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昇其人及《湘乡鳌山萧氏五修族谱序》
李超平
一、萧子昇其人
萧子昇，系出湘乡鳌山萧氏。作为毛润之的密友、湖南新民学会的创始成员之一，萧子昇后来与诸友分道扬镳，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公元1933年，他在巴黎为萧氏五修族谱作序，从中可以感知，即便去国之后，他的乡情并没有淡忘。他经历了国内、国外不同的政治制度、生活环境，自然也多了一些观察与思考，流露于字里行间。
萧子昇的经历，也载入了萧氏族谱。具体如下：
萧克烜（经梓长子），职名瑜，字旭东，号子昇。两渡西洋，留学法、比，考察欧洲十国教育。历任巴黎华法教育会秘书，法国里昂中法大学筹备员，比国晓露槐中比大学筹备员，北平中法大学教授兼学务主任，中法教育基金委员会委员兼干事，教育部秘书，教育部图书编审专任委员，国民政府大学院大学委员会委员，北平大学秘书长，农矿部参事，北平农事试验场场长，中国国民党北平市党部指导委员，办理平津合并党员补行登记委员，中国国民党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出席代表，北平大学农学院院长，华北大学校长，河北省政府委员兼农矿厅厅长，国民政府农矿部政务次长，国立北平天然博物院院长，国民政府特聘北平市文化指导委员会委员，现任国民政府派赴欧美日本考察农林垦殖事宜。光绪二十年七月二十日生。配康氏，处士康子重女，名宁，字咏余。二子：俭垓（殇）、俭坚；女二，长殇。继娶江苏泰县前财政部长凌文渊女，名卓，字孝隐，美国西叩拉大学毕业，前任国立中央大学教授。
萧子昇这个岳父颇不简单。据公开信息，凌文渊(1876-1944) 名庠，乳名翊仙，字文渊，号植支、直支，又署植之、直之，晚号隐峰居士、犹未树斋主人。诗人、书画家、经济学家。江苏泰县人，曾任知县、知州等职。清季两江优级师范出身，清宣统元年（1909）为江苏省谘议院议员。民国成立后，历任南京临时政府临时参议院议员、财政部参事、代理财政部次长、暂代财政部总长等。辛亥革命后官至财政部组长。其在京寓所位于宣武门内涭水河胡同，其画室称之为简庐。
凌文渊善书、画，尤长花鸟，笔劲墨湛，气势磅礴，颇似陈道复、徐渭。梅兰芳也曾拜在凌文渊门下成为画梅弟子。民国时期其与陈师曾、陈半丁和齐白石称之为书画界的“京城四大家”。
子升学长惠鉴：
承上月三十日赐示，昨日始收到，敬悉一是。《甲寅》杂志第十一第十二两卷，欲阅甚殷，仍欲请兄剩暇向徐先生一借。星期日上午可否出城一游？如借得，即请携来；如无，则须借之杨先生。若是日天晴，可同往否？相违咫尺数日，情若千里三秋。肃此，敬颂
学安。不一。
弟 泽东上言
二月十九日
毛泽东为萧子升自订的读书札记本《一切入一》写的序言
二、《湘乡鳌山萧氏五修族谱序》
民国廿一年秋，瑜奉国府命出使欧美、日本，考察农林垦殖，舟车所届，将遍寰山川名区，非期年再载可归也。明年春，先返故里，展谒宗祖之墓，哭我先人之灵。盖瑜自民国十年再渡西洋，十四年归国，又以事牵，奔驰于外，足迹不入里门者十二年如兹矣。慨自十一年冬，吾祖母见背，十二年春，吾父吾母又弃养，亦既十年如兹矣。甚矣！光阴之易逝，而吾罪之深且大也。吾里在湘乡五都，有地曰萧家冲者，自吾始祖卜居湘潭之鳌山下，分大支为三，龙安、霞岭世居湘潭，岱上房则自一世祖迁居湘乡，数百年来，子孙蕃衍，聚居乡之五都者，亘数十里，皆萧氏也，人遂呼其地曰“萧家冲”。瑜既归萧家冲，即谒始祖于鳌山，慨然想见我祖宗之积厚流光，方兴而未有艾。