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婵琴
太阳下山前在公路上跑步，左边是大密度村庄住户，右边是延绵山脉和田地大片。石头峭壁，干枯的沟壑。沿路小跑，心无所向，前路蜿蜒。直到村庄消失，人烟荒芜，公路两旁高山耸立，树林覆盖山脉，他们无声却充满威严。越跑越远，四周越发安静，只听得到鸟鸣和蛐蛐叫。心跳声，有一瞬间，人仿佛被静止突然发愣。独自在那样的境地跑步需要克服内心的胆怯。好在相信某种空而通透闪烁的光所在。直到天色渐暗，决定沿路返回。看到马路两旁路灯照亮，山脉被薄雾笼罩，天空弯月如钩，有星星点缀。偶尔有拖拉机和汽车从身边呼啸而过，那样的声音在逐渐暗去的夜色显得刺耳疾迅。
有一段时间，习惯在夏夜石路跑步，大片灌木丛林花草繁盛，空气温热偶尔凉风迎面。隔栏外车流呼啸高楼耸立云天。因为跑步地点链接马路和繁华楼宇，会显得格外喧嚣。好在可以闻得到花草清香味道。在经过一天疲累和繁忙后，跑步让我觉得轻松愉悦。而早上，因为工作地点离家很近，时间可以利用起来跑步。每天天刚亮便起床，简单穿好衣鞋，洗漱，在房子后面山林劈开的小路跑步，天气闷热，潮湿，山林中有大量蚊虫叮咬。所以必须在跑步时穿好长裤长袖。即便是夏天也是如此。在山顶的密林里，光影斑驳穿透直射地面，形成强烈光照，城市各种机器声微弱穿入山顶，人所站那一刻，感觉恍如隔世。因为时间尚早，在山上锻炼人烟稀少，偶尔也只是一个人在来回奔跑，直到太阳慢慢移动，空气更加炎热，体内的汗液越发增多，才考虑沿路回家。在回去路上有一大片空地没有被丛林覆盖，可以看到远处的湖面和对面寺庙。光洒在湖面波光粼粼成金色荡漾。没有什么比站在山顶看天空和湖面折射出的美与静谧更让人觉得安宁和壮美了。我总会习惯性在那里停留片刻，人在那一刻只听得到呼吸声，丛林里鸟叫声，还有寺庙里传出的佛音，它们让心静谧。下山的路有台阶，一步步往下冲，步履轻快回到家太阳已经升起，衣服湿透，用热水冲洗身体，洗漱梳理自己，就出门开始上班。人因此变得精神。南方城特有的绿化和来往干净的车辆及时尚、个性男女，他们亦似乎变得格外充满活力。
印象深刻的还是在北京冬天跑步，踏着残留积雪和刺骨寒风，迎面奔跑，风与身体形成强烈碰撞，人顿时觉得清冽意外精神。在冬天跑步需要克服身体温度带来的触感。它终究不如夏天那样汗液一滴滴从身体毛孔冒出了，整个人仿佛洗刷般畅快淋漓。那是运动后身体带给人最直接的回馈。
一直记得，最初离开深圳来到北京，刻意放了一双新跑鞋。它会陪伴我在另一个城市晨曦，继续坚持有节制，沉默、耐性带着自由的呼吸，眼神看着前方不停的慢跑生活。跑步时，偶尔可以看见道路两边世俗里低头劳作生活的人们，他们没有玻璃冰冷建筑里的时尚白领们可以随时挂上某种情绪或焦躁的工作表情。真正劳作的人，热情饱满。看得到的真实与质朴。是一群我们需要给予尊重容易被忽略的人。我喜欢那样的时辰，安静入定，洁净空气，烟云缭绕，看见真实生活的人们。阳光冲破云层洒向大地像生命赐予成长后回头时绽放的微笑。
持续几年，每天持续坚持跑步，脚步在天空和大地上丈量，田野、山谷、湖泊、丛林、乡村，城市，他们在跑步片刻，从身边呼啸而过，空气和人烟亦因此变得稀薄、清泠，安静。更重要的是，跑步让时间变得规律有序。它能消弱人的意志，激发人的惰性，跑步累的时候，总有犹豫想停顿返回的欲望。那时候，人是否继续坚持还是尽早结束返回，都是一件十分考验人体力和毅力的事情。跑步初期，总是跑得很快，呼吸很难放松，但却强迫自己继续，这是年轻带来的通病。跑步后期学会了如何更好积蓄力量，跑得更远时间更长，所以从起步到结束都不会大运动快跑。身体专注，一切置身事外。脑子尽量清空，身体的呼吸和晨风从身边呼啸而过。因跑步带来的触动与直觉，某种程度能让自己变得更加清醒，比如人的边界在哪，如何更大限度扩展自己所属能量。让时间变得有效，生活变得规律。那一刻，人宁静而轻松。这也是跑步赋予我的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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