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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园林中的蓬莱神仙思想
吉河功




吉河功(左)和衣学领合影(右)

吉河功,1941年生于东京,毕业于芝浦工业大学建筑系,专业从事日本庭园、古建筑等方面的研究,师从重森三玲(造园家、日本庭园史家)进行实地学习。

1963年创立专业研究团体“日本庭园研究会”并任会长,同年10月创刊《庭研》杂志第一号,至今已发行341号,杂志内容不部分是论文及调查报告等。致力于全国古庭园的研究,发掘整理和修缮,并有多处造园、著作和论文的实绩。1983年,在已故茅诚司先生(原东京大学校长,日中协会首任会长)的协助下,实现了以苏州为中心的日本庭园研究会的首次访华研修,自此,对中国园林的研究欲罢不能,至今已访华40余次。

期间与苏州园林工作者结下了深厚的友情,特别是与苏州市风景园林学会和杭州市风景园林学会的各位先生进行了广泛的交流。在中国举办过多次日本庭园的演讲,促进了两国的友好交流,足迹不仅仅停留在苏州和杭州,还到过无锡、常州、扬州、南京、北京、西安、成都、广州、昆明和建水等中国各地的古典园林。

1989年,应施奠东先生(时任杭州市园林文物管理局局长,现已退休)之邀,在杭州市制作了渴卷石小品和水琴窟。94年4月,制作了现展示在苏州园林博物馆的日本枯山水庭园的模型,同年5月,出席了上海同济大学主办的园林国际会议,进行了大会的发言,并在同济大学演讲,并于同月在苏州园林管理局就日本庭园为题举行了演讲。

1994年3月有幸成为苏州市风景园林学会名誉理事和杭州市风景园林学会名誉理事。99年10月应邀作为日本代表出席了在苏州召开的“第二次中日韩风景园林学术研讨会”并就“古庭园的保护”发了言。

在日本各地有许多日本庭园诞生于我的创作,特别是庭园的石景小品制作而广为 。对竹篱笆、洗手钵、石灯笼等日本庭园微细部的研究方面有较高的评价,其著作多达40余册。

2003年4月,作为讲师在东京大妻女子大学讲授“庭园文化论(日本庭园/中国庭园)”。

《人文园林》杂志顾问编委。


职务:日本庭园研究会会长、吉河功庭园研究室代表、大妻女子大学特邀讲师、照片资料室世田后代表、庭研技术部会讲师、杭州风景园林学会名誉理事、苏州风景园林学会名誉理事、苏州市摄影家协会顾问。



一、中日园林的共同点

就现在两国园林的式样和造型而言有相当大的差别,但是从庭园史上来考察的话可以说其根基是一致的。那就是在公元前就把在中国渤海湾周边所盛行的蓬莱神仙思想作为造园的一个重大的主题。但就我所见而言,中国的园林研究者好像不太重视这一点,本稿想就此提出一个研究性的问题。


二、蓬莱山图和鼇岛

我们可以从众多的文献中清楚地知道在秦汉时期,当时的皇帝建造了以规模宏伟而自豪的庭院和水面,并在池水中配置了蓬莱三岛。

我认为以明清时期为中心的江南私家庭院色彩鲜明地保留着所受到的影响,我虽然手机了大量的、足以证明以上观点的史料,但要在这短短篇幅的一文中是讲述不完的。于是,我现以本稿就作为蓬莱神仙思想中心的蓬莱山的表现作如下表述。

绝大部分保留至今的江南园林由于历史的原因都遭到很大的荒废,失却了当时的丰姿。一次,曾在园内作为蓬莱山而显示的那些作品的形态也发生了彻底的变化。这种例子不在少数,所以有这种看法也是理所当然的。

即便如此,在江南园林中,只要我们稍加注意,还是可以发现其残存的。比如,西湖的中心岛屿“三潭印月”大家都知道它本来名为“小瀛洲”,不言而喻瀛洲就是蓬莱三岛中的一个岛屿。另外,在苏州名园之一的留园里,有一个把中岛取名为“小蓬莱”的地方。如此,我们应该重视园林是作为蓬莱神仙的理想境界而建造起来的这种精神层面。

在江南园林中,有一种应该说是作为神仙世界象征重要造型,那就是在很多庭园中作为主要购材而存在的太湖石。唐朝的白居易当时在太湖洞庭西山的湖畔发现了它,并在似“双石”为题的诗文中写下了“忽疑天上落,不似人间有”的激动心情。这表示白居易认为只有太湖石才是从除了人世间之外的另一个世界上掉下来的石块,也就是象征了蓬莱世界的石块,并表示了对它的尊重。

