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6日凌晨,我和贝贝、小蔡、小卫“四圣”齐集黄永家。从十二点看到凌晨六点半。
朋友老单当晚发朋友圈说:“所谓世界杯只是给像我这样的中年男女一个熬夜的借口吧。”其实,更重要的是,它给了一些中年大叔重返集体生活的理由。我与蔡可,2006年之后就不曾一起看球。那年这厮,一过午夜,酒酣耳热,场上两支球队还在死样活气地倒脚,他早已脱去上衣,露出精赤一身白肉。颜副教授当时评论说:“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今年颜教授不在现场。小蔡痴心不改地一脱衣服,我赶紧拍下照片,发到群里请颜教授赏鉴,她评论:“真的比当年还白!这不科学!”
闲话休叙。一场赛罢,黄永托的妻献的子,早已洗干净睡了。一干人大呼小叫,要去吃烤串。贝贝作为外企人士,很矜持地表示他要小睡一会儿。于是其余四人杀了出去。
楼上夜色里站着俩姑娘,一个在低泣,一个在劝慰。某人口快:“要不要去吃串儿?”人家正伤心,当然不去。从身边呼啸而过。
附近的串摊已经收了。那就打个车,一定要吃到串!
吃完串又杀回来,见贝贝趴桌上睡得像个中学生。
四点,荷兰对哥大开战。黄永儿子黄咬脐交代过:我不看阿根廷,我只看荷兰。我先睡去了,叔叔们你们到荷兰一定要叫我噢。好的好的,你要刷牙洗澡才能睡,不然我们不叫你。
把小朋友叫起来。贝贝和小蔡倒下了。初见面的两个河南老乡,就这样上了床。黄永也溜进老婆房间里,把门关上了。
我也撑不住了,仰在沙发上着实昏了一会儿。醒来,看见咬脐坐在旁边,很同情地看着我,说:“杨早叔叔,以后闭上嘴睡觉,不然呼噜声太大……”
要说还是小卫年轻,一直撑到六点,实在是没等到进球,才躺在电脑椅上闭了闭眼,也没打呼。
120分钟将尽。点球大战!两个河南人神奇地自动自觉地爬了起来。
黄咬脐欢呼雀跃:耶!踢点球喽!突然停下来:杨早叔叔,点球怎么踢啊?
你没看过啊?没有哇,我第一次看点球。
就这样,他爹在卧室里不知干啥,三个叔叔,陪黄咬脐看了他人生视野里第一场点球决战。
荷兰赢了!小黄高兴得蹦了起来,砰!后脑勺撞到了墙上。
天色渐明,我们关掉了空调,灯光和电视。留下一桌子的鸭脖骨头、花生壳、空盘子和空杯子,带上房门。咬脐,接着去睡吧。
这时候我突然有一点伤感。因为我确实知道,一届届世界杯从我们身边掠过,这样的日子越来越难得了。
这样的日子多么难得(2006)
老萨
世界杯的开幕式是和朋友们一起看的,在这个城市东边的一个叫“时光咖啡”的酒吧里。酒吧离广播学院和二外很近,所以有许多学生。青春而热闹。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快3点了,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就听到电话响,是多年不见的朋友打来的,问是不是在看球。
为什么每到世界杯,每到看球的时候,就会想起很多朋友?为什么这时候怀念就会象啤酒泡沫一样悄悄升起漫到杯外?比如这个时候,夜里4点多钟,巴西队卡卡射穿克罗地亚球门的时候,电视里山呼海啸,而我住的小区,四周仍然一片静谧。此时我会感到有点孤单,会想起海峰的诗句:
今天我得以避开悲哀和痛苦
来与兄弟们相聚
这样的日子多么难得
用甜酒滋润心灵
用歌唱冲破低垂的门帘。
海峰念书比我低几届,我们是在球场上认识的。但我没有印象。他说是他给我传过一个好球,但我没有射进。真正认识是毕业后回福州工作,大家在一起踢球,只是他在踢球之外还写诗。那时几乎每个周末,我们都会相聚,踢完球,在偏僻的小狗肉馆吃饭,他目光里笑意连连,但时常会有些忧郁。他单身宿舍的墙上贴着海明威和尤金·奥尼尔的复印头像,也许还有其他人的,不过目光也都是一样的忧郁深邃。
90,94年的世界杯,都是一帮人一起看球,但后来大多各奔东西。这样的日子以后应该会很少有了,所以会更加值得怀念,特别是在有世界杯的日子里。海峰有一首诗叫《消失的朋友》,是怀念当时一个一起踢球和看球的朋友。我觉得写得很好。今天又想到它,找出来,重看,仍然是默然无语:
如果我在窗户底下喊一声
那扇门就会打开,你的脸
就会出现在铁栅栏上方
一双眯缝着的惺忪睡眼
带着辨认的神情
如果你在初夏的傍晚经过那条小巷
如果你是骑在单车上滑行
就有一阵穿堂风吹过你的面颊
就有细小的樟子花落在你的脸上
如果在那儿,在巷子的深处住着的是你的朋友
如果是你而不是我
如果你的朋友已经不在人世
如果你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好象回到了多年前
而如果此刻,那临街的屋子里不知道住着谁
而如果此刻,你突然感到孤独
突然间,世界杯在笔下变得沉重起来,而这,并不是我乐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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