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耳 | 它一直在等待野兽路过

沈家智 植物私塾

对于一年生草本来说，每逢秋黄，最壮观的时刻就是传播种子。就像蒲公英一样，伫立在草木之间，静静的等待有风吹来，将种子飘到远方的土壤上，经冬寒、春暖，方可重生。

苍耳没有蒲公英一般的翅膀，等到秋来，它只能安静的等待。假如有一只小兽恰好经过呢，它的种子就紧紧的粘在皮毛上，散落四方。这种等待充满了绝望，但又不敢放弃。就像人们再苦再难，总会坚守梦想，万一有小兽路过，真的实现了呢？

我前几天还看见了一丛苍耳。七贤桥村有一个很幽静的山谷，已经被封好几年了，村委在出口的地方筑起了围墙，一扇很大的铁门每天都锁着，除了巡山的工人，不准外人进去。我偶尔会翻墙进去，因为喜欢里面的静谧和神奇。

山谷里有一个不小的水库，是人民公社的时候人工挖出来的。水库旁住过人家，现在房子都坍塌了，长满了蒲儿根和葛藤，但仔细看，屋基的格局都还在，依旧清晰的保留着人居的痕迹。

我就是在这里发现苍耳的。略呈三角形的叶子，上面绿色，下面苍白色，长满了粗糙的伏毛。叶子边缘有着不规则的粗锯齿，三基出脉，侧脉弧形，一直延伸到叶缘。我看见它的时候，果子还没成熟，绿色的瘦果上长满了刺。虽然没熟，但果子已经很硬，我费了很大的劲，都没能将它破开。

苍耳的果实也叫苍耳子，可入药，能祛风散热，解毒杀虫。

但对孩子来说，药不药用不打紧，它最有意思的地方是可以作为攻击的武器。秋日里，山野逐渐空旷起来，稻子已经收割，茫茫的稻田变成了孩子们的战场。日头西斜时，野火一丛丛的生起，浓浓的烟雾和远远的烟囱遥相呼应。燃烧的稻草里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残留的稻穗里不断蹦出白白的爆米花，孩子们在疯抢。玩到酣处，战争就会开始，每人一把苍耳子，尖叫、奔跑，乡村与山野总会因为他们而变得热闹。

暮合四野，战场逐渐清冷。每个孩子都带着一身的苍耳子回家。家里等待的，是饭菜与妈妈的责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