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赋

   甲午大雪，蓉城日丽。已不闻蜀犬吠日，但多见倾城赏杏。云栖阁主局促于一室之中，心游弋于万机之外。踱步南苑，盆栽银杏黄发被枝，枯叶集地。因以一盆而观九州，半叶而考四时；小盆零落，大根舒张；辞枝以包孕，别冬以迎春。赋以成文，以吐四十一年来累积之慕词，聊补古今文士咏不得全其意之憾。其赋曰：

   古老植物孑遗，泱泱华夏特产。因科标名，以色名世。岁尽时昬而璨璨若霞、风飘霾压而霍霍似锦者，银杏也。

若乃考其始者，茫茫大荒，日月同庚。上承天气，下通地心。朝风暮雨，沐日凌云。左佑百卉，右蔽千家。远者商代，近者林洼。在野在市，同谢同华。亿万年同纲俱滅，千百载老身犹夸。树中活化石，人间古飞花。

其为状也，如盖如扇，似心似瓣。积厚土以盘根，吸幽泉以发叶。胸实而养深纹，冠圆以纳双绝。得两枝而派十枚，牵一线而分双缺。远看翠黄熠熠，近观经络脉脉。稠稠叠叠，挤挤挨挨。蔽日遮阴，迎晖筛月。

其为色也，一半以绿，一半以黄。绿似翠玉，黄若银璫。绿减夏暑，黄盛冬光。夏绿之常有，冬黄之稀张。绿固于树则望，黄辞于枝可观。七彩既得其二，万木安受无双。于是多慕黄而结集，寡赏绿而视瞻。飘飞如下银雨，覆地似铺锦缎。至柔至美，如梦如幻。美树嘉木，态不可方；虽云松柏，色当惶让。

其为用也，雅则叶，俗则果；生者木，死者火。汉太子逃难，充饥以果；陈霸先称帝，手植以树。全人赏志，随家用作。英雄使其端直刚方，红袖采彼柔媚婉约。持正道可令，驱邪虫堪药。美润女子素颜，病治腹脏温毒。冬温夏凉，扬清激浊。先后名以市树，古今栽入盆钵。江南园景，以松以柏；蜀中香味，以鸡以果。美哉其汤，鸡炖白果。

续而歌之曰：

叶既扬兮枝既单，美彼颜兮哀自伤。

愿轮换以昵人，得青眼而怨张。

守美序于年暮，伤同发之无方。

君宁见林下之银叶，岂耀眼于阳刚。

歌毕有梦，云栖屈身盆栽银杏之下，仰观其树之大，枝盖九万里也，绕树一匝，马走三日。其龄亿万，守树人不知前之栽树者多少代也。云栖叹其伟壮，伤己渺短。疏忽梦起，起而扫叶，集堆黯然。顾谓梅棠曰，知其衷心否？终而为乱，乱曰：

黄金虽黄，品以糙兮。黄叶虽黄，空归渠兮。未若银杏，随人织锦。锦非我名，云岂我魂。凭空造意，从风飘零。覆绿成境，取地就形。色因遇彩，缀随点成。既慕冬辞，何淡夏荫。纵心繁华，何虑何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