蓬莱山图在中国有很多的例子,它在唐朝也流传到了日本,其最典型的要数曾经是法隆寺(奈良县) 的“蓬莱山莳绘袈裟箱”里的那一幅了。这是一幅在日本的平安时代,画在袈裟箱盖里的蓬莱山图,现在被委托保管在东京国立博物馆。在途中心部位耸立着的完全可以说是太湖石的蓬莱山,在这里应该注意的是支撑着它的那只巨鼇。

蓬莱山是由鼇背驮着的这种说法是典型的中国的古代思想,在日本把这种鼇叫做亀是一种俗称,他是栖息在东海中的传说中的巨鼇(不是现实中的亀)。在中国,又是也把它称作“神亀”,在日本庭园中众多的所谓亀岛就是这种巨鼇的象征,由这种鼇所背驼的蓬莱山图,在清朝也曾有描绘。在此,我想示意一幅在《古今图书集成》中的鼇。

在日本也受到如此巨大影响的蓬莱山的表现,如果说在现今的江南园林中毫无显现,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


“蓬莱山莳绘袈裟箱”中的蓬莱山图(平安时代),东京国立博物馆藏

鳌图(《古今图书集成》所记载)


三、有关鼇和亀趺(做成亀形的石碑基座)的问题

至今我曾多次向专门从事研究苏州园林的几位先生探讨苏州园林内应该有蓬莱山的表现这一话题时,得到的却是一片的否定声。我认为在中国作为石碑基座的“亀趺”也是蓬莱山的产物。但是某位先生说,碑下面的这种东西叫做“赑屃”,而鼇这种东西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但是,有很多确信无疑的文献可以对此有个说明,如,在北宋编纂的《集韵》写:赑、赑屃,鼇也,一曰:雌鼇为赑。在《一切经音义》中明确地记载着:“鼇,海中大亀也,力负蓬瀛壶三山”。从以上事实而认为在江南园林中必定会有背驮蓬莱山(太湖石)的鼇的形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但另一位某某先生却主张把它看成是什么的这种说法是一种比较俗气的想法,不好。我却不是用庸俗的思想来说这件事,而是从纯粹的学术性的观点进行调查研究。有那种主张和看法的各位才是唯心的。


四、在苏州园林里的鼇的造型

由于看法不一,我只能自己单枪匹马地进行实地调查,在进行了深入而细致的观察后,我确认在狮子林和留园有鼇背驮着蓬莱山的表现。

其一是一块站立在狮子林水池中的太湖石,它作为蓬莱山的表现而竖立在鼇背上,在其西侧只能看到鼇头而已。一次啊,中方人员也许会说“这只不过是偶然的结果罢了”,但是,他有最清楚不过的照片作为证据,现在的狮子林的池水的水位要比当初高了许多,其结果是鼇除了头部以外全都浸没在水中了。


狮子林水池中蓬莱山鳌头(吉河功 摄)


在发行于2007年12月的《苏州园林名胜旧影录》(衣学领主编)一书中,有狮子林的老照片,在第52页和第56页的老照片是它旧观的确切写照,在此展示把它放大了的两张照片,这就是搭乘在鼇座上的蓬莱山,且是否定不了的事实吧!


狮子林水池中太湖石旧影(《苏州园林名胜旧影录》,2007年发行)


从以上实例看,园林中的有些太湖石带有鼇座,这已是不容否定的事实了,而其最显著的要数留园的冠云峰了。这明显是象征亀甲的鼇座(亀座),在其东侧用斜置的手法安放着不容置疑的鼇头(亀头),它与亀趺的形状完全相同。

现在,从其南面的“林泉耆硕之馆”来观看的话,由于花草的阻挡看不清楚鼇座和“冠云峰”的关系。为此,几乎无人把它看成是鼇座。但假如从上往下看的话,其整体的表现就一清二楚了。这张照片是在2005年由我担当摄影指导而由NHK拍摄的《中国苏州古典庭园》录像片中的一个镜头。再也没有画面可以如此高清地显现“冠云峰”的整体形象了,其下面就是鼇座这一事实毋庸置疑!以苏州最高而自豪的名石所般配,其造型也是鹤立鸡群的。“冠云峰”所表现的就是蓬莱山也是一目了然的。如果按这样的观点来分析的话,那么很难看清现在现在冠云峰下面的鼇座就不是原来的姿态了。而只有把下面的鼇座和鼇头作为整体来看,冠云峰才可以说是其本来的真面目。



留园“冠云峰”全景(吉河功 摄)


留园“冠云峰”下鳌头(吉河功 摄)


从上往下看“冠云峰”(NHK《中国苏州古典庭园》2005年放映)


五、结束语

综上所述,我想除了狮子林和留园外,一定还会有很多庭园曾经把秀丽、漂亮的太湖石作为主峰,并把它作为蓬莱山的表现而耸立于鼇座之上的吧。

今后,我将进一步深入而仔细地进行观察,同时也希望中国的园林专家们务必对此加以关注。

孙来庆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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