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在早上正确地醒来

▏设计

我发现一只深陷酒窝的肥白蜘蛛

在白色治愈者的网中劫持着蛾子。

像一片绷紧的白缎子。

掺一点点死亡，掺一点点枯萎

搅拌进这碗巫婆汤，准备好

为了能在早上正确地醒来。

白雪的蜘蛛，泡沫的花朵，翅膀死了

像纸扎的风筝。

那朵花对路边蓝色又无辜的治愈者做了什么

才会变得如此惨白？是什么

把蜘蛛同类抬到这么高，在夜晚

普渡白色的飞蛾到了彼岸。

还能是什么？假如黑暗的设计

令人畏惧，并且

统治着这么小的一件东西。

作者 / [美] 罗伯特·弗罗斯特

翻译 / 拾肆

Design

I found a dimpled spider, fat and white,

On a white heal-all, holding up a moth

Like a white piece of rigid satin cloth—

Assorted characters of death and blight

Mixed ready to begin the morning right,

Like the ingredients of a witches’ broth—

A snow-drop spider, a flower like a froth,

And dead wings carried like a paper kite.

What had that flower to do with being white,

The wayside blue and innocent heal-all?

What brought the kindred spider to that height,

Then steered the white moth thither in the night?

What but design of darkness to appall?--

If design govern in a thing so small.

Robert Frost

译者注：heal-all，为复枯草，此处亦象征治愈之物，故意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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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罗斯特总说自己是个朴实的老农民，对各种高冷的玩意儿不感兴趣。比如著名的艾泽拉斯·庞德，白居易的脑残粉，就被他吐槽说是“法国鱼子酱”诗体，让他倒胃口。这肯定让有着浓郁乡土情结的中国读者们很有亲切感。同时也可能让小资文艺青年对诗歌感到很幻灭。

但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老农民。在美国，他是在惠特曼之后最能代表美国精神甚至是最喜闻乐见的诗人（话说，美国原来不就是垦荒的农场吗？）。即便还有许多人不知道他，但一定知道那句让无数人走上不归路的鸡汤文，“Two roads diverged in a wood, and I/I took the one less traveled by,/and that has made all the difference”。当然，还有他令人眼馋的墓志铭，“我和世界保持着情人间争吵的关系”。他的田园诗非常恐暴，没什么男耕女织、闲情逸致，都是些电锯锯断腿儿、夫妻撕破脸之类的惊悚片镜头。

比如这首“设计”，也隐藏着什么阴谋。一个有着恶趣味的老头，闲着没事在直播蜘蛛捕食飞蛾。充满情趣地解剖着每个镜头，还优雅地来几段凄美修辞，死去的翅膀，如纸扎的风筝。喝下这碗孟婆汤，去迎接又是一个遗忘的早上。仿佛上演的是什么相爱相杀的故事。一步步诱骗你进入他的剧情，就像《沉默的羔羊》那样，让人又爱又怕。然而，每天，在土地的角落，本就不停在上演杀戮，只是假装看不到，只是迟钝地只关心你自己。原来，这才是日常。当时只道不寻常。只是，换个角度。飞蛾也是为了喂饱蜘蛛，飞蛾也得到了普渡。就在这欲罢不能的惊险之余，渐渐，竟然让人特别变态地生出对生死置之度外的宽慰。

荐诗 / 拾肆

2015/07/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