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架消失,花香沁入字里行间绵延不绝。心若蓄满初见的美好,每一次重逢,都是春暖花开。念念不忘,即长相永存。
每天必经处,有一座蔷薇墙。四月下旬,藤蔓上开始缀满小巧玲珑的花。
红的耀眼,仿佛醉眠的美人醒来,临镜梳妆,胭脂浸透俏脸,娇艳欲滴。白的晶亮,疑似画里走出的妙龄少女,淡扫蛾眉,素衣胜雪,翩若仙子。
而我如一个阅尽春色的路人,年复一日,从下楼看到月季,“深浅两般红”,海棠,“妖娆全在欲开时”,左拐,“榴花开欲燃”,走出来,“蔷薇几度花”。
短短几分钟,便婉转了一季的唐诗宋词。也渐渐惯了墙头莺莺娇软时,停下脚步,静默片刻,烦忧随风,花香入怀,离开。
这烟火来烟火去的花,已是如此绰越多姿,犹不知,传说中东山蔷薇洞里开出的蔷薇花,与隐士谢安朝夕相伴,白云明月交相辉映,雅气仙气薰久,该是怎样的超凡脱俗。
无怪乎,引太白竞折腰,仰慕不已。
有时起得早了,周遭一片寂清,闭目做冥想瑜珈,对着喜爱之物,吐气纳新,感觉身体也变作藤蔓,开满愉悦的花,又隐隐有些不安。
愉悦是因为伊一如既往的舒展,不安是自己难免的浮燥,怕疏忽,辜负这一程的馈赠。
久而久之,那道熟悉的风景,旖旎成了心底的逍遥谷。仿佛和一见倾心的人,每年一次,约在相遇地。
时间还是那个时间,却从不过问结局。略去尘俗的牵绊,刻意的捆绑,散聚随缘。
又胜似情人。你不必付出任何辛劳,备足一份闲适的情怀,即可静飨一道视觉盛宴。
伊也无所谓你爱憎,你爱她,该谢时,她一样随风而散,你不爱,该开时,她兀自如期怒放。
你和伊对视,照见的不过是心绪所需。你怀着怎样的念想去拥抱她,收获的往往也会是最初期许的模样。
连绵不断的阴雨,心潮湿得长满草,恨不得手伸进去,拨开一处晴朗。走着走着,便拐到那里。
墙头萎谢得一朵不剩,我看了半天,也没能圆一份想象的锦簇粉呈,一扫阴霾。
转身欲离去,一位老人经过,笑着对我说:“姑娘,喜欢这花啊。”
我点点头。
“这花喜庆,看着舒服,名字也好听。今年搬家,住一楼,我要在窗台一溜都放上花盆,盆里全栽蔷薇。等到开花时,每天推开窗,就看到它们对我笑。想想都开心。”
如此妙想,出自年长妇人之口,心仿佛被什么抓了一下,回过神,老人已走远。
我甚至没来得及细看她的模样,却可以想见,彼刻的她,眉眼必定弯成了月牙儿,转眸墙头,恍似也鲜亮起来。
心若蓄满初见的美好,每一次重逢,都是春暖花开。
回去的路上,心被老人诗情画意的憧憬润得软软的,阳光一点点投射进去。
遥想某天,和至亲的人结伴去东山,“两人对酌蔷薇开,一杯一杯复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赏兴飨足,请一株回来,种上,慢慢等伊蔓延成海,每年花开,约上天各一方的友人,院子里放一首陈奕迅的《好久不见》。
和《十年》一样,依然是轻缓的旋律,温吞的清唱。更像是听一个故事,文艺片的桥段:
男子来到昔日恋人所在城市,捏着伊给的照片,以为时光瘦了记忆,概叹彼此再也回不到那天,却又在心底期盼奇迹发生,伊会不会忽然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
然后,笑着迎上前,“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
我们不言不语,只是聆听。任那些灼烧过的热烈,醉在满眼红妆里,淡了又浓,浓了又淡。爬满院子,爬到窗台上,对着我们笑。
孩子们,在一旁,大声念着李白的《忆东山》:
不向东山久,蔷薇几度花。
白云还自散,明月落谁家。
曲 作 画
遇听《好久不见》,是初夏的夜晚。收集玫瑰图片时,误入一陌生女子空间。巧手捏作的红绿玫瑰点心,很是养眼,配曲也好听。
有声有色,沉溺良久,悄然潜入,又默然离开,未留下片言只语,莫名的感动却已满怀。
人一生中有太多的际遇,美好如画。有时和一个人,有时和一首歌,有时,人歌合一。
最欣喜莫过,未蓄足任何准备的不期而遇。美好如途经一地,适逢一朵花开。
一直很喜欢陈奕迅的《十年》,又得一首《好久不见》。夜如水,曲作画,心也慢慢入画,漾作一叶小舟,轻荡。
看湖畔杨柳垂挂,蔷薇吐芬,看畔上小径,骑单车的小伙子载着长发姑娘。
韶华,忽近,忽远。都入横幅。小窗如昼,情共香俱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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