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电话有点多，接通手机，不用开口，我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一个二十多年前的老同事，已经多年不联系了。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我的电话。
“我孙女今年该上初中了，想去你那儿啊。你给说说吧。”
远在北京的初中老同学，前年同学聚会的时候，加上了微信。他现在混的不错，自己有个公司，也算成功人士了。
今天晚上，罕见地给我打电话：“我小姨子的二小子，成绩不错，想去你那儿上，你给想想办法。多花点儿钱咱不怕，你给问问吧。”
每年到学校的招生季，这样的电话都不绝于耳。打电话的人，五花八门。
有姑姑、舅舅、姨等亲戚家的家的表弟表妹，也有娘家门上的叔叔大爷。既有老乡，也有以前的同事，教过的学生，交往过的朋友……
还有我老公那边的亲戚、老乡、熟人，总之，只要能扯上一点点关系的人，他们都觉得应该找你。
网
小县城里人办事，爱找关系。这几年，随着学校的考试成绩越来越好，社会声望也越来越高，渐渐地就成了全县人民心中的重点名校。
中国的老百姓，从南到北，从城市到农村，所有的家长都希望孩子能成龙成凤。为了孩子能上重点，可以不惜血本，不惜一切代价。
不管谁找到我，我都是那句话：“不行啊，我就是一个普通老师，给你说不成。”
听到对方的语气，逐渐冷淡下去，心中万分惭愧。平时有事儿，我也得求别人。当老师没有别的能耐，给人介绍个学生，这都办不成，我也太怂了。
不是我拒人于千里之外，实在是人微言轻，爱莫能助。
我们校长早就有言在先：“谁也不要找我介绍学生。咱们学校400多教职员工，一个老师说一个，那我们学校早就盛不下了。”
去年暑假，架不住表弟的央求，我硬着头皮，去找校长，碰碰运气。结果我刚一开口：“我姑姑家表弟的孩子……”
话没说完，就被校长截住。“除了教师直系亲属，其他一律不照顾。”
校长规矩摆在这儿了，我还能怎么说？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悻悻地回来了。
从那儿以后，我再也没有去找过校长介绍学生。跟大家承认：我办不成，我认怂。
但是人家不理解啊，他们认为你不看面子，不讲情分，不给他办。
“你在这儿干了二三十年了，连这点儿小事儿也办不成？不行了咱请请客，送点礼， 多花点钱没关系。”
“唉呀，不是钱的事儿啊。你找我，我是真不行。”
这几年学校办得好了，亲朋好友也被我得罪光了。
9月1号开学后，我遇见了找过我，被我拒绝过的人。人家带着孩子来报道，皮笑肉不笑地跟我打招呼，还托我以后对人家孩子多关照。
那一刻，我太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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