吾之先人，既太息痛恨不再见矣，吾见萧家冲及鳌山之水木明瑟，则曰此我先人杖履优游之地，予小子少时亦尝钓游于斯，徘徊流连而不忍去。吾先人之声欬不得闻矣，吾见家族尊长之健存者，皆我先人昔日所与接谈交好之人也，愈觉其可亲而可敬。家族尊长多德劭年高，而又皆器瑜，见瑜归，则诏曰：“吾族方有事于五修谱之编纂，若其纠合族众而力促其成也。”既又曰：“若高祖文澜公、曾祖元圃公之督修三修族谱，必闻其详矣。若祖半江公、若父岳英公之督修四修族谱，若亲见之，其未忘乎？”瑜对曰：“唯唯，不敢忘。”遂偕诸族长入鳌山开谱局，诸族长又群相告曰：“若将有去乡之行，谱即成矣，若其序之。”瑜对曰：“敬诺”，瑜遂携三修、四修家谱以行。过洞庭下长江，浮东海、南海、南洋、印度洋、红海、地中海，行三万余里，而抵法京巴黎，凡三旬又六日。既尽读家谱诸旧序与所订谱例，又取古人之善言谱者，自欧苏诸大家以迄，近贤如姚公鼎、曾国藩、谭嗣同辈所为谱序，校其体制，绎其旨趣，洋洋乎蔚为谱学之大观。于是喟然叹曰：“谱牒之作，固宗法社会之产物，而孝子仁人之用心也深矣。今夫人未有不爱其亲者也，亲亦爱其所亲，等而上之，遂生报本返始之念，推而远之，则动连枝同根之情。生物之原盖渺乎其不易稽矣。人之恒情，且思欲稽之，思明其所自来也。今溯一族之所自来，求其信而可征者，等而上之，推而远之，序其尊卑，别其支派，则家谱者，诚可稽之尤矣。人病不思耳，思之，千年有如俄倾，万里犹在一室，空间、时间均无制限。物之大愚不灵者，则异乎是，所觉止于一身，所记囿于一时（此处一字不辨），故原始野人知有母而不知有父，飞禽走兽之伦，初生哺乳之时，尚知其母，久之，遂亦忘之。谱牒之作，孝子仁人之用心，孝子仁人所致久远之思于其所亲也。
欧美各国交通极便，无聚族而居者，故无祠宇之祭与谱牒之修纂，然爱其者亲也，生则养之，死则祭其墓，无异于吾人也。此心同此理同，此其所以与禽兽不同也。吾国数千年来社会之缔结，实为家族制度，家族制度之起原，起于因专制政体而形成之宗法社会，而交通梗塞、聚族而居又为自然之势。吾尝细考乎家族制度之精神，实中国社会之所赖以相维而不敝也，其所尚者，亦惟有祠墓之祀祭、谱牒之修纂而已。亦惟冠婚丧祭息息相关，大抵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之义而已。不闻有利于族，而欲不利于异族也。不闻有利于族，而欲不利于社会人群也。即以我萧家冲及龙安、霞岭言之，固聚族而居也，然祖宗遗训，敦敦以读书、习祀、孝悌、力田、垂教子孙。子弟少时，即闻族中有所谓族规者，至为严明而不可犯。子弟有不肖者，家族惩之，尤不肖者尤惩之，终则弃之，不齿于族人，以是全族肃然，子弟相习于礼义，而人称萧氏为大族。大族云者，可为他族准绳，而相率习于礼义者也。人相率而习于礼义，此社会之所赖以相维而不敝也。家族制度之有无与存废，皆社会人群因其环境变化所呈自然之势，虽吾大力莫之或移，余姑不论。独论其不为进化之梗，与民族主义相用而不相悖，以知我萧氏纂修族谱，非惟墨守家法，而不知时代之进化者。若夫家谱虽补国史与方志之不备，于人类学、遗传学等之研究尤大有助益。数年前，瑜主农政，备位中枢，时滇中李氏有丐余文序其族谱者，曾申言之。兹谱之成，瑜未能资族中诸尊长者一臂之助，深自歉然。诸尊者与族中诸贤达勠力从事于督修与编校者，谱中纪载另有其详，均不赘述云。
民国廿二年中秋嗣孙萧瑜（子升）撰并书于巴黎
《湘乡鳌山萧氏五修族谱》照片一
《湘乡鳌山萧氏五修族谱》照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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