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妍德国有两个著名的烂尾项目,汉堡的易北河音乐厅,柏林的新勃兰登堡机场,都是六、七年前开始动工,一开始被打造成艺术杰作、建筑奇观,可没想到完工时间一拖再拖,预算不够,人工又贵,再加上通货膨胀,拖到现在倒成了老大难。连首相默克尔都曾经公开批评,说它们“有损德国形象”,简直丢尽颜面。
图/易北河音乐厅内部
丢脸归丢脸,对于新鲜事物,德国人还是喜闻乐见。不管媒体骂的多凶,一到了易北河音乐厅的公众开放日,汉堡的父老乡亲都会去抢购门票,视察一下这个雄伟的半成品盖的怎么样了。刚来汉堡时,我对美丽的城市天际线上出现的突兀棱角感到很不习惯,时间久了,遥望那个巨大的海浪形的玻璃王冠,特别是在夕阳余晖下,才渐渐发现其迷人之处,甚至开始期待有朝一日落成的盛况。
这个老头身子骨硬朗,也十分精明。2011年,国博在天安门广场开幕的时候,《明镜》周刊曾不怀好意地采访他,没想到这倔老头见招拆招,毫不示弱。《明镜》记者问他,你问什么要到中国这个约束很多的国家去做设计?冯格康答,在中国历史上,个体从未像现在这般自由。记者又问,国博坐落在天安门广场,你想过在设计中展现这段特殊历史吗?冯格康答,完全没有。记者争辩,可是天安门广场已经有污点了。冯格康说,要这么说,就根本不该在德国盖楼,整个德国都有污点。
“你怎么知道的?”冯格康从他的老花眼镜里望了望我,那神情分明就是,你也想学《明镜》跟我叫板吗?“在网上看到的,”我说。在沉默了几秒钟之后,他放下手中的龙虾,开始瞎扯淡,“你要知道,挪威的设计方案灵感来自于冰山,重庆也有山啊,重庆是山城,哪有什么不一样?”“……但重庆的人文环境明显和奥斯陆不一样啊。”“100年前房子不都是那个样,人的本质都是一样的啦。”他终于不耐烦了。
冯格康在中国的几个项目,共同特点就是大。国博很大,他自己也承认有点太大了,但没办法,国博本来就是在原有建筑基础上改建,尺寸变不了;天津大剧院很大,从1号入口走到10号入口大概要走上十几分钟,要是穿着礼服去看演出的话,估计还没走进场就已经快累死了。冯格康也表示无奈,“甲方给我这么大块地方让我发挥,何乐不为?”更何况,建筑体量也与佣金挂钩,难怪他爱和中国人做生意。
德国也有体量很大的建筑项目。被称为“当代设计师的试验场”的汉堡海港城,项目面积超过230万平方米,目前为6000个家庭、12000位居民提供住所,同时驻扎着400个大小企业,提供45000个工作岗位,还有航海主题酒店和以海港城命名的一所大学,以及尚未完工的音乐厅。远观这片光秃秃的建筑群,跟北京的三里屯或者香港的西九龙也没太大区别。这在中国人眼中,绝对是典型的“面子工程”,这块地方不仅物价高昂,物业平均售价也达到了200万欧元以上。
说到底,建筑师不仅是艺术家和商人,还要考虑公共利益。任何一个建筑项目,都需要集合各种的社会资源才能成功。长寿的建筑项目,就是社会资源的最大节约。这也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在德国,每推进一个项目都那么的困难;当一个项目接近烂尾,德国人是那么的痛心和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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