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柳萌：夏日想起什刹海（2014年7月13日《今晚报》今晚副刊）

2014年7月13日《今晚报》今晚副刊

夏日想起什刹海

柳 萌

这是几年前的事了，好像也是这个季节。应邀参加“作家夜游什刹海”活动，几乎未打奔儿，我就欣然答应了。于是，在一个清凉的夏夜，跟随众多文友泛舟海上，听歌饮茶，聊天放灯，度过了一个闲适的夜晚。这也是我居京几十年来，头次跟什刹海这样亲近，自然也就倍感欣慰。

熟悉我情况的人都知道，平日里很少出门儿，更何况是在暑热如蒸的夏天，就更不愿意到人多的地方。那么，这次为什么要给自己破例呢？原因很简单，就是冲着什刹海。换个别的地方，哪怕再好玩儿，我都要找理由推辞。

我家乡宁河是个北方临水之地，自幼就养成了亲水的习性，每到一个地方只要见到水，就有着如同回到家乡的兴奋。在北京虽说类似什刹海的地方，数得上的还有好几处，如昆明湖、北海、中南海等，但是这几处不是咱去不得，就是得掏钱买门票，唯有这什刹海的一湾水，属于普通老百姓，什么时候想去起腿就走。

我之所以喜欢什刹海，除了这一湾静水，还有两岸的风光，以及那种文化氛围。昆明湖的皇家气派，还有中南海的神圣，北海的豪华，都会给人留下记忆。然而最具京味儿的水，大概除了什刹海，别处都不及，不信请问，距民居院落如此之近，昆明湖有吗？跟平民百姓天天碰面，中南海行吗？容店铺商贾存身，北海能吗？正是因为什刹海，有这种包容个性，它才会很有人缘儿。从感情上就认为它是百姓心中的水。

我曾供职的作家出版社，前些年就在鼓楼后边的街上，每天上班从团结湖乘电车，特意在北海后门下车，目的就是绕什刹海走走。早晨的什刹海氤氲静谧，空气里散发着清爽温馨，刚一挨近就会心胸顿开，浑身上下都觉得舒畅。听听鸟声，看看水波，伸伸腰肢，吐吐浊气，边走边赏景健身，怎能不感念什刹海呢？久而久之也就有了感情。出版社搬家后再无此享受，每每想起来总觉得遗憾。后来只要去地安门一带，我总是要先走几个时辰，到什刹海走走看看，用心灵跟这位老友交谈。

可是无论如何不曾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机会，跟朋友们乘船夜游什刹海。尤其让我不曾想到的是，如今什刹海完全是另样。两岸酒吧灯光闪烁，歌声笑语飞在夜空，北京人对生活的满足，外乡人对北京的渴望，仿佛都浓缩在什刹海的夜晚。

这次活动还安排了放河灯。我小时候最喜欢这玩意儿。时光过去几十年，经历的沧桑无数，现在已是垂垂老者，再次玩起河灯，快乐之中难免有种酸楚感。是啊，小时候放河灯，小伙伴总是暗自祝福，长大后一生平安幸福。可是我的经历告诉我，愿望跟现实往往不一样。愿望过于美好，一旦失望，常常会悔恨那有过的天真。如今的年轻人就很现实，所以才会把时光消磨在灯红酒绿中。这也成就了什刹海的现代繁荣。我不想说及时行乐这类话，更不赞成这样的处世态度，但年轻人多些属于自己的快乐，总比我们年轻时互相争斗要好。

离开什刹海时，灯幽歌柔舞欢，夏夜情浓意长，我却没有丝毫的留恋。我似乎更喜欢什刹海早晨的宁静。那就把夜晚的欢乐留给年轻人吧。明天早晨我再来，听鸟鸣赏水波，伸腰肢练声音，亲近那属于我的什刹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