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周臨四夷, 與諸酋長地裏相接, 居民亦相密邇, 如此者, 耳聞之邦若幹, 目擊之邦若幹, 朕未嘗恃強憑淩, 絕滅其嗣者。雲南之地, 已為我有, 似乎尚強以取之,非也! 乃元世子孫梁王者, 恃元之苗裔, 匿我有罪, 納我逋逃, 誘我邊守, 是乃不得已而發問罪之師, 非無故而興師。此乃元運天更, 其苗裔不當安處。況生事於我鄰邦, 其理勢使然, 夷如反掌。爾麓川之蠢, 初擅興金齒之役, 次謀景東而寇定邊, 理當大發精兵而較勝負。朕釋而不較,未嘗強爾為約束之邦, 聽爾自為聲教, 今又幾年矣。近聞蠶食鄰邦, 意在擴土地而擅有其眾, 又將為我西南之役。噫, 未可! 古中國聖人有雲:'山川地理人物之類, 乃神器也, 非人強有, 必天授然後得之’。爾思侖發不修鄰邦之好, 三面發兵, 蠶食諸國, 其貪也如是, 其謀也如是。彼麓川周臨之國, 始古至今, 各有主者, 未嘗吞並。朕雖不能止爾, 聽爾自為, 果天道使然, 爾以人事應之, 或為而可。噫! 以朕戒爾守全則可, 不守全而以全動, 設若全虧, 是為全亡, 莫如守全以圖綿長, 不亦美乎?”由是二國罷兵和好。時古訓等適遇百夷其部下酋長曰刀幹孟者叛其國, 餘等以大義諭其部眾, 而叛者聞之稍卻。於是, 思侖發欲留餘等以為援, 且進以金寶象馬等物, 故餘以書示之曰“: 吾聞君上有懷遠之德,遠臣有敬上之心,始古迄今,莫違此義。夫君居九重之上, 雖欲頃刻目爾遠臣, 未可得也, 臣處萬裏之外, 即欲朝暮身親君上, 亦未易得也。故朝廷有將命之官, 使之宣德布威; 而遠方有承命之宜, 期其輸忠納款。今天子應天順民, 奉天為治, 四維八極, 盡為臣妾, 無有專擅, 不敢違逆。西南一區, 夷酋亦眾, 惟爾麓川, 多蒙恩寵, 既受以官,複加以服。況賢王親臨爾境, 而德惠數及爾身。為爾計, 則將度其心, 量其才, 何為而可以盡忠天子, 何為而可以致敬賢王, 又何為而可以安邊境而不幹天怒, 又何為而可以教百姓而不違法度? 借曰邊境不安, 必思曰, 我事上未忠或未至, 而眾不服我耶? 百姓違法, 必思曰, 我守職已或有僭而民亦犯上耶? 於是我則盡其忠, 去其僭, 如此, 則邊境自安, 人民從教矣。且吾以爾目擊效驗明之: 往年思瓦發不服朝廷, 輕犯金齒, 天子雖未問罪, 天則假手於達魯方等, 而思瓦發被戮。刀思朗不從爾命, 竊寇定邊, 爾雖未能息其兵, 天則助威於我邊將, 而刀思朗等即滅。惟爾知天命, 達人理, 故能享天祿, 守人爵。邇來天子恐爾所為, 或涉放肆, 特敕諭以戒之; 賢王恐爾無知, 或生疑懼, 特令旨以恤之。此恩此德, 窮天極地。爾之披肝露膽, 開心見誠, 吾盡見矣;爾之尊重朝廷, 敬奉殿下, 告亦見矣。今爾固留吾輩, 其意本美。近者爾甸寨少寧, 刀幹謀異,吾將回朝為爾明白其事, 爾乃留我, 使我不速還朝, 假如刀幹鳴爾留難天使之非於朝, 則反誤爾敬君之心矣。且爾贈以金、銀、衤因褥、馬、象等物, 吾固不受者, 非見怪也, 實相愛也。何則? 朝廷恩爾, 撫安爾邦, 未嘗令使者取貨於爾也。夫貨財, 饑不可以充口, 疾不可以救死。況中國金玉成山, 象馬若蟻, 未以為寶也, 惟所寶者, 聖君、明王、忠臣、烈士、強兵、勇將、孝子、順孫等事,其他財物, 如糞土耳。姑以爾境內眾所聞者明之: 昔隋史萬歲守邊, 夷而貪財, 以致殺身。梁毗一金不受, 而大服夷眾。此事甚白。吾為聖朝天使, 必不為財物所蠱, 惟恐吾之使令往來小人,不體吾意, 蠱惑爾心, 特此叮嚀。爾其備審此書, 體吾真意, 早送吾輩還朝, 則爾敬君之心, 不淺淺也。”書至, 思侖發悅服, 遂邀至其家, 設宴畢, 與其眾送出境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