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窥当铺胡同——昔日辉煌的当铺【曾献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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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曾献铎，男，生于1952年3月，社旗县赊店镇人，县日杂公司副经理(已退休)。南阳市文史委特约撰稿人，社旗县赊店商埠文化研究会会员。其作品“我的知青岁月”如实记述“我”的“亲历、亲见、亲闻”。文字朴实，被河南省文史委征集并作为历史资料编辑存档。其它作品有“国内首座无围墙的博物馆”、“姜子牙的谋术”与“古社旗商埠”、“赊店茶文化”、“赊店茶艺”等百余篇分别在南京《祝您健康》杂志、社旗县《大码头》《赊店春秋》《宛东潮》等杂志发表。作品内容真实、质朴，既有冷静的逻辑思辨，也有浓郁的情感张扬。尤其对秦晋商贾商业文化积淀的挖掘更独具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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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欣赏

管窥当铺胡同——昔日辉煌的当铺

曾献铎

赊店古镇有一条名起新奇，耐人寻味，而直接叫响所营专业的胡同—当铺胡同。它是康熙初年，有山西一蔚姓人投资在该胡同路东建高墙大院开设当铺，后又逐渐发展到二十余家，此胡同因全是当铺而得名。

当铺，顾名思义，当者，典当也；铺者，店也，因此亦称“典当”或“押店”， 主要经营物当，是古时高利贷的一种。

史料记载，早在汉代，我国就有典当之事存在了。但是典当作为一种行业正式出现却是南朝的事，距今约有1500多年，它是佛教传入中国以后出现的。当时的一些寺院将寺院中的钱财借给急需者，收取一定的物品作为抵押。这原本是寺院的一种慈善事业，久而久之，又从慈善业转变为寺院僧人牟利的手段了。绝大多数寺院的寺库，几乎都从事典当，因此，典当又称“质库”、“质肆”、“解库”、“长生库”等。历代名称不同，其意义相似。南北朝时佛教兴盛，随着寺院的大量建造，典当业得到发展，并开始从寺院走向民间。

到了唐朝，典当业务已经发展成为一种普遍的行业。《唐会要》记载：“先为实钱典贴者，令还以实钱价，先以虚钱典贴者，令还以虚钱价”。唐代大诗人杜甫《曲江二首》中也有“朝朝日日典春衣，每向江头尽醉归”的诗句。北宋神宗时，推行市易法，设立了抵当库、抵当所等官办的当铺，使当铺从民办走向官办，当铺的名称也由此而来。

明朝嘉靖年间，日本倭寇经常骚扰中国，在江、浙沿海登陆后，两眼漆黑，都是一个叫汪直的安徽、徽州人同他的部下做向导，带倭寇一路奸淫掳掠。什么都抢，不过有的带不走，带走了，到日本也未见得有用，所以汪直就到处开典当铺，替日本人销赃。再后来徽州人都出外谋生，因头脑都很精明，所以当铺的“朝奉”（立柜人）都愿用徽州人，这和票号是山西人，师爷用绍兴人一样。

清嘉庆初年，查抄和坤家时，仅当铺就有75座，本银3000万两。

在人们心目中，当铺是陌生的字眼，有着浓厚的神秘色彩，当今年轻人大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艺。赊店古镇的当铺胡同，也被人逐步喊成了“大门古洞”，因为当铺离现实毕竟远矣！笔者小时候曾听过老人们讲述当铺的故事，记忆犹新，印象中的当铺是牢狱式的大门，幽暗的店堂，高过人头的柜台，上过还有铁栅栏，铁栅栏上留着一个洞，像吃人怪兽的大嘴，把你手中的东西吞进去，柜台后是穿着长袍的大掌柜（朝奉）和拨拉算盘的老账房，或是跑前跑后的相公（小伙计）。赊店在古时剧社很多，演艺人都有几件私房行头（戏衣），在搭不上班时，就去当铺当掉一件行头来维持生活。遇到有戏需穿这件行头时，就出点利钱去赎回。或当掉红蟒换白蟒，再用白蟒换回红蟒。如果行头少，又长时间搭不上班，就用当票再去小押。这是生活在低下层的穷人迫于生计，不得已而又无可奈何走此路的真实写照！

