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是人生的缺口,不用急着去补,而是试着走出去,去看到哪些东西是真正重要的,哪些是不需要死抱着不放的。《何不认真来悲伤》被誉为“台湾最具影响力年度阅读指标”的中国时报评为2015年十大好书。
悲伤是黑暗记忆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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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由阅读,
可以窥见敏感受苦的灵魂;
透过书写,
让自己不被发生了的事击溃。
郭强生说《何不认真来悲伤》这本书是他写给自己的,
是灵魂和真相搏斗后所留下的文字。
《何不认真来悲伤》
郭强生 著
台湾天下文化出版公司
2015年10月版
他每周花5个小时,从凌晨12点到清晨5点,写1000字的文章,整理自己与家人的关系,因为写出来了,就知道自己可以继续前行。这部有关家族的书写回应了不幸福的婚姻与不快乐的童年,让许多人心有戚戚焉。我加码读完《断代》这本具有时代性的“同志”小说,由此更能理解作者爱不得的种种艰难,除此之外,王德威老师的序文梳理了台湾同性恋书写的脉络,点出此书既魑魅亦痴昧的文风,《后记》提及他与郭强生30年的师生缘分,难掩关心与祝福之意,饶是动人。
作者坦言,这本书早些年是写不出来的,因为还有期待还有私心,以及想要有所改变与影响。如今,母亲和哥哥已去世,父亲老病,家庭中再也无人可以指责,他只能一概承受。因为所有的故事不再有要求,才能成为今日的样貌,而如果这本书能画下他原生家庭的句点,那是幸福的。
关于众人对悲伤的迷思,郭强生以为:不管是悲伤或快乐,都是人生的所得,是资产,是动力。至于告别过往的方式有两种:
或收藏或背过身去,而他选择面对与珍藏。因为悲伤是灯光,照亮生命死角,浮现真相,让记忆得以完整。
很多人习惯赋予家庭柔软的想像,他却认为家不一定充满了幸福和温暖,而是需要勇敢和坚强。每个人都要挑砖、扛水泥,去建造这个家,家不仅仅是父母的战场而已。“家”应是一种行为,而非地方。
对郭强生来说,母亲是维系家庭的力量,如果他的母亲还在,“家”便还在。郭强生在书中提到:未婚子女往往得义不容辞担负陪伴父母的责任,就像他在母亲生病时、去世后的“蜡烛两头烧”,先是工作与医院的疲于奔命,然后是照顾年迈父亲的焦虑与压力。他说父亲如今的衰老,就像电力不足但并未坏掉的手电筒,只是需要偶尔摇一摇。
家族书写是这几年常见的写作主题,郭强生自认是以写作弥补遗憾,得到力量。当内心的呐喊无法忽视时,便自然发而为文,拥有沛然的生命能量与温度。他说,唯有越过悲伤的障碍,将亲人的伤痛书写出来,他才有可能去写他们的快乐及其它面向。
悲伤是人生的缺口,不用急着去补,而是试着走出去,当作出口,去看到哪些东西是真正重要的,哪些是不需要死抱着不放的。我想,每位作者都希望有人藉由阅读他的书,能更清楚自己,感觉被了解与陪伴,这是写作的意义,也是阅读的目的。书里转述文化评论家茱迪丝·芭特勒的看法,她认为沉浸在失去中才会让我们重新建构自己是谁,
“在原来的人生中我们都被社会矫正力量所管辖,只有当失去时,我们才有机会从那个缺口中步出看似正常的人生,看到以前所看不见的。”
伤逝,何尝不是对生命真相的另一种直视?人从书中读到的,往往不仅是作者的感受,更多的恐怕是自己的投射。唯有直视,才能坦然,才可能与自己和解。诚如作者所云,儿女的感情多舛不一定来自父母婚姻的阴影,
“并非得到了爱才让我们成为一个幸福或完整的人,更重要的其实是,在发现自己被爱蒙蔽、或失去了爱之后,我们成为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乍见此语,令我泫然泪下。
郭强生曾提到母亲在知道儿子的同性恋者身份后,说了句:“我就当作自己有个残障的儿子吧!”以及当他发现照顾老父的大陆女子居心不良,一直提领父亲的邮局存款,忍不住出言提醒时,父亲对他怒吼:“你哪里懂得我们男女之间的事情呢?”每一句都冷利如刀剑。
书中述及他和老友多年后相聚,朋友坦承曾不知如何与他相处,后来才发现歧视同性恋者的人,其实是自己生命里有太多的仇恨作祟。他自己亦曾在课堂上与学生对话,认为我们无法也无须向仇恨者证明什么,
“无须证明自己,只要能了解的人懂得你就好。所谓的社会价值观,都是太虚妄的恫吓,身边真正在乎我们的人才是我们的社会。”
话虽如此,当下的撞击与淌血,都不是短时间内能结痂平复的。
郭强生一路顶着人人称羡的明星学校光环,却因为这种种缺憾,让似乎稳坐人生胜利宝座的他感受到,什么叫弱势与边缘的有口难言。于是他试着从忧伤与痛苦中站起来,心变得比以前柔软,20年之后,才终于能够宽容地看待自己。
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故事,只是敢或不敢、想或不想说而已。一旦试着说出来,才发现人生大同小异,都有各自的疼痛、沧桑与寂寞,最后能让自己好好活着的,无非是一份心安理得的接纳而已,你是,我是,他是,《何不认真来悲伤》的郭强生亦如是。
郭强生
美国纽约大学戏剧博士,目前为国立东华大学英美语文学系教授。曾以《非关男女》获时报文学奖戏剧首奖。其文字美学与创作视角成熟沉稳,冷冽华丽,从激昂与忧鬱之人性衝突中淬取咨放与纯情,澎湃中见深厚底蕴。
关于父、母、兄、情人、自己……
面对过往的幸福,对我而言,远比回忆悲伤还更需要勇气。
而哥哥的去世与情人的背叛,留给我的除了悲伤之外,更多的是无解的困惑。他们都在某一个时间点做了不回头的决定,留下我在那个他们不要的世界裡。
郭强生部分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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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惑乡之人》获金鼎奖。
最新长篇小说作品《断代》
散文集《我是我自己的新郎》
评论文集《文学公民》
诗人陈育虹说郭强生在写《何不认真来悲伤》时,早已抛弃对词藻、形式等表面的追求,他所追求的就是一个“真”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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