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撕

这是 新世相 的第 47 篇文章

实在是想写给新世相的关注者们，希望有人能听得进去。

一

我经常想劝一些在朋友圈被某件事气坏、激烈臭骂的朋友。但每次都张不开嘴。因为那些事看起来确实应该生气，虽然好像也不值得生气到要人格侮辱的地步。

作家韩松落在他的公众号“韩松落见好”（我特别喜欢他的文章，搜索可以关注）里，提到了“女性互撕”。恰好，（主要是）女性们正在我能看到的地方——朋友圈、微信群、公众号里——撕扯。激烈地骂过来，又激烈地反驳过去。

这种感觉并不好，就好像你每天看着一半女人在用脏话骂另一半女人，一半女人在用行动欺负另一半女人，就忍不住想劝架。

我其实能理解：为什么人们要在朋友圈转发别人带脏字的文章，不指名道姓骂着认识的人。都是普通人，谁没有过这样的时候呢？这些话很痛快，很解气。人们自己不够快乐，就需要一些发泄的通道。突然有一个通道送到你面前，就好像你胃痛时，有人递过来一块毛巾，像是你的朋友那样对你说：来，咬住！很自然，你会张嘴咬住。

其实你需要的不是毛巾，而是胃药。但你还是一嘴一嘴地，咬着不同的毛巾。

人们都在被生活欺负，这话基本没有错，真正不被欺负的人很少。处在不那么愉快的生活里，人对“欺负”会更敏感。关键是，生活中的很多“欺负”，你是无法反击的。有的是不敢，有的则是根本不知道反抗什么。

这种时候，心里的怒火格外容易被点燃——原本并不强烈的情绪，强烈一下好像也挺好的，看上去无害，可以让心里舒服一下。其实细想起来，生活里你不是一个痛骂某个做过点什么不对的事情的人（就别说一个朋友了）。

可是，在朋友圈里撕来撕去的人，你们根本就不是被对方欺负的……

这不是我臆测的。我在几个很多大学生聚集的群里潜水，我发现这些群里没有被互撕的风波波及，大家谈音乐饿了么电影instagram。我心想，大概是一群还没怎么被欺负过的孩子，真值得嫉妒。

二

但咬住毛巾这件事，不只是让你暂时发泄。因为痛骂太容易，你可能习惯不了真正的应对欺负的能力。

还有几十年时间要活，难道就只靠着过几天骂一次贱人来挨着吗？那样太辛苦。

越是骂人，越是看得出来心里有些憋屈。有时候，这些憋屈未必是一个辜负了你的朋友、粗声粗气的出租车司机或者爱答不理的售票员带来的。但是，胃痛不好治，而他们又被做成毛巾了，那么就咬住吧。

也许有人会不开心。既然对方做错了，为什么我还没有骂的权力？问题并不在这里，问题在于，假如只是这样骂了一通，可能结果更糟。

因为你习惯了用这个方式化解一下愤怒，怒火越来越容易被勾起，每次都有不解决问题但暂时解渴的快感，而且，你也会格外容易放大那些其实并不大的“欺负”。

就会像习惯性脱臼一样，一旦压力到来，或者一旦你面临欺负，你的力量会奔着自己最习惯的地方去。习惯了去骂，就不大容易变得不好欺负。

这让我想起了自己总在想的一个问题，活在这样一个世界，到底该怎么办。

活在雾霾里怎么办？可以骂，但是骂完之后怎么办？公众号不见了，可以生气，但生气完之后怎么办？被欺负了，可以在朋友圈不指名道姓地侮辱一通，可那些真正让你不快的想发泄的东西，还原封不动在那里放着。

三

在那篇文章里，韩松落说：

撕过之后，不论输赢，还是要独自面对自己的命运。财务人员撕完了，还得按着计算器算账，作家们撕完了，还得一个字一个字地写。

他还说：

这样撕来扯去的结果，是熏陶出了一群爱赶时髦不论正负的年轻姑娘，她们说话之前，先把下巴左右轻轻摆一下，再把嘴角往下酸酸一撇，微微翻个白眼，吐出一声“哟”，再说些自以为大有深意的刺儿头话。在她们看来，有了这套软猬甲在身，从此就可以行走江湖防身开道了。现实生活中，遇到过许多这种做派的年轻姑娘，每次看到她们如此这般的微表情，心想，她们被骗得好惨。这种主动开撕的作风，无非让自己带上了攻击性和煞气，这种东西，一般人是背负不住，驾驭不了的。

知道你不快乐，下次如果还要撕，不如先分清那到底是不是你怒火的真正来源吧。

当心那条被递到嘴边的毛巾。别撕了，相比之下这有更大的可能让你过得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