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棣
已是化雪的年龄
还走不到高处
太阳白白浪费了
低处让出高处
也让出低处
低处,已无处可去
在地上铺开大地
用来自天上的黑建立屋顶
用萤火虫的屁股引导它眼前的路
去十月的麦田里,寻找
父亲的遗迹
坚信那是全部种子死亡的艺术
做河,在死人的身上
默默地流动
流,也是白流
花只开一季
雨却终生在下
挡也挡不住,这就是命运
其实,我每一天都在死去
为的是让从未死过的人
去追,追他们追不上的落叶
∨
在黑暗中追赶绝望的路
文 / 宫白云
在我的印象里,西棣是一个内心充满风景与风暴的诗人,精神气场超极强大,特别具有狠劲,对自己,对情感,对现实,对命运,对诗歌都有一种置于死地而后生的狠劲,显示出惊人的纵深感与超越性。独步的隐喻与稳准狠的警句是他诗歌最奇绝的地方,他似乎很轻易地就能把深遂的透彻与丰富的诗性品质粘合在了一体,就像这首《已是化雪的年龄》,不仅让我们见识了诗人出神入化的语言艺术,更为我们提供了对绝望命运和对生命辜负的共振磁场,其震荡与灼烧甚至是窒息之感仿佛一抬头就可以嗅到。从一开始看到这首诗的诗题的着迷,到整个阅读的沉入,已不是简单的欣赏,而是完全的理解,当然,这样的理解完全是个人化的。帕斯说“每一个读者都是另一个诗人,每一首诗都是另一首诗。”这首诗在我看来就是对命运辜负的一种直接焊接。“太阳白白浪费了”,多么深刻的隐喻,不仅惊世骇俗而且简直像神喻一样具有化腐朽为神奇的伟力,想想看。太阳的意象有多大,有多辉煌?而它竟被“浪费”了,这是多大的绝望?人到中年,依然“还走不到高处”,就连“低处,已无处可去”,如此的困境揭示了一种什么样的现实?在诗里,这些诗人都没有直接去揭示,而是在涵义与涵义的空寂之间去寻找联系地带,“用来自天上的黑建立”黑,承受黑,以萤火虫微茫的光亮去对抗黑,以“寻找/父亲的遗迹/坚信那是全部种子死亡的艺术”来抵挡内心绝望的狂飙。生命处于徒劳无尽的辜负之中——“做河,在死人的身上/默默地流动/流,也是白流”。其实诗歌的力量并不在于诗人怎样去处理或是阐述事件或主题的重大与重要上,它就在诗人这种水到渠成的语言运用之中,其中的撕裂感与穿刺感自然而然而来,这就是诗人高超的语言摧毁力,更妙绝的还在结尾:“其实,我每一天都在死去/为的是让从未死过的人/去追,追他们追不上的落叶”,这已不是命运与绝望的问题,而是一种苦行或者说修行,是在黑暗中追赶绝望的路,至此诗人所有的对抗,挣扎,摧毁都有了对应:那就是对这个人世无比仇恨的热爱。
▎简介 : 西棣,青年诗人,现居兰州。曾用名剃刀手。其诗风冷峻、犀利、陡峭、深沉,创作富有深刻的批判精神,被诗歌评论界誉为“剃刀体”或者“西棣体”。主张诗歌写作回归灵魂、回归神性。鼓吹大诗主义运动,认为诗歌是神的语言,向人传达世界最隐秘的不可言说的信息。著有诗集《我会从你的舌尖醒来》、《三支箭》、《西棣剃刀》等。《大诗刊》副主编。“左岸会馆”驻站诗人。一起写网站的驻站诗人。新浪诗歌论坛前版主。
▎简介 : 宫白云,女。写诗、评论、小说等。作品散见于国内外各大报刊与选本。曾获各种诗歌奖项著有诗集《黑白纪》。现居辽宁省丹东市。
∨
摄影与诗歌文艺是你内心的生活态度
《摄影与诗歌》 编辑组
主 编: 黎明的酒杯、题图:黎明的酒杯
采编:宫白云
2016.07.02
∨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