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边上的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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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唐写过一篇《我心目中理想的房子》。

他心目中理想的房子要有十个要素：房间面积要小，院子要大，居处要有好天气和景色，附近须有公园、大学及足够好的生活设施，城市要有历史，一小时车程内要有国际机场，附近要有朋友，最好很多。

一个人关于理想房子的设想，其实也大致框定了他人生的底色和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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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冯唐这里，房子本身够用就行，生活的空间和氛围才是着力之处，教养的沉淀、文化的熏陶、眼界的开阔、人际的豁达……是人生更重要也更决定性的因素。如果用一句话来总结，这是一种对物质有所追求而绝不囿于追求物质的生活。

很透彻，不圆滑，有种笃定又实在的力道在里面。

几乎满足了理想的房子十个要素的，冯唐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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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冯唐从他那个令人欣羡的理想院子离开，带着他的《搜神记》摄制组，去了一趟平顶。

平顶是个什么地方？浙江桐庐富春江镇的一个小山头，目前是大型生活观察实验《我们15个》的所在地。

这个从荷兰引进的节目，原名叫做《Utopia》，在更名为《我们15个》之后，打出的口号是“实现另一种可能”。从中，我们可以窥见它的野心，在固化、既有的日常之外，尝试创造理想生活的可能。这个“理想”，包含了对个人奋斗、价值归属的试践，也包含了对社会形态、人际结构的探讨。

交出了手机，断绝了外界联系的冯唐，是以观察者和体验者的身份“闯入”的。和居民闲聊，对牛谈心，射箭、种花、铲粪，旁观一次始料未及的撕逼……这是冯唐在平顶的24小时，有好奇也有谜之尴尬，有新鲜也有实在无聊，有惊吓也有气定神闲。

24小时后的冯唐，发了一条微博：“平顶之上，有盐与光。平顶之下，魑魅魍魉。乌托何托，涕泪几行。24小时后下了平顶，摸到自己的手机、吃上第一口饺子的时候，一股幸福感冉冉升起。”

谈不上百感交集，但是有一种接了地气的开朗。

手机，第一口饺子，好像世俗吵闹，其实朴素饱满。往多了想，冯唐或许是要表达，乌托邦实际是没有的，大约也建不成，但是一个高亢嘹亮的理想，会帮我们照见现实的瓦砾里，最阴沉的深渊和最明亮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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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唐在他自己著名的“金线”论里提到：“文学的标准的确很难量化，但是文学的确有一条金线，一部作品达到了就是达到了，没达到就是没达到，对于门外人，若隐若现，对于明眼人，一清二楚，洞若观火。”

所谓理想生活，实际也是一条金线，它是度量我们人生过去、现在、未来的意义、价值及其他的重要标准。

当然，这条金线同样无法量化，同时绝对的因人而异。

在流亡的途中，仍然不忘记录下“谁能在我们的时代填平新的专制统治挖出的深渊呢？……人民只有在意识到自己的深刻堕落时才可能前进”的声音……这是理想生活。

在高峻空旷的群山之顶，科学家们用仪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侦测星空，等待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宇宙中其他文明的信号……这是理想生活。

在没有香油冬菜亦无葱的异国，用煎豆腐的汁水做汤，放进煮熟的面条和苦菜，也觉得味道鲜美……这是理想生活。

在球场看台上亲眼目睹一场史诗般的失败，被精彩的生命和命运的捉弄震撼到恨不得去狗带……这也是理想生活。

而所有这些生活，是否足够烙以“理想”的标签，是否能够成为人生的金线，从来只和每个人自我的认定有关，并不需要他人的判定。正如文学的金线对于明眼人来说一清二楚、洞若观火，人生的金线是什么，如何才算达到，只有那个真切的过着这段人生的人才有资格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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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慈欣在他的小说里写过一句话：“我们都是阴沟里的虫子，但还总是得有人仰望星空。”他认为科幻作为一种思维和想象方式，其实是将各种可能的未来陈列出来，让我们比以前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的选择，从另一个角度看待人类和其他形式的生命。

我们对于理想生活的张望其实也是这样。

理想不是对生活幸福的承诺和兜底，它是一种思维方式，让我们更清楚地看待自己的选择和方向，在多元化的世俗中鉴别出幸福的真义。

哪怕理想被现实磨灭，坚持没有带来成功，正直让我们命运多舛，自由令我们饱经沧桑……就像西方俗语里说的“Every cloud has a silver lining”，理想生活，仍然是每个人的人生边上，应该镶有的那道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