赊店当铺的存在始末没有记载，唯一的是赊店的税收要事中有“清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赊旗镇开征当铺税，对当铺颁发当税，按年当银，每铺纳银五十两”。此时赊店镇有银号、钱庄、当铺100余家。

当铺用人分工很细，从“内缺”的管总、管包、管钱、管帐；到“外缺”站柜台的朝奉、首柜；以下“中缺”的写票、清票、卷包、挂牌、学徒等。这里面有一个极重要的职司是外缺的首柜，就是坐在迎门柜台的最左方，珍贵之物送上柜台，必经首柜镜定估价。在当铺做事的人日子大都过得着实宽裕，因每月正薪以外，还有“外快”可分，如贵重衣服，须加意保管，例收当本百分之一的酬劳，称为“存箱”；满当货卖出，抽取六厘，归伙友所得，称为“使用”；典当宽限，例不过五，赎当时不超过五天，不另计息，但如存过六天，要付两个月利息。遇到这种情形，多出来的一个月利息亦归伙友，称为“公抽”。至于“当厘”是照当本抽一厘，“赎厘”是照赎本抽三厘，如这个月当本支出十万两银子；赎本收回五万银子，就有一百两银子的“当厘”，一百五十两的“赎厘”。这些外快，汇总了每月公分，所得多寡的比例不同，当然管总及首柜得大份。

当铺受当范围很广，金银细软（“细”是珠宝，“软”是皮货字画）、古玩玉器、家俱器皿，衣服被褥等均可典当，它的业务就是典当，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抵押借贷或短期融资。当你急需钱又缺钱时，就可将物品拿去典当抵押，由当铺估价后付给典当金，以解燃眉之急。当铺代客保管好典当物，你在规定期限内可将典当物赎回，当铺按规定收取一定费用。受押物品成交后付以收据，称为“当票”，载明所当物品及抵押价款，交押款人收执。质押期限自6个月到18个月不等，过期不赎，当铺有权随意处理，即没收其质押品。质押放款额一般在抵押品价值的五成以下，乃至三分之一，利率极高。如衣物估价一般为原物的三四成，全新衣物也不过五六成；金银细软，古玩玉器折成较高，一般为市价的七八成。当铺掌柜（管总）牟利有两种；一是典当人到期前把物品赎走，当铺收取利息，称为“走利”；二是典当人到期无力赎取，就成了“死当”。古时穷人很多，“死当”后当铺将这些物品以市价出售，获利可达十倍之多，此称为“作（坐）利”。

进当铺的人，也并不全是饥寒交迫，等米下锅的穷人，店铺急待用银而一时银不凑手，以及银两周转不畅的也都进入当铺。如一药铺急需购进一批中药材，可手头银两不足，掌柜的就手提青囊（古代医家存放医书的布袋）将几套祖传医书秘方作当，当些银两解决了燃眉之急。一生性耿直、脾气倔犟的老头因病就医，手头没银，亲朋好友借遍了也不足，还遇好些冷言冷语。老人干脆把家中祖上留下来的两件金手饰交给儿子送当铺当了些银两。事后，老人深有感触地说：“开口求人难，看人脸色难，想不到当铺帮了大忙”。

当铺胡同的当铺大多里里外外都洋溢着温馨祥和的气氛，但冷冰冰的面孔，味着良心故意压价赚黑钱的也有。有一富户因事急用银两，就用家中一副银台面去当铺，银台面重六百两，却当不得六百银子，因为回炉要去掉“火耗”，又说它成色不足，再扣去利息，七折八扣下来，六百两银子减掉一半，只当了三百两，可是照样打这么一副，起码要一千两银子。

又有一富户将一副价值八百两银子的钻镯仅当得了二百两。后来发现家中招贼便急忙去当铺挂失，当铺掌柜亲自接待，说一声“实在对不起，已经有人来赎走了”。拿出当票来看，原主都说“不错”，但问到是什么人来赎的？又是一声“实在对不起，不晓得”。天下十八省的当铺规矩是一样的，认票不认人，原主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去了。实际是毛贼拿着当票来要二十两银子，掌柜的讨价还价只给了毛贼八两银子。当铺写票那笔龙飞凤舞的狂草，除了朝奉自己，无人能识，顾客也从无提出异议，毛贼更是不知那票面值银多寡，得了八两银子等于解决了他几年的无米之炊，也就欢天喜地的离开了当铺。

