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栽秧
文｜何龙飞
又是一年栽秧的好时节，我目睹乡亲们在田里栽秧的场景后，情不自禁地忆起了曾经的栽秧往事。
自记事起，我就知道栽秧是乡亲们不可或缺的农事，也是故乡一派忙碌的景象。大集体时，父亲便是栽秧的主劳力，与其他劳力一样，扯秧、栓秧、运秧、甩秧、改秧、分秧、栽秧，井然有序，既快又好，可谓地道的栽秧师傅或能手，赢得不少赞誉，挣了不少工分。我和弟弟虽小，但被父亲用箩筐挑出去放在山坡上，看他们栽秧。需要转移时，又被父亲挑到了新的地方。我们咿唔着高兴不已，田里的父亲栽秧就更有劲头；要是有哭声或危险，父亲会停止栽秧，料理好我们后重操旧业，辛苦有加。不过，父亲栽秧、带娃两不误，受到好评。
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父母分到了责任田。栽秧成为父母的重活，母亲扯秧、运秧、运肥料，父亲犁耙田、撒底肥、甩秧，有合理分工，但又一起栽秧实现了合作。起初，时兴栽计秧（盆盆秧），得先在温室里把谷种浸泡、消毒后，放进秧盆里，温度适宜，谷种发芽渐渐长至5厘米高。可移栽了，就将秧盘端到田里，把一根根秧苗栽进泥厢里。再待厢厢秧长至20厘米后，又扯起来重新栽秧，名曰栽大秧。十天左右，栽秧告一段落。父母长长地舒口气，尽管疲倦至极，但望着那些充满希冀的秧苗，累并快乐着的情愫油然而生。我们长大懂事了，除佩服父母的栽秧本领外，就爱把栽秧记入日记、写进作文里，以感恩父母、礼赞秧苗、慨叹劳动光荣。心动不如行动。本来父母叫我们专心读书，不去田里栽秧，可我们执意要体验栽秧的辛酸、为父母分忧。父母拗不过我们，只好应允。一家四口人，在田里栽秧，谈笑风生，其乐融融，实乃灵动而感人的景致。腰酸腿疼，疲乏，一起袭来，并没有让我们打退堂鼓，只因父母及时给了我们鼓励和安慰，只因我们注重了劳逸结合、适时过午补充能量。农忙假放完了，我们告别栽秧，挎起书包上学去了，留下父母在田里继续栽秧，完成既定任务才罢休。读书回来，见到父母弯腰栽秧的身影，我们心里涨起酸涩的心潮，默默地为其祝福，发誓要刻苦学习、力争取得好成绩以回报父母。
以后，伴随着科技的进步，盆盆秧被淘汰，一次性栽秧应运而生，只不过秧苗高大得多了。父母依旧是栽秧的师傅级别，一根苗，拉绳栽，宽窄行，抛秧，半旱式，都难不倒，而且越栽越娴熟，越栽越有水平。我们也趁放假的时机，回家帮助父母栽秧。然而，掌握新技术、新要求需要熟能生巧，明显我们是生手。父母见状，赶紧手把手教会我们，并语重心长地说：“栽秧如同学习，要搞得滚瓜烂熟才行！”聆听父母的教诲，我们栽秧更到位了，学习更努力了，效率更高了。当一篇篇作文被当成范文在课堂上念、一张张奖状纷至杳来、一个又一个喜讯接踵而至时，父母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顿时，我们对父母及栽秧的感激便甭提了。
离开故乡成家立业后，我们很少回家栽秧了，只是写封信、打个电话问候一下父母，叫他们保重身体，以表达我们的心意。即便回家遇上栽秧，也仅是象征性地栽一会，要不了多久便半途而废。父母理解我们：“你们没经常干活，哪里遭得住嘛！”还告诉我们：二老不单栽自家田的秧，还捡了邻居不做的田来栽，辛苦点，能增加产量和收入，减轻我们赡养的压力，一个字“值”。凝望父母躬身栽秧的背影，我们鼻子一酸，禁不住潸然泪下，愧疚之情越来越浓烈。于是，唯有真诚地为父母祈祷、力所能及地帮忙打杂、珍惜来之不易的工作、争取更上一层楼，才是对父母几十年坚持栽秧的莫大慰藉，我们这样做了，如愿以偿。
春换秋移，栽秧的记忆及感悟越来越深刻，栽秧里的父母之爱越来越厚重，不能不令我这名远离故乡的游子感动一生、永远铭记。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市散文学会常务理事，著有散文集《松荫荷韵》、《种瓜种豆种文字》，获得重庆18届新闻奖等奖项）
文章底部开通了评论功能，快去参与评论吧！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