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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厂】湖南书局:开局府学,刊版芜杂(上)

湖南书局建在长沙府学宫尊经阁内,这座府学的历史足够悠久。北宋治平元年,潭州知府吴仲复改庙学为州学,并且请王安石写了首《潭州新学》诗,这首诗的前半部分是:


有嘉新学,潭守所作。

守者谁欤,仲庶氏吴。

振养矜寡,衣之褰襦。

黔首鼓歌,吏静不求。

乃相庙序,生师所庐。

上漏旁穿,燥湿不除。

曰嘻迁哉,迫阨卑污。

当其坏时,适可以谋。

营地虑工,伐楩楠槠。


王安石作有四言诗倒是很少见,但也由此可知,王对这个新建起的州学是何等地夸赞,而这也正是长沙府学的源头。而后的府学多次扩建,宋绍定元年,知府曾孝序又对府学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建,后来他请理学家真德秀写了篇《记》,文中称:“彻其陪厦,敞为新宫,凡二十有六楹。昔之暗郁倏焉亢爽,列戟之门,学匾揭焉。”



仅是市级文保单位


由此可见,当年府学的规模是何等的宏大,可惜到了宋末,蒙古人打到了长沙,而后屠城,至此学宫被毁。到了至元十三年,当时的潭州领导阿里海牙,就在真德秀祠堂的旧址上重新建起了府学。到了明天顺六年,知府钱赵在府学里建起了尊经阁,而尊经阁正是府学的藏书楼,当时的藏书规模因为没有资料记载,故难知其详。明崇祯十六年,张献忠攻陷长沙,学宫被一把火烧光。清顺治四年,长沙府学又得以重建。到了康熙十三年,吴三桂反清,而后攻占长沙,将文庙作为了军营驻地,至此学宫又被毁坏。



文保牌背面文字介绍


道光年间,长沙学宫又得以复建,而咸丰十二年,太平军攻打长安,把学宫里的魁星楼作为了炮轰的标志点,致使学宫受到损坏。而后当地各界人士捐银十万两,又将学宫予以了恢复,由湖南巡抚李鸿章主持了学宫的修复工程。这次建起的学宫更为宏大,清光绪《善化县志》中称:“正殿五进,为核星门、大成殿、御碑亭、崇圣祠和尊经阁;西面为训导署、名宦祠、乡贤祠、射圃等;东面为教授署、明伦堂、文昌阁、屈子祠等;东南有魁星楼。”


1938年11月,日军进犯湖南,快要打到长沙时,国民党政府决定实行“焦土政策”,不给敌人留下物资,于是派人在全城放火。这场大火基本上把长沙城烧成了一片焦土,这就是历史著名的“文夕大火”。这场大火之后,长沙古城几千年的文物古迹荡然无存,唯一留下来者,就是长沙学宫门前的那座石牌坊。而我要寻找当年建在学宫尊经阁内的湖南书局,也只能以这座牌坊为寻访目标了。



旭日阳光


长沙学宫旧址位于长沙市开福区学宫街,这一带成为了长沙市有意保护的一片街区,湖南省图书馆的寻霖先生带着我徒步走在这老街之上。昨夜的一场大雨,把长沙的天空洗得特别透明,但来到这片老街区时,原本的晴空又渐渐地铺上了一层灰白色的幕布,然而街区地上的石板路却能在一夜间变得干爽,真不明白古人建造的城市排水系统为何能有这等强大的功效。


因为这一带就叫“学宫街”,因此寻访旧址颇为容易,在小街的尽头,远远地就看到了这座高大的石牌坊。寻霖告诉我,学宫的石牌坊原本有两座,分处在学宫的左右两端,“文夕大火”之后,仅余下了这一座。但他强调,这一座仍然矗立在原位置上,未曾改变过。



原址矗立


石牌坊立在一个小广场的中央位置,其背景已经变成了一座现代化的宿舍楼,这座牌坊成为新旧两重天的分界线。从外观看,牌坊保留的基本完整,但从表面的石色上,仍然能够看出近百年前被火烧过的痕迹。对这种主动放火的行为,我的心中也充满着矛盾:一场战争就能将一座古城的历史遗迹扫荡干净,而这种扫荡竟然还是主动行为,这不止是让人痛心,还让我有着一种隐隐的怨恨;但我也能理解当时的行为:民族危亡关头,历史文化当然也就成为了最没有用处的东西,虽然我知道那场大火有部分原因是当局得到了错误的情报。但不管怎么说,如果一座古城全部旧貌换新颜,至少让我觉得这座城池对我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好在这里还有一座牌坊,这让我的怀古之思,有了发泄之处。



石牌坊的背面


石牌坊的侧面立有文保牌,而今已经古为今用,变成了街坊邻居的晾衣架,上面搭着几块地垫。寻霖见此,立即一一撤下,扔到了一旁。我劝他动作温柔一些,省得惹起邻里纠纷。他斩钉截铁地说:“不怕,这种东西怎么能让他们如此地亵渎?!”揭开盖头后的文保牌,果真清丽可人,虽然上面已经有了几道伤痕,但文字基本未损。由此可知,这是长沙市级的文保单位。



