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猎人》那群野牛背后有个悲惨的故事 | 没过多久它们就被人类灭绝了

桥东里 | 文  

都去看《荒野猎人》了吗？

里面有一场戏，千万头野牛在旷野之中狂奔而过，把小李子看呆了。这段戏很重要，因为野牛曾经也是北美大陆的主人。

你还可以看到几只狼在围攻一头落单的野牛

『野牛』（buffalo）其实是误称。东部美国人在西进运动之中初初来到中西部的大平原，不认识那里的一些特有动物，就随意乱叫。这种动物的真实名称应该是bison，译作中文，『犎牛』可能更合适。犎是汉语古字，读feng第一声，指背部隆起的野牛，正符合bison的特征。

不过『野牛』传播已广，我们也就这么叫吧。

它浑身长满粗毛，有像骆驼一样的隆峰、狮子般的毛发。一头雄性野牛站立时高5英尺6英寸至6英尺，体长为9英尺，体重为2000—2800磅。雌性野牛稍小一些。野牛的寿命为20年。①

①周钢，《野牛的灭绝与大平原印第安人的命运》，《史学月刊》2002年第7期（以下引文皆出自此文）。

给你们看一看它奔跑的身姿

野牛原来在北美大陆东部森林地区也有一些。到1850年，它们在西经95度以东地区几乎消失了，但是在此线以西，它们的数量多不胜数。

在西方殖民者来到之前，北美大平原上的野牛大约有1500万至5000万头。南北战争结束后，也就是十九世纪六十年代中期，还有1200万至1300万头，最保守的估计是400万头。

《荒野猎人》的故事发生在1823年，正是野牛仍然得以自由奔跑之时。猎人对它们的捕杀只是食物链的正常现象。

但自从人们修建了铁路，情况就不一样了。

1869年，横贯美国东西的铁路大动脉建成。野牛群被分割成南北两边。

这是破坏大平原野牛和印第安人之间生态平衡的第一个严重的信号，也是对野牛实行野蛮大屠杀的开始。

为了向筑路工人供应肉类，铁路公司开始雇佣猎手大规模猎杀野牛。

猎手威廉-科迪就是因为善于猎杀野牛而得到『野牛比尔』的绰号。他每天跟着一辆货车沿铁道行进5至10公里，从被击毙的12头野牛身上取下可以食用的肉，运回筑路工地。他在17个月内杀死了4280头野牛。

打到了就现场宰杀

联合太平洋铁路通车以后，猎杀仍在继续。这时候的目的是保证火车的行驶安全。

1867年春天，一列行驶在哈克至海斯间的火车，因遇到一个巨大的牛群像一股持续不断的流水般地通过而被耽搁了8个小时。1868年秋，一列火车从埃尔斯沃思到谢里登行走了120英里，通过这个不断有野牛群吃草的地段，牛密得使火车司机不得不停车好几次。

在堪萨斯-太平洋铁道奔驰的火车上用枪驱赶、猎杀野牛

除了实际需要，铁路公司还招揽业余爱好者来捕杀野牛，这对他们来说是为了赢利，对顾客来说是为了娱乐。射击场就是火车车厢，又安全又方便又刺激。

堪萨斯-太平洋铁路在劳伦斯站立有一块醒目的广告牌，登着二则广告。一则是从利文沃斯经该站至谢里登的『铁路短途旅游与野牛打猎』，登载着开车时间、抵达及返回的日程，声称乘客有足够的时间遇到一头大野牛。另一则『在平原上打猎』的广告，语言富有鼓动性，不仅讲所有旅客能吃到价钱公道的便餐，往返车票仅为10美元，而且还举出一名乘客在6小时的狩猎中打死了20头野牛。

