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昨夜我梦见了你？

为什么昨夜我梦见了你？

此刻清晨灰光推拂着鬓发，

记忆正中要害，像耳光打在脸上；

用肘撑起，我凝视窗上白雾。

这么多我以为已经忘掉的事

重回我心间，带着更陌生的痛苦，

——像信件到达，而收信人很多年前

就已离开这所房屋。

作者 / 菲利普·拉金

翻译 / 冷霜

选自 / 《星星》2002年第8期

Why Did I Dream Of You Last Night?

Why did I dream of you last night?

Now morning is pushing back hair with grey light

Memories strike home, like slaps in the face;

Raised on elbow, I stare at the pale fog

beyond the window.

So many things I had thought forgotten

Return to my mind with stranger pain:

- Like letters that arrive addressed to someone

Who left the house so many years ago.

Philip Lark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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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诗的魅力在于，它懂得适可而止，礼貌而克制。它准确有力、直击要害，却并不恋战。它将读诗之后那漫长的时间交付于你，充满笃定。因为它知道，于你而言，它就像是清晨的最后一个梦。你来不及记下所有细节就已醒来，于是愈发对其念念不忘、耿耿于怀。 更加令人耿耿于怀的，当然是梦中出现的那个人。 在微博上，我长期关注一个叫“请给我写信”的ID。这间“私人邮局”坚持搜集来自四面八方的邮件，并将其中的只言片语以匿名方式发布出来。在那里，你可以目睹无数陌生人的秘密、眼泪，以及千奇百怪的梦境。

“请自重，别再贸贸然出现在我梦中，咱俩早已恩断义绝。”

“梦里我终于吻到你了，而且吻好多次，吻好久。” “梦见夏天的傍晚，很热很热。我们在公交车站……你吻了我的额头，之后跟我说，我这次来是要跟你亲口说再见的。” “凌晨梦到一架小飞机，飞过来在眼前平静的坠毁。而我泣不成声的醒来。” “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个人？分开两年了，梦里依然是他清晰的面孔。” “现在你唯一让我感动的事就是，你每晚都会来我的梦里，从未间断。”

……

做梦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啊，它能让心痛者更心痛，软弱者更软弱，也能让不甘者更不甘，决绝者更决绝。它稀释了一部分情绪，又旋即攥紧另一部分情绪。有时你积攒起全部的勇气，却只够奔赴梦中与那人相见。 “为什么昨夜我梦见了你？”也许只是因为，我的内心早已清楚，我们再无相见的理由。仿佛一颗星球惦念起另一颗星球，只能在黑暗中遥远地捕捉那微弱的光芒。徒劳地，盲目地，带着某种渐渐空洞的痛苦。

荐诗 / 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