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这五首诗里,有你喜欢的一首,
更希望对你而言,有诗就有远方。
关于秋天的五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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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
里尔克 著,冯至 译
主啊!是时候了。夏日曾经很盛大。
把你的阴影落在日规上,
让秋风刮过田野。
让最后的果实长得丰满,
再给它们两天南方的气候,
迫使它们成熟,
把最后的甘甜酿入浓酒。
谁这时没有房屋,就不必建筑,
谁这时孤独,就永远孤独,
就醒着,读着,写着长信,
在林荫道上来回
不安地游荡,当着落叶纷飞。
里尔克(1875-1926),奥地利诗人。
回忆玛丽·安
布莱希特 著,黄灿然 译
很多人应该是通过电影《窃听风暴》知道布莱希特这首诗的
那是蓝色九月的一天,
我在一株李树的细长阴影下
静静搂着她,我的情人是这样
苍白和沉默,仿佛一个不逝的梦。
在我们头上,在夏天明亮的空中,
有一朵云,我的双眼久久凝望它,
它很白,很高,离我们很远,
然后我抬起头,发现它不见了。
自那天以后,很多月亮
悄悄移过天空,落下去。
那些李树大概被砍去当柴烧了,
而如果你问,那场恋爱怎么了?
我必须承认:我真的记不起来,
然而我知道你试图说什么,
她的脸是什么样子我已不清楚,
我只知道:那天我吻了它。
至于那个吻,我早已忘记,
但是那朵在空中飘浮的云
我却依然记得,永不会忘记,
它很白,在很高的空中移动。
那些李树可能还在开花,
那个女人可能生了第七个孩子,
然而那朵云只出现了几分钟,
当我抬头,它已不知去向。
布莱希特(1898-1956),德国戏剧家、诗人。
九月的醇酒
帕韦泽 著,李魁贤 译
关于意大利作家和诗人帕韦泽,桑塔格长文评论给过极高的评价,有兴趣的读者还可以看看他的长篇小说《月亮与篝火》,已经有中文版。诗歌则有台湾李魁贤翻译的桂冠诗丛。帕韦泽生于意大利北部,1950年自杀身亡,50岁都不到。但我在意大利南部小城的一家书店里问他的书,看到Pavese这个名字,女老板伸手就取下了他的书,大一的学生也是。如此早逝的作家,而名声不坠,只能想到鲁迅了。
早晨晴朗而空虚
经过河边,黎明有雾
黯淡的绿意,在等候太阳。
田尾最后一间房屋,
仍然潮湿,几近昏暗,
出售的香烟有果汁味道:燃出蓝烟。
他们也有醇酒,水色。
一会儿万籁静寂
成熟。远方的树木静止:
颜色加深。隐藏着果实
摇一摇就掉落。飘浮的云朵
成熟饱满。远远的街上
每一间房子都在薰风中成熟。
这时只看到女人影子。女人不抽烟
不喝酒,只知道站在阳光中
遍体接受温暖,果实一般。
浓雾的空气像醇酒
可以啜饮,万物各有味道。
连河水也亲吻两岸
在露天下抱满怀:街道
和女人一样,缓缓成熟。
此刻每人都该在街上止步
观看万物如何成熟。
连和风也无意吹动云朵,
但不够搅扰蓝烟
不把它吹散:那是漂流的新气息。
香烟缭绕着醇酒的味道。
不只这位女人会享受早晨。
帕韦泽(1908-1950),意大利作家、诗人。小说有《月亮和篝火》等,《苦役》是他唯一的诗集。
秋的琐事
黎佐斯 著,李魁贤 译
秋莅临,把烟囱更准确描绘在夕阳上。
跛足的女裁缝小心翼翼攀下椅子。
“你跌倒了,”厨师在上面对她大声喊叫。
厕所狭得像小孩的墓穴。
当夜降临时,世界上最可怜的狗集在一起
蹲在教堂台阶的外面。然后
每个人在等候辨识风言风语。
死者则等候再度投生。
黎佐斯(1909-1990),希腊诗人,生前一再被提名诺贝尔文学奖。他是铁杆左派,坐了很多年牢。
被八月的雨水湿透
聂鲁达 著,黄灿然译
被八月的雨水湿透,道路闪耀
犹如穿过那轮又圆又亮的明月,
穿过一个苹果的充沛的光,
穿过秋天的果实的正中。
雾,空间或天,随着冷梦荡漾的
白昼模糊的网,噪音,鱼,
与陆地搏斗的一连串急流似的岛屿
以及在智利的光中颤抖的海洋。
一切凝集如同一块金属,
枝叶躲藏,冬天隐瞒它的家谱,
而我们是仅有的盲目者,无限地孤独。
只顺从那条通向
迁徙、告别、分离、道路的幽径:
再见,大自然的泪水。
聂鲁达(1904-1973),智利诗人,主要作品有《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1924)和《诗歌总集》(1950)。1971年获诺贝尔文学奖。
好了,该聊聊这五首诗了。关于秋天的诗,选500首也选得出来,这五首不过是个人喜好而已。限于篇幅,我去掉了勃洛克、特洛斯特朗姆和扎加耶夫斯基的诗(曼德尔施塔姆没有一首诗歌和秋天有关!),不过依然希望其中有你喜欢的——哪一首?《回忆玛丽·安》不是我第一次读便忘不了的诗歌,而是——后来慢慢地越来越忘不了。
上图照片是我办公室对面楼中午的景象。特别像我喜爱的画家霍珀(Edward Hopper)的作品,更重要的是,这张照片让我注意到时序的变化,秋天已经来临,新的感受可能会产生诗,也可能不会。
希望诗歌也有这样的作用——副作用也行。
文:戴新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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