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超越她的影子，跨步进来

晚安

门闩拔开，一窝锋利的光

剖开了庭院

从那扇矮门外

他们弓身进入如蜜的走廊

然后直接穿过那道黑暗之墙

水坑、鹅卵石、窗框和门阶

稳稳置于一堵光亮中

一直到她再次超越她的影子跨步进来

并取消她背后的一切事物。

[爱尔兰] 谢默斯·希尼

黄灿然译

Good Night

Seamus Heaney

A latch lifting, an edged cave of light

Opens across the yard. Out of the low door

They stoop in to the honeyed corridor,

Then walk straight through the wall of the dark.

A puddle, cobble-stones, jambs and doorstep

Are set steady in a block of brightness

Till she strides in again beyond her shadows

And cancels everything behind her.

[诗歌君语]

小的时候，我总是一个人在家，自己照顾自己入睡。睡着以后，爷爷奶奶才结束工作回家。其实我害怕一个人，每次都在等最熟悉的脚步声。我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越走越近，第一个开的总是我的房门。一束暖黄的光令我的眼皮轻轻发皱，直到脚步声停止，光线被宽阔的身体挡住。安静的夜晚响起衣物摩擦的声音，他俯下身子温柔地亲我的额头，转身离开。

我从来没有睁眼看清爷爷或者奶奶走进来的样子，直到读到这首诗。它描绘了一个女性走进夜晚的庭院的样子，朴素、温馨。不过八行诗，却令我们看到现场。“庭院”“矮门”“走廊如蜜”“窗框”“鹅卵石”和“门阶”…… 诗人什么心情都没表述，只静静地述说着观察到的景象。可是，他又把什么都说尽了。

不由得，我也忆起了童年的温暖。不同于诗人，我观察到的，始终是他们离开房门的样子：用安下的心观察老人的背影，生怕打搅我而走的好慢；光影的变化，像一道射线，闭-开-闭……随着房门缓缓关闭，黑暗重降，影子消失，可是我不再害怕，带着满足和未道的晚安，一觉睡到天色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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