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下来比较快 | 婵琴

因为工作的关系，接触一些人，几次之后，会很明显感受到他们内心过于功利的急迫，总是那么明显。而我始终本能会抗拒所有急切表象，相信欲速则不达的可能性多过于其他种种。

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事情，开始的底气不够豁达，明朗，后来，怎么做，如何功利，都会如同竹篮打水一场空。就好像，搭建房子，没有好的地皮，牢靠的地基，也就无从有后面的高楼大厦；一个手作品，想在上面雕刻精致的图案，没有实木材料和沉得住气的姿态，难以体现它的独特与美；一个人，倘若能以客观心态对待事情，在乎结果，也注重过程，那么他无疑也是从容，淡静的。

 

而这所有的过程应该是缓慢而坚定，持续而有序的。只是生活中，浮躁喧嚣的社会滋养了人性八面玲珑，急于求成的想法。很多时候，我们似乎还没开始，就想着如何更好从中谋取一些利益，或者这样，那样的想法。

我们还总是想着要去走一些捷径：获取信息时，想以最快的速度过目最多的内容；种植秧苗和瓜果时，为了让它尽快成长，会施播各种肥料，不管时机是否过剩恰当；养育幼童，刚刚牙牙学语，你却让他背诵唐诗宋词，还处于幼儿玩耍阶段，你又要他去学数学，认识大量文字……拔苗助长的后果，最终都会适得其反。

 

世间琐事，往往会因为希求与急迫，没了完结与淡定。中国有句古话：“磨刀不误砍柴工”，佛法里也有一条教义：“诸法因缘生”。我将它们理解为，所有的事情从开始到结束，它都有自己的过程，特定的时间流程，规律可循，来不得半点虚假和慌忙。

 

我从来都不否认，一个有想法，态度积极，向上的人，内心对于美好的追求，但一个人若不遵循某种规律行事，就是一种妄想，好高骛远及不切实际的虚浮。人不应该过于急迫的向山顶仰望。我喜欢所有低头劳作，其他交给时间去处理的姿态；也喜欢种下一朵花，耐心去等待它结果饱满的那一天；更喜欢静水深流般的沉稳与踏实。

 

而所有这一切，联结的是一个人的用心与毅力，及不那么浮躁的心。用这样的心去接人待事，想必就会多几分刻骨铭心。

具体表现为，人与事之间，慢下来，一步步去走，一日日去实践，就会比较务实。人与人之间呢，也同样如此，如果我们用心仔细发现，所有太过于急迫交往的情感，往往凉的最快，去得也最决绝。这样的情感要么是没有智慧与耐心给予彼此了解的时间，要么无法做到宽容对方的缺点，而各自放弃。比如，刚刚熟知，没说几乎话，就有相见恨晚，高山流水遇知音般感觉；还比如，没接触几天，就以为彼此可以很亲爱……如此看似毫无距离的急迫情感，最后往往会都会成为彼此怨言，遗忘，讨伐的对象。反而那些，克制，理性，在智趣中保持对彼此的清冷，最能得到加持，获得长久持续的情感交集，并始终能给人以信任和亲切。

有些事，太急迫了，反而成为了某种希求，要知道希求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执着，它可能会消耗很多时间和精力，最终却徒劳无益；有些人，心急火燎去交往，容易失去，又或者伤害彼此。它们的共同点，都是没有在实践中，给予时间和智慧去认知，了解。

日常生活中，最好的鲜汤都是小火熬出来的，最浓稠的粥也是慢火煲出来的。有人愿意用十年的时间沉淀，完成一本书；有人，也可以用一年的时间了解一个人，最终是否能成为朋友；还有人，用了一辈子的时间，只为做一件在外人看来很无用的事。

日月从来都是静谧交替，时光也是不疾不徐；大浪淘尽黄沙始得金，岁月铅华洗尽终不悔。在这样的时光中，沉淀，磨砺，等待，终归会得到洗礼，收藏珍贵。一个人若心有方向，慢慢来，一切还来得急。人最怕，没有方向，也难以在一件事，一个人，一张物上持续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木心先生有首诗：“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想想当今，一切似乎都很快，快到没有时间去发现一片树叶，一滴露珠的美。如此匆忙，以至于灵魂的脚步总是很慢，慢得让人心生胆怯。我们不再以自我为标杆，而是以外界为目标；我们的记忆与情感，今天这般，明天那般，是如此的热闹与短暂，初心恍惚，难得始终。

 

所以最终，我们手里拧起的都是很多无望的事，放不下的也是太多无力的情与物。

 

走过小半生，我越发相信，相信一切人，事，历经时间沉淀和洗涤后，留下来陪伴的，未必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合适的。所有的日消情长都是在慢下来后，用心，专注，劳作的深刻领悟。我所能提醒自己的是，方向在彼岸，心无有挂碍，然后，慢下来，一切可能都会刚刚好。

- END -

 作者：蒋婵琴，生活、阅读、写字、看风景。曾经俗世里的温暖和微笑，被无常打破，之后因为内心需要而写作，记录自己给时间，和交待。微信公号：落雪听禅（ID：luoxue_tingch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