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文|婵琴

 

去798的路上，冬天午后，阳光稀薄照耀大片积雪，夹杂萧冷寒风，人车川流不息。马路被融化后的积雪浇灌得泥泞不堪。穿过宽广马路，走过一条狭窄巷口，交错无序，喧闹入耳。喇叭声、吆喝声，私家车、公交车、自行车、三轮车，高楼大厦、平屋瓦房，宽阔大道、泥泞小路，穿戴皮草的妇人和浓妆艳抹的姑娘像雪花一样刺眼，流浪艺人与西装革履的男人一样神情专注，华丽明星广告与商品交易隔膜重重，……很多时候，我会觉得这个城市就像这个国家，显得如此的庞杂、宽阔、拥挤，是那么的没有规律。但他又能宏观展现民族性和兼容性及厚重，恢弘感。有时候，他会变得空旷宁静，有时候，他会显得傲慢并具备了某种庄严、权威及规模的力量。而生活在这里的大多数人们，或镇定自若或麻木不仁或焦躁不安或独醒自居。

在北京最多的时候，我喜欢乘坐地铁，眼睛喜欢游离于陌生人，他们要么发呆，要么一大清早就仰头打瞌睡，男男女女，年少年轻，都是如此，还有平板游戏，手机扫八卦，微信不停叫。地铁上的人表情各异，各行其事，低头凝视，全身投入。电视里是娱乐和广告，画面跳跃，声音咔哒，极其劣质，不流畅。一次看到眼前的小朋友应该不到三岁，由父亲随同，各自有位子，他在将近20分钟的时间时刻紧盯电视屏幕，有音乐出来充斥画面的时候，他的小手小脚不停摆动。看得出，他的表情如同视频里的意象感到兴奋。而他的父亲将手机屏幕不停刷新，关屏，再刷新。他们全程全无交流，在这个小小的地铁空间各自娱乐，好心欢喜。还有旁边一对年轻人同样拿手机聚精会神玩游戏，色彩激光不断有声响及他们笑和惋惜声，完全沉寂其中。年轻人对游戏的专注和痴迷总是让我觉得惊奇怎么会有如此大的乐趣。

我不知道很多年前，人们没有这些娱乐工具时，他们是如何在打发这些地铁上消遣时光。但，在北京地铁上你看到的人们就是这样，要么乐此不疲，要么独自沉醉，全然不顾周围人的反应。你在这里看到人的表情似乎都是如此，被生活挤压、蹂躏后的表情，麻木、疲倦，眼神呆滞。女子妆容粗糙，服饰随意充满劣质，毫无讲究，男子油光满面，满腹大便。生活的粗粝和本质在这里得到最真实的呈现。没有掩饰，只有人们被生活长期压榨后的面孔质地。而这一切，源于生活本身带来的变化如同呼啸而至的地铁声，连同此刻疾迅消失。

偶尔遇见的惊鸿一瞥也是只在涌动拥挤人群里。这座城市因为它存在的文化特征，聚集各个行业为梦想挣扎，理想的欢喜人流。他们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因素在这里付出青春、时间、记忆苍痍抑或温暖告慰。所以，这里又是一个大气极具兼容的城市。它的大气如同一望无际的长安街，磅礴气势凛然。又如同某一个政要或领导人的出场，是如此的庄重又充满仪式的味道。而这仅有的特色，注定这个城市与其他任何城市的气质差异与性情秉性就此不同。

这个城市因为历史留下沧桑见证，红墙绿瓦，城墙皇宫，老树胡同，斑驳老旧。光阴穿梭，人穿梭其间，仿佛隔世。而这些只有在北京的二环才能有所体验。新老交替，旧的气息，新的时代，在这个城市显得刺眼，极具沧桑又不失原始贵族、凛冽气息。

而现在的北京，本质上，是一个极其不适合生活和居住的城市。严重的雾霾和水质污染，将人们的生活甩入一个新的境地。堵车可以将原本规划好的事情因为时间的怠慢，充满焦虑和不安；远路程的上班让人天未亮就需要起程，严重的睡眠不足；冬天的雾霾让人难以窒息，风声四起时间尘土漫天。只能关上门窗，呼吸家里的空气。

一日，与同事一起采访。问我为什么选择来京城，我淡笑，看到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内心措然。觉得说一个时间段做了一种选择。这种选择始终是当下。走得率性，来得真实，是生活方式的一种，它依旧是源泉和链接。

与北京的距离始终存在，无法靠近它。寒冷，风沙，面孔生疏是如此之拥挤……走在其间，感受到的只有呼吸和脚步声。它对我来说是一个未知的起点。像童年迷失的游戏，知道自己的所在，也知道最终的归途。因为在北京居住时间感觉更像过客，每次回来在车上隔着玻璃看楼宇宽路，车水马龙，繁华盛极。回到家中，心得到暂时歇息。那一刻，突然明白，最初离开生养我们的人，或许是为了束缚，或许只是听从内心，还有理想知道想要的生活，诸如此类各种不得而知。我们是如此不知疲累，始终保持脊梁挺直，嘴角上扬，前路远方，未曾歇息，颠沛辗转，只是为了遵循某种“道”。直到有一天我们慢慢发现，内心所找，依然是回家的路。前方的生活向来都是我们所探寻的路，它因为挑战，得到完善和充实；而后面的路，给我们罗列出的省醒思悟，让我们如此清晰看到生命的脉络和意义所在。

北京，一座我学习，生活繁衍过的城市。它给予我俗世成长及诸多内心变迁。我对它的感情若即若离。只能站在远处，观望和热爱。在这里，人如同被隔离，需要具备某种禅定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