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读首诗| 有几句话却不能一说再说

致孙甘露

我知道每一个湿润的吻

我看见每一条唇线在颤动

我听说有几种云必须怀念

我听见树林沉浸黄昏的寂静中

我知道有几片枯叶夹在诗卷中

书本打开着 扉页朝着宁静的天空

我知道有几种水果在那幅画里

有几幅画在屋后的草丛中

我知道有几条街可以一走再走

有几句话却不能一说再说

我知道有几首歌可以一唱再唱

有几个秋天的树林不能一再经过孙甘露，1959年生于上海，著名先锋派作家。1986年发表成名作《访问梦境》。

孙甘露广为人知的身份是著名先锋派小说家，虽然作品不多，但在8、90年代引起轰动，是当代文学史上绕不过的名字。他的诗却很少人读过，因为数量更少，目前能搜集到的不过数十首，散落在他的几本散文集中，未曾专门成集。

最初读到他这首短短的《致》，就不能不被他细腻的感受和纤丽的语言所感染。孙甘露写诗的语言一如他的小说，或者说，孙甘露的小说语言也即是诗。《访问梦境》等名篇中的很多句子单独挑出来都可以视作优美的诗句，在奇特的叙事之外也给人以极致的语言美。这首诗的前两段连续排列出诸多意象，却冠以“我知道”“我听说”等词，混淆了时间与空间，使人不自觉地沉入回忆中，最后一段写“几条街”“几句话”“几首歌”，落回“人”的身上，故人一去不返，无可挽回，只有秋天的树林绿了又黄黄了又绿，淡淡的哀伤萦绕不去。短小而精致，情感却充沛，孙甘露的诗歌才华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