张禄,开言说:“看饭。”张禄答应,转身而去。众公,为什么大人这么重待陈大勇?当面又赏他座,又赏他饭吃,这是什么缘故呢?有一个缘故在内:陈大勇一来是科甲出身,又是个武举的底子;二来又有本事;再者,刘大人虽然身做四品黄堂,天子的命官,理刑名,断民词,不过是仗着胸中的才学,推情问事,设法拿贼,这是他老人家的本等。再者,还有一说,设法擒贼,若不能拿,难道他老人家还亲身去拿贼不成?断无此理。所以他老人家才重待陈大勇,为的是好叫他尽心办事。讲了个“牡丹花虽好,还得绿叶扶持”。书里言明。

    且说张禄去不多时,则见他手托油盘,走进屋内,放在那八仙桌上,一样一样地摆开。都是些什么菜呢?今日算是待人,自然比每日的菜饭体面些了:一盘子炒肉丝,一碗黄芽菜,一盘子生酱拌大葱,一碗小豆腐,闹了个两盘子两碗,还有昨日剩下的硬面饽饽,两碗小米粥。刘大人开言说:“陈大勇,过来,咱俩吃饭。”好汉一见,又打了千,说:“谢大人的赏赐。”

    这才坐在下面,一同起箸。不多一时,将饭用完。张禄将家伙撤去,献上茶来。刘大人手擎茶杯,眼望好汉,开言讲话。

    清官座上开言道:“大勇留神你是听:因为前堂一件事,丢女一案难判明。俗言说,为官不与民做主,枉受皇王爵禄封。可巧明日是十五,咱爷俩,假扮香客走一程。圣水庙中瞧动静,一定是,妖言惑众哄愚氓。古语庙大必有险,其中一定有隐情。但得真情回家转,定拿妖言惑众人!”好汉答应说“正是,大人言语果高明。”说话之间天色晚,张禄慌忙点上灯。清官爷,吩咐大勇“歇着去,明日早起进衙中。”好汉答应说“知道”,退步翻身往外行。大人这才安寝了,一夜无词到早晨。张禄说:“请起大人将面净。”吃茶已毕把衣更。此乃是,十月天气不算冷,南边不与北边同。刘大人,红缨帽儿头上戴,山东皂鞋足下登。身上穿,茧绸薄棉袍一件,青布夹褂有窟窿。刘大人,改扮已毕刚坐下,忽听那,大勇掀帘往里行。但见他粗布鞋袜足下登。蓝布袄袍穿一件,青布褡包系腰中。原来是个乡民样,手内还抱香一封。清官一见心大悦,眼望好汉把话云。

    刘大人瞧见陈大勇走进门来,一旁站立。忠良带笑说:“你来得正好。”扭项说:“禄儿,看饭来,吃了,我们爷俩好烧香去。”“是。”张禄答应,翻身而去。不多一时,全都端来,摆在桌上。大人一同好汉吃完,禄儿撤去家伙,献上茶来。大人漱口已毕,站起身形,眼望大勇说:“咱们走罢。”“是。”好汉答应。忠良在前,大勇在后,张禄暗自把他们爷俩送出箭道的后门。禄儿关门,不必细表。

    且说大人一同陈大勇,打背胡衕绕出江宁府的聚宝门,径奔圣水庙大路而行。

    大人走着开言叫:“大勇留神要你听:要据本府推情想,庙中必有坏事情。既出圣水能治病,为何又,单叫妇人进庙中?每逢初一、十五日,才许男子把善行?求圣水,为何又分男共女?难道说,神圣心中有偏情?再者还有李氏女,取水不见影共踪?你我少时将庙进,必要留神察访明。但得消息回衙去,本府定拿做恶僧。与民除害方为本,不然枉受制度卿。”好汉回答说“正是,大人言词果高明。”但已人多不很少,老少男女闹哄哄。人人手内将香捧,说说笑笑往前行。这个说:“圣水姑姑多灵应,江宁一带尽闻名。”那个说:“但要喝他一口水,一辈子不能把病生。”这个说:“前者在下长瘩背,半盅圣水就长平。”

    那个说:“不瞒爷上别见笑,在下屁股长个疔,未从走道撅着走,要想见外万不能。喝了圣水有半碗,就好咧,裤子没脱就出恭。”这个说:“在下得了阳痿症,要想行房万不能,凭你什么总不起,好像那,醉汉卧倒一般同。我妻子,今年倒有三十二,跟前并无子亲生。我们商量取圣水,打发拙荆去至庙中。你说圣水真灵应,不多时,他就有孕在身中。大概也有十个月,养下一名小儿童,又白又胖又好看,臊死犹如少土形。”众人闻听一齐笑,大家迈步往前行。正走着,三里之遥来得快,则见那,古庙山林眼下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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