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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克奖得主弗拉纳根:文学的两大主题是爱与战争


10月14日澳大利亚作家理查德·弗拉纳根凭借小说《通往深远北方的窄路》斩获第46届英国布克奖。弗拉纳根来自世界一隅的偏远小镇,并非书香门第,但从小怀揣作家梦想。虽一度因创作陷入贫困,但坚持下来,如今为自己是一名作家感到幸运。



53岁的弗拉纳根,来自澳大利亚塔斯马尼亚岛,这是他的第六部小说,讲述了二战期间,一位澳大利亚外科医生被日军俘虏,被迫修建泰缅铁路的悲惨故事。


为其颁奖的布克奖评审委员会主席、英国作家和哲学家安东尼·格雷林评价说,“文学的两大主题是爱与战争,而《通往深远北方的窄路》正是这样一部关于爱与战争的巨著。弗拉纳根用其优雅的文字叙述了一个充斥着罪恶和英雄主义的故事,将东方与西方、过去与现实相连。”


虽然弗拉纳根在获奖演说中表示自己从未想过会获此殊荣,然而他为这部书倾注的心血却令人佩服。


创作12年,生活陷入窘迫


《通往深远北方的窄路》是弗拉纳根的第六部小说,书名取自著名日本俳句诗人松尾芭蕉的作品。小说灵感源于其家族的一段悲惨遭遇:其父亲曾在二战中被日军囚禁,沦为奴工, 被迫参加修建被称为“死亡铁路”的泰缅铁路。在98岁的父亲去世当天,弗拉纳根将此书的终稿发给了出版社。


小说时而叙述日本战俘营中的一些事情——军医多利格·埃文斯挣扎求生,以及回忆自己同年轻的婶婶之间的一段风流韵事;时而切换到现代的澳大利亚,埃文斯垂垂老矣。小说因对战俘残酷境遇的直白描述,以及大胆的运用战俘营看守的视角,讲述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在英国和美国获得了强烈反响。


据弗拉纳根介绍,这部小说花了他整整12年时间。为了做研究,他曾到泰国沿着那条被称为“死亡铁路”的路线行走,有时他甚至扛起石头,试图体验囚犯的感受。他还到日本采访了若干曾在那条铁路工作过的战俘营卫兵。他也对自己的父亲做了大量采访。


“12年间,为了找到满意的版本,我给故事写了五个不同的版本。”弗拉纳根说。他因创作陷入贫困,2年前曾考虑到澳大利亚北部找一份挖煤的工作。


“旷工是镇上最艰苦的职业,而我花了太多时间在这本书上,当时似乎暗无天日。幸运的是,我挺过来了,我能够回到书桌旁继续创作,现在想来很庆幸。”他说。


不写出来,无法继续创作


虽然小说以父亲的经历为蓝本,并从他那了解了很多当时的状况,但是,弗拉纳根强调,这本书并不完全是写他父亲的故事,只是以他父亲经历的时代为背景。


在父亲去世前,弗拉纳根长时间和父亲待在一起,讨论战俘营里哪怕是最微小的细节。“我没有询问他很多内容,我只是对一些细节感兴趣,比如腐烂的皮肤的气味,米饭变酸臭是什么味道,泥土给人什么感觉。”


据弗拉纳根介绍,他父亲在日本战俘营中囚号是335号。他是“死亡铁路”的奴工,也是位幸存者。


“我感觉到作为一个‘死亡铁路’幸存者的孩子,内心遗留了某种东西。经历了重大创伤的人,伤痛不会止于他个人,而会遗留到孩子身上,”弗拉纳根说道。


“在人生中的某一时刻,我意识到我内心积蓄着一些东西,如果我不寻找途径将它们写出来,我就无法继续创作。我觉得有时作家承担一种使命,不管有多难,都得去将无法表达的东西表达出来。”


获奖后,弗拉纳根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他(指父亲)从没问过我这个故事是什么样的,他只是委托我来写点东西,让死者的记忆不致蒙羞,直到他去世后,我才意识到这是一份多么非凡的馈赠。作为一个小说家,你必须自由。写书不应当成为子女的职责。”


“小说就是生命,否则什么也不是”


从1994年发表第一部虚构作品《河流领路人之死》以来,从事专职写作二十余年的弗拉纳根对于文学创作有自己独特的体会。


“小说不是简单内容的堆砌,也不是映射生活的一面镜子或对生命的一种阐释、一种指引,小说就是生命,否则它什么也不是。”他说道。


关于时下对小说的悲观情绪,弗拉纳根表示并不认同。“小说是人类精神、审美及智力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是故事将我们同别的物种区分开来,而故事最极致的表达方式之一就是小说。”


“我喜欢文学,因为人只能活一次,但是在小说中,你能活上千次,拥有无数次生命。”他说。


偏远小镇的梦想者


弗拉纳根1961年出生于塔斯马尼亚,在家中六个孩子中排行第五。弗拉纳根说,自己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作家,这种想法甚至在会写字之前就已萌发。


弗拉纳根的童年生活似乎并不利于他的作家梦想。他的祖父母目不识丁,他的叔叔住在一个山洞里,靠诱捕貂鼠为生。弗拉纳根和他的五个兄弟姐妹住在矿业镇上,家里只有一小橱柜的书供他们阅读。


幸运的是,父亲给了他最初的文学启蒙。“他是小学老师,自幼家徒四壁,他是家里唯一接受教育的孩子,一直上完高中。从他那里,我意识到语言如果不表达出来会非常压抑。但如果你懂得书面语,语言就变得神奇而自由。父亲记住了很多诗:雪莱、拜伦、吉普林。他随时可能念上一首,然后我会去书上确认他是否念对了,而他总是对的。他使世界变得诗意。”弗拉纳根回忆道。


他们居住的矿业镇位于山脉之间的偏远的塔斯马尼亚岛上,小镇上大约有500人。“要知道我的家乡从没有出过作家。这样说有些不好意思。在一个抱负受到压制和否认的世界中,想要成为作家简直是胆大妄为,”他说道。


尽管从事文学这一职业不太现实,但他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不知道自己还有可能做什么。从来没想过做别的事情。”弗兰纳根说,“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哪怕是想像一下自己能够走出塔斯马尼亚岛,都不现实。取得如今的成就,简直是痴心妄想。”


起初,弗拉纳根曾写过四部非虚构作品,他称这段经历为“学徒时期”。其中一部是关于澳大利亚最著名的骗子之一约翰·弗里德里希的传记。弗拉纳根在六星期内完成该作品,用所得收入开始创作小说。


1994年,他发表自己第一部虚构作品《河流领路人之死》,即获得媒体赞誉——“澳大利亚创作中顺利的首次亮相之一”。


三年后,另一部小说问世:《一个巴掌能拍响》。仅在澳大利亚销售就达15万册。2001年发表的《顾尔德的渔书》为他赢得了首个奖项——2002年英联邦作家奖。


2006年,《无名的恐怖分子》发表,《纽约时报》称之为“对9·11后世界了不起的、卓越的沉思”。


为他带来诸多荣誉的是2008年的《欲望》,荣获三项大奖:昆士兰总理奖、西部澳大利亚总理奖、塔斯马尼亚图书奖。


相较于前期的多产,《通往深远北方的窄路》是创作得最艰难的作品,然而也为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荣誉——2014年英国布克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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