悠久的文化与现实的生活


而今的长沙城内,真正的古物留存很少,这座难得的石牌坊,竟然只是市级文保单位,我替这个石牌坊大感不平,而文保牌上的名称正是“西文庙坪牌坊”。即此可证,寻兄所说的原本有两个牌坊,而今剩下的是立在西侧者。牌坊的背面有文字介绍,称长沙学宫原建于明代,而今见到的这一座,则是清同治五年湖南巡抚李瀚章修缮学宫时重建者。



《学宫图》及文字介绍


石牌坊的前方有一堵新建的仿古青砖墙,在墙上嵌着一块面积较大的《长沙府学宫图》,由此图可知,当年长沙府学的面积确实很大,并且处在城墙的内侧,而地图的侧边则有长沙市政府2005年所写的长沙府学宫遗址的介绍文字。但这张图上不知被何人写上了“禁止吸烟”的字样,寻兄不由分说地走上前,用手直接擦拭这些字样,他对于当地文献的喜爱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我还是觉得他以手擦拭石板上的字迹,一定会磨得生疼,于是我递上一包手帕纸给他,但他却瞥了一眼说:“不用。”也许他觉得只有自己亲自擦拭才觉得解气。



尊经阁在学宫的最深处,寻兄亲自擦拭着上面的“禁止吸烟”


这个介绍牌的旁边还摆放着一个金属所制的旧衣物回收箱,这个箱体的体量不小,入口的挡板已经被撑起,里面的衣物显然已经塞满,可见附近的居民是何等的有爱心,而与这张《府学宫图》对应的另一面墙上,也嵌着一面石刻,上面刻着的正是真德秀所写《潭州大成殿记》,而与之并列者,则是清刘弘化所写的一篇《长沙府修学记》。



里面塞满了衣物


在这个小广场的另一侧还建有一座新修起的仿古半亭,上面挂着大大的四个字——国学讲坛。半亭的后墙上嵌着浮雕孔子像,在像前还摆放着一个石香炉,只是不知这种摆放方式是否是当年府学的旧制。在石牌坊的正对面修建起了一个拱形的门洞,由此穿过,里面就是一片新建的宿舍楼。寻霖说,这一带原本都是府学的地界,后来盖起了大片的居民楼,想拆迁已经完全没有了可能。



国学讲坛


在此拍照之后,沿着石板路原道回返,刚走出几步,我就看到了一个奇异的场景:在这石板路的正当中,有两只品种不同的宠物狗正在快乐的爱爱,它们的忘情倒本是平常之事,但动物跟人的一大区别就是没有羞耻感。动物没有,但人总应该有,哪怕是假装。而今在这个欢快场景的两米开外,有一位年纪看上去50多岁的妇女坐在一个竹凳上很入神地欣赏着这两只狗的欢快,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不入神地细细欣赏。此时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了这古街之上,也同样照耀着这幅人间风情画。



圣人在此


我突然觉得这个场景也是生活的一种美好,于是举起相机想将这个美好定格。而此时大妈用悠然见南山的舒缓动作抬起了头,似乎不经意地瞥了我一眼,他的眼神中没有警惕之色,但却让我有了作贼被发现的慌乱。我立即放下相机,语无伦次地说了句:“它们真有意思!”大妈眯缝着眼,仍然面无表情,而后回了我一句:“是啊,它们确实有意思。”



现实


沿着街景,一路地看下去,看着这里人的生活,也看着这里的人情世故,而寻霖仍然沉湎在那遥远的古代,他边走边向我讲述着这里的历史,同时告诉我在长沙的三个官书局中,唯有湖南书局没有大名家做主持,而是由府学学官代管,致使这里刊书的水平远低于其他两家。但他还强调,古代其实对府学管理很严格,长沙曾有一任府学官员因为下雨所以乘轿来上班,他没有在大成殿前下轿,而后被御史举报免了职。此人当时解释说,因为下雨,所以他放下了轿帘,故而不知道轿子已经穿过了棂星门。但他的辩解显然没有被采纳。



《樊川诗集》四卷,卷首,清光绪十六年湘南书局刻本


同治七年,巡抚刘琨组织人编纂《湖南通志》,而编辑部就设了在长沙学宫之内,这部《湖南通志》直到光绪十一年才完成。然而此时湖南官书局已经建立,地点也同样设在了学宫之内。这两套编辑班子是否为同一班人马,我却未查到相关的史料,因此难以确定湖南官书局的创办日期。寻霖、刘志盛所撰的《湖南刻书史略》中称:“湖南官办书局出现应在清同治十一年(1872)或之前,然其时并无具体名称。清同治十一年刘崑于长沙刻(清)钱沣撰《钱南园遗集》五卷,书牌镌‘同治十一年仲冬书局刊行’,仅作‘书局’。其时刘崑已卸湖南巡抚任,寓居长沙。”即此可见,这两位专家也未考证出湖南官书局的具体成立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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