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是大学开讲、万物更新的时节，南方温润、北方明朗，但空气颗粒中都分散着一种初始的血气方刚。如此矛盾又美妙的三月气质令我想起一位电影诗人，他的“街头三部曲”极致美好又暴力悲情，热血野性的残酷青春与冷静深刻的哲学思辨在音画中相得益彰，动心、动脑与动情各尽其所。
庾河导演转战电影圈之前就已经是韩国小有名气的诗人，其诗集代表作曾被自己拍成同名电影——《起风的日子我们去狎鸥亭》。论及弃笔投影的原因，他的回答几乎与李沧东如出一辙——“想要寻找更多的读者”。的确，除了处女作之外，这位用影像写诗的导演在银幕上赢得了更多关注，其作品大多既叫好又卖座，尤其是花费十年功夫打造的“街头三部曲”——《马粥街残酷史》（2004），《卑劣的街头》（2006）和《江南1970》（2015），在大众娱乐获得满足的同时，还改写了韩国动作片的审美走向。
电影《卑劣的街头》海报
“街头”一词寓意丰富，被抛弃、被追赶、非主流、野生、原始、动物性等等……因此这三部以街头为主题的电影命运注定是被暴力驱赶到无处藏身的。其开篇作《马粥街残酷史》诉诸的是苦恼愤懑的雄性青春，中坚作《卑劣的街头》则讲述三流黑社会暴力残酷的打拼进程，完结篇《江南1970》叙事更宏大，既展现了资本主义都市开发的原始风貌，也回顾了独裁统治的贪婪与暴力，同时还探讨了在资本和权力作用下，情、欲、义、理的重重纠葛。如此深刻冷酷的命题何以得到大众与专家的一致拥戴？笔者认为其独特的音画魅力主要体现在“诗意”、“大众美”和“哲学深度”三方面。
电影《马粥街残酷史》海报
诗意。诗人出身的导演偏爱黑帮片似乎是有传统的。李沧东的《绿鱼》也带有明显的此类倾向。当文学与黑色相遇，帮派仿佛也上升成了“道场”，而用诗意笼罩的“黑道故事”显然比硬打冷拼的黑帮多了看头与女性缘。“街头三部曲”的共同点颇多，鱼龙混杂的地产开发热点区域，暴力动作的简单直接，主人公对初恋的纯净执着态度，瓢泼大雨营造出的冷硬与无奈，以及年代色彩强烈的流行歌曲……这些风马牛被诗意调和成味道独特的音画鸡尾酒，暴烈与清纯都更显有力。
大众美。请大众品尝诗意并非易事，但如果包装华丽且触感时尚则绝对可以将商业与品格一举两得。庾河导演无疑是明白的聪慧人。“街头三部曲”均凭借年度最火男艺人将诗意落了地，且掷地有声。权相佑、赵寅成、李敏镐等花样美男将热血的冷酷，男性的野望（野心与期望）以及始料不及的牺牲都演绎得令人心碎与心醉，尤其是他们健硕的腹肌和俊秀的长腿，在追求真实动作（real action）美学的镜头中夺人眼目，同时也让真实更具残酷美感。这种排斥动作戏剧性的美学理念，跟中国电影惯用的动作视觉设计意趣迥异。大雨和暴力，长腿的灵活与对峙主体的短兵相接，无论是营造视觉悲情还是为了情绪冲刷，都可谓大众娱乐的制胜宝典。
电影《江南1970》海报
哲学深度。在诗意娱乐大众的同时，导演并没放弃自我的哲学思辨。哪里产生暴力？谁又在消费暴力？暴力的生产与消费过程什么最重要？暴力藏匿于人的原初性？资本是暴力的买家？欲望是暴力的需要者与提供者共同的分母，但暴力之源归根结底还是国家的公共权力……诗人在少年记忆、社会变迁和成长痕迹的一系列描绘中不断变换着方式提出问题。暴力的表达、解剖、大众展示混合成了庾河导演的“街头三部曲”。我们在看着美丽的男主角毁灭自己的同时也不断接收到导演的或诗意或深刻的哲学讯息。
最后必须提及的是“街头三部曲”的电影插曲。庾河对流行音乐的选择与运用匠心独具，品味颇似王家卫，DJ一般善于精准扑捉时代金曲，打造怀旧氛围。而这也是其诗意体现的黄金元素之一。
（本文原标题为：《诗意的街头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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