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相信一见钟情的爱情”

《恋爱的犀牛》演出结束以后，饰演马路的男主角走到舞台前方，1小时40分钟的演出并没有消耗掉他声音里的情绪，他用戏中一句台词谢幕，其实那更像是一种祝福——“上帝总会厚待那些勇敢的、坚强的、多情的人。”

宣传册上写的是，“恋爱的犀牛，永远的爱情圣经”，这是一个爱情故事，同这世上千千万万段寻常又令人心碎的爱情一样，从来都不顺遂。马路在街角与明明擦肩而过的时候爱上了她，而明明爱的是一个并不爱她的艺术家；马路的职业是动物园的犀牛饲养员，图拉是一只老去的犀牛，也马路一样没有爱情。搁今天，有一种调侃的说法，叫做女神和屌丝。马路的朋友问他你为什么爱明明？答曰，她身上有某种清香的味道，有点湿乎乎的，好似复印机的味道；她是不同的，唯一的，柔软的，干净的，天空一样的。

编剧廖一梅早就在她的文章里说过：“我只相信一见钟情的爱情。”近来科学家有解释过，有些人见一次就颇有好感，是因为荷尔蒙的互相吸引作用。一见钟情这事儿有好多种结果，1，某一方陷入crush，另一方无动于衷，悲剧。2，双方一见钟情，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喜剧。3，双方一见钟情，遂决定在一起，然后在柴米油盐的生活里新鲜感和神秘感殆尽，空洞地分手。《恋爱的犀牛》说的是第一种，马路对明明死心塌地，完全丧失自我和自尊地爱着，当他是一个清贫的饲养员时，他小心翼翼；后来他中了500万，他决定用钱给明明优渥的生活，而她不要，她要去远方追随那个不爱她的艺术家。他们都是执意追寻真爱的人，不愿意将就本来并没有错，在我这样20岁出头的伪文青看来，这痛苦才是爱情本身的价值。

最戳中我的应该是这段，看得自己鼻腔发酸，马路对自己说：“忘掉她，忘掉她就可以不必再忍受，忘掉她就可以不必再痛苦，忘掉她，忘掉你没有的东西，忘掉你失去和以后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忘掉是一般人能做的唯一的事，但我决定不忘掉她。”图拉，那只犀牛，在动物园搬迁后不愿去它明亮干净的新屋子，宁可呆在阴暗潮湿的老房间，最后甚至要动用麻醉枪；然而作为人，生活不能对我们用上麻醉枪，马路的决定是爱明明永远，因为，放弃爱她让以后生活中的一切空洞无味，而他宁愿痛一些，不愿妥协和将就。

我也是，我宁愿痛一些，当然这也可能是一种理想主义，如何在茫茫人海里以万分之零点几的好运气遇见一个人，那个人也要爱你，并且你出现在他的生活中的时间刚刚好，这概率在我看来几近于无。所以，好像大多数人只能像马路一样，孤独的身影立在舞台上，还要无限深情地目送明明离去，说：“爱她，是我做过最好的事。”这是安慰自己也是安慰大众，然而一旦中了爱情的箭成了痴男怨女，除了互相安慰竟也无药可解。

作为所谓的“爱情圣经”，《恋爱的犀牛》基调还是积极向上的，最后号召好青年们要勇敢去爱，不要平庸妥协，和你喜欢的一切在一起。对于我自己来说，我一向是不爱看那些自称为情所困的受伤的人，在天阴雨湿声啾啾的时候哭哭啼啼的，我宁可看着那个我爱而不爱我的人离我远去，我会给他祝福，希望他幸福，心里也期待这几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某一天梦醒时分他会突然爱上我，回来找我。灯光微微亮起的时候，看到坐我前排的小情侣最后把头抵在一起，深受触动的样子；不知热恋的人看完这部话剧是怎样的感受？

散场时我还沉浸在爱情的荷尔蒙里意识不清，身后有个衣着普通的大叔拉着他妻子的手，念叨着台词，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带着阳光味道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这段台词从中年人低沉而日常的语气里念出来，有一种不做作的温情。我并不敢回头看，我怕掉泪。或许看话剧这件事本身，可以阳春白雪，也可下里巴人，大家各有所得，心里的某一块常年不敢敲击的地方被温暖了，就不算浪费了这100分钟；对于我来，也好像得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激励。

爱情，春天，我，还有屏幕前的你，未来的日子很远很长，一定会邂逅很多的故事。

文 | 蔡舒晓

编辑 | 侯俊谋

题图 | 《恋爱的犀牛》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