左边就有一块堪萨斯—太平洋铁路公司的广告牌。右边的野牛头触目惊心

先是为了吃，再是为了安全，然后是为了娱乐，到人们找到野牛的商业价值之后，它们的命运就不可逆转了。

野牛被杀死后，骨头被磨成粉末作为肥料出口。

在靠近铁道边的地方，常常能见到数百吨的野牛骨被堆成大堆。用白骨铺成的路直达运货棚车的车顶。

这样的骨头堆代表了多少头野牛？

是的，《荒野猎人》出现了好几次的小李子在梦境中走到一个巨型骨头堆前面的镜头，那就是野牛的尸骨堆。

两张照片是不是如出一辙？现实的那张还更吓人一点

虽然时间似乎提前了一点。或许那是小李子已经预见这种动物的命运？

这种命运也同样属于北美壮美的荒野与在这片荒野上生活的印第安人。

除了骨头，野牛的皮毛也进入了商业贸易之中。传送带、皮革家具、地板和墙壁的覆盖物、皮革车厢、雪橇、柜车、马具、皮带、皮鞋，人们发现野牛皮大有用场。宾夕法尼亚的制革厂以每张1至3美元的价格收购野牛皮。堪萨斯的猎手约翰-R-库克和他的同伴交出了2000张，他一个人就占了892张。

一张张、一捆捆的毛皮，这又代表着多少头野牛？

1872年至1874年，运向东部的野牛皮为137万8359张，野牛肉为675.1万磅，野牛骨为3238.065万磅。

就这样，种族灭绝式的大屠杀持续多年。有统计表明，1872年至1874年每年有300万头野牛被杀死。1883年，某个博物馆的远征队去西部寻找野牛标本，他们只找到不足200头。1903年，北美大平原的野牛只剩34头。

最后的加拿大野牛，拍摄于1902年

一个数量曾经多到令人瞠目结舌、任何人都认为永远不会灭绝的物种，就这样被人类全部消灭了。

与野牛的命运相同的是北美大陆的原住民印第安人。

印第安人的历史你们都知道，不多说了。有论者认为：

野牛的灭绝使大平原的印第安人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使他们最终不得不接受美国政府的强制同化政策。美国政府对印第安人推行的缩小保留区政策和军事『讨伐』的战争政策并非是使他们屈从的根本原因。白种人之所以最后战胜印第安人，是因为职业猎手对大平原野牛的大屠杀使野牛灭绝的结果。

野牛对印第安人实在太重要了。它的毛被织成毯子和披肩，比较长的毛编成马缰绳。皮被制成皮革，用来做帐篷和床，缝制皮衣和做鞋，没有鞣制的皮革用来做小舟、马鞍、马笼头、栓马绳、套索、鞭梢。角可以做长柄勺和汤匙。骨头做马鞍架、战斗用的棍棒、刮牛毛的刮刀、装大碗的器具、锥子。跟腱做弓弦、穿珠子和缝衣服帐篷的线。胃做喝水的水袋。蹄熬成胶，用来粘箭头和别的东西。尾巴做绳刷。牛粪晒干后做燃料。野牛的油脂用来做蜡烛和肥皂。

小李子和那个波尼族印第安人生吃了那头野牛

浑身都是宝。有人说，野牛就是印第安人的『奔驰的百货商店』。

1867年至1883年，是野牛灭绝的17年，也是印第安人反抗白人开拓者和美军斗争最壮烈的时期。这不是偶然的。

在野牛群没有被屠杀殆尽前，尽管美国军队的每次武力征讨能使一些印第安人被迫回到保留区，但只要有巨大的野牛群在草原上漫游，他们就会不时越出保留区，尾随牛群回到故地，继续维持其狩猎的流动生活方式。然而，1883年大平原上的野牛被灭绝后，印第安人就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只能在不断缩小的保留区接受联邦政府的施舍了。

回到《荒野猎人》这部电影。它讲的是一个复仇故事，是血债血偿，但这个『债』只是菲兹杰拉德对格拉斯的债吗？

导演显然并不这样想。

它还是美国对印第安人的债。

人类对自然的债。

这样的债，又该如何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