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在雨中
作者: 余光中
等你,在雨中,在造虹的雨中
蝉声沉落,蛙声升起
一池的红莲如红焰,在雨中
你来不来都一样,竟感觉
每朵莲都像你
尤其隔着黄昏,隔着这样的细雨
永恒,刹那,刹那,永恒
等你,在时间之外,在时间之外,等你,
在刹那,在永恒
如果你的手在我的手里,此刻
如果你的清芬
在我的鼻孔,我会说,小情人
诺,这只手应该采莲,在吴宫
这只手应该
摇一柄桂浆,在木兰舟中
一颗星悬在科学馆的飞檐
耳坠子一般的悬着
瑞士表说都七点了
忽然你走来
步雨后的红莲,翩翩,你走来
像一首小令
从一则爱情的典故里你走来
从姜白石的词里,有韵地,你走来
注:姜白石,南宋大词人姜夔。代表作有《暗香》、《疏影》、《惜红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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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是余光中爱情抒情诗的代表作。余光中写诗的走向是先西化后回归,他最大的特点之一便是能在古典与现代,西方与东方之间转换与调和。这首诗大的基调充满了东方的古典美:雨中美丽的莲花,吴宫,木兰舟,姜白石的词。但也插入了现代感:科学馆、瑞士表。
虽然是余光中的代表作,但个人认为,这首诗的现代与古典的调和并没有做到完美。中国古典的意象加入其中,再有科学馆这样充满现代科学气息的意象点缀,中间却没有任何过度与润色,使得这首诗看起来还是有些不自然。最后从姜白石的词的韵里走来,这个典故也用得不够完美。姜夔的词,大多是凄凉的作品。他的许多代表作,色调都是冰冷的,哀婉的。而这首诗,最后却是大圆满的幸福结局,所以并非很配。姜白石这个典故真的用得很不好,不了解姜白石的人,觉得莫名其妙;了解姜白石的人,必然觉得不恰当。比如结尾前有提到“小令”一词,可姜白石明明长调厉害啊!
这首诗最美的点在哪里呢?私以为在于那句“你来不来都一样”。在雨中等待,看物如人,圣洁美丽的莲花,都跳动着激情的火焰。但作者却很淡定,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你来不来都一样。
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句话改为“竟感觉,你来不来都一样”该多好。有的等待,并不需要等到什么,并不需要有什么意义。等待本身,已经成为了生命中最大的一种意义。这种等待本来就是动人的,令人向往的。这是看破了红尘,返璞归真的淡然境界。
作者是幸福的,有自己的小情人,多么可喜。最后他也等到了人。可想,之后拥抱接吻进入酒店营造生命的大和谐也是顺理成章了。
因此,我认为“你来不来都一样”,并不属于作者。作者还是很期望约炮成功的。“瑞士表都说七点”了,包括前面注意星在何处。作者一直在掐着时间,心中还是很焦急的,瑞士表精确的时间提醒正好说明了作者其实一直有在注意时间,焦急到每一分每一秒。
这首诗中的“你来不来都一样”,应该属于那些在现实生活中,真正拥有最高尚纯洁的爱情的人。他们等待着,却不为等待一个结果。仅仅是失去了这种等待,爱情便没有意义,人生也失去了一种精神上的支柱。
用鲁迅的一句话说:“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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