当铺也不是什么物品都可以当的，乾隆年间，当铺胡同一当铺的大门上挂的楹联是“当珠当玉当金当银、军器不当；赎年赎月赎日赎时、过期难赎”。这可能是当时官府对军器控制很严，当铺怕找麻烦，所以不当军器，下联是着重提醒来当者注意规定的时效，若到期不赎走当物就成了“死当”。赊店的当铺与外地当铺截然不同是仁义与诚信，如当物到期啦？你不来赎，过期就成了“死当”，当铺掌柜最喜欢“死当”，“死当”的越多越能赚大钱。赊店的当铺是想方设法极力避免“死当”。抵押品到期前，当铺为催促典当人赎回当物或办理续当手续，会派一个走街串巷的跑当人专门上门告知。赊店还流传着这样一件事，“豆腐街一李姓人家用一捆麻去当铺胡同一家当铺抵押换钱，后来当期到时，李家忘记了赎当期限，就是当铺的跑当人上门告知才恍然大悟，但后来他去赎回这捆麻时，却从中发现五两黄金，李姓人却不为利动，将其送还了当铺，双方的仁义、诚信之举一时传为美谈”。

赊店是酒乡，酒文化中的诗令、拳令很多，赊店当铺多，老百姓与当铺接触的多，在猜枚划拳喝酒中，兴起了一种拳令叫“开当铺令”，即铺主先饮若干杯作为当本。凡来当者，先饮一杯，然后猜拳。胜者则铺主在当本上扣除，败则退。再者，铺主可与人合股，铺主若醉，谓之停当，无人再当，谓之“收铺”。

当铺胡同每年正月十五，爱玩花灯。这种花灯大多竹篾彩纸所扎，以新为贵，也有差一点的用高粱杆和彩纸所扎糊。曾有文人描绘过当时张灯盛况：“斜辉交映，倒影澄鲜”。赊店的文人为了赏灯助雅兴，就把上千条谜语粘于灯上，称为“春灯谜”。谜语更使彩灯争奇斗妍，各具风采，令人流连忘返。包罗万象的灯谜，吸引了男女老少津津乐道，苦思冥想；灯、谜互为媲美，相映成趣，其乐无穷！谜语的类别种类很多，有四书谜语、易经、诗经、书经，礼记、左传、西厢、诗品、古文、千字文、三字经、人名、书名、地名、物名、戏名、一字、俗语、杂谜等二十多类谜语。如古诗谜：1、何如销金在帐中，谜底：美酒一杯声一曲。2、阿娇暗泣有谁知，谜底：金屋无人见泪痕。如四书谜：1、雨露均沾，谜底：天下之足同也。2、破镜各分其半，谜底：夫妇有别。3、牧童遥指杏花村，谜底：远之则有望。又如左传谜语：1、绝代有佳人，谜底：美而无子。2、孔子当阨，谜底：圣人之难也。

有一家当铺，制买了一堂绢制花灯，是按照宫灯的式样，以六角形为主，绢上画人物仕女，各种故事，架子是活动的，用过后收拾干净，折起包好，明年再用。该灯一共二十四盏，六种样式，上面画的是六个故事，分别是：西施沼吴，文君当垆，昭君出塞，文姬归汉，宓妃留枕，梅杨争宠，梅是梅妃，杨是杨玉环，所以六个故事，却有七大美人。灯下还贴挂了谜语。当铺掌柜请了很多有身份的上层名流在铺内品茶，饮酒赏鉴，绢灯上的各个故事或浅释灯谜。一直到深夜，这条南北长156米，宽5米的胡同里，人挤人，肩并肩，密密麻麻，水泄不通的人群才在五彩缤纷的彩灯下，挤拥着，一步三回首的缓缓离开了这灯火阑珊的胡同。

当铺，实际上是属于金融行当，也就是抵押贷款。古时，赊店人大多经商富有，但处于生活水平线以下的人仍很多。当穷人急需用钱时，最方便的去处便是当铺。赊店的当铺是当时市场经济的产物，融资渠道非常灵活。然而，人们对当铺的认识不尽一致，众说纷纭，各抒已见。其实，当铺也是一种风险经营。因为典当的资产大多不是畅销品，一旦“死当”，当铺将承担起推销商品的任务，他们的纯收益并不是外人所说的那样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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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逐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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